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剛動完手術從開刀房走出來,一位護士便匆匆迎過來報信。
「韓主任,不好了,大小姐剛剛昏倒被送進醫院來了!」
「大小姐?」韓非一凜,「你說楚楚?」
「是。」
她怎麼又昏倒了?
「什麼時候送過來的?」
「半小時前。」
韓非不再多言,連手術服也顧不得換,摘下手套和口罩後便趕往急診室。
方楚楚躺在最靠近角落的病床上,正吵著要出院,秦光皓在一旁勸她。
又是這男人!
韓非目光一冷,方才還焦慮著的神情此刻己漠然無痕,他大踏步走向自己的妻子,凜凜的氣勢彷佛意欲興師問罪。
兩人都發現他了,秦光皓變了臉色,方楚楚用力咬唇。
「怎麼回事?」韓非質問,語氣不善。
「你怎麼又昏倒了?」
「我沒事。」她倔強地聲稱。
「剛剛醫生幫我檢查過了,我沒生病,血壓體溫都正常。」
「那血液檢測呢?做過了嗎?」
「放心,做過了,我沒貧血!」
「那怎麼會無緣無故昏倒?」他不相信。
「我想她可能是中暑了吧。」秦光皓解釋。
「我們下午去關渡拍照,她曬了好幾個小時的太陽。」
他們去關渡拍照?
秦光皓不開口還好,這一解釋更讓韓非升起滿腔無以名狀的惱怒。
當他在手術房為病人開刀的時候,他的妻子正和別的男人快樂出游!
他瞪秦光皓,「誰說你可以帶她去曬太陽的?你不曉得她身體不好嗎?」
「我身體沒有不好,我好得很!」方楚楚不滿地插嘴。
「我跟你說過了,我很健康,你別老是把我當病貓!」
「你不是病貓,為什麼曬一下太陽就昏倒?」他犀利地譏諷。
「這跟我曬太陽沒關系,我才不是因為那樣昏倒的!」
「那你說說看,你是為什麼昏倒?」
「我……」方楚楚啞口難言。
要她如何說明她走進學長的攝影暗房時,那驚悚可怕的感受?韓非若是知曉了,肯定以此為借口不許她再去當學長的助理。
「總之我現在沒事了。」她負氣地冷哼,「學長,我們走……」
話語未落,她的手臂己遭韓非擒住,幽暗的眸光凝定她。
「我正好也要準備回家了,我們一起走。」
她張唇,直覺想拒絕,眸光一轉,陡然驚覺周遭無數道視線好奇地盯著,就連學長好似也看出幾分異樣。
她悄悄深呼吸,強自展顏一笑。
「好吧,然你正好要下班,那我等你。學長,謝謝你送我來醫院,我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秦光皓沒立刻回應,深深瞧她一眼,才笑著揚嗓。
「那我先走嘍,你自己保重。」
「嗯,我會的。」
「要是明天還不舒服,就不用過來我工作室了。」
「我會準時上班的。」她強調。
秦光皓滿意地點頭,臨走時朝韓非丟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韓非冷笑,他當然明白對方這是示威的意思,每個做丈夫的得知自己老婆整天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心里都不會好受吧?
他固然不是個氣量狹窄的男人,但也不是那種無謂大方的傻蛋。
他望向方楚楚,她面容仍蒼白,他不由分說地牽起她的手,她嚇一跳,暗暗掙扎,他用力捏緊,不許她逃月兌。
不願公然拉拉扯扯地難看,她只得順服,與他手牽手,心里卻是暗自恚怒,凌銳的眸光如刃,狠狠砍向他。
他裝作看不見,嘴角揚起淡笑。
「走吧,楚楚,以後小心一點,你知不知道我听說你昏倒有多擔心?」
他言語溫和,舉止體貼,在人前扮演一個疼寵嬌妻的好丈夫,竟絲毫不顯矯揉造作。
她氣得想打人!
回家路上,夫妻倆很沉默,這僵凝的冷戰己維持了很長一陣子,看來絲毫沒有融化的跡象。
一到家,兩人便有默契地分開,各做各的事,方楚楚先去洗澡,韓非等她洗罷後才進浴室。
待他沐浴完畢,方楚楚似己睡了。
他瞪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心海起伏,呆了片刻仍是決定進書房看最新出版的醫學期刊。
心神不寧地看了半個多小時,正感到煩躁時,他忽地听見門外傳來異響。
他走出書房,原來是方楚楚打翻了水杯,正拿抹布擦地。
「怎麼回事?」他問。
「沒事。」她冷淡地回應,擦過地,洗淨手,轉身與他擦肩而過,意欲回房。他倏然擒扣她手腕,不讓她走。
她懊惱地回眸,「你干麼?」
他沒立刻回答,審視她過分蒼白的容顏,鬢邊隱隱潤著細汗。
「你臉色很難看,不舒服嗎?」
「我沒事。」她掙扎地甩開他的手,「我要回去睡覺了。」
語落,她匆匆舉步,像逃離什麼似的。
他蹙眉,遲疑片刻,還是決定尾隨她回房,他試著扭轉門把,她並未落鎖,他立即推門進去。
房內幽暗,只開了一盞夜燈,方楚楚側躺在床上一身子蜷縮如蝦米,唇畔逸出細微的呻/吟。
察覺有人進來,她驀地咬唇,不許自己發出聲音。
可他己經听見了。
他迅速走向她,而她用棉被緊緊包裹住自己。
「你不要過來!」
「楚楚,你到底怎麼了?」
「我說了我沒事,你出去!」
明明就有事,他不理會她的逐客令,逕自在床沿落坐,這才驚覺她正陣陣冷顫著。
他嚇一跳,顧不得無禮,雙手攫住她肩膀,將她帶坐起來。
「我只是……頭痛而己。」她終于不得不坦白承認,嗓音細啞。
「我剛吃過止痛藥了,應該很快就好了。」
「為什麼不跟我說?」他責備。
「有什麼好說的?」她倔強地回避他眼神。
「你現在又不是我的主治醫生。」
「可我是你的丈夫!」
丈夫?她聞言,一聲冷笑。
他也霎時惘然,話一出口他便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這個婚姻的現況有多荒謬可笑,兩人都心知肚明。
他咬牙,好片刻,言語才從齒縫間磨落。
「不管怎樣,你有哪里不舒服,應該跟我說。」
她又是冷笑。
「我想睡了,你可以出去了嗎?」
「……我不出去。」
什麼?!她駭然揚眸。
他微微扯唇,似笑非笑,「今天晚上我要睡在這里。」
「你說什麼?」她慌了,直覺想推開他,「我們不是說好了分房睡嗎?你回你的書房去!」
「我不回去。」他抓住她不安分的玉手,「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事,只是在這里陪你而己。」
「我不要你陪!」
「你要的。」
「我不要。」
「你要。」
他究竟想干麼?為何要在這里與她進行毫無意義的爭執?
方楚楚絕望地尋思,心亂如麻,說真的她很想狠狠打他、罵他,將他驅逐出境,但她累了,惡夢糾纏她,頭痛又如撕裂般劇烈。
為什麼他不饒了她?為何要這樣折磨她?
她刺痛地眨眨眼,胸臆橫梗一股難言的酸楚,她累了,真的好累。
「隨便你吧。」
她沒力氣抗拒了,躺下來,合落眼睫。
她能感覺到他用掌心撫模她額頭,確定她並未發燒,手指搭她脈搏,確認她心跳的韻律。
「就說了我只是頭痛而己。」她模糊地咕噥,依然緊閉雙眸。
「嗯。」他應聲同意,替她拭去前額汗珠。
「睡吧。」
他低語的聲調好溫柔,溫柔得令她想哭。
這份溫柔是給她的嗎?還是那個將心髒的記憶托付于她的女人?
她心酸地不欲再深思,這一刻只想放縱自己享受他的眷寵,他在她身邊躺下,與她共蓋一床被子,在床被下,右手悄悄握住她的左手。
說也奇怪,腦海里那些斷斷續續掠過的畫面忽然消失了,她的頭不再感到疼痛,身子也不再發冷。
她感覺到慵懶,彷佛有道溫和的曖意流過全身。
她沉沉地睡著了。
自從蜜月假期過後,她還是初次睡得如此平靜、如此安心。
再醒來時,方楚楚發現自己蜷窩在一個炙熱的胸懷里。
她的臉,偎貼著韓非堅實的胸膛,睡衣裙擺卷到了大腿上,與他穿著短褲的腿膚相觸,他一只手臂環抱著她肩頭,等于將她縴細的胴體摟在懷里。
天哪!這是什麼睡姿啊?
她神智一醒,頓時感到驚慌,一口氣屏在胸腔,小心翼翼地往後挪動身子。
「別動。」沙啞的嗓音拂過她耳畔。
她惶然抬眸,這才驚覺他早就醒了,正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定定地盯著她。
他眼神迷蒙,她看不清他想些什麼。
但無論是什麼,他們這般緊密交纏的軀體都太令人尷尬。
「你什麼時候醒的?」她慌張地問。
「不知道。」他答得干脆。
不知道?怎會不知道!
她心韻凌亂,「你……放開我,我要起床了。」
「不能放。」
「為、為什麼?」她差點嗆到。
「你感覺不到嗎?」
靶覺什麼?她傻傻地望著他微勾的唇,似是噙著一抹苦笑。
怔愣片刻,她總算察覺到異樣,他的下半身有什麼東西硬挺翹起,曖昧地磨蹭她的小骯。
她驚駭地抽凜氣息。
他收臂攬緊她,下巴抵在她頭頂,「現在你懂了吧?」
懶洋洋的問話猶如細弦,勾得她心發癢,她臉頰躁熱,羞得不知所措,只能僵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我怎麼辦呢?楚楚。」這沙啞的低喃,宛如嘆息。
他怎麼可以這樣喊她的名字?怎能如此將她的心挑逗得不知方向?她完全暈了,肌膚燙得發燒。
空氣中蒸騰著情\\yu的迷霧,他與她,都失落了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