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是紅眼的醫生?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但他真的是,鳳力剛讓她和曾劍南通了視訊電話。
當她和那位天才外科醫生通電話時,身旁的男人掀開被子下了床,在那一秒,她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他沒有穿衣服,不只是上衣,他也沒穿褲子,或內褲,他全身光溜溜的,露出挺翹結實的褐色臀部,和強壯的背肌。
身為一名醫生,她當然看過許多人體,但她可不曾和那些人睡在一起。
老天,她壓根不知道這男人剛剛從頭到尾沒有穿衣服,她知道他果著胸膛,但她以為他下半身有穿;她要是知道他根本是全果的,絕對無法好好待在床上。
「嘿?哈?Rain,妳還好嗎?」
手機里傳來叫喚,她猛然回神,那個家伙聞聲也回過身來。
噢,老天。
她飛快拉回視線,目不斜視的盯著手上小小的屏幕。
「咳嗯,我還好,只是……我想我有點累……」她找著借口,一邊希望自己的臉沒有透露出任何奇怪的表情。
「那事情就先這樣。」曾劍南露出微笑,「放心,沒事的,我知道我們家那只孔雀看起來很讓人沒安全感,但他在保護委托人的安全時,從來不曾失手過,他會用生命保護妳,這一點妳可以百分之百相信他。」
「嗯,我相信。」奇怪的是,話出口,她才發現自己是真的相信,她不是在說客氣話,她相信那個男人會用生命保護她,即便他月兌光了衣服,赤身的鑽進她的被窩,她依然相信這一點。
她將心神拉回正事上,道︰「我會把手術相關資料傳過去,你先看一下,若你有任何問題,我們可以再討論。」
「OK。」
曾劍南按掉了通話鍵,她緊握著那小小的手機,看著那已經沒有畫面的屏幕,仍然沒有什麼真實感。
太好了,為了贏取她的信任,獲得她擁有的情報,這些人願意照她的方式去走,這幾乎算是最好的狀況,現在她只需要等待一切就定位,小心的控制好一切。
事情似乎開始往好的方向走去,她真的希望這好運氣能延續下去……
她想要再次確認一切,卻只覺得頭暈,腦袋幾乎無法確實運轉。
「嘿,妳有多久沒吃東西了?」
這個問題,讓她抬起頭來,然後才想起他沒穿衣服,但已經來不及了,她再次看見那個男人,幸好就在剛剛那幾分鐘,他已經套上了褲子。一瞬間,松了口氣,又有些……天啊,她覺得遺憾嗎?她瘋了不成?
「哈,妳有听見嗎?」他走到她面前,叉開雙腳。
她眨了眨眼楮,有些茫然,「什麼?」
「妳有多久沒吃束西了?」他挑眉。
「我……」瞧著他英俊的臉龐,她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唇,老實承認︰「昨天吧……大概……」事實上,她昨天也沒吃什麼,這陣子她都沒胃口。
他翻了個白眼,轉身將桌上的袋子拿過來,翻找出面包和火腿、水果,還有巧克力棒,一個個堆到她腿上。
「喏,把這些東西吃了。」
她呆滯的看著那些高熱量食物,忍不住眨了眨眼,它們還在腿上。
「快吃,妳血糖太低,手都抖得像老太婆了。」
聞言她一愣,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在抖,她握緊拳頭,試圖止住顫抖,但虛弱與疲倦卻仍佔據身體。
在這之前,因為緊張,腎上腺素始終佔據著她的身體,但和他把話說清楚之後,她整個人驀然一松,所有的不適都開始緩緩浮現。
「我去幫妳弄壺熱水泡茶。」他獨斷獨行的說著,轉身走了出去,留她一個人在房間里,她傻眼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懷疑他怎麼敢再次留她一個人獨處,他不怕她又跑掉嗎?
話說回來,她現在也已經沒有逃跑的理由。
她沒有胃口,但她的身體需要熱量。
抖著手,她拿起雜糧面包,咬了一口,慢慢咀嚼,面包的香味在嘴里擴散開來,雖然它嘗起來是冷的,卻有溫暖的味道。
他很快就回來了,不只帶了熱水,還端了一碗熱騰騰的濃湯。
「這是牛肉湯,瑪莉蓮分我們的。」他把湯在床頭櫃放下,坐在椅子上,拿著把刀子,利落的替她削隻果。
「瑪莉蓮?」她疑惑的問。
他咧嘴一笑,「民宿的老板娘,她習慣在爐子上隨時熱著一鍋湯。」
這男人瞬間就和人家混熟了嗎?竟然直呼對方的名字?而且現在不是已經三更半夜了,他是去敲老板娘房門嗎?
她瞧著他,一秒鐘後,決定對這男人來說,半夜一點去敲人家門,確實不是不可能的事,而對女人來說,要抗拒這樣一個年輕強壯,又滿嘴花言巧語的男人,實在非常困難;更別提,他還沒穿上衣,著有六塊肌的月復部和結實的胸膛……
她強迫自己把視線從他誘人的身體拉回來,讓自己專注在手中的食物上,而不是他古銅色的皮膚,或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柔軟的毛發。
再咬一口面包,她重復著咀嚼的動作,這次卻在面包香中,聞到他身上的味道,然後注意到他坐得有些太靠近。
「妳中文為什麼那麼好?」他看見她遲疑了一下,然後才回答。
「我是混血兒,有四分之一的華人血統。」
「妳看起來不像東方人。」他噙著笑道。
「是哪種人,很重要嗎?」她有些戒慎的看著他。
「不重要。」他輕笑一聲,「我只是在和妳閑聊,妳不需要那麼緊張,我從來就不是妳的敵人,記得嗎?」
她才沒有……好吧,她是有些緊張。
他沒有惡意,她確實知道,舌忝了舌忝唇,她開口道︰「抱歉,以前我遇過一些歧視黃種人的白種人,但也遇過歧視白種人的黃種人,我不喜歡被迫選邊站。」
「我也不喜歡。」他笑看著她,說︰「妳放心,紅眼里只有性別歧視,沒有種族歧視,而妳剛好站在優勢的那一邊。」
她眨了眨眼,瞪著他看。
他瞧著她,忽然發現她似乎把他的話當真了,不禁好笑又無奈的指出︰「妳知道,那是個玩笑,我們並不是真的有性別歧視。」
一瞬間,有些尷尬。
「噢。」她輕輕應了一聲,收回了視線,停頓了兩秒,才緩聲不好意思的承認︰「抱歉,我向來不擅長和人相處,我沒有什麼機會與時間,修好人際關系這門學分。」
她垂下了眼簾,蒼白的小臉上,有著淡淡的哀傷。
胸口,隱隱抽緊。
這個女人不擅長的,恐怕不只是和人相處這件事,他懷疑她甚至連怎麼去笑都忘了,認識她到現在,他還沒見她真心笑過,甚至在看見阿南被惡整的照片,她都不曾牽動嘴角。
天才嗎?他所知道的天才,大多數都是拿其它東西去交換的,時間、心血,或是絕對無法重來一次的童年與青春。
忽然間,他很想知道她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嘿,妳知道人際關系要從什麼地方開始嗎?」
她愣了一下,抬起雙眸,問︰「什麼地方?」
「交朋友。」他看著她,笑著將手中的隻果切下一片,以刀子遞給她,再一次的和她自我介紹,說︰「妳好,我是鳳力剛,妳可以叫我力剛,妳有中文名嗎?」
這個男人,想和她交朋友?
她有些怔怔,只能瞧著他幾乎遞到她嘴邊的那片隻果,她將視線往上移,看見男人臉上掛著真心的微笑。
朋友?
一瞬間,心頭微微輕顫。
「雨……」她張開嘴,听見自己說︰「我叫夏雨。」
朋友。
她從來不曾有過朋友。
她嚴厲的母親是個科學家,用精英教育栽培她,母親在物質上給她最好的一切,卻也要求她盡百分之兩百的力去達成她所要求的一切。
她把所有的時問都花在念書、考試、做實驗,她根本沒有多余的空去和人交、聊天,更別提交朋友了。
因此,很可悲的,在這之前,她沒有朋友,一個也沒有。
但是直到他提起,她才發現自己其實一直很想要一個朋友。
當他把她喝完的湯碗,,拿到樓下還給瑪莉蓮時,她下了床走進浴室刷牙漱口,一開始她沒發現有什麼不對,但牙刷到一半,她越來越覺得好像哪里怪怪的,等到她刷完了牙,漱完了口,洗完了臉,她還是忍不住站在原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她臉上的淤青增加了,這很正常,她記得那個差點掐死她的男人。
仰起頭,她就著鏡子和浴室的燈光,查看頸項,上頭有些淤痕,方才吃東西時她仍然覺得吞咽有些不適,看來這會讓她痛上幾天。
她應該要慶幸自己還活著。
吐出口氣,她將牙刷和杯子放回原來的位置,然後轉身,跟著抽了口氣,飛快再轉回來。
懊死,她發現哪里不對了。
鏡子里的女人,穿著一件尺寸不合的T恤。
她迅速低頭,將T恤拉開一點,看著上面的圖案,一瞬間,有些暈眩。
老天,這不是她買的新衣服,這是他的T恤。
她飛快拉起寬大的T恤,查看其下的衣褲,然後松了口氣。
OK,她的內褲還在。
真是的,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這麼遲鈍,她大概慢了一百拍,才發現她被人換了衣服。
「妳在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嚇了一跳,她匆匆抬頭轉身。
她的新朋友正站在門邊,好奇的瞧著她。
「怎麼了?」力剛問。
「我為什麼穿著你的T恤?」她迅速松開T恤,讓它遮住自己的內褲,她很想保持鎮定,卻難掩驚慌,尤其是她突然清楚意識到,在這件T恤之下,雖然內褲還在,但卻已經不見了。
「當然是因為,妳穿的衣服被那些壞蛋扯壞了,浴室里的那些又還沒干,我總不能讓妳那樣看醫生,那樣他們會要求我們報警處理,既然我們倆都不想驚動警察,所以我只好犧牲我的T恤啦。」他好笑的說。
那也沒必要連都月兌啦?!等一下……
「是你幫我換的衣服?」她吃驚的瞪著他,不敢相信的問。
「瑪莉蓮以為我是妳老公啊。」力剛噙著笑,試圖裝無辜卻裝不出來,因為他雖然沒有很享受那個過程,畢竟當時她還在昏迷中,但說他沒偷看那就很假了,再怎麼說他是個男人啊。
夏雨看著他賊兮兮的笑臉,只覺一陣熱氣上涌,莫名羞窘。
OK,這其實也沒什麼,他是不得已的,她也不是沒被人看過,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她不需要只是因為被男人看到身體,就感到驚慌。
至少他沒有和她說謊。
她扶著額頭,真希望自己臉沒有紅起來,但熱氣是那麼明顯,她知道她的臉一定已經紅了。
那讓她尷尬不已,想繞過他回到房間里,但他太大一只,整個人檔住了門。
她遲疑著是不是要請他讓開,但他卻已經走上前來,朝她伸出了手,輕觸她的下巴。
「怎麼,妳的頭還會痛嗎?」
他的觸踫,讓她嚇了一跳,瞬間很想跳開,但那太沒禮貌了,然後下一瞬,他指尖輕輕使力,迫使她抬起頭來。
「妳會想吐嗎?」他問。
他沒在看她,不對,他是在看她,但他是在查看她額角的擦傷,他抬起另一只手,撥開她額角的發。
老天,她感覺整張臉都火辣辣的燙。
「不……不會,……我沒事……」
這男人靠得那麼近,她可以看見他臉上滲冒出來的胡碴。
她想往後縮,但他凝視著她的擦傷,烏黑的瞳眸里有種神情,讓她莫名屏息,身不由己的任他檢查她臉上的淤痕和擦傷。
「妳應該小心點。」他說著自己笑了起來,搖著頭說︰「不對,我說錯了,妳夠小心了,下次我會跑快一點。」
他跑夠快了。
她到現在還清楚記得他如何沖上前來拯救她,依然彷佛還能感覺得到他激烈的心跳,和熱燙的汗水。
心頭,莫名悸動。
「你怎麼知道……我在那里?」
這次她並沒有帶披肩,「我身上有其它追蹤器嗎?」
她的聲音听起來好沙啞,但她無法控制,就像她也沒有辦法阻止自己的好奇心,和開始加速的心跳,還有不斷升溫發熱泛紅的臉。
「沒有。」他揚起嘴角。「但我有別的法寶。」
她感覺到,他在她下巴的手指,輕輕往下滑,緩緩撫過她的頸項,留下一道灼熱的痕跡,讓她喉嚨緊縮,為之心悸。
「我希望……」她努力穩著氣息,故作輕松的道︰「你沒有在我身上,裝了其它的東西。」
「我沒有。」他熱燙的指月復,停在她頸上的淤痕,但他的視線,往上移動,對上了她的眼。
「會痛嗎?」
「不……」
她真的應該要退開了,她的心髒跳得太快,而且這男人顯然非常清楚她的心跳有多快,他正模著她狂奔的脈搏。
明知如此,她卻還是恍若被野獸盯住的獵物,完全沒有辦法動彈,他的體熱輻射而來包圍著自己,她感覺到挺立了起來,抵著他借她穿的T恤,身體無法遏止的輕輕戰栗著。
他的黑瞳變暗,像一汪深潭。
他微微低下了頭,那輕微的動作幾不可見,在那短短一剎,她意識到這個男人想吻她,那驚醒了她,就在他的唇快踫到她的那一瞬,她猛然回神,退了一步。
她輕喘著,看見訝異浮現他的眼底。
「我很好,只是累了。」她撫著自己方才被他撫模的喉嚨,垂下眼簾,閃避他的視線,沙啞的道︰「我想只要再多休息一下,就會更好。」
他挑起左眉,然後緩緩勾起了嘴角。
她原以為他會沒禮貌的指出她的心跳太快,挑明她對他的,過去少少的幾次經驗,讓她知道男人不喜歡到手的鴨子飛了,他們會惱羞成怒,多數都變得很沒風度。
如果事情變成那樣,一定會很難看,幸好他沒有。
他只是將懸在半空中的手,模到了他的後腦,一邊抓著腦袋,一邊噙著笑側過身,讓她過。
她快步走回床上,重新躺下,可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她就發現他也跟著走回床邊,來到床的另一邊。他要做什麼?該不會想回床上吧?
她驚慌失措的張開嘴,卻發現自己沒有理由趕他走,這個房間只有一張床,也沒有沙發可以讓他睡,而他若要保護她的安全,就得待在她身邊,趕他出去睡太夸張了,恐怕他也不會允許……
她的思緒還沒跑完,驀然一斷,因為那個男人竟然背對著她,豪爽的月兌掉了牛仔褲,露出了他結實挺翹的。
她瞪大了眼,倒抽了口氣。
他沒有穿內褲,但那真的不是重點,此時此刻,他的才是重點。
方才那一眼,她就已經注意到他身上沒有什麼贅肉,也非常迅速的發現他臀部到大腿的色澤都是古銅色的,沒有太大的色差。
然後,她在瞬間領悟到他一定經常身體,才會造成這種結果,那代表他一定很習慣,甚至是果睡。
但,那不表示,她就得接受他光著,和她一起躺在同一張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