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鬧了,親愛 第四章

手術後,主治醫生宣布上官展雲病情已趨穩定,遂送進上官家豪華的特等病房。

董縴縴始終坐在床沿看護昏迷的夫君,任誰也無法將她勸離。

上官展雲在昏睡中,隱隱約約听到耳畔貫入攪亂他心湖的低泣聲——

縴縴?一定是縴縴在哭,這丫頭怎麼這麼愛哭,連在他夢中也不放過他,攬得他一顆心好象要炸開一樣。

「別哭……不準哭……」他費力的夢囈,雖然中氣不足,威嚴依舊。

「相公,你醒了?」董縴縴喜出望外的萬般企盼。

「我說不準哭……」該死!連在夢中也要他動怒。

他終于氣得醒過來。伴隨刺目的光線闖入他朦朧雙眼的是淚人兒般的小妻子。

「不準哭……」老天!她不管在夢中或現實中都在哭。難不成她想用眼淚謀殺親夫?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沒托展翔帶背心給你就沒事了……對不起……」

「不關你的事,不準再哭,听見沒?」該死!哪個大嘴公告訴她這些事的?一定是杰夫那個混蛋,只有他知道這事。下回一定要臭罵他一頓!

「可是……」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堂堂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為你這個微不足道的女人受傷?笑話,別再說那種愚蠢而令我生氣的事!」這個呆子,連他生病都還要他浪費不必要的氣力。

董縴縴半信半疑的淚眼汪汪。

「我說不準再哭,除非你想讓我的傷更重、咒死我!」為了止住令他心絞痛的淚,他不得不使出殺手鍆。

「妾身不敢——妾身絕沒有這個意思——」董縴縴哪禁得起這天大的罪名,連忙抹干眼淚。

「我口渴了,倒杯水給我。」

「好。」董縴縴不敢再多問,一心一意的侍候夫君。

在屏風後面靜靜「觀賞」小倆口許久的上官老夫人和老爺、夫人各有所思。老夫人和夫人是對上官展雲已無大礙高興,而且對他們小夫妻的相處滿意極了。

上官老爺雖然也很高興,但所想的事卻和身邊的兩個女人不同,「看來是該替展雲納個妾的時候了。」

「老爺?」

***

盡避上官展雲成天吆喝東、使喚西,害得董縴縴手忙腳亂、忙得不可開交,董縴縴卻從不叫苦,忙得相當甘願而滿足。

「展雲少爺,你要的東西我幫你帶來了。」張媽指指那個旅行箱。

「里面的東西是給你的,去打開看看。」上官展雲接過小妻子削好的隻果,板著臉命令道。

「是。」董縴縴忽然想起特助杰夫說過的話,難道夫君采購衣服是為了她?她頓時酡紅了雙頰,小心的打開兩只旅行箱,里面全是國際知名高級服飾店所出品的旗袍。相公果然是為她買的!董縴縴悲喜交加。感動的是夫君的心意,傷心的是夫君因而受傷。

「別老是哭哭啼啼,穢氣!」上官展雲又吼人了。真氣人,無論他怎麼做,好象都會惹她哭,上官展雲又氣又嘔。

「是,謝謝相公。」董縴縴又是哭又是笑的。

每次小妻子瞅住他時,他便會渾身不對勁,腦袋一片空白,極不自在的大吼︰「讓妻小吃得飽、穿得好本來就是一家之主的責任,你別在那麼大驚小敝,好象我平常多虧待你一樣,哼!」

「是,對不起。」董縴縴早已習慣夫君吼罵式的感情表白方式,而且還甘之如飴。

張媽很欣慰而充滿祝福的看著眼前這對年輕的主子夫妻,覺得他們一定會很幸福。

程步雲可就沒有那麼樂觀,臉色有些凝重,「展雲,我有點事想和你談。」

「你說。」上官展雲見漂亮的表弟神色嚴肅,以為他要談公事,便對張媽和董縴縴下逐客令,「你們兩個到里面去。」

這個皇室貴族專用的特等病房,和五星級飯店的總統套房沒兩樣,有好幾個房間,餐廳、廚房等也全部不缺。

「展雲,我有要事和你談,」張媽和董縴縴還未回避,上官老爺便直闖而入,而且劈口就是駭人听聞的大消息,「是有關你和趙家千金的婚事。」

董縴縴聞言,臉色瞬間刷白,好象受了什麼致命的驚嚇。

上官展雲一雙X光眼自然捕捉到妻子的反應,不悅的吼嚷︰「還不快回避,大男人談事情,女人家別礙手礙腳,快進去。」

「是。」張媽見董縴縴像個木偶動也不動,連忙把她拉走。

「展雲,你——」程步雲就是早有耳聞此事,今天特地來向大表哥求證,沒想到世伯的行動如此神速,他還未掌握狀況,事情便在縴縴面前當場揭發,正是最糟且他最不想看到的情況。

「步雲,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你也先回避一下。」上官展雲先下手為強。

「你——隨你便!」礙于有長輩在場,程步雲不便當場發飆,只好忿忿不平的去安撫嚇壞的董縴縴。

***

丙然不出程步雲所料,董縴縴像掉了魂一樣,呆呆的坐在沙發一角,動也不動。

「縴縴,你振作一點,听我說︰先不要胡思亂想,展翔明天就會回來了,我們兩個會全力阻止這檔事,絕不會讓這種荒唐的事發生,知不知道?」凝望著她那沒有血色的小嘴,程步雲心中不忍極了。

董縴縴出奇平靜的說︰「你和展翔早就知道相公要娶妾的事了,是不是?」很意外,遭受如此重大的創擊,她反而沒有哭。

程步雲別開視線,並未答腔,算是默認。

「那就表示這事不是今天才發生的,而是早在今天之前,爹和相公就已經有了共識,且不停地在暗中進行了,是不是?」她早該知道,在這個一夫多妻制的國家,身為政商要人的夫君娶妾是早晚的事。不,她從未進門就已經知道,只是這半年多來的幸福生活,讓她不願去想、去正視這個早晚會發生的問題。

「縴縴,你先別急,我和展翔一定會全力阻止這件事的。」程步雲極力的安慰她。

董縴縴卻搖搖頭,了解的說︰「沒有用的,你們和我一樣清楚,無論相公他是否出于自願,但身為上官家當家的他,為了穩定上官家的政商關系,娶妾是娶定了。而且今後還會有更多的妾,一個接一個的進門,是不是?」完全是認命的口吻。

「你既然都知道,難道還要坐視不管,任事情發展下去?」程步雲很意外她居然對自己的婚姻危機了解得如此透徹,但卻還是一副平靜的態度。

董縴縴苦澀無奈的笑道︰「嫁雞隨雞是女人的宿命,我除了接受還能怎樣?」百分之百的傳統小女人思想。

程步雲簡直會被她氣死,「你可以反對。現在是二十世紀,不是古代,你應該生氣的。除非你真的一點也不在意!」

「我——」理智和私情在她腦海中激戰。相公娶妾應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她的心為什麼這麼痛,而且充斥濃烈的醋酸味?

「算了,我先看看情況,等展翔回來再說。」程步雲快被她的迂腐想法氣炸,因而怒發沖冠的拂袖而去。

重重沉沉的關門聲,震得董縴縴五髒六腑全碎了,心碎的淚水也跟著被震出眼眶。

張媽看得心酸,卻又愛莫能助的勸她,「少女乃女乃,你就認命吧!當年老夫人和夫人也是這麼熬過來的,這一切都是命哪!」

***

當天深夜,上官展翔便十萬火急的提前回來和程步雲共商大計。

然而,次日一早,全國各大報便已經以超大篇幅宣布上官家和趙家聯姻的大事。由于事出突然,殺得上官展翔和程步雲措手不及。

「大哥太過分了,我要去揍扁他。」上官展翔沖動地往外沖。

「別鬧了,現在沒那個閑工夫,難道你忘了眼前最重要的事是什麼嗎?」程步雲拚命阻止他。

「縴縴!」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

董縴縴一直把親娘死前所說的話當成聖旨,自小奉行不渝。她對親娘說的,女人一定要三從四德、唯夫命是從的論調深信不疑。然而,在目睹報紙所刊載的新聞剎那,她十九年來所堅信、所奉行的信念,卻在瞬間徹底粉碎。

她記起來了,報上刊的這名女子,就是上回在宴會中,對她的相公投懷送抱的不要臉女人。當時令她醋酸溢滿缸的情景,此刻竟是如此清晰的浮現眼前。而那一幕幕令她心痛的景象,今後將天天在她眼前上演,而且不久的未來,將會有更多的女人在這個家中上演相同的戲碼,分享原本只屬于她和相公的兩人世界?

「不……不要……」董縴縴痛徹心肺的低吼,「不要……」

她和已逝的親娘不同,她無法接受和其它女人共事一夫的事。她一直以為她可以,但是,在面臨真實情況的此刻,她才大徹大悟自己和先母的不同。她無法容忍這樣的事,絕對不能……

「縴縴——」程步雲和上官展翔上氣不接下氣的雙雙趕至。

「你們真的會幫我?」

令程步雲和上官展雲大感意外的是,董縴縴雖淚眼汪汪,卻比他們預料的冷靜許多。

「那當然!」兩個大男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那就幫我離開這里,我想回丁家去,立刻。」董縴縴終于崩潰,心碎的哭喊︰「我以為我可以接受三妻四妾的婚姻,但是我發現我不能……怎麼也不能,所以我要回家,回丁家去……求求你們幫助我,讓我回丁家……」

她終于明白,這半年多來,她之所以能感到幸福滿足,是因為她愛她的相公,而且也感受到相公對她的愛。而不是像她一直認定的一樣,是傳宗接代的天職維系著她與夫君之間的婚姻,絕對不是。既然有愛,就不可能忍受分享,但她又無力改變殘酷的現實,所以只有選擇退讓、選擇逃避、選擇離開。

***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上官展雲差點把向他報告的張媽撕成八塊。

「是——少女乃女乃她回娘家去了,請展雲少爺指示該怎麼做?」張媽哽咽的重復稟告。

「該死的賤人,膽敢不經過我的允許就擅自回娘家去,簡直是造反!」上官展雲有股強烈的殺人沖動。

「展雲少爺,要不要小的去接少女乃女乃回來?」

「別理那個賤內!」

「少爺——」

「滾出去,立刻!」

張媽從未見過一手帶大的大少爺發過如此大的脾氣,嚇得不敢再多說什麼,乖乖退出了。

「可惡——」張媽一退去,上官展雲便瘋狂的亂摔房里的古董泄恨,「該死的賤人——可惡——」

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要背叛我?

「可惡——」

***

白駒過隙,滄海桑田。

董縴縴回丁家後,日子轉眼間便匆匆的過了半年。

她的心情由期待轉為失望再歸于絕望——

相公不會來的,相公一定已把她打入冷宮,和新娶的二女乃過著幸福恩愛的生活,早就把她遺忘了,所以這半年來才會對她不聞不問。想到這兒,她不禁又潸然淚下。

半年前逃回來時,她不就早已料到這樣的結果?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決定的,現在,她何苦又在這兒神傷、獨自飲泣?何苦呀……然而她的淚就是不住的淌落。

「縴縴,你決定和我們上台北,復學重念大學了嗎?」應楚楚連門都沒有敲便直闖入內。「你又哭了,又在想你那個無情的丈夫了嗎?」

「不要說我相公的不是,他沒有做錯什麼……一切是我自己不好……」董縴縴極力維護夫君。

「是是是,好好好,我是不知道你們夫妻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事,也懶得問,反正問了你也不會告訴我,是不是?」應楚楚太了解二姊的性情了,她雖然膽小怕事,口風卻超級緊,凡是她不想說的事,任誰也無法讓她說出口。

董縴縴明白這是三妹楚楚表達感情的方式,心頭一熱,不再哭泣,免得又讓自家姊妹為她擔心。

「好了,咱們言歸正傳,你的答案呢?YESorNO?」應楚楚回到老話題。

「我答應和你們上台北,但是不是復學,而是要去工作,如果你們不答應我就不去。」董縴縴明白三個好姊妹勸她復學的好意,但她畢竟已是丁家嫁出去的女兒,怎能再花丁家一分一毫?

本來一直待在家中幫忙經營丁氏大觀園也是可以,但她又怕自己經常偷偷哭泣被女乃女乃她們撞見,不免又替她操心,這樣她就太不孝了。所以經過慎思熟慮之後,她決定和三個好姊妹北上。

應楚楚知道二姊心意已決,根據十多年的姊妹情誼,想說服她改變初衷是不可能的,所以應楚楚另外想了一計︰「可以,不過我希望你先別到外面找工作,留在『賴著不走』幫忙看店。你是知道的,這學期開始,我和翩翩都升上了大三,會比較忙,可能沒那麼多時間看店。想靠盈盈根本是天方夜譚,何況盈盈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所以你就先留在店里幫忙,省得我和翩翩得另外找人。」要讓這個不解世事又好欺負的二姊就這麼到外頭上班,她說什麼也不放心,至少要先教個一年半載,才能讓她出去工作。

「好。」董縴縴明白三妹的心意,便一口答應了。

***

一晃眼又過了半年,如今,董縴縴已是「賴著不走」不可或缺的當家掌廚兼掌櫃。而她的夫君依然音訊全無。不過,她已不再痴痴傻傻的期待,早死了心。現在,她只想當個能夠自力更生的女人,不要再給丁家添麻煩。

「我已經找到一份工作,不過你們放心,我每天晚上睡覺前,會把隔天店里要用的材料和配料都準備好冰在冰箱,你們只要在開店前,把它們從冰箱拿出來熱就行了。」董縴縴趁四個好姊妹關了店,一起吃宵夜時宣布意外的消息。

「縴縴!?」三個姊妹都吃了一驚。

董縴縴意志甚堅的說︰「我已經決定了,而且工作也找好了,你們就別再多說什麼。」

「不行,依你的個性要是到外面工作,一定會被欺負!」四妹何翩翩堅決反對。

「就是啊!」大姊任盈盈雖然自己也沒精明到哪里去,說穿了和董縴縴是半斤八兩,但她本人卻沒有這層自覺,一副老大姊的口吻道。

應楚楚和何翩翩不約而同的看了迷糊少根筋的大姊一眼,都已懶得取笑她。

「既然縴縴已經決定,我們就別再多說什麼了。」應楚楚的反應和另外兩個截然不同。

「楚楚,你在胡說什麼,秀逗了你!」何翩翩和任盈盈爭相指責這個「頭殼壞去」的叛徒。

應楚楚極具說服力的說︰「听著,這事攸關縴縴自己的人生,她既然已經決定這麼做,我們誰也沒有權利反對,就像盈盈你決定畢業就和步雲結婚,而翩翩你已經和季洋結婚一樣,誰也沒反對過你們兩個的決定。所以現在,我們又憑什麼反對縴縴自己決定的事?」她說得頭頭是道、無懈可擊。

任盈盈和何翩翩你看我、我看你,吐不出半個字兒,終于不再反對。

應楚楚很滿意的點點頭,「很好,那縴縴去工作的事就定案了。」

「既然這樣,縴縴你要加油哦!如果有誰敢欺負你,一定要跟我和楚楚說,我們一定幫你出氣。」何翩翩終于不再反對,反過來為親愛的二姊打氣。

「別忘了大姊我也會幫你。」任盈盈是笨了點,但維護自家姊妹的心意可不輸其他兩個。

「謝謝你們,我一定會努力的。」董縴縴窩心極了。

「對了,你什麼時候上班,是哪家公司?」應楚楚關心的問道。

「是一個叫東盛企業集團的,我初試已過,他們來電通知我後天去做最後的面試。」董縴縴說得很起勁,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幸運,才應征第一個工作就順利被錄取,獲得最後面試的機會。

「東盛企業?那個是排名一○○大企業的跨國財團耶!」應楚楚和何翩翩高聲驚叫。

想不到居然有不怕死的企業敢錄取她們這個膽小怕事的二姊,而且還是個數一數二的國際知名企業?一定是被縴縴的外表騙了,真笨!她們很快便有了共同的結論,不過還是很替縴縴高興。

美麗本來就是女人找工作的一項利器,而董縴縴正是她們四姊妹中最漂亮迷人的一個。

熄燈睡覺時,董縴縴把應楚楚拉到一邊,小小聲的說了,一句︰「楚楚,剛剛謝謝你。」她是指說服翩翩和盈盈一事。

「別謝我,我只是做我自己高興做的事。倒是你自己得振作,別再為你那個無情的夫君傷神。時代不同了,女人不再是男人的附屬品,你該學學盈盈和翩翩,找一個真正愛你,會寵你、疼你、在乎你的感受、尊重你的想法的男人,再戀愛一次。如此才不負今生,知道嗎?」應楚楚苦口婆心的勸說。

「我會考慮的。」董縴縴敷衍的答腔。

應楚楚知道多說無益,拍拍她的肩道︰「很晚了,睡吧!」

「嗯!」其實楚楚說的話,對她並不是毫無影響。她之所以會如此積極的想到外面工作,翩翩和盈盈的甜蜜愛情正是重要因素之一。

這半年來,眼看兩個姊妹和心愛的男人出雙入對、打情罵俏的幸福模樣,說不羨慕是騙人的。那樣自然生動的相處模式,是她和夫君之間所沒有的。

這麼說並非是她後悔以前和夫君的相處方式。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每看到翩翩和盈盈小鳥依人地偎在心愛的男人懷中盡情地撒嬌,神采飛揚地訴盡兒女情長時,她就會有種空虛落寞的孤寂感,以及一種難言的羨慕。

或許和她這一年來,心境有所改變有關吧!

***

活了二十九年,連振宇的生命中從不需要女人,但女人卻總是不請自來。因為他的多金、俊貌、才氣和獨身。

盡避他對女人非常無情、冷酷、嚴苛,但依然嚇不走成堆成山想麻雀變鳳凰的千嬌百媚。

不過因為他對女人的不留情面是出了名的,所以想釣他的女人多半都來得快、去得也快,汰換率之高也算得上是一項驚人的紀錄。

此刻,他正坐在車子後座,專注的批閱公文。

車子正前往公司的途中,因紅燈而停下。

「真不簡單啊,現在的社會居然還有這麼熱心助人的女孩,自己上班都快遲到了,還古道熱腸的扶持不認識的老婆婆過馬路。呃?還拿紙巾幫老婆婆擦身上的泥土呢!」司機老陳不禁頻頻贊嘆。

連振宇被老陳的話吸引,不經意的抬眼搜尋老陳所說的善心女孩。

身穿光鮮亮麗鵝黃色的套裝、腳踩蹬高跟鞋、手拿文件袋,果然是時下年輕上班族的標準打扮。

真如老陳所說,相當特別的女孩,還蹲下去幫老婆婆穿鞋子。瞧那老婆婆老淚漣漣,足見十分感動。

原來她還得搭公車。他從老婆婆神色慌亂的指著漸行漸遠的公車,以及那女孩處之泰然的搖頭,知道了這個訊息。

突然間,連振宇有種想看清楚那女孩芳容的沖動,所以當車子再度移動時,他聚精會神的從車窗內瞄了她一眼——

瞥見她嬌顏的一剎那,他的心情不自禁地一陣悸動。

***

連振宇和客戶面談完畢,回到總公司踏進位于東盛企業大樓最頂層的總經理辦公室,人事部經理必恭必敬地迎上前來。

「面試結束了嗎?」連振宇人尚未坐定便開口問。原來今天負責面試的是他的貼身特助。

「是的,總經理,只除了其中一名到現在還沒來報到。」人事部經理把缺席的那個人的人事資料呈給連振宇。

連振宇職業性地往那份人事資料掃了一眼,雙眸在觸及相片中人之際,泛起異樣的光采。

是她!?

董縴縴上氣不接下氣的飛奔至總經理室門口,敲了敲門。秘書小姐一替她開門,她便深深一鞠躬、猛賠不是︰「對不起,我是前來面試的董縴縴,很抱歉我遲到了……啊——」

「小心——」連振宇像被電電到似的,一馬當先的沖上前去,在董縴縴跌倒之前接抱住她,董縴縴因而跌進他的懷中。

在不到十公分的近距離四目交接,連振宇又是一陣心悸,完全確定她就是在路途中遇到的那個善心女孩。

董縴縴除了夫君之外,從未與男人貼得如此近,慌亂地垂下頭,急著掙月兌他,「對不起……還有謝謝你……」接著,她便轉了個身,不敢再看他。

「你是董縴縴?」人事部經理雖然和在場其它人一樣,十分訝于一向對女人冷淡至極的總經理,剛才會十萬火急地沖上前去演出英雄救美的精彩好戲;但基于本身的職責,他很快收起訖異,正色的做最後的面試。

「你知不知道你遲到了?」人事部經理職業化的問。

「對不起……」董縴縴頭點個不停,就是不敢?眼正視對坐的人事部經理。

「這就是你們現在年輕人求職的工作態度嗎?」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不好……對不起……」董縴縴只是一味的猛賠不是。她真是糟糕透了,為了今天的面試,她昨天還特地去剪了一頭時髦俏麗的短發,好讓自己看起來更像個充滿朝氣的上班族,誰知這會兒卻搞砸了。

連振宇明明知道人事部經理的做法合情合理,對一個連面試都敢遲到的求職者,根本不必太客氣。若是平常,他一定會認定這個女人只是靠外表取勝的繡花枕頭,絕對不會給她好臉色看。但這會兒他不知是哪根筋不對了,眼看董縴縴楚楚可憐的猛賠不是,他居然覺得人事部經理是個欺負無辜小綿羊的大壞蛋,心中不由得燃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不要只會道歉,回答我問你的問題。」人事部經理嚴厲的說。

「我——」

「夠了,別再問下去,我已經決定錄取她。」連振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發什麼神經,居然破天荒的做下如此荒唐的決定——打破自己的禁忌,循私錄用職員。

「總經理?」驚訝的不只人事部經理,在場其它深諳連振宇行事作風的員工,全都驚愕不已。

只有不明就里的董縴縴,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問道︰「我真的被錄取了嗎?」天啊!她不是在作夢吧?

「對!你明天——不,現在就立刻到人事部報到,正式上班。」連振宇深怕她回去後會反悔不來上班,干脆速戰速決。反正都破例了,不如就一不做二不休。

「是!」董縴縴高興得想大聲尖叫。

迎著她那甜美動人的笑靨,連振宇不覺又怦然心動。

而以人事部經理為首的在場職員,則面面相覷,全想總經理今天一定是吃錯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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