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愛(下) 第12章(2)

驀地,遠處又有槍聲響起,那聲音很小聲,感覺有點遠,但她還是緊張的轉頭查看,畏懼的縮手。

「別怕,別害怕。」他抬手輕觸她的下巴,示意她看他,道︰「那很遠,還很遠。」

「我知道……」她張嘴,吐出的聲音幾不可聞,另一記槍響驀地又起,她整個人又再次瑟縮,緊張的悄聲問︰「你確定還很遠?」

「我確定。」他揚起嘴角,無聲輕笑。

他堅定的口氣和笑容,讓她不安的心稍稍穩定了下來,但又一記槍響傳來時,恐懼去而復返,教她驚慌屏息,無法控制的簌鉸顫抖。

他握住她顫抖的小手,以指背輕撫她的嘴角,黑眸帶笑的悄聲告訴她。

「沒事的,笑一個。」

「笑一個?」他帶笑的語氣和話語讓小滿的注意力被拉了回來,不可思議的瞪著他,撕聲道︰「在外面槍林彈雨,還有一堆殺人不眨眼的家伙到處跑來跑去的時候?你有沒有搞錯?」

「沒有。」他又笑,告訴她︰「害怕的時候,要笑一笑。」

他撫著她的臉,她的唇,禽著笑,悄悄說。

「恐懼是大腦避免你陷入危險的機制,但要是太過緊張,我們的肌肉會僵硬,讓身體無法正確反應,所以這時你要笑一笑,欺騙你的腦袋,當你在笑,你的腦袋就會稍微放松下來,等笑完之後,你就會發現,好像其實也還好。」

她瞪著他,無法否認他的說法,只能緊張的道。

「我笑不出來。」

「你當然可以。」他瞅著她,說︰「假笑也行的,像這樣,嘻嘻嘻。」說著,他一邊咧嘴假笑示範給她看,一邊慫恿她。

「來啊,試試看,嘻嘻嘻。」

小滿覺得這實在太荒謬了,所以諷刺的跟著咬牙露齒咧嘴假笑。

「嘻嘻嘻——」

「沒錯,就是這樣,再來一次。」他看了超樂,跟著她一起擠眉弄眼的咧嘴︰「嘻嘻嘻——」

她本來只是要證明這一點用也沒有才跟著假笑的,可眼前這男人那模樣實在太搞笑,害她不小心真的笑了出來。

他撫著她揚起的嘴角,笑著悄聲說。

「看,沒那麼可怕了吧,你的手已經不抖了。」

她一怔,發現自己真的不再發抖了,心跳也不再跳得那麼快。

她不敢相信這招有用,但它真的有用,她還是緊張,還是怕,但肌肉不再繃得那麼緊。然後她意識到,是他讓她轉移了注意力,真的笑了出來,所以她才不再那麼驚慌。

苞著,她注意到,遠處的槍聲不知在何時停了,只剩下他和她的呼吸聲。

眼前的男人,握著她的手,對著她微笑,好像兩人仍躺在那百年老屋的大床上,而不是在荒郊野地某棵不知名的倒塌大樹下。

冷靜下來之後,她對他欺瞞的行為不再那麼生氣火大,即便欺騙了她,但在和那些殘暴可怕的獵人相處幾天之後,她也曉得他欺瞞的行為或許情有可原。

而且,他找到了她,沒有拋下她不管,即便她在暴怒中踹了他,他也沒有掉頭離開。

就在這一秒,她忽然領悟一件事,她之所以敢對他發脾氣,會對他發脾氣,就是因為她知道他是可以讓她發脾氣的對象,即便他騙了她,他和那些恐怖的獵人,和那骷髏男、海恩教授完全不一樣。

本質上就不一樣。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騙我?」

她听見自己開口問,然後她知道她真的必須搞清楚這一切,在這麼危險的情況下,他和她都沒有時間可以浪費,所以他才會在找到她之後,那麼迅速的把事情全都攤開來講。

看著眼前臉色雖然蒼白,但已經冷靜許多的小女人,他坦承道︰「我不想破壞你的生活,而且為了你的安全,你不知情是最好的。」

她緊抿著唇,眼角微抽,但沒有再次發飆。

這是個好現象,知道她開始把話听進去了,他悄悄松了口氣,張嘴解釋。「我知道這听起來很扯,但有時無知是最好的防備,你若不知情,遇到內鬼就不會緊張害怕,也比較不會有穿幫的危險。而且我當時真的以為這事很快就能解決,巴特博物館這條洗錢的管道太好用,我不認為對方只會用那一次。」他說著,停頓了一下,才啞聲道︰「我不想這麼做,我們都不想這麼做,

但幾個月前除了確定巴特博物館里有人和游戲有關,我們沒有別的線索,唯一確定的,是這場狩獵游戲一直在進行,還有幕後的玩家每一個都有錢有勢。」

「你怎麼知道幕後的玩家每一個都有錢有勢?」她是研究歷史的,她很清楚人們聚在一起時,可以多麼愚蠢殘忍,那有時真的和有沒有錢無關。

「因為我們抓到了一個,迪利凱.史托,他是史托家族里的人。」

「史托家族?」小滿一怔,吃驚的問︰「你是說,那個富可敵國的史托家族嗎?」

「嗯。」

她睜大了眼,一個念頭飛快閃現。

巴特家和史托家一樣都是富可敵國的家族,如果史托家的人牽扯在其中,誰知道巴特家是不是也有問題。

雖然她在巴特家的私人博物館工作,這家博物館的立意似乎也很良善,但除了在電視新聞上,她從來不曾真的見過藍斯?巴特這位大老板。

小滿忍不住月兌口︰「你們怎麼能確定,藍斯.巴特沒有問題?你知道博物

陛是他的吧?」

她這問題,讓他揚起嘴角。

「噢,我們當然知道,但你以為是誰請我們調查洗錢內鬼的?」

她呆了一呆。

「藍斯‧巴特是你們的雇主?」

「不是雇主。」他露齒一笑,「是顧客。」

「既然如此,為何不讓他直接安排你們的人—」她話沒問完就想起他之前說過的話︰「可惡,因為那個內鬼知道紅眼。」

「對。」他點點頭,道︰「對方可能有我們公司人員的名單。」

「那你還要我當你女朋友?這不是很快就會被發現嗎?」

問到這里,答案突然閃現腦海,小滿瞪大了眼,倒抽口氣。

「你把我當餌?!」

「不是你,是我。」怕她又歇斯底里起來,耿念棠飛快開口︰「對方會直接找上我。」

他看著她說︰「在這之前,沒有人知道我們認識,那內鬼看到我出現,也只會以為是我想利用你來查探,你只是個幌子,我才是那個會被當成目標的靶子。自從去年我們逮到迪利凱?史托之後,他們一直在找機會對付我們,那些變態熱愛把礙事的人扔到游戲里當獵物,特別是像我這種,對他們來說,落單的我是最好下手的對象,既可以打擊紅眼的士氣,還能夠看我在游戲里被追殺玩弄。」

聞言,小滿一雙眼在瞬間瞪得更大。

「所以你後來才到處和我參加聚會?」說著她忍不住伸手拍了他胸膛一下,惱怒低斥︰「耿念棠,你瘋了嗎你?!」

雖然又挨了揍,但這回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唉,小敝獸擔心他呢。

「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他瞅著她,一臉委屈的說︰「抓到迪利凱時,我們才發現我們一直以為多年前落海失蹤的阿光,可能人在那個狩獵游戲里。」

「誰是阿光?」

「你記得我和你說過,我爸有兩位好友嗎?」

她記得,他提過,「莫森和海洋。」

「嗯,莫森和海洋,他們就像我的另一位父親。」他告訴她︰「莫森和他的老婆如月,生了一對雙胞胎,阿光和阿磊,他們年紀比我大一些,雖然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但我們是兄弟。」

小滿聞言,想起這就是他之前說到一半就打住沒再提的話題。

他頓了一下,瞳眸收縮著,沙啞重申。「我們是兄弟。」

他握緊了她的手,小滿可以看見他眼里的感情,當他提及他的家人,提及他的父親時,都有同樣的情緒,如此濃烈,那般真摯。

「比親兄弟更親。」

想起當年,他扯了下嘴角,啞聲開口。

「阿光、阿磊和我,我們三個從小就混在一起,我媽常說,我們三個男生湊在一起,屋頂簡直就要翻天,再加上屠歡屠愛的話,只要是個人都會崩潰,然後有一年台風天,阿光掉到海里,我們以為他死了,我以為他死了,直到去年,我們抓到了迪利凱.史托,那家伙是個變態,是游戲里的玩家,喜歡把游戲過程錄起來,因為如此,我們才發現阿光當年沒死,他不知怎麼變成了狩獵游戲里的獵物。」

小滿震驚的看著他,有那麼幾秒,完全說不出話來。

看著她蒼白的小臉,他握緊她的小手,啞聲開口︰「我真的很抱歉,但當時除了利用你,我們沒有別的辦法,我們必須阻止這些人,想辦法進入這個游戲,揪出那些玩家,破壞它。」

看著眼前的男人,小滿這才發現,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想要進來這個瘋狂的狩獵游戲。

他不是瘋了,他一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可惡,哪個人沒事會往這種恐怖的獵人游戲里頭跑?是她嚇都嚇死了,哪還可能主動要進來?

但這就是他會做的事。

雹念棠會做的事。

她第一次遇見這男人時,他就在和恐怖分子作對。

這整件事,不只是他和她之間而已,還牽涉到他的家人,他那比兄弟還親的兄弟,和所有被抓來當獵物的人們。

他無法作視不管,因為他還有良心,還沒有麻痹。「你不該騙我的。」她看著他,啞聲開口。

這回,他聰明的不再和她爭辯,只苦笑吐出一句。

「嗯,我不該騙你。」

說著,他抬手輕觸她受傷的左耳。

有那麼一瞬間,她沒有意識到他在做什麼,然後才想起來她的耳朵被打爛了,她反射性的往後縮,伸手遮住自己殘破的耳。

賓下山坡之後,她全身都在痛,忘了自己的耳朵現在看起來有多糟、能多丑,它搞不好還在流膿。

她畏縮的反應,讓他一僵,黑眸微暗,語音低啞的道。

「我以為我可以保護你的安全,我在屋子里裝了安全系統,在你眼鏡里裝了發訊器,這本來只是為了以防萬一,你是藍斯?巴特的員工,那男人不是好惹的,只要動了他的人,即便是個小員工失縱,他都會要人徹查到底,不管是誰,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想為自己制造像藍斯.巴特那樣的敵人。」

他扯了下嘴角,道︰「我真的沒想到路德維格.海恩牽扯在其中,沒想到他一直在利用你替他做研究,如果我早點和你坦白,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她能看見他眼中的愧疚和自責,能感覺到他輕觸著她覆耳的手。

「對不起。」他凝視著她,大手整個覆上了她遮耳的小手,嘎聲道︰「我很抱歉,我從來不想傷害你,或害你受傷。」

熱氣,氤氳了眼眶。「不是你的錯。」

話出了口,她才發現這是真的,只是她之前太驚慌、太生氣,才不想承認這件事,或許也是因為她不想承認自己竟然這麼愚蠢,接二連三的被人這樣操縱欺瞞還沒發現。

「不是你害的,是我自己的錯,」小滿苦笑,粉唇輕顫的坦承︰「就算我不認識你,海恩也會來綁架我。就算他們沒發現發訊器,也會為了讓我找出神殿,對我開槍。早在很多年前,我就被牽扯進來了,海恩騙了我,我一直以為自己在幫他整理研究的是以前的舊文件,但那不是。我早就應該發現了,可我被能接觸到那些不曾公開的考古資料沖昏了頭。」

淚水涌上她的眼,教他心口抽疼,他抹去她滑落眼角的淚水。

「傻瓜,你不可能知道他在干嘛,那家伙是個高明的騙子,他瞞騙了所有人,他甚至瞞過了餃尾蛇的人,他之前一定是讓他們以為是他找到的線索,而不是你。」

「你怎麼知道?」她硬咽的看著他。

「因為如果他們知道是你,早在幾年前你就會被帶走了,不會等到現在,還讓你把那些資料就這樣大刺刺的堆在辦公室里。」

小滿聞言,這才覺得好過多了,感覺自己沒有那麼蠢。

她吸吸鼻子,問出心中的疑惑︰「你怎麼曉得他們在找的是神殿?」

「因為過去這兩個月,我們終于有了進展,我們找到了兩位曾待過游戲的

獵物,發現了一些被遺棄的獵場。」他邊說邊小心的替她把黑發挪到受傷的耳後,道︰「它們每一個都有相同的記號,無限循環的莫比烏斯帶,纏繞成數字8的餃尾蛇,那些場所大多都是古代遺蹟,神廟、神殿、祭壇之類的。」

垂眼看著眼前鼻子紅紅的小女人,他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這一次,她沒有抗拒。

他心口一松,忍不住低頭親吻著她頭頂上的發旋,當她放下遮耳的手,也伸手環抱著他時,他偷偷揚起嘴角。

唉,他的小敝獸啊,真的是超可愛的。

「噢,還有,我前幾天在這里也找到了一個。」

小滿把臉埋入他懷中,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兩秒後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麼。「你什麼?!」

她猛地抬起頭來,卻撞到了他的下巴。

雹念棠閃避不及,被撞個正著,悶哼一聲,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對不起,你還好嗎?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但你剛剛說了什麼?你是不是說你在這里也找到了一座神殿?它在哪里?是在東邊那里嗎?它狀況還好嗎?里面也有蛇圖騰嗎?你怎麼找到它的?」

她連珠炮的話語毫不間斷,接二連三的追問著他,一句比一句大聲,小手還不停的輕拍他的胸膛要他快點回答,要不是他沒穿衣服,她八成已經揪抓住他的背心死命搖晃他了。

他翻身將她壓到身下,好笑的伸手遮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張嘴悄聲提醒。「噓噓噓,小敝獸,你太大聲了,雨已經停了,聲音可以傳得很遠。」她瞬間僵住,一雙眼_得好大好大。

「然後,沒錯,我找到了神殿,里面也有蛇圖騰,我會找到它是因為我和二哥聚集了一些獵物,有位獵人被玩家引爆,試圖殺死或逮到我們。對了,獵人的機械眼里裝了炸藥,被引爆前,他們的眼楮會亮紅光,你記得下次看到就要快點跑或就地找掩護好嗎?」

她一雙黑瞳瞪得更大,小臉更白。

「總之,炸彈爆炸之後,我發現被炸開的地面是岩石,上面還有人工雕刻

的浮雕圖案。他們找不到神殿,所以才把那些獵場設在這,大概是想亂槍打鳥,或者內部有紛爭,我不知道,總之這一招還真有效。至于它在哪里?」他垂眼瞧著她,揚起嘴角。「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她擰起了眉,試圖拉開他的手,但他沒有抽手,只笑著道。

「嘿,別急、別生氣。」他好笑的說︰「我知道你想過去看看,但那地方的入口被炸掉了,還有你沒忘記外面有一群裝了炸藥的變態殺人犯在找我們吧?」剎那間,她又安靜下來,靜得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很好,現在你要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讓自己的體力恢復過來,然後我們再討論那座神殿在哪里,OK?」

她不是很能接受他的條件,她想要馬上知道它在哪里,但她也很清楚他是對的,她需要進食和休息,才有力氣做更多的事。

小滿點點頭。

見她同意,他這才把手挪開,笑著低頭親了她小嘴一下。

她吃了一驚,小臉飛紅,還沒開口,他已經翻身去拿背包里的口糧補給品。

大雨之後,空氣變得無比潮濕。

即便雨已停,還是有殘留在林葉上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下。

之前那甜得要命的雜糧棒她吃不下去,他換了一包餅干給她,這包口味比較清爽,雖然也甜,但至少是她可以接受的味道。

她在吃餅干時,他把她吃剩的雜糧棒全都吃掉,又從背包里翻出了牛肉乾和兩條巧克力棒。

她吃了一點肉乾,拒絕了巧克力,他沒有勉強她,只是要她把巧克力棒收在一旁。

「等你餓了再吃。」他說。

她這幾天因為驚嚇過度都沒什麼胃口,不過她還是听從了他的話。

吃完肉乾後,她伸手把衣褲撈回來試圖穿上,但他阻止了她。

「還是濕的。」他抓著她的手,看著她說︰「你穿了會感冒。」

「我會冷。」她說著,還要伸手去拿。

他挑眉,然後咧嘴一笑,將她拉到雙腿之中,摟抱進懷里。

「抱著我就不冷啦。」

小滿又羞又窘,面紅耳赤的抬眼,只見他笑得超開心。「別鬧了,要是那些獵人突然跑來怎麼辦?」她輕拍他的胸膛,擰眉憂慮的瞪著他說︰「我才不要光溜溜的被逮到。」

想到之前半夜被拖出帳篷的遭遇,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沙啞重申。「我不要……」

靶覺到她的輕顫,又見她臉色再次刷白,瞳眸中透著恐懼,他瞬間領悟了過來,但臉上仍掛著笑。

即便他仍笑著,她看了出來他的領悟,她能看見他的黑瞳,在瞬間閃過一抹黑暗的情緒。

可他很快的將其壓了下來,抬起手,撫著她的小臉,柔聲開口。

「我在附近用藤蔓設了陷阱。」他凝視著她,「相信我,如果有人靠近這里,我會知道。」

她能感覺他粗糙的大手就在臉上,溫柔的捧著她、暖著她。

因為他靠得太近,她能清楚看見他的臉,看見他的眼。

「相信我。」

他說,語音沙啞但堅定。

心頭微顫,熱淚無端又上眼。

她閉上淚眼,點點頭。

他將她攬進懷里,讓她靠在他身上,帶著她再次躺下。

「現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覺。」

他的大手撫著她的發,低沉的嗓音在耳畔輕響,莫名安撫了她。

小滿縮在他懷中,听著他的聲音、他的心跳,她知道自己應該要試著睡覺,但她不認為自己真的能睡著。

那一夜的驚恐,仍在心底徘徊,在腦海里重演。

她睜開眼,看著自己蜷在胸前微顫的雙手,然後她听見自己說。

「他們沒有……沒來得及對我做什麼……」

聞言,他心頭一緊。

她的聲音很小聲很小聲,有如蟻語一般。

「有個人開了槍,提醒他們我的價值……」

他環著她的腰,撫著她的發,沒有阻止她說下去,他知道她需要說出來,把事情說出來,才能讓它過去。

「那個男人……那個把我拖出去的男人,就這樣死了……他倒在我身上……我嚇呆了……後來我就睡不著了,沒辦法真的睡著……」

難怪她會突然看不見,難怪她剛剛會哭到睡著又突然驚醒,難怪她臉上會掛著一對媲美熊貓的黑輪。

這女人不是沒睡好,是根本沒睡覺。

萬般心疼的,他低頭親吻她的小腦袋瓜,啞聲道。

「你先把眼楮閉上,休息一下也好,有狀況我會叫你的。」

她听話閉上眼,一顆心卻還是怦怦亂跳。

可他一再的撫著她的背,大手輕輕按揉著她緊繃的後頸。

慢慢的,她變得沒再那麼緊張,他規律的呼吸、沉穩的心跳,緊貼著她的皮膚散發的溫度與味道,都莫名讓她安心。

微風悄悄溜過,遠處有蟲在鳴叫。

「阿棠……」

「嗯?」

「你必須……帶我去……那座神殿……」

「為什麼?」他悄聲問。

她沒有回答。

他垂眼,看見她已經再次睡著。

小心翼翼的,他抹去她頰上的淚,低頭在她光潔的額上印下一吻,悄聲道。「睡吧,我的小敝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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