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鏢局 第4章(1)

清朝自順治入關以後,大量圈佔北京附近的土地,作為八旗王公和兵丁的田地,稱為旗地。

清代皇族所分得的旗地稱為官莊,是按照爵位高低來領取。又因為清代的皇族世居北京,是標準的城居地主,礙于京旗旗人不得離京的規定,只得透過莊頭經營官莊。

皇族借助莊頭管理官莊,少不了要給莊頭好處。佃戶承租官莊要繳租,莊頭則不需要。皇族為了攏絡莊頭,多半會給莊頭養瞻地,若辦理過割立契,還可以成為莊頭的私有地,可謂好處多多。

只不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莊頭能拿這麼多好處,承擔的責任也不少。清代的旗租高于民地課稅三倍以上,官莊地畝的租銀具有國家稅賦和地主地租的雙重性質,自是需要好好管理。

而莊頭的職務除了收租之外,還包括農耕時期人丁、牲口蓄力的調度。此外還得養育進貢之家禽家畜,以及保管公用器皿、相關用鍋、金斗等等,工作繁重。

丹倫的官莊座落于錦州一帶,原是荒地,經過歷任莊頭努力開墾,如今大部分已成良田,一年租金收個三千兩銀子不成問題,相較于其他官莊算是收入頗豐,時常引起其他人眼紅。

換句話說,丹倫非常富有,每年不僅領有朝廷二千五百兩俸祿,還有官莊收入,難怪能過上好日子。

了解上述的情形以後,喬妍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清朝的皇族王公跟西方的古代貴族差不多,一樣都是自己住在首府,將鄉下的房地產交給經理人管理,只是名稱略有不同。

喬妍此行包括她自己,不多不少剛好五人,保鏢人數少得可憐。因為人帶得少,相對之下,她就必須更小心謹慎些,這並不困難,她在現代執行任務時,曾經連續三天每天只有三個小時的睡眠時間,保持清醒對她來說一點也不成問題。

不過因為戒護的人數少,她只得把裝備全帶在身上,以防不時之需。喬妍把手槍和雙截棍以及望遠鏡全塞進腰包里面掛在腰間,然後用袍子和坎肩遮住,外人看來只會覺得她臃腫,絕對想象不出來她里面塞了多少東西。

北京距離錦州將近一千里,搭乘馬車大約要花上七天的時間,如果再加上休息大概要十天跑不掉,對喬妍來說真是一個惡夢。

直到回到古代,喬妍才知道現代有多方便,這點距離換在現代,搭巴士幾個小時也就到了,古代竟然要花十天!

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喬妍不知道她還要在清朝待多久,希望別是一輩子。

去程還算順利,二鏢頭雖然沒有跟來,但隨行的四位兄弟經驗老道,幾乎不必她操心,沿路也沒遭受到任何攻擊,說實話她不明白丹倫為何需要護衛,不過既然能抵五十兩銀子,走鏢的所有費用又全由他支付,她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就當作是旅行。

說起來,倘若她能回到現代,說不定還能寫一本「到清朝去旅行」之類的書籍,一定大賣。

再半天的路程就能到達丹倫的莊園,他們在一處空地停下來休息,等養足了精神再上路。

「天氣真好!」坐馬車坐到腰快斷掉,喬妍趁著難得的休息時間伸懶腰,呼吸新鮮空氣。

迸代的空氣質量果然要比現代好多了,沒有空氣污染,有的只是青草香,令人心曠神怡。

「總鏢頭,咱們到那邊看看,這邊由您負責!」兄弟們跟喬妍打完招呼,便分頭看守四周,依照喬妍的經驗判斷,敵人不會在如此空曠的地方進行攻擊,況且到底有沒有敵人還不知道。

不過呢,小心駛得萬年船,這句話還是有道理的,尤其他們干保全這一行,更是無時無刻都要小心。

只是相較于兄弟們的小心謹慎,喬妍的精神要放松許多,她的心情甚至好到唱歌。

Kiss  me,out  of  the  bearded  barley。

Nightly,beside  the  green  green  grass。

Swing  swing,swing  the  spinning  step。

You  wear  those  shoes  and  I  will  wear  that  dress。

Oh,kiss  me……

喬妍以為鏢局的兄弟們都離開,丹倫又在馬車里面睡覺,沒人听見她唱歌,于是把曠野當KTV放心引吭高歌,萬萬沒想到丹倫根本沒有入睡,他只是閉上眼楮打盹兒,耳朵可是敏銳得很。

Kiss  me  down  by  the  broken  tree  house……

她的歌聲挺好的嘛!雖然和那些賣唱女子的柔細聲音不同,但听起來還滿舒服自然,相形之下,賣唱女子的聲音拔尖得像是在殺雞。

so  kiss  me……

so  kiss  me……

so  kiss  me……

只是,她一直重復著這一句不累嗎?他听著都累。

丹倫懶懶地支起身,推開馬車門看喬妍,她正望著天空做深呼吸,心情看起來很好。

她這麼有精神,丹倫突然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頹廢下去,也該下去走走。

喬妍忙著唱歌,沒發現丹倫已經下馬車,他以為自己這響應該能夠突襲成功,手剛伸出去,立刻又被扭成麻花。

「我記得我應該警告過你,不要隨便踫我。」每天都要來一次是想怎樣?以為自己是八爪章魚,扭斷一只再換一只?她可沒有把握每一次都能精準掌握力道。

「知道了,我下次注意就是。」這算是丹倫這十天的標準用語,永遠期待下一次,充分顯現出他不屈不撓的精神。

「下次我一定扭斷你的手。」這也是喬妍這十日來每天必說的話,真有夠煩的。

喬妍放開丹倫,丹倫甩甩手臂,不怒反笑。心想不曉得她自己有沒有發現,她成天威脅要扭斷他的手臂,下手卻越來越輕。

「再過半天就可以抵達目的地。」喬妍對于丹倫老是喜歡黏著她說話,感到相當不自在。在現代時,她就不習慣和異性相處,每當男人試圖接近她,她就會想使出跆拳道把對方踢到外層空間,永遠不要來煩她。

「嗯哼。」丹倫從袖中取出扇子,打開來搧了一下,感覺十分慵懶,但喬妍知道這只是假象,實際上不是這麼回事。

「你干嘛還要親自去查賬?」喬妍忍不住好奇問丹倫。「查賬這種事派會計師——派賬房去就行了,為什麼非得親自走這一趟不可?」

「整天關在京城有多煩呀,趁著這次機會出來晃晃,有什麼不好?」丹倫回答得雲淡風輕,喬妍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萬一你被識破身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說不定會被奪爵,事情很嚴重。

「所以說,你們都得保密。」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表情一貫輕浮。

「我們當然會保密。」這是基本職業道德。「但我還是覺得你這麼做太冒險了,不值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丹倫聳肩。「想要知道真相,就得親自察訪,光靠賬房是瞧不出個所以然來的。我可不想自個兒的銀兩被偷了,還得為小偷拍手叫好,就算再危險,也得走這一趟。」

「看來你好像已經發現什麼。」她猜。

「好說好說。」他回道。「我以為你只懂得拳腳,沒想到你對買賣也有一套。」竟然能夠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夠敏銳。

「那當然。」她冷哼。「我好歹也是個CEO——」慘了,她說出來了,怎麼辦?

「CEO?」他挑高眉毛等待下文,她不經意就會冒出一些奇怪的話,可得好好解釋。

「這……這是我的家鄉話,就是東家的意思,我好歹是個東家,當然得懂得如何做買賣,你說對不對?」還好喬妍腦筋動得快,馬上找到借口搪塞。

丹倫當然知道她在胡說八道,這分明就是洋文,別人或許會被她唬 過去,他可不會。

「原來如此。」他假裝了解地點點頭,和她玩起諜對諜游戲。

「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保密,鏢局其他兄弟也一樣。」雖然和他們相處不過短短二十天,喬妍已經能確定鏢局的兄弟都是一群講義氣的家伙,值得她付出。

「這是必然的,否則我不會找你們護鏢。」畢竟此行風險極高,他不會傻到信任陌生人。

「我听華叔說,你時常資助過世的衛東家。」听說還曾經借過鏢局三百兩銀子,不曉得是不是真的。

「衛東家是一位很講義氣的前輩,我敬重他的為人。」提起已逝的長者,丹倫的眼神不由得流露出懷念之情。

喬妍雖無緣面見衛道成,但相信他一定是一個很棒的人,兄弟們才寧可苦撐鏢局,也不願意讓衛道成一生的心血付之流水。

「其實喬姑娘你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哪!」竟然為了給鏢局的兄弟發薪而當掉那條珍貴的項鏈,如果沒有俠義之心,不可能做到這地步。

「這話怎麼說?」她不懂他為什麼突然把話題轉到她身上,腦筋有些轉不過來。

「只是有這種感覺。」他當然不會讓她知道,她當掉的項鏈已經轉到他手里,這可是他最後的秘密武器,不能現在就拿出來用。

實在是听不懂他在說什麼,喬妍聳聳肩,仰頭看天空。

「啊,老鷹!」蔚藍的天空突然出現一道盤旋的影子,喬妍不禁叫了一聲,丹倫也跟著抬頭。

老鷹在空中展翅的身影是如此美麗,丹倫的目光被牠緊緊吸引住。

喬妍趁著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老鷹身上時,偷瞄了丹倫一眼,和他聊衛道成的事以後,他好像變得不再那麼惹人討厭,甚至有那麼一點可愛。

丹倫和喬妍一行人休息了一會兒之後繼續趕路,終于在過午進入丹倫的官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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