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大辦公室內,隱約傳來了低切的交談聲——
「老板,老太爺交代您這禮拜一定得回家一趟,您希望是安排在哪一天呢?」盡職的秘書手捧記事簿,恭敬的注視著自己的頂頭上司。
「這次又有什麼事?」男子不耐煩的將身子往後一靠,整個人倚在厚實的真皮椅上。
「這個……」秘書正在考慮要不要照實回答。
這可不能怪他,就是因為跟了老板太久,所以才特別清楚老板的個性,唉,他這個下屬也不好當啊!
面對部下的吞吞吐吐,男子微微的挑了下眉。果然,又是舊事重提了嗎?
「這次又是哪家的小姐?」相親、相親……怎麼?老家伙是怕他娶不到老婆、找不到女人來生孩子嗎?
急什麼?他還有兩年多才到而立之年,到底有什麼好急的?
對他而言,女人隨手一撈就有好幾個,端看他要或不要罷了,這事究竟有什麼好急的?
「赫氏建築的千金。」秘書的回答快又簡潔,他怕說多了,老板會更不高興。
赫氏建築?
眉一挑、眼一抬,他好看的薄唇勾了抹淡淡的笑意。
他對所謂的名門千金可是敬謝不敏的,原因無他,只因大多數的大小姐們,背後可都有著轟轟烈烈的史跡——有的脾氣不好、有的個性古怪、有的名聲敗壞,再不然就是端莊的近乎自閉。
而且,她們也往往不懂得什麼叫適可而止。
所以,他若真需要找女人發泄,他倒寧可找自己俱樂部底下的小姐,至少她們安靜多了。
當然,基本上他是絕不沾惹旗下員工的,他的意思只是在強調——在他手底下討生活的女人們,遠比那些千金們好而已。
「老板?」等了很久都沒等到老板的回應,于是盡責的秘書試圖喚回老板飄遠的神志。
「呃……明天有什麼事?」將神志拉回,他倦煩的抬手撫著額際。
「明天晚上並沒有任何的餐敘,要安排在明天晚上嗎?」秘書審視著記事本上密密麻麻的條文。
「就明天吧!」反正拖也沒意義,老家伙向來是志在必得的那種人,要是不服從他的話,只怕最後被煩死的人會是自己。
「好的,我會通知老太爺的。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秘書在記事本上仔細記錄著事項,而後跟著告退,準備做自己的事去。
「去吧!」扯了下喉間的領結,他重重的吐著氣。
「好的。」秘書恭敬的退下。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的闔上,他再度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嘖,做項家的子孫真是麻煩,有做不完的事也就算了,竟還要被當成是配種用的公牛,這樣的生活真是枯燥又乏味。
而且,女人對他來講,並不是非要存在不可的生物。
只是,如果老家伙真這麼在意的話,那娶個女人來堵堵他的口也無妨,反正只是給個名分而已,有什麼困難?
好吧,就這麼決定了!
***
一抹小巧的身影猶疑的佇立在一扇大門前,而後她反復的看著瓖在牆上的門牌跟自己手上的紙條。
「嗯,就是這里了。」在確認無誤後,她探手進口袋內,模索著公司交給她的鑰匙——一張設計的十分別致的密碼卡。
其實,剛拿到這副「鑰匙」的時候,她真的傻眼了呢,因為她從來沒看過這麼特別而且漂亮的鑰匙。
不過,會請她們這種清潔工,當然都是有錢人家,這有什麼好訝異的。還是趕緊把這里的活兒給做完,不然肯定會被老板娘罵的。
磁卡一插進指定的地方,大門應聲而開,而後她小心翼翼的推開沉重的大門,圓圓的大眼往陰暗的里頭瞧去,她踩著小步伐往里頭走去。
而後在牆上模索到開燈的按鈕,室內突然一片光明,刺得她有些不舒服,但在看清了屋里的擺設後,她忍不住的訝聲贊嘆著。
丙然是有錢人的房子,大大的空間、美麗的擺飾、晶亮的牆壁、高雅的設計……不管用什麼形容詞,都無法形容這屋子的豪華。
闔上門,她開始做著自己該做的工作。
這可是老板娘千交代、萬交代說是非常重要的客戶,還要她把這打掃得一塵不染,不然要是惹得客戶不滿意,她這份工作肯定就沒了。
所以啊,她非得把事給做好才行,這份工作對她來講是很重要的,雖然薪水不是很多,但是夠她填飽肚子了。
她沒有學歷,也沒有什麼一技之長,只能做做這些粗活,不然她就真的會沒飯吃了,雖然她覺得活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她可沒計畫讓自己餓死。
曾經有人跟她說,既然生活過得這麼苦,何不應用身為女人的天賦?
她明白那個意思,但是她不願意。
她情願多做一點粗重的工,要她為了金錢出賣自己,她是如何也做不來的。
她有一份雜工就是在某家高級俱樂部里頭,當然,叫俱樂部是好听點,實際上那里經營的是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過唯一不同的是,那里的等級是非常高的。
听里頭的大姊說,那里的會員都必須經過嚴格的審查,而且都必須簽下什麼誓約書的……好象就是不能泄露的意思吧?
而且,听說那里的大老板是個年輕有為的實業家……她不懂,既然是「年輕有為」,為什麼要經營那種店呢?
難道真的是這種錢比較好賺嗎?利用女人的身體來賺錢,他難道都不覺得愧疚?
唉,她也真是無聊,人家的事她有什麼資格評論?再說,那是跟她不同等級的人,她只是一個窮酸的打雜女工,哪有資格說些什麼?
她還是好好的把這里給打掃干淨,不然要是被屋主投訴,這個飯碗可就不保了。
本來接這里的丫桑走得太匆忙,所以她來不及問清楚屋主的個性跟喜好,只好自己硬著頭皮做了,希望這屋子的主人不要太為難她才好……
抬手瞄了下腕表——
糟糕,真的有點晚了,她得快點了。老板娘說過,一定要在客戶回來前離開的。而現在早就過了正常的下班時間,不知主人什麼時候會出現,她可不能再拖拖拉拉的了。
低下頭,她努力的做著事,連有人開了門,她也沒听見……
***
項天雲緊皺著眉,直盯著在自家門外的那雙破鞋……
什麼時候這棟大樓里有這樣沒水準的住戶了?竟然膽敢把垃圾丟在他家門口,也許他該向閑閑無事的管理員抱怨一下了。
不滿的撇了下薄唇,他探手開門,里頭傳出了些許奇怪的聲音,他眉頭的結打得更深了。
有人?這真是奇怪了,樓下的管理員是吃閑飯的嗎?不然連有人擅闖住戶他都不知道?
抬腳往屋內走去,他微瞇著眼搜尋著怪聲的來源——
可是,他並沒有如預期般看到什麼宵小,只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子在他的屋內忙碌的走動著。
「嘿、咻……」小小的身影很努力的搬開沉重的大沙發,然後又趴去清理底下的髒物。
濃眉一挑,他冷眼盯著那縴瘦的身子。
那家清潔公司是怎麼一回事?竟然找童工來做事?
從那女孩的側面看來,她應該還很小吧?而且,她的身子也太瘦弱了,這種粗重的工作她怎麼做得來?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並不是因為他多麼仁慈,他只是覺得……不合常理。
「嘿、喲……」清理完了地面,她努力的想把沙發給搬回原位。
看著她嬌小的身子、縴細如骨的手……眉頭用力一皺,這真的不干他的事,但是……
踩著極輕的步伐,他很快的便站在她身後,大手一抬,巨大的沙發很快的便回到了原位,但他的這個舉動並未得到任何的感謝,倒是小女孩被驚嚇得慘白了小臉。
這是什麼反應?他長得有這麼嚇人?他的眉挑得更高了。
這個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她怎麼都沒有發現?
這下糟糕了,她事情還沒做完啊!原先慘白的臉這下更是黯淡無光了。
「我、我……對不起……」既然是她沒有遵守規定,就只能先道歉,然後再求他原諒自己了,不然他要是一狀告回公司,那她就沒這份工作了。
「為什麼道歉?」他高大的體格輕易的便籠罩住她嬌小縴細的身子。
「我……」他的聲音听起來很沉很柔,她忍不住喜歡上這樣的嗓音,而且剛剛看到他的臉的時候,她不得不承認他真的長得很好看,但是……現在可不是她陶醉的時刻。
「我已經快要打掃完了,真的很快就好了……」她有些擔憂的抬起圓圓的大眼,盯住他深黑不見底的眸子,「你可不可以不要跟老板說……」
要是他真的跟老板抱怨的話,她肯定就要被壞脾氣的老板娘給轟出去了。
「哦?」習慣性的再挑了下眉,他盯著她小到不能再小的臉,「為什麼這麼害怕?」
她的臉小到不可思議,身子骨也瘦到讓人錯愕。而,更讓人忍不住皺眉的是——她為何一副如此害怕的模樣?是怕他,抑或是怕被公司責罰?
她羞愧的低下頭,不敢再望著他深黑的眸。
「我……如果你跟老板說的話,那就……」要說實話嗎?可是是她的不對啊,她要是早點把事情做完,就不會讓他撞見自己,那她也不用擔心會丟掉工作了。
「就會怎樣?」對著她黑黑的小頭顱,他的眉結打得更深了。
她似乎是真的很害怕,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或者是什麼樣的人,竟會讓她有這麼畏縮的性格?
偷偷的抬眼看了下他好看的臉,然後又垂了下去,兩只眼直勾勾的盯在光亮的地面上。
「那我就會沒有工作的……」她小小聲的說著自己最害怕得到的結果。
只是這麼點小事,她就害怕成這樣?
「這種工作不適合妳,沒了也好……」不自覺的,他竟然說出了連自己都覺詫異的話。
听他這麼一說,她的頭猛地一抬,圓大的眼驚慌的盯著他。
「你……你要跟我老板投訴哦?」貝齒緊緊的咬住柔軟的唇,她的聲音听起來好沮喪。
沒了這份工作,她就還得再去找一份,可是現在的景氣又不好,像她這種沒學歷、沒經歷、又沒一技之長的人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