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心大野狼 第4章(2)

「咳嗯……」她清了清喉嚨,那是個錯誤的決定,因為他在瞬間轉過身來。

老天……

她杏眼圓睜,一口氣梗在喉頭,有大概一秒鐘的時間,完全無法反應,跟著才飛快把視線移到他臉上,鎮定且快速的道;「如果你要和我一起睡,可不可以麻煩你把褲子穿上。」

他挑眉,「我喜歡自由,不喜歡被束縛的感覺。」

「看得出來。」雖然這麼說,但她僵硬且目不斜視的看著他的俊臉,「不過還是麻煩你。」

「比較舒服,也比較自然健康。」他雙手抱胸,看著她泛紅但僵硬的小臉堅持,甚至微笑開口建議︰「真的,妳也可以試試看。」

「不用了,我喜歡穿著衣服睡覺。」她飛快拒絕他的建議,並且給予建言︰「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隨時可能會被找到,若是有人在你睡到一半時沖進來襲擊,無論要反擊或逃跑都很不方便?」

「啊,妳真是個小擔心。」他輕笑出聲,道︰「不過我得承認,以前不是沒發生過這種事,但事實上我的經驗是,在打斗時沒有穿衣服反而比較不容易讓人逮著,因為沒有衣服可以讓人抓握,要閃避拳頭也比較容易。」

「如果對方帶著槍呢?」她著惱的問。

他眼也不眨的笑著回答︰「那我穿不穿衣服也沒差了,不是嗎?」

她啞口,一陣無言。

他掀起被子,坐上了床,然後把被子蓋回身上,放松的往後靠躺在枕頭上,當床墊往他那里陷下去時,她神經一抽,有種想溜下床逃跑的沖動。

「妳用不著那麼緊張,我只是要睡覺而已。」說著,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還不忘笑著消遣她道︰「話說回來,我還以為身為一名醫生,妳早應該看習慣男人了呢。」

「通常當我看到的時候,那個人都已經被施打了麻醉。」她瞪著那個泰然自若在身邊喬著舒服位置的男人,雖然他的重點部位已經被蓋住了,但她卻無法不去在意,這張床雖然還滿大的,但沒有到那麼大,他只要稍微翻身,就會踫到她。

天啊,或許她應該也幫他打一針。

這念頭讓她忍不住看向被拿到椅子上放好的包包。

「妳要是想替我打針,會讓我誤以為妳想玩醫生和病人的游戲。」

他曖昧調侃的語氣,讓她飛快拉回視線,只見他將兩只手交叉墊在後腦勺,臉上有著壞壞的微笑。

「妳想嗎?」他問。

她無法置信的瞪著他,「你瘋了嗎?」

他看著天花板認真的思考了兩秒,然後聳了聳肩,笑看著她說︰「欸,應該沒有,我確定我沒有。」

他是認真的。

她不敢相信這男人是認真的,認真的想和她玩醫生和病人的游戲,她差點掀開被子跳下床,但他自己說完那句就咯咯笑了起來,笑得樂不可支的,她遲疑了一下,戒慎的開口問︰「那是個玩笑嗎?」

他瞅著她,知道自己要是否認,她一定會拔足狂奔,所以他噙著笑,瞧著她回答。

「是的,那是個玩笑。」他看得出來,那多少安了她的心,至少有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

他不應該再玩她了,但他真的忍不住,這女人好好玩,所以他在床上翻身側躺支著自己的俊臉,開心的拍了拍她的枕頭,道︰「來吧,寶貝,讓我們好好睡上一覺。」

這也是個玩笑?

瞅著他臉上大大的笑容,她確定這是他另一個把無聊當有趣的玩笑,她雙手抱胸,秀眉微擰,用她所知最冰冷的表情瞪著他。

「這一點也不好笑。」

「太可惜了,妳真的一點幽默感也沒有呢,我還以為妳會覺得很好玩,認識我的女人都覺得我很好玩。」

她忍不住輕哼一聲,「為什麼?因為你喜歡穿著國王的新衣嗎?」

「那也是原因之一啦。」他無恥又自大的朝她眨了眨眼,說︰「但另一部分,當然是因為我很好用啊。」

好用?什麼意思?

她呆了一下,過了三秒才終于听懂,小臉驀然又紅,啊你能不能不要滿腦子都是……那種事情?」

「如果妳乖乖躺下來睡覺,而不是一直坐在這里和我爭論,我就不會滿腦子都是那種事情了,大概不會,應該不會,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部分不會,畢竟我是男人,不太可能完全不想,但我可以試著慢慢不想,其實整天追著妳跑,我也是會累的……」

她傻眼的看著他叨叨絮絮、喋喋不休的念個沒完,然後清楚意識到一件事。

看來,他是不可能起床穿褲子了。

「雖然身強體健,但我也不是鐵打的金剛,如果可以好好睡上一覺,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了。古人說得好,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再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們應該要好好珍惜這種機緣,難得有機會睡在一起,我們應該要互相體諒對方的睡眠喜好……」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多理他,只是伸手把這無聊男人的大手從她的枕頭上撥開,然後躺下來背對著他,閉眼睡覺。

「寶貝,妳要放過我,好好睡覺了嗎?我以為妳很介意我有沒有穿褲子,希望妳不會因為擔心我可能會著涼而睡不好。」

「鳳先生。」她頭痛的開口。

「力剛。」他語帶笑音的重申。

她停頓了一秒,妥協開口︰「力剛。」

「嗯?什麼事?」

「可不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她好聲好氣的說。

「當然。」他瞧著她的背影,隨口答應,然後馬上又說︰「但穿褲子除外,穿上褲子,我真的很難放松睡覺。」

她吸了口氣,咬住了牙關,感覺太陽穴在抽痛。

「親愛的,妳不是有事要麻煩我?」他心情愉快的追問。

她忍著火氣,道︰「是的,我有事要麻煩你,那和你的褲子和可能會著涼無關,你大可放心。」

「什麼事?」他好奇的問。

「請你安靜一下。」

「只要一下?」他挑眉,故意再問。

她一陣無言,再吸口氣,道︰「到早上,請你閉上你的嘴,安靜到早上,OK?」

他惱人的輕笑傳來,但終于開口承諾了她。

「OK。」然後,再無聲息。

天啊,她真愛這種安靜無聲的感覺。

閉著眼松了口氣,夏雨將枕頭拉得更貼著肩頸,把被子塞到腋下,準備好好休息。

但,美好的寂靜只維持了三秒鐘。

「寶貝?」

噢,天啊!拜托誰來讓給他閉嘴!

她腦怒的翻身,火冒三丈的瞪著他,低咆︰「現在又怎麼了?」

「我只是想請妳把床頭燈關起來。」他眨著烏黑的大眼,一臉無辜的說︰「開關在妳那里。」

她僵住,雙眸輕眨兩下。

「它就在妳旁邊的牆上,妳轉過去就能看到。」他伸出食指,當她是三歲小孩似的指導她,「麻煩妳伸出妳可愛的縴縴玉指,把它按掉,然後我就會保持安靜,乖乖睡我的大頭覺。」

她轉過身,啪地一聲,伸手按掉了開關。

室內瞬間一片漆黑,她發誓如果他敢再說一個字,她就要伸手掐死他。

尷尬又憤怒的躺回枕頭上,她雙手交抱在身前,等著他再說話,但他識相的沒有再開口。

牆上的鐘,滴答滴答的走著。

她在黑暗中等待著、準備著、警戒著,以防萬一,可他保持著安靜,只有規律而深沉的呼吸悄然響起。

不覺中,她的理智松掉了一些,又一些,再一些。

溫暖的黑暗,包圍著她。

她試圖保持清醒,但疲倦佔據了她身體的每個細胞。

驀地,黑暗中有些動靜傳來,她感覺有人在踫她的腳,她以為是身旁那個無賴,但很快就發現不是,模她腳的手,好小好小,又濕且冷,她驚恐的睜開眼,看見那個小小的孩子攀著她的腳,先是一個,然後又一個,大大的眼楮里,流著鮮紅的血。

他們沒有哭泣,只是看著她,用扭曲的臉孔無聲掉淚,那些小小的孩子,一個接著一個,從四面八方而來,用殘缺的四肢,爬上了床,攀著她的腳,抓著她的手,爬到了她的胸口,她可以清楚感覺到他們的重量。

不要………走開……她驚恐的喘著氣,掙扎著伸出雙手,想將他們推開,但那些孩子不斷出現,他們柔軟的皮膚與肌肉有如熟爛的瓜果,盡管她很小心,他們仍在她施力時遭到傷害,她的手指輕而易舉就陷入其中,暖熱的血噴濺而出,染紅了她的身體與臉,他們的頭和手是如此脆弱,她輕輕一推他們就會斷頭斷手,卻還是不肯放棄的攀著她。

她不想傷害他們,真的不想,他們根本無力抵抗她。

淚水無法克制的奪眶,浸濕臉龐。

這不是真的。

她知道這是夢,這只是她的罪惡感讓她做的惡夢,她試圖想要醒來,想大喊出聲,想月兌離這虛假的幻覺,她可以醒過來,只要她醒來,他們就會消失,但她費盡了力氣,卻無法完全清醒。

這是夢是夢是夢是夢是夢……

她只要把他們推開就好,她不需要理會他們就好,可他們的五官開始融化,她感覺全身上下都浸在溫熱的血液與柔軟的肉塊之中……

她無法再動手,只能逃避的捂住淚濕的雙眼,她感到自己開始往下沉,往那血與肉的地獄之池下沉。

驀地,一只大手憑空出現,握住了她的腰,一把將她從血池里撈了出來。

「嘿,寶貝,別怕,沒事、沒事……」

男人拍撫著她的背,熟悉的氣味迎面而來,驅散了血腥的味道,她感覺他將她攬進了懷中,親吻她的額際,當她尚在瑟瑟顫抖抽搐時,听見他開口在耳邊低語。

「沒事的,不擔心,只是我而已,妳不需要害怕。」

她仍在喘息,再次試圖睜眼,但她睜不開,醒不過來,她感覺得到他,但眼皮像是被人用線縫住了,疲倦如蛛網般緊緊包裹著她,讓她無法掙月兌,只感到驚恐。

可是,那男人揉著她的背心,將她拉得更近,近到她能感覺到他的體溫與心跳,還有熱燙光滑的皮膚,和穩定的呼吸。

他的身體堅韌結實,心髒強而有力,不像那些脆弱的孩子。

「別哭了,唉,我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淚了。」他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淚。

這個男人似笑非笑的咕噥著,但語氣里卻又有些像是心疼的情緒,讓她心頭一顫。

「寶貝,乖,放松點,不要連睡覺都繃緊了神經,妳不需要一直這麼堅強。」他溫柔地按摩她僵硬的頭皮和後頸,誘哄著說︰「沒事的,放松、放松……相信我,一切都會沒事的……」

他的語音低啞但沉穩,幾乎讓她相信了他的話。

她很想相信他,真的。

她迫切的需要有人對她這樣保證,但過去數年,她早已不曾有人可以依靠,甚或這樣安慰她,她怎樣也沒想到,竟然會在一個幾乎算是陌生人的嘴里听到。

一瞬間,熱氣又再次上涌,然後奪眶。

「真要命……」

男人的聲音喃喃嘀咕抱怨著,然後下一秒,她感覺到他低頭吻去了她的淚。

她怔住,幾乎屏住了呼吸。

那個吻,很溫柔。

「噓,別哭了……」他悄聲說著,她以為他會做出更多踰矩的行為,但他沒有,那個男人沒有再更進一步,或者對她亂來,他只是抱著她,緩緩揉撫著她的背與頸,一次又一次的悄聲安慰她。

他的身體包圍著她,體溫溫暖著她,低啞的嗓音在她耳畔回響著。

暗夜中,她不自覺在他懷里放松了下來。

讓她不敢相信的是,她竟然就這樣安了心,失去了意識,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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