「唉……唉……」
溫暖宜人的早晨,客棧二樓的房間里,傳出了陣陣有氣無力的嘆息。
「師父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來啊?該不是真的在外頭樂不思蜀了吧?」水玉兒趴在桌上,一臉無奈地嘟起了嘴兒。
自從師父跑去追那些賣藝的,都已經過了十天了!
那個老頑童該不會真的拜那些人為師,不學會變戲法就不回來了吧?
「唉,要是真的這樣,那我到底該怎麼辦啦?」
水玉兒哀聲嘆氣了老半天,將師父留給她的那只錢袋掏出來,將剩余的銀子全倒在桌上,仔細地算了算。
「不會吧?就剩這些了?」
她盯著所剩不多的銀子,心里浮上一股不太妙的感覺。
「唔……要是繼續住在客棧,恐怕也住不了多久……」畢竟,每天投宿的費用可也是一筆開銷哪!
水玉兒蹙起了眉心,眼珠子轉啊轉,思忖著該怎麼辦才好。
「看來,這里不能再住下去了,我得換個省錢的地方住才行。」
既然銀子所剩不多了,她當然得省著點花用,而省下來的投宿費用,可以拿來買吃的,否則萬一過幾天她連吃東西的錢都沒了,那該怎麼辦才好?難不成要她啃草嗎?
「不不不!」她模了模自己平坦的肚皮,說道︰「餓肚子最可怕了,我寧可露宿街頭也不要餓肚子!」
正所謂吃飯皇帝大,更何況她又是耐不了饑餓的人,要她不吃東西,簡直比要她三天三夜不準睡覺還可怕。
所以嘍,為了避免讓自己「斷糧」,她也只好努力節省開銷了。
「還是把房間退掉吧!等我找到了棲身之處,再到這兒來留話,請店小二在師父回來的時候轉告一聲。嗯,就這麼辦!」
水玉兒將銀子全收回錢袋里,拎起了那個只裝了幾件衣裳的小包袱,下樓找掌櫃結帳去。
***
陳舊的窗子,木框嚴重破損。
年久失修的門板,看起來岌岌可危,一陣風吹來,那脆弱的門板晃啊晃的,像是隨時都會掉下來。
布滿灰塵的牆角,到處掛著厚重的蜘蛛絲,倘若一不小心跌過去,說不定還會被牢牢地纏黏住呢!
水玉兒環顧四周,俏生生的臉蛋皺了起來。
但是下一瞬間,她彎起嘴角,擠出一絲笑容,安慰自己道︰「沒關系啦,有這破廟,總好過餐風露宿吧?況且這兒離襄月城很近,隨時可以進城去買東西吃,很方便的。」
幸好她雖因懼高而練不成輕功,但是拳腳功夫卻相當不錯,擁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否則她也不敢一個人住在這間破廟里。
「至少這里還有一些干草,堆一堆還可以睡人,比起之前那些硬邦邦的山洞要好多了。」她自言自語地說。
從小,她就是個樂觀又開朗的人,就算踫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也很快就能往好處去想。
雖然干草床遠比不上客棧房間舒適,但是這里至少能夠遮風蔽雨,更重要的是,她可以因此省下不少投宿的銀兩,讓她暫時還不至于有挨餓之虞。
打定主意將暫時窩在這間破廟之後,水玉兒打算稍微動手整理一下,而就在她努力抱起一大堆干草,想為自己在角落鋪張床的時候,眼角余光冷不防地瞥見一個黑影。
「哇啊!」她嚇了一大跳,手中干草掉滿地。
大白天的,該不是有鬼吧?!
水玉兒驚魂未定地定楮一看,才發現原來那黑影是一老一少兩個人,老的那個約莫六十多歲,懷里抱了個約莫五、六歲大的男孩,瞧起來像是一對祖孫,而他們正蜷坐在牆角,睜著眼盯著她。
原來是人,不是鬼!
水玉兒松了一大口氣,連忙堆起親切的笑容。
「別怕,老伯、小弟弟,你們……平常就住在這里嗎?」她開口詢問。從他們穿著一身破舊的衣裳來看,怕是無家可歸吧?
那老人點了點頭,髒污的臉上還是帶著防各。
「放心,我不是壞人,只是因為某些原因,我也沒地方好去,幸好這破廟還挺寬敞的,不介意我跟你們擠一擠吧?」
她甜美的笑容、親切的態度,給人一種很真誠的感覺,讓老人逐漸放下了戒心,搖了搖頭表示不介意。
「太好了!」水玉兒湊了過去,笑著說︰「我叫水玉兒,你們呢?」
「我叫陳三,他是我的孫子阿中。」
「陳老伯、阿中,我可能會在這里住上幾天,咱們三個人可以作伴,日子也比較不無聊嘛,對不對?」
一老一少點了點頭。
「你們都睡哪里呀?」水玉兒四處張望了下,看見角落已用干草鋪了張床,她便指了指另一個角落,說道︰「那我到那兒去吧!」
「姊姊,我來幫你。」個頭小小的阿中想要起身,但還沒能站起來,就腿軟地跌了一跤,痛得他淚眼汪汪。
「哎呀!阿中,你怎麼了?」水玉兒關心地問。
「我肚子餓,沒力氣……」
「嗄?肚子餓?」水玉兒愣了愣,正好听見阿中的肚子傳來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
「姊姊,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阿中可憐兮兮地說。
「兩天?!那怎麼行!」水玉兒驚呼。
她平常只要餓一餐就受不了了,更何況是兩天沒吃東西?這一老一少必須長期忍受饑餓,未免太可憐了。
水玉兒的心里好生不忍,雖然自己身上的銀兩也所剩不多,但天性善良的她,實在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他們繼續挨餓下去。
「正好,我也肚子餓了,不如我去城里買些東西回來。阿中,告訴姊姊,你想吃什麼?」她微笑地問。
「我想吃包子。」阿中說著,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
「包子?好啊,我也最愛吃香噴噴、熱騰騰的肉包子了!這樣吧,你幫我鋪床,我去買肉包子回來給你吃,好不好?」
「真的嗎?」一听見有包子可吃,阿中的眼楮都亮了起來。
「當然嘍!你乖乖地待在這里,姊姊去去就回來。」水玉兒笑了笑,轉身走出了破廟。
***
水玉兒返回襄月城,很快地在街上找到了一個包子攤販。那一籠籠剛蒸好的包子,溢散著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
她一臉陶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哇,好香啊!一定很好吃,不如多買幾個回去吧!」
水玉兒開開心心地掏出腰間的碎銀,想不到手一滑,碎銀不小心掉落,一路彈跳而去、愈滾愈遠。
「哎呀,糟糕!」
她趕緊拔腿追去,就怕銀子不見蹤影,那可會讓她少買好幾個包子哪!
水玉兒急急忙忙地追去,一雙眼楮眨也不敢眨地緊盯著銀子不放,因而沒注意到周遭的一切。
就在她沖到路中央時,一輛馬車從另一頭駛來,由于事出突然,車夫被嚇壞了,驚愕地瞪大了眼。
千鈞一發之際,車夫除了死命地拉扯韁繩之外,也沒法兒做出其他反應。
好在老天保佑,疾馳的馬車沒有真撞上去,鬧出了人命,但整輛馬車卻因而失控,車身狠狠撞上了一旁的石牆。
砰的一聲巨響,其中一個輪子崩落,馬車因而歪垮了大半,就連車廂也因猛烈的撞擊而有些變形,簡直就快解體了。
車夫臉色大變,連忙跳了下來,奔到車廂旁。
「少爺?少爺?您沒事吧?」
下一刻,扭曲的車門被狠狠地踹開,項廷旭走了出來,臉色有點難看。
罷才他正在車中閉目休憩,想不到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撞擊和搖晃,倘若不是他的反應夠敏捷,恐怕早已經摔得鼻青臉腫了。
他瞪著毀損的馬車,兩道濃眉皺得死緊。
「怎麼回事?」
「回少爺,剛才本來好端端的,結果那個姑娘突然沖到路中間,為了閃避她,奴才只好……想不到……」
項廷旭聞言,轉頭看著那個嚇得抱著頭、蹲在路中央的罪魁禍首。
水玉兒被剛才那驚險的場面嚇得花容失色,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她才僵硬而緩慢地抬起頭。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輛嚴重受損的馬車,她心中大驚,目光接著又往上移,想看看苦主是誰,卻看見了一張意想不到的俊美臉孔。
咦?這男人……不就是項廷旭嗎?這輛馬車是他的?
她忍不住多端詳了那輛毀損的馬車幾眼,認出它確實就是幾天之前她曾經見過的那一輛。
「不會吧?怎麼偏偏是那個冷血無情的男人……這下子慘了啦……」
她的聲音雖輕,卻一字不漏地傳進項廷旭的耳里。
他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立刻認出她就是前些天才剛說過他「冷血無情」的那個女人。
雖然馬車嚴重受損,但看在是為了不撞上人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他本來還想自認倒楣不追究的,但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既然她一心一意地認定他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倘若他表現得太寬宏大量,豈不是讓她大失所望嗎?
項廷旭邁開步伐走了過去,居高臨下地盯著她蒼白的臉。
「既然知道我冷血無情,那就乖乖賠償吧!」
「嗄?賠償?」水玉兒瞪大了眼。
想到自己錢袋里所剩不多的銀子,再看看那輛嚴重受損的馬車,她就不禁一陣頭皮發麻,苦著一張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