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凱病了五天,葛薇每天放學後都會來照顧他,夏倢翎看在眼中,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卻無力阻止。
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對葛薇和盛凱的交往感到嫉妒,她不是不喜歡盛凱嗎?
不!不對!她是喜歡盛凱的!
盛凱不只外表出色,就連課業還有各方面的成績,在學校里都是頂尖的,縱使他的出身普通,他的父親只是夏宅的管家,但卻一點也掩藏不了盛凱外放的光芒。
學校有很多女生都喜歡他,她也是,但是盛凱總把她當成千金小姐對待,對她必恭必敬又充滿疏離感,讓她感到氣餒又失望。
憑什麼他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她卻感覺他們的距離比任何人都遠?
心情低落的在二樓露台看著清冷的夜空,望著那散發著微光的月亮,寂寞的她有點想哭。
「盛凱,明天是假日,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
突然,樓下傳來小小的交談聲,夏倢翎下意識的將靠在柵桿的身子往後縮,蹲下來不讓下面的人看見她,但耳朵卻豎得直直的,一點也不想漏掉盛凱和葛薇的對話。
「這恐怕不行,我這幾天的功課都荒廢了,得好好利用這個假日把功課處理完畢。」盛凱溫和的告訴葛薇他原本的計劃,並不是有意要拒絕葛薇的約會請求。
梆薇好失望,不過卻也不敢有意見。「那我明天來陪你寫功課好嗎?」
「抱歉,我做功課時比較習慣一個人。蘭他說的是真的,向來習慣一個人溫習功課,別人在場他會無法專心。
梆薇又氣又無奈的跺腳。「盛凱,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歡我?」
這幾天的殷勤陪伴卻總是換來他的冷淡回應,說實在的,葛薇都開始懷疑起盛凱是不是真心要跟她交往。
「葛薇,我想……我需要一些時閣想想,關于我先前答應跟你交往的事,我現在的確有點不太確定。」既然她都問了,他也照實回答。
他以為葛薇可以幫忙他將夏倢翎的身影推出心門之外,但是經過五天的相處,他發現他想見的人依舊是夏倢翎,而不是細心照料他的葛薇。
「盛凱,你這是在耍我嗎?」葛薇年輕的臉龐瞬間發綠。「其實你心里是喜歡夏倢翎的對不對?我只是你拿來激夏倢翎給你回應的替代品嗎?」因為盛凱的眼神總是透著落寞,目光一直都沒有放在她的身上,所以她才會如此推測。
「葛薇,這跟大小姐無關,你別扯到她身上。」提到夏倢翎,他的臉色變得異常嚴肅。
「被我說中了吧?你根本就是喜歡夏倢翎喜歡到無可救藥!但是你別忘了,她可是個千金大小姐,你只是她的僕人,你以為自己配得上她那種眼高于頂的嬌嬌女嗎?」葛薇用冷冷的言詞刺激盛凱,十七歲的心思是脆弱而敏感的。「你這只癩蝦蟆怎麼可能吃得到天鵝肉?夏倢翎如果會喜歡你,簡直就是自眨身分,你就別再痴心妄想了!」
梆薇完全沒注意,她對盛凱譏諷的同時,所有的言詞也侮辱到自己。
盛凱臉色青白交錯,自尊心強烈受損。這一刻他萬分後悔,自己竟然去招惹了另一個身分尊貴的大小姐。
「葛薇,你回去吧。我想你說的對,以我的身分,最好別妄想吃天鵝肉!但我想我也配不上你這個千金小姐,因為在我眼中,你也是一只高高在上的天鵝,我高攀不起。」
梆薇驚覺失言,她的臉色難看得很。
「對!你是高攀不起,我葛薇八成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這個管家的兒子。」真是卑賤的身分。
氣乎乎的轉身離開,葛薇強烈的後悔自己居然笨到跟一個管家的兒子告白,甚至展開交往,這簡直是自辱身分。
梆薇離開後,盛凱痛苦的坐在前院的長椅上,雙手掩著臉,平息惡劣的情緒,躲在二樓露台的夏倢翎心情復雜,她氣葛薇說話這樣僵人,但心里卻因為剛才偷听到的話而燃起一線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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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凱努力平復情緒的時候,夏倢翎悄悄的下樓,來到盛凱的身邊坐下。
「晚安,你怎麼還沒睡?」她假裝完全不曉得剛剛發生的事,不過卻沒發現自己抓著睡袍衣擺的動作,已經泄漏出內心的緊張。
盛凱表情僵硬的抬頭看著她。
「你听見了?」
「我、我沒有听見什麼啊,我只是剛到樓下來喝水,卻看見你一個人坐在這里,所以過來看看。」她不只動作緊張,就連眼神也心虛的左瞄右瞟,不敢直視盛凱凌厲的眼色。
「大小姐,你說謊的功力很差,既然听見了就承認,反正我也不在乎,你其實不必隱瞞什麼。」他心情糟透了,尤其是夏倢翎的突然出現,更是讓他的情緒惡劣到不行,說話的語氣也相對的不客氣。
「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不用隱瞞。我的確听見了葛薇跟你的對話,而且听得一清二楚,一個字也沒漏掉。」夏倢翎的大小姐脾氣一來,在他身邊站起,雙手插在細腰上,跟他說話的神情高傲得不可一世。
「很好,誠實是一大美德。既然你都听見了,還不離我遠一點?免得我這只超級癩蝦蟆偷咬了你的天鵝肉。」他也站了起來,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罷才他說不在乎是騙人的,他只是想試探看看她到底听見了沒?結果,她真的听見了,而且還一字不漏。
「我偏要靠近你,在我眼中,你是出色的天鵝,葛薇才是想偷吃你的肉的癩蝦蟆。」她靠得他很近,近到連弧形美好的柔軟胸部都快要貼上他的胸瞠。
「盛凱,你別在意葛薇的話,她是因為得不到你的心才會說出這樣惡劣的話來。」
盛凱訝異的瞪視著她。「大小姐……」兩人從來沒有如此接近過,此刻他甚至連她的發香和她身體的香氣都嗅得到。
「我不要當你的大小姐——」她氣得失去理智的尖叫,縴細粉女敕的雙臂竟然大膽的勾上他的頸子。「我要當你的女朋友!盛凱,你喜歡我對不對?我告訴你,我也喜歡你,我們兩個交往吧,我不會嫌棄你的。」一口氣說完,她踮起腳尖,主動送上香唇,貼上他冰涼的嘴。
她沒跟別人接過吻,動作非常青澀。
盛凱則是陷入震驚當中,同時也因為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而不曉得該如何面對夏倢翎的大膽舉動。
「吻我,我用大小姐的身分命令你。」她好怕他會拒絕,于是仰起迷人的淨白臉蛋,端出大小姐的傲氣來命令他。
她的香氣和她柔媚的眼神,讓他理智盡失,腦袋一陣昏眩……正值年少血氣方剛的他,在面對心儀對象的獻吻,即使有再強的意志力也經不起撩撥。
一個沖動,他用力的吻住她嬌女敕的唇,他的吻激狂猛烈,她的回應也不客氣,兩人的初吻驚天動地,吻得混亂卻很甜蜜。
這個吻沒有人願意結束,但是即將斷了的氣息,讓兩人不得不分開。
「呼~~」快被掏空的肺部終于吸進一些空氣,他貪婪的大口呼吸著,她則軟綿綿的偎在他的懷里,嬌喘吁吁。
餅了許久,混亂的氣息終于調勻。
「你吻了我,那我現在應該算是你的女朋友了吧?」夏倢翎從他胸前抬頭,迷漾含笑的眼眸望著月光下英俊無比的他。
盛凱何嘗不想干脆的點頭?但是父親的叮嚀和警告,還有兩人身分上的差異,讓他陷入遲疑和掙扎。
「你說話啊!」淨麗的臉蛋慢慢發白,含笑的美眸漸漸發冷,他的猶豫和遲疑看在她眼里,是多麼的傷人。「告訴我,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大小姐,剛剛是你命令我吻你,我只是照大小姐的命令做事,跟感情一點關系都沒有。」他艱澀的開口,故作冷漠的轉開臉。「我想我們並不適合,剛剛你說的話我就當沒听到,你還是回房去吧。」
「你好可惡!好可惡!」她感覺自己像被狠狠甩了一巴掌那樣的難堪,腳步顛蹬的往後退了兩步,小腿抵在長椅邊緣,雙腿忽然一軟,跌坐在椅子上。
他的心髒揪緊,痛苦不比她輕。
「晚安,我先回房了。」她是他擁有不起的女人,還是別去招惹她的好。
艱難的跨出步伐,他筆直的朝後院走去,回到那屬于自己的身分該去的地方。
「盛凱,我討厭你,我恨你!」初戀就這麼破滅,夏倢翎雙手掩著冰冷的頰,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盛凱無能為力去安慰她,走開是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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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
「阿保,過來幫個忙。」盛凱身穿一件短袖上衣搭著洗白的牛仔褲,臂彎里抱著一些照明材料,汗流浹背的從外頭進來,室內的冷氣讓他全身所凝聚的暑氣褪去了些。
「喔,就來了。」阿保從走廊最盡頭的洗手間沖出來,濕透的雙手直往自己身上的工作褲胡亂抹著。「什麼事啊,盛哥?」
「把這些點收一下,列退貨清單出來,弄好之後拿去倉庫放。」盛凱將手里的東西全部塞給他,然後朝著剛剛阿保出來的方向走去。「我去閉關一下,有電話先擋著。」
「是,遵命。」阿保抱著東西跑進辦公室去了。
這是一棟位于金山海岸邊的三樓小洋房,總坪數約莫九十坪,是盛凱用這幾年的積蓄買下來的老房子。房子的價格並不貴,一千萬有找,不過生活機能還不錯,所以盛凱住得適應,連帶公司也開在洋房一樓,住辦皆宜。
設在一樓的照明公司,規劃有一間小會客室,往里頭走則是開闊的辦公室,連接著小廚房和餐廳。
廚房的方向有道後門可直通後院,後院有棟當成倉庫使用的小鐵皮屋,旁邊的空地則簡單的放了張桌子和三把藤椅,當他們有空檔時,盛凱就會跟助手阿保和小烈在這里烤肉喝酒。
至于二樓以上則是禁地。盛凱個人的設計室就在二樓,一些公司重要的文件和盛凱為參展或為其他公司所畫的設計圖,也全都擺在二樓。
三樓的部分別規劃為兩間有寬敞衛浴的大臥房,一間盛凱自己住,另一間則是盛凱特地為父親留下的房間。
雖然父親因為還在夏宅工作的關系,不常來找他,就算來訪也不曾留下過夜,不過這是當兒子的孝心,因此房間一直被保留下來不曾動過。
叩叩叩!
廁所門突然同砰砰作響,讓在廁所里頭閉觀的盛凱,一雙濃眉擰了起來。
「我不是說了別吵我?」報紙一抖,他不悅的對外面吼道。
「盛哥,我不是故意要吵你啦,但是有一通很重要的電話找你,對方就是你父親的老板哩,你不能不接吧?」阿保可憐兮兮的扁著嘴說話。
手里的報紙瞬間掉在地上,盛凱的臉色嚴肅起來。「對方姓夏?」
「對,他說他叫夏進雄,這名字很有名耶,他是大律師對不對?」在號人物赫赫有名,讓人想不知道都難。
「對!等哪天你坐牢,我會請夏大律師幫你一把。」動作迅速的穿好褲子走出廁所,他將報紙塞給阿保。「退貨快點處理,別模魚模太凶。」
「我工作很認真欸,哪有模魚?!」就算模了也不能承認。
阿保拿著報紙走回辦公室,訝異的看著老板走往二樓。
通常老板都會在一樓接听電話,除非他人在二樓,但現在卻特地走上二樓接听,可見這通電話有多重要了。
不過這是老板的事,他可沒資格過問。
阿保乖乖的進半公室列退貨單,再把退貨的東西收進倉庫等廠商來拿。
這些事情花了他將近十分鐘的時間,讓阿保從倉庫回到辦公室時,盛凱正好從樓上下來。
「我出去了,下午不會進來,你離開時記得關燈鎖門。」盛凱臉色有些怪異,他拿著車鑰匙的手竟然在發抖。
阿保張大嘴看著老板的異樣,不好意思說些什麼,只是乖乖點頭。「我知道了。」
盛凱很快的上了車,車子在開出前院時還不尋常的A到門柱,發出很大的撞擊聲。
阿保跑出來看,盛凱凝著臉色把車頭挪正,疾駛而去。
「盛哥是吃錯藥了嗎?」阿保抓抓頸,一頭霧水的目送老板駕駛那輛右前方車頭剛撞凹的黑色廂型車離去。
夏倢翎一身清爽的女敕橘色無袖上衣,搭配白色七分褲,整個人顯得青春洋溢,一點也看不出她已經邁進二十六歲關卡的熟女年齡。
她站在一棟位于市區靜巷內的花園洋房前,這棟房子是父親送給她正式獨立開業的禮物。
四年前她從美國深造回來後,順利的考上律師,然後就一直待在父親的公司工作,經過父親的指導和提拔,加上自己加倍的努力,她夏倢翎也已經在台灣闖出名號來,現在也該是獨立的時候了。
夏倢翎在父親的應允下,離開父親的羽翼,自己成立律師事務所。
她走入洋房里,在空蕩的屋內上下走動探看,很開心自己終于將要擁有一片獨立的天空。
昨天她已跟室內設計師談妥裝潢的細節,木作裝潢的工程將于下星期展開。另外,父親幫她介紹了一名燈光照明師前來看看,父親很壁持她的律師樓該有明亮溫馨的光線搭配舒適的木作裝潢。
夏倢翎不懂父親為何如此堅持?在她的想法里,照明設計直接全權交給室內設計師外包處理就行了,不過既然這是父親大人對這間價值三千多萬的洋房唯一提出的意見,她當然沒理由拒絕。
看完三樓朝樓下走,夏倢翎听見了樓下傳來腳步聲,她看了眼腕表,應該是那位照明設計師來了。
來到二樓下一樓的樓梯玄關口,她看見了背對著她的挺拔男子。
「你好。」微笑著,她緩緩走下一樓。
男子的背脊瞬間挺直,略微遲疑之後,才慢條斯理的轉過身來面對夏倢翎。
「大小姐,好久不見。」他一回頭,便看見了那讓他朝思暮想卻永遠只能在夢中相遇的美麗女子。
她是他的初戀情人,也是自始至終心中唯一愛的女人,不過他高攀不起她,在十年前他就認清了這個事宣。
夏倢翎的身子定在樓梯中央,抓握著樓梯雕花欄桿的右手手指緊張泛白,臉色僵凝。「……你來做什麼?」
十年了,她刻意遺忘並回避的人,卻在這毫無心理準備的狀態下再度相見。
再次見到他,他的成熟魅力驚人的令她移不開目光,而且他那自信的風采,以及略顯粗獷卻依然俊俏的外型,都令她不知所措……
這一刻內心的沖擊,讓她完全失去了平日冷靜的律師形象。
「我是受夏伯父的委托,過來幫你的房子設計燈光,我來之前難道伯父沒有跟你提起嗎?」她驚愕的反應不在他的意料之內,他以為至少夏伯父已經知會了她,但依照現在的情況看來,她顯然並不知情。
「沒、沒有。」如果父親事前提起的話,她一定會斷然拒絕。「我不知道原來你成了照明設計師,這行業好做嗎?」努力鎮定下來,再邁開腳步走下樓,她不想讓他看見她的慌亂。
「還好,混口飯吃並不難,不過比起大小姐的律師職業,收入是差得多了。」
他一點都不想炫耀自己的成就,因為那沒多大意義,何況跟一位名律師相較,他的設計師工作根本比不上人家的身分地位跟收入。
「也許吧。」一如以前,他把她當成跟他完全不同世界的人,這令她感到不悅。「可以開始看屋子了嗎?我沒多少時間可以停留,下午還有個官司要出庭。」
筆意不看他,她冷漠高傲的在客廳里走動,像個巡視領土的女王般。
「嗯,開始吧。」他在她轉開目光時,眼神貪戀的停留在她身上,不過那是不能透露的心思。
他努力甩掉內心的渴望,從口袋掏出一本小黑色筆記本和筆來,開始專心工作。
從事照明設計已有六年,前三年他在東京發展並參加各項設計比賽,三年前返台後立刻投入這個行業,挾帶著自己在東京闖出來的名氣,他的照明工作室從一開業便受到注目,這幾年案子應接不暇,每個案子都頗受好評。
可是,這些她不需要知道。
接下來,兩人心思各異常的討論著每個細節。
盛凱提出的專業建議每每都讓夏倢翎折服,不過那只是藏在內心的想法,表面上她卻是冷淡以對,對他的建議都是無可無不可的點頭虛應。
花了一個小時,他的初步設計草圖已經在筆記本上成形。
「三天後我會把設計圖拿給你看,到時候如果有需要更正的地方,你可以隨時提出來。」他把筆記本收起來,走往一樓大門,一副急著要離開的樣子。
「我可能沒空看設計圖。這樣吧,以後你就跟這位姚先生聊絡,他負責這里的木作設計。」她竟然有種想挽留住他的沖動,幸好自己夠理智,沒有貿然丟臉的開口。
拿出姚家衛的名片給他,她告訴自己不能再和他多做接觸,要下自己一定又會像以前一樣,笨笨的淪陷在他成熟迷人的男性魅力之中。
他接過名片,臉色冷凝的收了起來。
「我知道了,我會盡量不打擾大小姐的時間。」她的舉動無疑是想避開他,這讓他感到難受但卻非接受不可。「再見,我走了。」
這樣也好,免得再見面徒增困擾,干脆就讓兩人這輩子都當陌生人好了。
轉身,跨大步迅速上車離開。
他踩下油門,險些在出門時撞上人家的大門,幸好及時做了反應,讓已腔凹了右邊的車頭能幸免于難。
當盛凱駕車離去時,夏倢翎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離一般,她虛弱的蹲在門口,內心慌亂無主,腦海中浮起十年前被他拒絕的那段不美好的回憶……
當年心痛的感覺再度蔓延全身,讓她覺得難受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