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心里苦 第七章 皇上說會娶我(2)

「哥哥!」雅室的門砰地一下被推開,一個著杏色紗裙的少女闖了進來,嘴里嚷嚷著,「外頭太好玩了,好多人在城門上放煙火,還有好多人沿著河邊放孔明燈,咱們待會兒吃飽喝足了也去放孔明燈好不?」

一個丫鬟氣喘吁吁地跟著小跑進來,「小……小姐……您慢點,不要磕著踫著了……」

那少女轉過身去,狠狠瞪了那丫鬟一眼,「我磕著踫著又怎麼了?你不要跟前跟後了,很煩!」

樓禎咳了一聲。「野丫頭,注意你的言行,哥哥今日請了貴客,不得失禮。」

「什麼貴客啊?」少女又轉過身去,一眼看到並肩而坐的帝後兩人,臉上瞬間燃起了一片驚喜的光彩。「皇帝哥哥!」

樓禎扶額,所有人都知道在宮外不得拆穿那兩位的身分,這丫頭怎麼就少根筋,完全狀況外呢?

樓禰直接奔到宇文瓏身邊去,欣喜若狂,一古腦的說道︰「皇帝哥哥,你怎麼會在這里?什麼時候來的?若是知道你在這里,我就不看什麼花燈了。」

宇文瓏板著張臉,刻意不看她。「來了好一會兒了。」

惜煙的前車之鑒不遠,他可不能在少輕面前又跟別的女人扯不清。

「皇帝哥哥,你看看我,我是不是更美了?」樓禰指著自己的臉盤兒,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下。「我的眼楮更大了對吧?你說過,我的眼楮像月亮。」

「噗!」安知駿原在喝茶,一听一口茶噴了出來,又嗆咳了起來。

小丫頭在演哪一出啊?敢情還當皇上是她的瓏哥哥,還作著進宮為妃的美夢是吧!

言少輕看在眼里,氣定神閑地道︰「安小王爺,看來你那發笑的怪病,發作得頗為頻繁啊,可看過大夫了嗎?」

安知駿拱手遮著臉,尷尬地道︰「看、看過了,多、多謝言公子關懷。」

樓禰奇怪的看著他,「駿哥哥也跟我一樣,得了怪病嗎?」

安知駿實在不想惹眾人關注,只好死道友了。「禰兒,你陪皇上說說話,我看皇上好像很想听你說話。」說完,他默默抬眼望著房梁,努力忽略某人瞪來的殺人眼光。

不要怪我啊子瓏,我也是不得已的,這丫頭瘋起來我招架不住啊,交給你了。

「真的?」此話樓禰極是受用,高興的轉過去看著宇文瓏,「皇帝哥哥,你在宮里不無聊嗎?你說,我進宮陪你可好?反正姑母也常讓我進宮玩,我進宮去,正好是一舉兩得,你說好不好啊皇帝哥哥?」

樓彌一徑纏著宇文瓏,她原就生得柳眉星眸,此時粉面含春,更顯俏麗了幾分。

樓禎覺得自個兒若再不阻止妹妹,回頭可能真會被宇文瓏掐死也說不定,看看他的臉色,都黑到不能再黑了。

他清了清喉嚨,道︰「禰兒,過來。」

樓禰輕咬著下唇,「人家不要!」

這邊,文瑯嚴謹地起身見禮,「拜見皇上!草民有眼無珠,竟未識天子聖顏,實在慚愧。」

「不知者無罪,文先生不必多禮了,請坐。」宇文瓏輕松的笑著,將酒盞放了下來,很隨意的掃了安知駿一眼。

不只安知駿,樓禎他們這幾個死黨都知道宇文瓏那一眼是什麼意思。

子瓏把皇後娘娘放眼里都不覺得疼,向來容不得有別的男人多看她一眼。

安知駿獲得了將功贖罪的機會,連忙道︰「文先生不只沒識得天子聖顏,也沒識破皇後娘娘的真容啊!」

文瑯聞言一凜,目光自然落在了言少輕身上,「難道——」

安知駿忙重重一個點頭,「不錯,這位正是皇後娘娘!」

文瑯再度起身見禮,「草民拜見皇後娘娘。」

言少輕目如點漆,微微一笑,「先生請坐。」

宇文瓏揚起嘴角,很是滿意。

這下文什麼的,該知道佳人不是他能肖想的了吧!

斑興之余,一時忘了某人的存在,直到突然有人拉他的袍袖。

一抬眸,看到樓禰直勾勾盯著他的閃亮雙眸,他不禁嚇了一大跳,眉宇倏地皺起。

要他說,樓禰就像他的妹妹,他真不知道她對他的情意從何而來,他從來也沒對她說過一句喜歡,偏偏她老是一副認定他的模樣,讓他好生困擾。

「皇帝哥哥,」樓禰舌忝舌忝唇瓣,一臉的純真。「外頭好多小販在賣花燈,你買一個給我好不好?」

宇文瓏立即把眉頭鎖成了川字,他看了言少輕一眼,就見她臉上一派悠然,好像沒听見樓禰在說什麼。

這下,他不高興了,她不知道在花燈節送花燈是何意嗎?樓禰要他送花燈,她怎麼都沒有反應?

「胡鬧!」樓禎平日里游戲人間,但該正經的時候他還是會正經的。「皇上怎能買花燈給你,再給我胡言亂語,就讓人送你回去!」

想想在大雲,男子在花燈節送女子花燈是何意,這丫頭想如何已不言而喻了。

這下,宇文瓏肯定要把他掐個半死了。

「不說就是了。」樓禰翹起了水潤飽滿的菱唇,視線轉到言少輕身上。「難道,是皇後娘娘不許皇帝哥哥送我花燈?」

她真不明白琰哥哥怎麼會把言家的大姑娘指給她的瓏哥哥做皇後,眾所周知,言大姑娘可是專門看死人的,瓏哥哥同她生活在一起,不覺得毛骨悚然嗎?

「樓姑娘,」言少輕明朗一笑,「皇上既是你的皇帝哥哥,那麼本宮便是你的皇後嫂嫂了,做為嫂嫂,花燈又不值多少錢,本宮又怎麼會不讓你的皇帝哥哥買只花燈給你呢?本宮不會那般小氣的。」

樓禰呆了呆,繼而蹙眉。誰當她是嫂嫂啦?真是討厭鬼!還說花燈不值錢,難道她是沒銀子買花燈才要皇帝哥哥送她的嗎?

宇文瓏直覺自己再不表態不行了。「我說理郡王,禰兒也快十四了吧?該是為她尋一門好親事的時候了,若是有中意的人家,朕來保媒。」

「皇上!」樓禰這會兒不喊皇帝哥哥了,她尖銳的喊了一聲皇上,接著語帶哭腔地道︰「皇上說了會娶我的!皇上說了會娶我的!」

這會兒所有人都呆了,皆但願此時自己聾了,什麼也沒听到,就不必趟這渾水了。

宇文瓏第一個淡定不起來,他看著言少輕,鄭重撇清道︰「我沒說過,真沒說過。」

搜尋過往記憶,他確定自己沒說過這樣的話,再回頭暗暗觀察言少輕的表情,心下不由得一涼——她這是,不在意?

丙然,她不假思索、淡淡地說道︰「後宮妃位空虛,皇上再納一、兩個妃子也在情理之中,不需加以解釋。」

宇文瓏凝眉看著她,不語。

她這是故意專挑他不想听的話講是吧?花燈都拿了,明知他的心意,也接受了他的心意,卻故意給他找不痛快是吧?

他咬牙恨道︰「朕以後要納誰為妃,娶何人進宮,不會再多此一舉與你說便是。」

樓禎在心里猛搖頭。瞧瞧,都貴為天子了還在逞一時之氣,一句「我喜歡你,我在乎你」有那麼難嗎?明明就為了她一人想要解散後宮,偏要胡亂賭氣,這樣下去要到猴年馬月才能得到佳人芳心?

「芍藥,杵在那兒做什麼?」他肅了面色,重了語氣道︰「還不快把小姐送回府!」

看這情況,著實令他有些擔憂,他以為妹妹對宇文瓏的迷戀已經隨著他成為天子而消停,今日卻讓他看到了事實——她不但沒有放棄,好像還更執著了。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樓禰忽然瘋狂的叫了起來。「皇上說會娶我!皇上說會娶我的!」

樓禎臉色微變,正想親自押人走,宇文瓏冷不防起身了,也把言少輕一起拉起來,他的臉色實在稱不上好。

「她不走,我們走!」

言少輕實在沒想到他會拉著自己走,不過實誠說來,她也不想再待下去,誰知道那位樓姑娘會做什麼出格的事來,據她所知,樓姑娘不是一般的大家閨秀,她發起脾氣來,曾把滿府的下人都打了。

祖母常對她說,沒必要把精神頭兒用在不值得的人事物之上,而樓禰這類胡攪蠻纏、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就是不值得的人。

只是,她以為宇文瓏會對樓禰多點耐心,畢竟過去他是樓府的常客,在那兒與理郡王廝混一整天都是尋常的事,樓禰發誓要做翼王妃的傳聞,她也沒少听過,可今日他卻對樓禰如此不留情面,這又是為何?

一出醉霄樓,果然不出他們所料,一輛不起眼的黑色馬車已在外頭等候,尚德海守在馬車前,見他們出現,臉上寫著「大石落地」,忙打開馬車門。

宇文瓏和言少輕二話不說上了馬車,馬車很快駛離了城西大街這里,一路朝皇城而去,馬車里還听得見煙火升空的聲音以及外頭喧囂的熱鬧,與馬車里的寂靜成了明顯對比。

宇文瓏沒法將眼神從言少輕身上移開,他想說些什麼,只是卻無從說起。

今天他受的挫折太多了,先有陸宸,後有文瑯,這些男人都如此出色,在她眼里,是怎麼看他們的?會與他做比較嗎?

他們相差四歲,她自小是他的伴讀。

當年,她年紀小,他也大不到哪兒去,一沒有眼力,二是哪里想得到堂堂丞相大人,也就是她的祖母,大雲朝的第一個女相,怎麼敢將她扮成男孩送到太學做他這個皇子的伴讀?

後來長大之後,他自然明白了,不是她祖母膽大妄為,而是那根本是他父皇的意思——要言少輕「看著他」。

當他知道時,簡直氣炸了肺,他到底是有多不濟?他父皇竟然要一個小他四歲的小娃兒看著他?

說什麼近朱者亦、近墨者黑,言家嫡女聰穎多慧,三歲能認字,五歲能作詩,盼他能從她身上學得一二,借鏡觀形,從中受益。

他真不知他父皇腦子里在想些什麼,竟要他跟個小女娃學習?

偏偏,還真讓他父皇說中了。

他們自小一起長大,他越來越沒出息,就是個紈褲皇室子弟、閑散親王,連個官職都沒有,她則是越來越出息,不但中了文狀元,還承襲了她祖母的志向,一路平步青雲的走到了國相高位。

可知道,當陸相告老還鄉,她被他皇兄任命為大雲朝國相那一日,在宮里遇到了,他別過身去假裝沒看到她,可那一夜,他在他府里的湖畔坐了一夜,往湖里丟了一夜的石子,看著石子激起的漣漪劃開湖水,覺得胸口空蕩蕩的,像失落了什麼,其實具體也沒失落什麼,就是自慚形穢、沒臉見她罷了,抬頭見天幕上稀疏的星子,心里更加惘然了。

他以為,雖然同在京中,但他是個沒人會看在眼里的無用親王,而她則是當朝要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相,他們的差距會越來越遠,肯定是就此各自天涯,不會再有交集了。

可偏偏,他皇兄居然把皇位丟給他,臨走之前還來一手賜婚,讓他們倆于公于私、上朝下朝都綁在一塊兒,他不但不費吹灰之力坐上了皇位,也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了她。

餅去,為了杜絕幽幽之口,他費了多少苦心扮演浪蕩子,他是打從心里愛他皇兄、敬他皇兄,不想無聊的奪嫡流言壞了他們的兄弟情,所以縱然他皇兄有心讓他參與朝政,他也敬謝不敏,連個芝麻官都不願受,他皇兄便變相要他到御書房翻折子,還要他先看折子,做摘錄重點,他也因此對于大雲各地的大小事都了若指掌。

他怎麼也想不到,當時他皇兄已在為禪位做籌謀了,當真是心機好生深沉啊!

他更加想不到的是,老天爺會以這種形式讓他和少輕再聚首。

只是,她太美好、太耀眼,他根本不敢想她能成為他的女人,任誰來看,都會說他配不上她,不會因為他成了天子而有所改變。

他知道,縱然他成了天子,她也沒有真正的信服于他,非但對他沒有半點心悅誠服,更沒有把他當夫君看待。

如今,他已在天子龍座上,不必再扮弱者了,可是他還想變得強大,讓她能夠依靠他,否則他日日都不踏實。

他一眨眼眸,言少輕恰好在此時開口了——

「皇上,我覺得你與那位文先生的面貌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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