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是做生意的吧!怎麼生意上門,你卻不肯接?」樊嘉士走到攤子前站定,梁萱若剛好低下頭不曉得在忙什麼,惹得他更不快。
梁萱若把溜掉的塑料袋用繩子固定住,抬頭就要跟樊嘉士說對不起,她並不是故意忽視他,只是塑料袋剛好挑這個時候往下滑掉,她必須先搶救她的財產。
然而,當她抬起頭面對樊嘉士,卻被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給震懾到忘了道歉。
他長得很高,足足高出她一顆頭。她的個子並不算矮,有一百六十八公分,他看起來至少有一百八十三公分,可能還要更高,因為他們就算隔著水果攤,她都能感覺到他的高大。
梁萱若在街頭擺攤已經有一段時間,人來人往,什麼樣的人她沒見過,但她第一次見到像樊嘉士這麼強硬的男人。
他不止身材高大,連他的五官也像石頭一樣堅毅,他擁有一雙深邃的眼楮,銳利的眼神彷佛能看穿人的靈魂,心也無所遁形。他同時擁有挺直的鼻梁和消瘦的輪廓,薄唇連接著有力的下巴,下巴中間有一條明顯的凹痕,就連頭發也比一般男人狂野,即使他已經盡量梳理,仍然無法服貼,總是會有一小撮頭發不听話的跑出來。
整體來說,這個男人的外型極為出色,不是時下流行的花美男,反倒像是西部電影中的牛仔,粗獷、狂野,卻又帶有一股貴族氣息,一整個矛盾,一整個剛硬,一整個吸引人。
他的外表及氣勢,讓她聯想到擁有自己王國的王者,不可一世。
而同樣的,當梁萱若清秀的臉龐暴露在小燈泡的照耀之下,樊嘉士受到的震撼不下于梁萱若。
她很美,眼楮大而明亮,鼻梁高挺,嘴唇大小罷好薄厚適中,再加上鵝蛋形的輪廓,整體氣質給人的感覺就是兩個字——清靈。
梁萱若的美貌,在昏黃的燈光之下,呈現出一種月兌俗、不屬于現世之美,看得樊嘉士目不轉楮。
唰……
雨如水簾,將他們隔絕開來,一如他們身處的兩個世界,是那樣的不同。
然則對樊嘉士來說,他們的世界差別沒有那麼大,因為梁萱若跟他初戀情人長得非常相像——不,根本是一模一樣!除了神情稍微不同之外,她的身高、體型跟他的初戀情人並無二致,彷佛已經失蹤多年的初戀情人,又站在他面前撥動他的心弦!
這是樊嘉士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無法反應,雨水沿著雨傘邊緣滴落在他的黑色皮衣上,盡避老劉再怎麼努力撐高雨傘,都無法阻擋雨水打濕樊嘉士。
雨勢明明很驚人,雨打在地面上明明很吵,現場卻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移動腳步。
「很抱歉,不是我不想做生意。」梁萱若率先打破沉默,跟樊嘉士道歉。「而是因為雨實在下得太大,水果幾乎都賣光了,我不得不收攤。」
她一邊解釋,一邊垂眼偷偷瞄時間,腕間的廉價手表顯示已快接近十二點,她不禁暗自叫苦。
梁萱若希望樊嘉士能接受她的解釋,讓她早點收攤回家休息,無奈樊嘉士仍是動也不動,雙腳好像被魔法定住,甚至無法往前移動半步。
梁萱若覺得很不安,雖然她常因為美貌受到騷擾,卻鮮少遇見像他這麼大膽的男人,目光好像要把她看透了一樣專注犀利。
「……你叫什麼名字?」彷佛經過一世紀之久,樊嘉士終于開口,卻是問了一個和他們的對話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問題。
梁萱若愣住,雖然說她時常被搭訕,但他看起來不像是一個膚淺的男人,讓她有點小小的失望。
「先生……」
「名字!」
可他散發出來的氣勢,又不容她反駁。
「我在問你的名字。」快告訴他!
「梁萱若。」她嚇了一跳。「我叫梁萱若。」
听見她說出「梁萱若」三個字,樊嘉士的眼神立刻變得和她一樣失望。原本他還寄望她就是他的初戀情人,只是因為那場意外喪失記憶,才不認得他,結果她竟然想都不想便報出自己的名字,難道,她只是一個跟詩帆長得很像的女孩,而非詩帆本人?
刺骨的寒風隨之襲來,一如他的心情。
梁萱若本來就穿得少,雖然穿著一件防水夾克,但因為是便宜貨,又破了個洞,根本不能御寒。
她真的覺得好冷,好想趕快回家,只好把原本打算留給未婚夫吃的水果拿出來。
「這里還有一些水果。」她冷得頻頻打哆嗦。「如果你不介意外表的樣子不好看,全部送給你。」
梁萱若展現出最大的誠意,樊嘉士垂眼看到她手上有些淡淡的傷疤和新的傷痕,內心更加確定她不可能是他的初戀情人,詩帆出身名門望族,有個十分寵愛她的父親,舍不得讓她做任何家事,而這個女孩那雙手,一看就知道經歷長時間勞動,粗糙又傷痕累累,跟她仙子般的臉孔完全不相配。
由于樊嘉士實在猶豫太久,梁萱若幾乎以為他會拒絕她的好意,表情因此而尷尬不已。
就在她正要縮手之際,樊嘉士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低聲說︰「我從來不接受他人的饋贈。」
他的手臂是那麼強勁有力,梁萱若在第一時間便感受到他的力量,以及宛如觸電的奇異感覺。
她小嘴微張與樊嘉士對視,在視線交會的瞬間,在他眼底看見了一股翻騰的情緒,隨即又平靜下來。
他松開她的手腕,順勢接過她手中的紅色塑料袋,用另一只手掏出皮夾,抽出兩張千元大鈔給她。
雖然他什麼話都沒說,但梁萱若知道這是買水果的錢,于是搖頭。
「我不能收——」
「拿著!」樊嘉士不接受拒絕,因為被她拒絕,好像被初戀情人拒絕一樣,而詩帆是不可能拒絕他的。
「……好,謝謝。」梁萱若不再堅持,一來是他的表情容不得她說不,二來是她的經濟情況也容不下她展現志氣,她需要每一塊錢。
只是,當她的手指不小心和樊嘉士的手指踫在一起的時候,那股奇異的感覺似乎更明顯了。
她不自然的顫抖,分不清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他無意的踫觸,即使雨下得這麼大,氣溫如此之低,她的身體依然升起一股躁熱,好像她靈魂的某部分也跟著蘇醒。
也許大雨真的影響了兩人,冷漠如樊嘉士,居然月兌掉身上的皮衣,披在梁萱若的肩膀。
「穿著,這能防水。」他的語氣很冰冷,但他的皮衣卻很溫暖,上面留有他的體溫。
「走,去醫院。」樊嘉士把皮衣給她後,隨即轉身交代司機,大步走回他的豪華房車之中,梁萱若只能愣愣看著林肯加長型房車,在大雨中開走。
她偏過頭看著肩膀上的皮衣,一臉迷惑。
這時又吹起一陣寒風,逼得她不得不月兌下皮衣,重新穿上。
樊嘉士的皮衣穿在她身上,明顯過大,卻溫暖得不可思議。
她把胸前的拉煉拉上,讓自己短暫躲進他的溫暖之中,感受突如其來的幸福。
而大雨,依舊下個不停。
唰……
看似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