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財小娘子 第九章 季家小妹來依親(2)

季小元掙扎的點頭,「好,我听大姊的,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以後我們還是一家人。」

「對了,三叔父和三嬸娘收了人家多少聘金?」足夠他們涎著臉賣佷女,不怕人說他們背後話。

她忸怩地說了個數字。

「什麼?!你哪值兩百兩,是不是听錯了?」討了個懶婆子在家里當人肉沙包,她覺得不值。

「大姊!」季小元憤然。

「得了,叫娘也沒用,十兩銀子倒貼給我,我還要考慮考慮呢。」買個廢物回來很佔地方的。

她氣惱不已又不敢反抗大姊。「萬一三叔父和三嬸娘上老家來討人呢?我要躲到哪里去?」

季薇恨鐵不成鋼的掃了她一眼,「你當我跟你一樣是傻的呀!你是寄宿三房,不是過繼給三房,娘還沒死,你的終身大事還輪不到隔房的叔父嬸娘插手,要娘同意才算數。」但若已收了禮就要另外說了。

「啊!原來是這樣……」季小元恍然大悟,也松了口氣。

真是個沒大腦的傻妞。「薛婆婆,你也別跟我比來比去的,反正我也看不懂你在比什麼,不過我這兒缺人,你要不要來幫工?我包住包吃,每個月還給你工錢。」

以為要流落街頭的薛婆子驚喜萬分,點頭如搗蒜的跪下來謝恩,連磕了三個響頭,呀呀呀地笑得闔不攏嘴。

「好了,那邊有三間空屋,你們各自去挑一間住下,我困了,要去睡覺,你們自便。」

季薇打著哈欠,挎著同樣眼皮往下垂的福哥兒回房,她是船到橋頭自然直,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秋雨連下了三日,到了第四日才放晴,季薇等了一天,等地里的土曬干了,才帶著一家老少上梯田割稻。

薛婆子不愧是干活的人,一個頂兩個,一群人還割不到一半,她已經到了地頭,又繞回來往回割。

多了一個勞力的她,很快地割完一塊地,所有人又接著往下一塊田割去,一階一階的梯田上下方便,運送割好的稻穗也便利,一個在上面遞,一個在下面接,紀老爹家的老黃牛在最底下等著,等收割完後用牛車載到打谷場,將黃澄澄的稻米打下來再載往曬谷場或自家的曬谷屋頂曬上幾天。

最沒用的當數做不到半天就喊累的季小元,不過她也真沒干過農活,在這之前一直是嬌滴滴的小彪女,要她一下子像個土生土長的農婦是不可能的事,她連踩在田埂都會被自己絆倒。

因此季薇讓她給大家送水,順便拾拾穗,誰的鐮刀鈍了她便送上新鐮刀,有空時將割下的稻子扎成捆,堆放同一處。

「你是怎麼收服她的?」

季家二房的準女婿也來幫忙收割,他穿上短打挽起袖子,腳下一雙未來老婆編的草鞋,有模有樣的一茬接著一茬割,手腳倒是不慢,令人為之驚奇。

只是割久了難免腰酸背疼,他假意起身喝水,眺望遠方的風景,實則在拉開背後的筋絡,減緩酸痛。

「呿,離我遠一點,你不曉得男女授受不親嗎?為了我的名節著想,請保持十尺的距離。」她的閑話被人說得還不夠多嗎?

聞言的方開明低低發笑。「你還在意季家三房的混話?」

「是不是混話不重要,重點是傷人,他們居然惱羞成怒的說我不安于室,死皮賴臉的抱著三甕醬菜去勾引方家船行的四爺,我實在是不守婦道,謝家的退婚退得很對。」她真想一鍋子砸下去,讓他們听听鐵鍋夠不夠響。

季小元逃回山溝村的隔天,季三爺夫婦也冒雨前來,一進門就口氣不悅的要人,直言他們三房的閨女被人偷了,要二房把人交出來,他們可以既往不咎,原諒二房偷拐的罪名。兩人很不客氣,季薇卻客客氣氣的說了一句話,要他們把過繼文書拿出來,二房一定二話不說的交人。

季三爺氣得鼻子呼哧呼哧的噴氣,大罵季薇不敬長輩,周玉娘對祖宗無禮,福哥兒無知被妖婦帶壞,季小元忘恩負義,無視三房的養育之恩,私自離家是為大不孝。

季薇又涼涼的要季三爺下去請示季夫子一下,二房的女兒哪里不孝,她孝順的是自家親娘。

于是李氏也炸鍋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她有多疼這個小彪女,給她珠花戴、給她買新衣服,最後還給她選了一門好親事,季小元有什麼不滿足,居然連夜逃家棄養父母于不顧。

李氏唱作俱佳的形容她們母女的感情有多好,她為季小元的付出是不求回報的,她費盡心力的疼愛有加,可到頭來是傷心又斷腸,那白眼狼的女兒竟心硬如鐵,丟下爛攤子一走了之。

于是季薇要他們把之前收到的兩百兩聘金轉給季小元當嫁妝,到時不用他們催,她親自壓人上花轎。

結果這一對臉皮厚如城牆的夫妻炸毛了,矛頭一致的對準口齒伶俐的二房長女,不斷挖出她過去的舊事加以攻擊,還捕風捉影的誣蔑她言行不當,加油添醋的把她說得十分不堪。

所以季薇也火了,抄起苕帚往兩人頭臉問候,發揮剽悍的戰斗指數,狂毆一頓,而後撂下一句——若再敢上門尋釁,她必定會遞狀紙告到縣衙,告叔父嬸娘拐賣人口。

一句話讓季三爺夫婦當場蔫了,被白打了一回。

「我的確被你勾引了呀!小師妹,還是心甘情願被勾引。」方開明笑聲朗朗的取笑她欲蓋彌彰。

她嬌嗔的一瞪眼,「就算是事實也不用宣之于口,我們之間是兩情相悅,發乎情,止于禮,幾時輪到他們置喙了,他們只曉得我給你送過醬,就拿出來說嘴,讓人很不快。」

她氣的是季三爺拿不出法子治她,便索性讓她臭掉,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胡說一通,讓她與方開明之間的私事差點公諸于世,兩人的隱私成了別人口中的談資。

記得以前為豬頭老板工作時,他因職業因素必須常常在人前曝光,而她卻是最討厭成為公眾人物,無論豬頭老板如何游說,她還是寧願站在幕後當個萬能助理,死也不做鎂光燈下的小白老鼠。

所以季三爺的行徑令她相當憤怒,她可以忍受他的貪婪,忍受他為了銀子虧待兄長遺孤,但是讓她成了眾矢之的是她的底線,尤其還拖累別人下水,實在叫人火大得想踹上一腳。

「是兩情相悅,那你還惱什麼,我們並無因他的一番胡說受到傷害。」最多帶來一些困擾,但身為男子他還解決不了嗎?

「難道你就不氣,你那些好兄長這段期間沒特意關照你?」她才不信他們沒找他麻煩。

自從兩人有了默契在一起後,季薇多少知道方家一些不為人知的內幕,也因同情而對他感情日深。

方開明的母親是後母,一般來說是後娘凌虐前妻孩子,將他們虐得不成人形,家業掌握在手中,控制著生殺大權,元配所生的孩子別想有出頭天,她會將他們壓制得無法反抗,但在方家卻恰恰相反。

繼室夏氏嫁入方家時,她的丈夫方老太爺的兩名嫡子和一庶子都已經十七、八歲了,最大的長子方開平還大夏氏兩歲,說了親事正準備成婚,二兒子方開安也在議親中,離娶妻不遠。

也就是父子同登科,方家一年內辦了三樁喜事。

當初夏氏進了方家門時並未當上真正的當家主母,在三名成年繼子的連手迫害下,她是個被架空的主母,繼子沒法管,媳婦管不動,她又是個怕事的,因此在年久日深的情形下,形成了子強母弱的詭異情形,夏氏純粹成了個擺飾,全不管事。

所幸夏氏比兩名繼子早生下兒子,久未聞嬰兒啼哭聲的方家頓時熱鬧起來,手抱幼兒的方老太爺老來得子喜不自勝,是將小兒子當成長孫在養,疼愛之心不言可喻。

即使之後方家兄弟陸續生下孩子,他們在方老太爺心中的地位也不及方開明的十分之一,他擁有方家家主全部的寵愛。

一听她惱怒下的關心,方開明心中滿足的笑了,「他們一直沒停歇過,我早習慣了。」

倒是他順水推舟的利用這個現成的機會,讓方家人知曉有那麼個女子與他頗有關連,自然轉移他們對他的注意力,轉而對她好奇,猜測她是怎樣的人,會不會影響到他們,為此,他對她很抱歉,她成了兄長們的目標。

「哼!你還笑得出來,若我有那樣的兄弟早一棒子打死了,不死也弄殘他們。」扯後腿不打緊,別連人家娶個老婆也要管得像老子,不是撮合,而是拆散,極盡所能的攪黃。

「哇!這般凶殘,看來我會有個河東獅吼妻。」要不是有太多人在場,他真想抱起她大喊︰你是我的!

「快點割吧!邦完這茬就能休息了。」抬起頭,季薇揉揉發疼的腰,她看著成堆成堆的稻穗,先前種的椰子樹苗也長至半人高了,她滿意的抹著汗,笑看豐收。

他笑了笑,手動嘴不停,「石老九讓我來問你一聲,你那些糕點真的不賣了?他連吃了兩個月都吃上癢,你不賣多可惜,他都嘴饞了,老是念念不忘化在嘴巴里的滋味。」

她的饑餓政策成功了,把老饕的胃吊住了。

季薇若有所思的凝起眉,「九哥家里有什麼人?」

他想了一下,「一個老娘和一個和離後帶著兩個孩子來投靠的妹妹,他是單身一人,他那長相……」很難娶到老婆,女人一見就怕。

她略作思忖後,道︰「你問他有沒有興趣開間鋪子,老在碼頭討生活也不是個辦法,我把做糕點的方式教給他娘和妹妹,讓他們也有個事可做,在人來人往的碼頭邊做生意不會太差。」

「你願意教?」他訝然,但也不算太意外,她一向不太看重小事,只要不違反她的原則,通常她是很好說話的。

「為什麼不?我那些小手藝不過佔了天時地利,小有所成的糕點師傅稍一琢磨就能做出口感差不多的糕點了。」她及時收手也是擔心之後會有一窩蜂的人跟風,到時椰漿、椰女乃就不值錢了。

「他們沒有椰子。」這是她佔的優勢。

季薇不無得意的仰起頭,「那倒是,羊女乃、牛女乃都不及椰女乃香濃,我還有椰子粉這個壓箱寶。你叫九哥來我這里批貨,我打八折賣給他,還附上七個以上以椰子為主的糕點秘方,保證他一開賣便熱天朝火得來不及收錢。」

「促狹鬼,你又打算幾折賣給我?自己人可別壓榨我。」她算盤打得真精,給了人情還賺人家的錢。

「不要錢。」

「咦!」他听錯了嗎?

「我要抽成,我們四六分,你賣了多少銀子我抽四成。」她要的是合伙關系,不能銀子全由他一人賺。

他失笑,原來在這里等著他呀!「小師妹,你挺狠的,殺豬還要剝一層皮,我沒什麼利潤了。」

「少當我是季小元那個傻瓜,你以為我不曉得你一轉手坑了人家多少銀兩嗎?我是看你在夾縫中求生存不容易,才好意幫扶你一把的!」她假意做善人嘴臉,好不高傲的普施恩惠給趴在地上的螻蟻們。

方開明被她「憐憫」了,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的一擰她鼻頭,「小妖精,就你機伶!」

說說笑笑中,割稻到了尾聲,十幾畝地也割了兩、三天,三個主力,一個插花的,外加跑腿的福哥兒和中看不中用的季小元,季家二房辛苦了大半年後總算有了實質的收益。

邦完稻的地里還有一撮一撮的稻稈,一般農家是放火燒成灰,一來是當作地肥,二來是利用高熱燒死余在土里的蟲和蟲卵,使來年的莊稼不受蟲害,長得又壯又好。

但是季薇不想這麼做,她要將土翻一翻,然後放水浸潤土地,等土里的稻草有腐爛現象,她再買一、兩百只小水鴨放到田里,讓它們去啄食,吃蟲,而後排泄,給田里施肥。

如今兩、三天後再把土翻一翻便能種玉米、小麥了,地潤土肥,她的作物才能長得比別人健壯,不怕蟲來禍害。

「咳、咳,你們兩個,稻子快割好了,剩下的就由我和薛婆子收尾就好,你們到山上走走吧!別走遠了,一會兒吃割稻飯。」還好沒外人在,要不然兩人旁若無人的親近準又引起非議。

看著小兩口相視一笑的濃情密意,周玉娘說不出是歡喜或心酸,女兒大了,終歸是別人的,再不舍又能如何。

「娘,就剩一點點了,很快就能弄好了。」人多好辦事,多一雙手多一份力量,他們一起齊心合力置家產。

「不用了,紀老爹剛拉了一牛車到打谷場,福哥兒一起跟車去,我讓他留在打谷場看著咱們家的稻子,等紀老爹再拉空車回來還有一會兒,我們割兩茬也就沒了,累不著。」閑著等也是等,不如忙一點好接上牛車返回。

看看稻子割得不到兩行,薛婆子一人再忙活一會也就割完了,真的累了的季薇遂同意母親的提議。「那好吧!我們到對面山頭瞧瞧,娘,你別累著,回去就休息,睡個飽覺。」

「娘這麼大的人還不會照顧自己嗎?」還要她來操心。

「女兒的孝心嘛,你就受著吧。」季薇一轉頭,看到季小元坐在田埂上扇涼,知道她又偷懶了,聲音略揚的招手,「還不給娘和薛婆婆倒碗涼水來,你想渴死她們呀!」

大姊一喊,不敢再躲懶的季小元連忙拿著裝水的竹筒和空碗走過來。「娘,喝水,薛婆婆,喝水。」

周玉娘好笑的接過碗一飲,小女兒見到大女兒就像老鼠見到貓,畏縮不前的抖著身子,叫人忍俊不禁。

「啊,啊……」薛婆子比著指頭,似在言謝。

「我到山里走動走動,看有沒有什麼好的果樹可移栽到我們院子,一會兒你回去後要幫薛婆婆燒水,給娘打下手,不能讓她倆累到,听到了沒?!」不給她找點事做她就閑得慌,愛鬧點事來讓別人頭疼。

季小元不情不願的點頭,「嗯。」

「甘心點,不要讓我看見你愁眉苦臉,三叔父和三嬸娘還在等著你回去好換兩百兩銀子呢。」不嚇她不知怕。

一听到「兩百兩」,季小元立刻振作,「大姊你放心,我連雞都會喂好,你不必擔心。」

「做事別再虎頭蛇尾了,做得好我給你十文當獎勵。」季薇實行的是打了一棒再給甜棗的策略,恩威並施。

「什麼,才十文?」薛婆子拿的都比她多。

「嫌少?」季薇柳眉一挑。

大姊的聲音一冷,她不自覺的抖了兩下。「不少不少。」

「不少就給我安分點,咱們二房不比本家,凡事要靠自己,不省吃儉用,哪來的嫁妝讓你風光出嫁……」

看季小元猛點頭,季薇這才滿意的和方開明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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