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夜換日 第一章

「飛機即將降落愛丁堡機場,請各位乘客系好您的安全帶,乘務員會前往回收您的耳機,謝謝。」

听見機長這一長串的英文廣播,坐在靠窗邊位子的黑發少年,合上了那本在旅途中用來打發時間的架空魔法小說,塞到隨身行李里頭。

再過沒多久,這趟漫長的旅途就要抵達終點。

經過十多個小時的飛行,途中還轉搭了兩次不同飛機,現在他真是巴不得能快點「腳踏實地」,站在真實的陸地上,而非兩、三萬英呎的半空中。生平第一次搭飛機,這種騰雲駕霧的感覺遠比想象的要可怕多了,雖然還不至于恐懼到服用鎮定劑,可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在這鐵皮盒子中了。

機艙內的燈光一暗,機體微微向下傾斜。由手邊的方形小窗望出去,朵朵白雲正快速地向後飛去,而在雲朵間隙中,可見到被縮小到數百倍的山川、丘陵,以及點點散落其中的積木小屋……

這塊蓊郁美麗的綠褐色陸地,便是未來自己要生活的地方了。

少年做了個深呼吸,忐忑、不安,以及懷疑的感覺像無數芒刺在背,刺得人坐也不是、站也不對。到現在,少年對這一個月來的事態發展,還是有種「如夢似幻」,非常不真實的感受。

這麼做真的沒問題嗎?

要是被拆穿的話,會有什麼下場?

自己能夠適應這里的生活嗎?語言、飲食文化、風俗習慣,這些東西都不是三兩天便能適應的東西啊!

……STOP!

在腦中喝叱自己,少年閉上雙眼。「既來之則安之」,反正現在用一些假設性的問題,把自己嚇得手足無措也于事無補。一切既成定局,就要往前看,相信自己能度過一切難關!

飛機平安降落在機場跑道上,乘客紛紛通過空中走廊,進入機場。

與其它國際機場相較,愛丁堡機場小巧多了。單一的航站分為入境與出境兩個出口,以英國當地的航空公司使用為主。再加上大部分前往英國的觀光客,都會選擇靠近倫敦的希斯洛國際機場的關系,因此選擇從這邊入境的旅客也相對減少。

黑發少年踏下飛機,順利地通過入境海關的檢驗,領了行李放上推車,站在陌生的機場大廳中,孑然一身的自己,彷佛被孤立在這塊土地上。

在這兒,沒有人認識他,而他也誰都不認識。現在開始,他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自己了。

Fight!

從薄夾克的口袋中,取出記錄著各項須知的PDA,它對日後的生活而言是重要的指南,也是絕對不能丟掉的寶物,弄丟了,他恐怕就得過著瞎子模象的悲慘生活了。啟動PDA上的小屏幕,少年注視著它。

「一、到了機場後……先尋找有「i」記號的地方……可以代招黑色TAXI……地址是聖愛爾……」

專注研究著PDA上頭的字句,少年並未發現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靠近了自己。

「RIN(凌)!」

伴隨這聲呼喚,在少年還未把「RIN」和「凌」連結在一起,根本沒有意識到對方所喊的是自己的名字時,男人三兩下地縮短了與他的距離,雙臂一展便將少年扎實地抱在懷中。

「凌,我好想你!」

咦?少年錯愕地張大眼楮。

「你終于回到我身邊了。」低語著,男人抬起少年的臉蛋,對他明顯的錯愕視若無睹,自顧自地喃喃說著︰「再也不要對我做這麼殘酷的事了!竟然不告而別,害我擔心死了。」

什麼?怎麼回事?這家伙是哪里冒出來的?少年還在努力消化男人快速的字句,想辦法運用腦中的字典,翻譯成自己能理解的話語時,男人下一秒卻做出了一件讓少年腦袋當機的「暴」行。

「……凌……」

男人的雙唇封住少年的嘴。

▲▽▽

佔星的時候,不都經常會把運氣用幾顆星星來表示嗎?今天凌日沒有查過自己的星座運勢,但他可以肯定地說,那絕對是最糟糕、最倒霉、最惡劣的五顆黑星!

他……

居然被一個男人給吻了?!

殘留在嘴唇上面的濕濕觸感、舌頭被吸吮到麻痹的熱辣電流、以及吃驚到喪失語言能力的目瞪口呆。雖然外表沒有泄漏出慌亂的蛛絲馬跡,但心中早掀起一陣狂風暴雨,外加劈雷閃電&更多無法訴諸文字的限制級國罵。

他敢發誓,自己絕非崇尚暴力美學的那類人,但是從這一刻起,他由衷同意有些「問題」得靠拳頭才能解決。譬如說︰發泄這股憤怒的不二法門,就是高高揮動拳頭,狠狠地往這膽大妄為的家伙臉上招呼幾個拳頭!

可惜,他不能這麼做。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理由無他,現在的他不是「凌日」,而是「凌夜」。

這里也不是台灣,不是他所熟悉的家鄉,而是一個滿街都有金發碧眼、或褐膚非洲裔的老外四處橫行的「蠻夷之邦」!為什麼這些人叫「蠻夷」?答案只有一個。打招呼用拱手作揖就好,干麼要嘴對嘴地貼在一塊兒?這種不衛生的打招呼方式,也只有蠻人才會想得出來!

﹝○○你個臭老外!難道我看起來一副很需要人工呼吸的樣子嗎?﹞

呼哈、呼哈地猛喘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凌日知道自己正面臨頭一個危機──眼前這名奪吻惡狼似乎是凌夜的熟人(否則就是該被關進精神病院的患者),而他還沒有機會搞清楚對方是誰。

凌夜交給他的PDA上頭,有著一些附帶照片的人物簡介,在出發前凌日已經反復地看過好幾遍了,但那些「朋友」、「同學」的數量可不是開玩笑的,要不靠PDA便能正確地認出這名男子是誰、叫什麼名字、又是凌夜的誰?

﹝……我還沒那麼高竿,好不好?﹞

暗暗地嘆口氣,凌日皺起眉頭,定眼瞧著一吻過後便滿足地對著自己微笑的高大男子,先從他腳底發亮的鞋尖,看到靛黑絲質西裝的領結,最後移到那張臉上。

嗯……這張臉,好像有印象,又好像沒有印象……唉,老外不都是長這副模樣?高挺的鼻梁、寬闊的唇、兩道濃眉和一雙深邃藍色大眼。唯一算較具特色的就是秋栗般金黃摻雜深棕的發色了,那呈現柔軟波浪的額前劉海像是畫出來……唔,糟糕,和這家伙的眼楮對上了!

「凌,被你的那雙黑眼這樣地誘惑,我會忍不住的。」男子揚起唇角。

凌日希望自己听錯了……不,一定是他听錯了,他幾時「seduce(誘惑)」這家伙了?大家都是男人,怎麼會用這個字眼?嗯,八成是自己弄錯了!

「對不起,請你再說一次?」

「凌,你真會逗我。」男子搖頭笑笑。「好了,我們別浪費時間了,這個月我可是每天都在想著你的○○呢!快點跟我來,我讓司機把車停在那邊。」

○○是什麼意思?他沒學過這個單字呢!

忽然間,男子握住他的手腕,拉著他便往外走。

「等、等等……」

他要帶自己到哪里去?凌日連忙擠出最簡單的幾個字說道︰「我想要回家!」

「我知道,我會送你回家的。」男子邊走邊回頭,並釋出一抹溫柔的微笑回道。

凌日眨眨眼,這句話他很確定沒有听錯。太好了,原來這個人是特別來接機的嗎?那自己就省卻招出租車的麻煩,直接讓他送回去就行了!都怪這家伙,來接機就接機,何必做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舉動呢?又是親嘴、又是擁抱的,讓他以為這家伙是哪里有毛病呢!

……還是說,他們這邊舉凡朋友見面,都一定要用親嘴打招呼不可?

凌日臉色一白。天啊!那麼他一輩子也不想習慣這個國家的「禮儀」!

「凌?怎麼了嗎?」

擠出微笑。「沒事,我們快走吧,回家!」

男子欣然頷首,陪著凌日一起推著那車行李,兩人並肩穿越過聚集在大廳的人潮,由機場的側門前往停車場。

哇!凌日看著男子率先走向那輛「富貴逼人」的黑色加長型勞斯萊斯時,略微瞪大了眼楮。真不愧是勞斯萊斯的故鄉,原來這邊的人習慣拿這種車子當「代步工具」嗎?別說搭乘了,在台灣也只屬于中產階級「平民」家庭出身的凌日,連親眼目睹都沒有過,頂多是偶爾看到報章雜志上的照片而已。

「凌,你先上車吧,行李交給司機就行了。」

這怎麼好意思?心里這麼想,凌日卻懶得再用英文推辭、客套。索性道聲謝,接受對方的好意,從男子替他打開的後座車門上了車。

不一會兒,男子也坐進車內,佔據他身旁的空位,並說︰「你累了吧?睡一下,還有段距離呢。到了的時候,我會叫醒你的。」

「好。」

說得也是。在飛機上狹小的空間里,睡也睡不好,好不容易從長途飛行中解放,而且還巧遇前來接機的人,省下了不少麻煩,讓原本極度緊繃的神經一口氣全松開來了。

不提還沒發現,他是真的困了。外頭天色雖亮,但是因為時差的關系,現在對他的生理時鐘而言,正是睡眠時間。

﹝等會兒就要和十年不見的母親重聚了,不曉得她會不會看得出來,我是凌日而非凌夜呢?﹞

打了個無敵大呵欠,凌日放任思緒隨處游走,調整了下坐姿,舒服地窩在真皮座椅的一側。

﹝也許看不出來吧?畢竟我們都分離那麼久了……媽媽,不知變了多少?﹞

靠著窗,不到三秒鐘,他便進入了無夢的夢鄉。

▲▽▽

綠眸的主人目睹黑發少年坐上勞斯萊斯的瞬間,口里吐出一連串的髒話。一撇唇,他老大不爽地執起車上電話,快速地撥打一組長長的號碼。電波在幾秒內越過了數十萬海里,鈴聲持續地響了好一陣子,總算讓他等到一聲──

「喂!哪個他的混蛋?知不知現在是幾點啊?!」含糊朦朧、睡意濃重的聲音由話筒彼方傳送出來。

綠眸一。「我管你幾點!快給我起床,混蛋!」

「……听這聲音……迪肯,是你嗎?」

唇角迸出冷笑。「還不錯嘛,听得出是我,代表你腦筋不是秀逗了。」

「迪肯,我拜托你,台灣這邊幾點你知不知道?老天,你干麼沒事半夜四點打電話給我?」

「還好意思說呢!你叫我到這邊接人,但有沒有告訴「他」,我會過來?方纔我看到他居然坐上一輛勞斯萊斯走了。我看你們兄弟倆,全都是一個德行,只要男人手一招,就跟著跑了!」

「喂,迪肯,你說什麼?阿日他坐上……你確定?」

「你以為在愛丁堡機場,成天都有東方人出沒嗎?那麼顯眼的黑發,還有和你一模一樣的臉,錯不了。」

「我是問你,那真的是一輛勞斯萊斯?是不是黑色、加長的?」

「是啊!」這又如何?

「完了!那絕對是克勞頓那家伙!」末日來臨的悲慘語調,顫抖地發出。

綠眸掠過幾絲殺氣。「Damnyou!你還和那家伙混在一起?」

「……哈哈……其實……他的人還不壞,英俊、瀟灑又多金,體格好到沒話說,床上的技巧也很棒,就是纏人又喜歡玩花──」

「少跟我裝瘋賣傻地混過去!我不想透過長途電話听你發花痴,這筆爛帳你別寄望我會幫忙你處理!」

「好啦、好啦,你不要浪費時間罵人了,迪肯。現在能拯救他的,就只有你了。求求你,快點去「金士頓飯店」!」

「為什麼要去那里?」

「那是克勞頓家族旗下的,那兒的閣樓套房向來是為他保留的,他每次都最喜歡到那兒去辦事,因為那兒警備森嚴,從地下室可搭乘直達電梯,不會撞見任何人,也不會有人去打擾的。」

「你這不是廢話?既然戒備這麼森嚴,你用大腦想也知道,我根本進不去!」

「那座電梯是使用密碼的,我知道密碼是*****,你不必擔心。」

「密碼?你又知道他不會換?」

「安心吧,克勞頓很懶,不管是金庫或計算機,他都使用同一組密碼,免得忘記。我保證沒有問題!你不要再拖拖拉拉的了,克勞頓手腳很快的!分秒必爭,你再不去救阿日,他就會被克勞頓那家伙給享用了!」

「試問這算誰的錯?你若早點告訴他這邊的情況,不就了無麻煩了?」

「我哪里想得到克勞頓的動作會這麼快?我以為隔了一個多月,他應該早就冷下來了,就算會采取什麼行動,也不可能埋伏在機場……好吧,全是我的錯,這總行了吧?」

「哼,你就好好地為自己的兄弟祈禱吧!」

「我沒和上頭那家伙打交道已經很久了,我的祈禱大概會被打回票。你就善心發揮到底,盡人事听天命吧!萬一真的不小心發生了什麼,我不會怪你的,這也是阿日的人生新體驗嘛!炳哈……到時候請幫我向阿日道歉,就說孩子滿月的時候,我會煮紅蛋給他的……哈哈哈……」

一咋舌,綠眸的主人把電話摔回話座上。這家伙已經沒救了!

握著手排檔推上去,重新啟動愛車。

泵且不論自己對凌有何想法,至少他很討厭克勞頓那家伙。就當這一趟是為了掃克勞頓的興致,給他潑潑冷水也好,就大發慈悲地到「金士頓飯店」去走一趟吧!

▲▽▽

睡得還真熟。

克勞頓?霍普端詳著那張安詳的睡臉,唇角不由得上揚。以前凌在他身邊時,從來不肯過夜,所以他幾乎不曾看過他的睡臉。現在凌能在自己身邊睡得如此毫無防備,應該代表凌終于放下那堵心牆,願意接納他為戀人了吧?

小心翼翼地,克勞頓執起凌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吻,輕語著︰「歡迎回來,我的小惡魔。」

要是他這副德行被歷任的舊情人撞見,他們肯定會驚訝到眼珠子都掉出來的。

聲名狼藉、從不留戀哪號特定人物的克勞頓?霍普,居然也會被一名才十七歲的男孩耍得團團轉,吃得死死的!

名門貴族之後的他,家族名下的企業包括知名的跨國連鎖大型旅館、生化科技保養品公司和歷史悠久的某煙草公司。至于他個人則擁有蘇格蘭與英格蘭北部的好幾座城堡與N萬畝的土地,而且還是國鐵股東會的一員。從呱呱墜地就承襲子爵名號的他,是眾人稱羨、餃著金湯匙誕生的天之驕子。

習慣要什麼有什麼,不曾卑躬屈膝地追求過任何東西,送上門自薦枕席的俊男美女不計其數──但他可不是那種來者不拒的大善人,相對地,他挑剔得厲害。人生中的三大樂趣︰美酒、美食與美人,他都定下嚴格的標準,勾不上邊的東西,他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舉例來說,無論男、女,身高未滿一七○的,不合格。男子的腰圍超過二十四吋吋的,不合格。女子的胸部未滿三十六D的,不合格。從男子的臀部曲線是否緊俏、女子的頸子是否縴長無紋,到腳的長度、皮膚的狀態,他就像是鑒定鑽石的亮度與純度般,一眼就能挑剔出優勝劣敗。

至于長相,那就更不必說了。

人人贊譽有佳,號稱世界前十大美女之一,並領餃主演某部巨片的性感女星,他都曾在公開場合當面抨擊她。形容她那涂滿胭脂、過度腫脹的臉頰,宛如蒸壞的白面包。氣得該名女星躲起來痛哭,隔天立刻到整容診所報到。

這就是他,哪怕在上流社會中惡名昭彰,打破無數美人心,依然過著左右逢源、夜夜笙歌的日子。

看似樣樣不虞匱乏的他,多年來卻有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煩惱……這世界太無趣了。

再香醇的美酒、再細心烹調的美味佳肴,或是再怎麼性感動人的尤物,一旦吃過一次他就會厭膩。開了瓶的美酒,隨時間經過,也是會發臭發酸的;再好吃的食物,放進口中嚼過之後,不也成了區區殘渣?就連最後的品味美人,也經常在隔夜早上一起床後,赫然發現昨夜的尤物,成了臉上油漆剝落、原形畢露的怪物,教人胃口倒盡。

他像是過食癥後的厭食癥患者,對什麼都失去了興趣,還曾經認真地考慮起要不要到西藏去出家?

听說和那些信奉禁欲有益身心的僧侶們住上一個月,學習一下另一種嶄新的人生觀(有一陣子上流社會很流行這種做法)後,便會讓你重新活回來,再次生龍活虎。

無奈他是天生肉食兼熱愛奢華享受的動物,受不了每天睡草席、三餐吃糙米飯的日子,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念頭。

就在他的無聊抵達生命史上最高點之際,他遇見了他。

凌。漆黑的瞳、漆黑的發、雪白的膚、朱紅的唇。稱不上是絕世美少年,但周身散發著一股神秘、挑逗、無比的性感,那雙黑瞳瑩瑩地閃爍著惡作劇與誘惑的光芒,彷佛不時都會躍動出什麼驚人的主意。

在宴會上,克勞頓立刻鎖定了他是今夜的獵物,上前搭訕。當凌爽快地接受他的邀約,與他到「金士頓飯店」的頂樓共享一夜韻事的時候,老實說,克勞頓心中是有點小失望。

因為這和過去的模式沒有什麼兩樣。他可以預期這名黑發美少年會提供自己一個愉快的夜晚,但到了隔天早上自己一定又會感到胃口盡失。

但……凌違背了他的所有「預期」。

是的。會玩又懂得玩的男男女女不少,善用欲擒故縱的老把戲,提升一點情趣的人滿街都是,克勞頓自己更是個中高手。他有自信無論是多麼成熟老練的對手,都會在自己的豐富經驗前相形失色。

不過,凌卻給了他最銷魂蝕骨的體驗,他前所未有的狂野、熱情、貪婪與甜媚,是專門引人墮落的魔物,用與生俱來的本能顛倒眾生。將克勞頓過往的玩伴和凌放在一起相比,那簡直有如天壤之別。

他們是如此契合,竟夜纏綿,難舍難分。

克勞頓還在慶幸自己遇見了一名「賞味期限」較長的尤物。如果是凌,他不會介意再和他多玩一段時間,讓他列入自己最愛名單中的前三名。

不料,那一夜過後,凌竟然主動說拜拜,毫不留戀地揚長而去,令人傻眼。

起初克勞頓以為這是凌的花樣之一,過不了多久他一定會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可是他等著時間過了一周、兩周,發現凌是真的無意與他聯絡後,克勞頓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疑問,查出了凌的身家資料,親自找上門去。

那時,凌滿臉訝異地看著他說︰「你怎麼會來找我呢?」

「告訴我,為什麼那夜之後,你就沒再和我聯絡了?」克勞頓又怒又氣地問道。

「……咦?你希望我和你聯絡嗎?我所听說的克勞頓?霍普,向來是玩完對方隨手就丟的公子啊!」

「……你、你和那些人不一樣!」

凌意外地一笑。「是嗎?听見這句話還真教人高興呢。那,我們現在要再去你的飯店嗎?」

結果那夜,克勞頓再次沈醉在凌妖艷又奔放的魅力之下,也再次被凌「吃干抹淨」,然後,凌又拍拍走人。

同樣的模式發生過幾次後,克勞頓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早已不是獵人,而是凌的獵物。假使自己在一夜過後,沒有繼續聯絡凌,那麼凌也絕對不會主動找他。一旦他放下自尊,跑去找凌,凌也會允諾他一夜火辣刺激的激情。

這對他而言,真是既恥辱亦新鮮的經驗。過去從來只有他召喚人的分,哪有像凌這樣輕易就把他玩弄在股掌間的事發生呢!所以每次事後凌不聯絡他,他就會陷入天人交戰中,憤怒地想著︰「這次我絕不去找他!」可每每到最後又輸在自己的底下。逼得克勞頓不得不承認,他已經對凌上了癮。

﹝這個小惡魔!﹞

想到這一回更離譜!他知道凌放暑假了,因此故意私下做好安排,打算帶凌到愛琴海去度假。在浪漫、明媚的小島上,兩人將可日夜相處、不分時與地的恣意歡愛,這應該能讓凌對自己多點「依戀」……

「凌回台灣去了。」

一句話就讓他的全盤計劃落空不說,還苦苦熬等了一個月,才盼到凌回來。若非他費盡苦心也沒辦法查出凌在台灣的住址,他早就搭著飛機到那邊去把凌揪回來了!

這次的事件讓他學到了一個非常好的教訓。

﹝過去我真是太讓凌隨心所欲了!什麼事都由凌主導,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遲早有一天,凌會從我的手心中逃月兌,就像是鳥兒一打開籠子就會飛走般,一去不回頭。

我不想再嘗到同樣的滋味,所以非要讓凌離不開我才行!

﹝……不管要用什麼法子!﹞

藍瞳咄咄逼人地吞噬著凌的臉龐,克勞頓撫模著他呼呼大睡的柔頰,低語︰「你已經逃不掉了,凌。哪怕要折斷你的羽翼,我都不會再讓你逃月兌的!」

黑色的勞斯萊斯轉進路口,已經看得見印有「金士頓」紋章的旗幟飄揚在前方,告訴旅客們,離矗立在愛丁堡舊城區中巍峨、宏偉的飯店已經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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