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乞丐婆 第5章(2)

看著阮靖的背影,沐晴兒忍不住扮了個鬼臉。

「夫人,」桂花擔憂的看著她,「將軍對表小姐沒有你以為的那種心思!」

「我明白。」沐晴兒收回目光,好笑的看著桂花,「難不成你以為我趕走邱思錦是因為嫉妒嗎?」

別花確實這麼以為,「難道夫人有別的盤算嗎?」

沐晴兒一嘆,「若將軍想要瞞著自己的情況,越少人進出暖月居越好。今天我對邱思錦如此不留情面,若她還有點羞恥之心,到她出閣前,她該不會再踏進暖月居。你交代下去,就說將軍身子不適,不喜見客,若有事,就在暖月居外稟報就好。除了你與蘭花兩姊妹,還有亦山、亦海、夜風、夜竹外,其他人都別進來!」

「是。」桂花興奮的一笑,用力的點著頭,「原來夫人是關心將軍,還是夫人設想周到,奴婢馬上去辦!」

嘴巴不說,但她確實關心他,只是他會在乎嗎?!

秋風揚起,帶來涼意,沐晴兒抬頭,視線落在書閣里的阮靖身上。

他與她隔了段距離對視許久,他沒說話,她也沒開口,最後是她移開了視線,走進了寢房。

暖月居有兩棟宅院,巧妙的建在一湖清水之上,他們兩人現在分居兩處。

這里雖然景觀宜人,但畢竟只是一小方天地,阮靖縱使不良于行,但正值壯年,他真甘心一輩子被困在這里?!

她猜不透他,也無法猜透,微斂下眼關上房門,也隔絕他跟在她身上的視線。他要她記住自己是一個被花萬兩黃金買來沖喜的女人,無權知道太多……她會學著,不要將心思放在他身上。

***

沐晴兒要桂花替她找來一塊木炭,一大清早就在紙上仔細的作畫,桂花則在一旁看著覺得新奇,但沒有開口打擾。

「好了。」忙了大半天,沐晴兒終于停筆,得意揚揚的看著自己的作品。桂花在一旁瞧,「夫人,這椅子好特別!」

「當然特別,這可是做給你家將軍的。」沐晴兒一笑,「走。」

別花連忙跟在沐晴兒的身後,「夫人要上哪?」

「出去逛逛。」沐晴兒爽朗的回答。

別花聞言,連忙叫上蘭花,拿披風趕上去。「夫人,你出府要不要跟將軍說一聲?」

「不用了!你家將軍神通廣大,」看了書閣的方向一眼,成親多日,阮靖從來沒有踏出書閣過,她聳了聳肩,「我看我每天做些什麼事,他都一清二楚,只怕我前腳才離開暖月居,他就已經知道了。」

別花聞言微愣,看來將軍和夫人雖然「相敬如冰」,但對彼此都已經到了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境界了。

「我們從後門出去。」沐晴兒很快的做決定,她不想要擅自出府引來不必要的耳語。

別花和蘭花乖乖跟著走,不過才踏出暖月居,卻遇上易天凡帶著侍衛走了過來。

沐晴兒見狀,不由得停下腳步,連忙跪了下來。

「弟妹請起。」易天凡說道。

沐晴兒讓桂花將自己扶起來。奇怪,怎麼易天凡沒派人來通傳一聲,就直接來到了暖月居前。

「今日午膳後,本王便要返京,離去前,想要見見元青。」

「將軍身子不方便,」沐晴兒想起了阮靖的交代,于是說道,「下床都要人伺候著,整天只待在屋子里,連門都不想踏出,想將軍該是怕受人側目,心頭難受,所以不喜他人打擾。」

「不是說好了些,怎麼會……」

「將軍只是怕讓王爺擔憂,事實上……」沐晴兒幽幽嘆口氣,「就算華佗再世,可能也無法治愈將軍的臉和那雙腿。」

「他真如此嚴重?!」易天凡的眼底閃過一抹擔憂。

「嗯!」沐晴兒點點頭,眼眶含淚,「比傳言更甚。」

「可惜他一介將才,卻淪落如此下場,委屈了弟妹。」

沐晴兒臉上滿布哀戚之情。「妾身不敢說委屈。三王爺若想見將軍,妾身去通報一聲,請三王爺在……」

「免了,元青若不喜他人打擾,那就罷了。」易天凡嘆了長長一口氣,「看弟妹的樣子,他真是傷得不輕,不如本王多派些人手伺候,替弟妹分憂。」

「妾身謝過王爺好意,只是將軍因腿傷而性子有些暴戾,若暖月居無故多了生人,只怕會責罵妾身,妾身還請王爺收回成命。」

易天凡若有所思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才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好勉強。煩請弟妹告知元青,因為京里有事,本王得趕回去,過些時日再來看他。」

「妾身代將軍謝過王爺厚愛。」

易天凡皺著眉頭,轉身走開。

直到腳步聲走遠,沐晴兒這才抬起頭,臉上閃著得意的笑,瞄著桂花和蘭花,「我演技不錯吧?」

「夫人厲害。」桂花一臉佩服。

沐晴兒骨碌碌的轉了下眼,暗忖,這個三王爺笑容溫和,該是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怪怪的,他關心阮靖——是真心的嗎?!

「三王爺跟你家將軍關系如何?」她刻意帶著桂花和蘭花在園子多待了一會兒,確定三王爺不會再回來,這才帶著她們出了阮府,在城里四處打轉。

「比親手足還親!」桂花說道。

「如果真是如此,為什麼阮靖的傷勢連他都要瞞?」沐晴兒一針見血的問︰「阮靖的情況可沒瞞著他自己的親大哥——阮陽。」

這個問題連桂花都無法回答。

沐晴兒察覺古怪,但阮靖不要她多管閑事,她也不知道從何插手,不禁撇了下嘴。

北寧城是北方重鎮,第一大城,人口繁密,一片欣欣向榮。

看著沐晴兒一臉若有所思,桂花忍不住說道︰「夫人,你難道不覺得你與將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將來一定會很幸福。」

「我與他沒有將來!」沐晴兒沒給桂花說完的機會,眼底閃過一抹難以捉模的光芒,「不管你想說什麼,我與他最終將走到勞燕分飛一途,這是你家將軍一手安排的結局,我只能听從,所以我與他保持距離就好。」

「可是夫人,將軍對你……」桂花欲言又止。

沐晴兒好笑的掃了她一眼,「你想說,他對我有情是嗎?」

別花用力的點著頭,「桂花跟在將軍身邊多年,還沒見過將軍對個姑娘上心過。」

听到這話,沐晴兒心中還真是五味雜陳,她死過一次,實在不想再拿自己的一生放在一個男人身上。

在這個時代,位高權重者要一個人的腦袋是不需要理由,若最後她真的為了他得賠上自己的一條命,會不會太愚蠢了?

前頭傳來吵雜聲,吸引了沐晴兒的注意力,她走向前方圍觀的人們一瞧,是那個惡心的色胚——胡有量!

就見他凶神惡煞的踢著一個頭發已經花白的男子,一旁是一堆被砸壞的木制品。

「他媽的,這白痴弄髒了大爺的衣服,給我納命來!」

「大爺,小犬是不小心的,對不起、對不起!我替您擦……」

「別拿你的髒手踫我,」胡有量不客氣的又踢了老人家一腳。

周遭圍觀的人不少,雖然有人臉上寫著氣憤,看不慣這件事,但卻沒有一個人上前為老人幫腔。

「再打下去,就要打死人了!」沐晴兒皺眉,忍不住斥了一聲,「住手!」

胡有量正要踢向老人家的腳硬生生的停住,狐疑的目光移到沐晴兒的臉上,竟看到他朝思暮想的美人兒。

以前總看她一身破爛,現在打扮起來,嬌滴滴的模樣還真是令人垂涎三尺。

「我的美人兒,真是想死大爺我了!」胡有量不客氣的伸出手要拉她。

沐晴兒不屑的撇嘴,身子靈巧的一閃,「少用你的髒手踫我,識相的話,快滾開!」

「瞧這派頭,听說你嫁進阮府,看來是真的。」胡有量面子掛不住,粗聲粗氣的說,「別以為自己真是金枝玉葉,不過就是嫁了個廢人,等同守活寡。過不了多久,等你把阮家的二少爺給克死,被趕出阮府,你就只能跪著來求我了。」

沐晴兒冷冷看著他,跟他講話簡直拉低了自己的身分,她看著被打倒在地的老人家,注意到他的腳似乎被打斷了,頓時怒火中燒,上前要將人給扶起來。

胡有量又伸手要拉住她,但是手還沒踫到沐晴兒,頭就被塊木頭襲擊。

他痛得叫出殺豬般聲音,沐晴兒嚇了一下,這才看到一向沉默不多話的蘭花撿起了一旁被打爛的木椅,用力的砸向他。

胡有量捂著頭,鮮紅的血液流下,他忍不住驚恐大叫,「還愣著做什麼,把這幾個賤女人全捉起來!」

他的下人全都一擁而上,只見蘭花身手俐落,沒幾下就把幾個大男人全給打趴,還不忘將胡有量試圖踫觸沐晴兒的手硬生生的折斷。

「蘭花!」桂花在一旁拍手叫好,還不忘提醒,「別忘了——還有腳,把這家伙的兩只腳都給折了,看他以後怎麼出門來欺負人!」

蘭花冷著臉,不留情的打斷了胡有量的兩條腿。

「滾!」她瞪著他們,簡單的吐了個字。

胡有量痛得昏了過去,他的下人連忙抬著他,連滾帶爬的一溜煙跑了。

沐晴兒跟圍觀的人群一樣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向來沉默不多話的蘭花有這麼好的身手。

「蘭花,你好棒!」她忍不住用力的鼓掌叫好。

蘭花聞言,臉上的殺氣消失無蹤,露出嬌羞的淺笑,「讓夫人受驚了。」

「沒有的事。我看你打壞人,不知心中有多爽快,」沐晴兒開心的說,「你真是太厲害了!」

「謝夫人夸贊。」蘭花說完,默默的退到一旁。

受傷的老人家有些狼狽的跪在地上,「多謝姑娘們相救。」

「你受了傷,別行這種大禮。」沐晴兒伸手將人扶起,「看你傷得不輕,我送你去看大夫。」

「不用了。」老人家依然驚魂未定,連忙爬到角落抱住害怕得縮著身子的兒子,「慶子不用怕,壞人走了,沒人會打慶子了!」

沐晴兒走過去,低頭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她彎下腰撿起方才被丟在一旁的椅子,但手還沒踫到,就被慶子伸手推了一把。

「夫人!」桂花連忙伸手扶住她,臉一沉正要罵人,卻被沐晴兒用眼神制止。

「慶子,不可以無禮!」老人家連忙彎腰賠不是,「對不起,夫人!這椅子是慶子的寶貝,親手做的,最喜歡。」

沐晴兒看著一旁被打壞的木椅,「這些全都是慶子做的嗎?」

「是我與慶子一起做的。」老人家嘆了口氣,「我老了,眼楮不太行,以前還能多做些大點的東西,但現在沒法子,只能做些椅子、凳子,掙點銀子。慶子的腦子打出生就不好,雖然手巧,但沒人敢用他,我們爺倆只能靠著做些小玩意過日子。」

沐晴兒不怕慶子一張黑黑髒髒的臉,蹲到了他的面前,「你叫慶子?」

慶子怯生生的瞄著她,點了點頭。

「你做的椅子好漂亮,可以給姊姊看看嗎?」

慶子用力搖搖頭。

「沒關系!」沐晴兒微笑制止老人家的斥責,就算只是一眼,也可以瞧得出這椅子做得很精巧,不單老人家的手藝好,慶子的能耐也很值得期待,她從懷中拿出一張紙,「慶子跟慶子的爹能做這個嗎?」

慶子沒說話,目光死盯著那張圖里的奇怪椅子,眼底閃著奇怪的光芒。

「這叫輪椅,姊姊的相公腳不方便,需要一個可以活動的椅子,」她柔聲道︰「慶子若會做的話,還能做給自己的爹,你看,現在爹的腳傷了,若有這椅子,就能推著爹四處走,你說好不好?」

慶子突然伸出手,一把將圖給搶過來,塞進自己的衣服里。

「慶子,怎麼可以搶東西?」慶子的爹一急,連忙斥責,「快把東西拿出來!」

「老人家,他要就給他吧!」沐晴兒站起身,要桂花拿些銀子交到老人家的手里,「你先拿這些銀子去看大夫,等身子舒爽些,上二胡同找沐家的女乃娘,就說是沐家小姐交代你們過去,叫女乃娘派人叫我一聲,我會回沐府與你一見,我有事相求。」

「夫人對小的有恩,沐家我會去,只是這銀子……」老人家搖著頭不願意收銀子。

「拿去吧!你帶著慶子過日子不容易,這銀子不多,但應該還能撐些時候。」老人家想了想,最後也沒推托,拿著銀子跪在地上,用力的磕著頭。

沐晴兒見狀有些無奈,連忙將人扶起。這時她的眼角注意到角落有些動靜,但四周看熱鬧的人全都沒注意到。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她一眼就認出是被她所救的紫衣男子。

他在角落眯著眼楮打量她,眼神似乎在探索什麼,令沐晴兒沒來由心頭發毛。

「夫人?!」蘭花注意到沐晴兒的異狀,不解的輕喚一聲。

「蘭花,你看……」沐晴兒才分心一會兒,紫衣男子已經消失無蹤。

蘭花看過去,自然什麼都沒看到,「夫人,你要奴婢看什麼?」

沐晴兒收回視線,搖了搖頭,「沒什麼。」

她扶起老人家,送他去看大夫,將那個神秘的紫衣男子給拋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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