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夜換日 第八章

莫氏城堡今日顯得格外熱鬧。忙進忙出的人們捧著各色彩球、緞帶與鮮花,把婚禮會場妝點得五彩繽紛。明日將要正式舉行婚宴派對的花園里,也擺放著數十張的白色雕花鐵椅,將綠色大地襯托出一抹屬于新娘子的潔白。

「『莫迅太太』,這些百合這麼插,您覺得如何呢?」負責花藝的女士,對著範璦玲笑嘻嘻地問道。

「拜托,我們還沒成婚呢!就算我和布蘭結了婚,你們大家還是叫我璦玲就好,不然我可能不知道妳在叫我。」吐吐舌,今日城堡內最忙碌的人,非這位未來女主人莫屬了。「妳的手藝還是這麼棒,我好喜歡這盆花,謝謝。」

看著母親像花蝴蝶一樣這邊飛過來、那邊飄過去,已經冷落親生兒子十幾分鐘都沒發現,凌日也只好自己找個地方打發時間了。

趁周末返家參加婚禮,他暫時能夠從校園內窒息的氣氛中獲得解放。

由于醫生的忠告,他請了兩天假在宿舍休養,而迪肯找到借口可以逃課,自然也不會放過機會。于是那兩天,凌日成天能看到的、說話的對象,也就只有迪肯,班上的同學誰也沒來探他的病。雖說是理所當然的事,但凌日不免覺得有點惆悵,忽然想念起過去在台灣的那些同學們。

以前他在台灣很少听說有這類的「欺負」事件,或許是大家的生活環境都差不多,沒有什麼地位的分別,自然也就減少了人們以「排擠」、「歧視」或「欺負」作為競爭地位的手段。

現在他才曉得,能獲得那麼一班好同學,其實也是種不自知的幸福。

特別是當他休養結束,重回班級上課的那兩天,每個同學都一副見到牛鬼蛇神的態度,教人不悶也難。幸虧接著就是預定返家的假日,他才得以解月兌。

這次回來,他還有另一個目的。今天下午的空檔,他已經和克勞頓約好見面,到時候他會開車來接他。地點是凌日挑的,在鎮上的一間咖啡館。假如在公開場所的話,他相信克勞頓應該不至于會做出什麼逾矩的行為,可以讓他慢慢追問和暗棋會相關的事。

「阿日,抱歉,讓你久等了。」

母親神采奕奕地跑過來,笑道。平常私下兩人交談時,母親就會喊他的本名,除非是有其它人在場,她才會改口和大家一起喊他「凌」。

「沒關系,妳要處理的事很多吧?我看妳就不要陪我練習走什麼步伐了,去忙妳的好了。」

凌日應母親的要求,陪她一塊兒走紅毯。事事講究完美的母親,不希望到時當場出錯,所以一大早就拉著凌日,要和他共同做預演。凌日也只好換上那套母親為他特別訂做的黑色西裝與白襯衫、長褲……差點連領帶都被逼著打上,是凌日發誓明天他一定會系,今天才被放過一馬。

「不行,你別想逃跑。」拉著兒子往教堂走,璦玲一邊說︰「學校還能適應嗎?如果功課上有什麼問題,盡避找我們商量就是。」

「還過得去。」凌日從沒想過要和母親商量校內的事,畢竟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能自己解決的事,又何必驚動父母?像金那樣子,為了受排擠、欺負而轉學,凌日並不願意。離開,彷佛他才是做錯事的人!

「是嗎?你這孩子從以前就比阿夜要少讓人操心。做母親的難免會比較疏忽沒什麼問題的孩子,可是那絕不是我不關心你,阿日,你懂嗎?」

「嗯。妳不用擔心那麼多啦!」

兩人站在布置得聖潔且高雅的小教堂門邊,等待著風琴手的婚禮進行曲樂聲響起。凌日伸出一臂,讓母親勾住,領著母親慢慢地往前走。

「阿日,真抱歉,讓你們因為大人的任性而受了許多罪。」璦玲看著前方,臉龐因為幸福的降臨而變得光彩動人。

笑了笑,同樣看著掛在正前方的巨大十字架,凌日說︰「媽媽很愛布蘭叔叔的,對吧?」

「你這孩子!」璦玲暈紅了臉。

「不,我不是在開您玩笑的。我覺得這樣很了不起,失敗一次,您還有勇氣挑戰第二次。我覺得喜歡是一種很不確定的感情,現在也許喜歡,可是明天、後天呢?也許有一天會討厭起那個人,不是嗎?一想到這點,能鼓起勇氣愛人的人,真是了不起喔!」

「……听你的口氣,你有了喜歡的對象嗎?」

「才、才沒有!」

「呵呵,你都面紅耳赤了,還說沒有?」站在祭壇前,璦玲舉起手請風琴師暫停演奏。「阿日,你說的是沒錯。人的情感是捉模不定的,你可能現在喜歡這個人,過一陣子又不喜歡了,甚至非常討厭這個人。我有過這樣的經驗,也很遺憾最後和你父親沒辦法繼續走下去,然而我從沒後悔喜歡過你父親的這件事。因為有了和你父親相戀的日子,我才擁有了你們這兩個最愛的寶物。」

模著兒子的臉頰,璦玲溫柔一笑。「喜歡是會不斷地增值的,隨著歲月,每一段段的「喜歡」都會在你的生命中創造出它們不同的價值,你不必害怕它是否會褪色、消失,那只是意味著你將遇到新的命中人而已。」

最後給兒子一個擁抱之後,璦玲吐舌說「我比較困惑的一點是……你念的是男校,難不成你和餐廳的歐巴桑外遇嗎?」

「媽!」抗議地一嚷。「我說了,沒有啦!」

「哈哈,我是逗你的啦!瞧你這正經生氣的模樣。」

以前凌日都認為自己像母親多一點,像父親少一點。現在他才知道,母親這愛捉弄人、壞心眼的地方,根本與阿夜一模一樣。

「璦玲,可以請妳過來看一下菜單嗎?出了點小麻煩。」教堂門口邊,一名神色張皇的喜宴工作人員喊道。

「好,我就過去。」答完後,拍拍兒子的肩膀。「你被釋放了,小子,去玩你的吧!記得要把西裝收好,不可以亂丟、亂折喔!」

「我知道。」

揮揮手,母親已經小跑步到門邊,突然又急踩煞車地回頭大聲說︰「阿日!不管你喜歡的對象是誰,只要是你真心喜歡的,我都會舉雙手贊成的,知道嗎?加油!」

看著母親離去的背影,凌日臉一紅。幸好這兒沒別人在……

「果然還是璦玲阿姨講道理又開明。」

驟然一句沒來由的話,把凌日嚇得原地跳起,他回頭瞪著神出鬼沒的家伙說「迪肯,你什麼時候躲在那兒的?還偷听?!」

「躲?偷?」挑挑眉,不羈邪笑的高大少年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講這話太難听了吧!我先在這邊的祭壇打盹的,是你們自己要跑過來吱吱喳喳,說給我听的,難道這也是我的錯嗎?」

「你可以出聲讓我們知道你在那兒。」

摳摳下顎。「這就太強人所難了,難得有這機會可以听听你的真心話……不然我怎麼會知道,你這麼認真地思考我們的關系,還向她請教呢?嘿嘿,現在璦玲阿姨已經給我們兩個祝福了,你就安心地投入我的懷抱吧!」

「……」和瘋子不必講理,他掉頭就走。

「凌,等一下。」一手挽留住他。「你下午有沒有事?我陪你練練騎馬。」

自從上次他從馬背上摔下後,迪肯便自告奮勇地要當他的馬術教練,他是再歡迎不過啦,可是……「下午,不行。」

「干麼?你有事嗎?」

要是跟他明講,肯定會備受刁難、阻止。「我、我要復習功課,你不要來打攪我。」

起眼,懷疑的目光逼得凌日趕緊撤回手,先溜為上!

▲▽▽

午餐用完後沒多久,凌日看準大部分的人都在房間睡午覺,趕緊把握機會偷溜出門。他來到與克勞頓約定好的地點,還沒有走到那邊,遠遠地便瞧見一輛銀色的朋馳停在林子路邊。

「凌,這邊、這邊!」高興地大力揮舞著雙臂,克勞頓迫不及待地在他還沒走到面前時就主動上前說「你不曉得我接到你的電話時,有多麼訝異與驚喜。你是不是已經不再和我生氣了?」

「我們先上車再說吧!」逗留在城堡周遭,誰曉得會被誰撞見?凌日最擔心的就是被「某人」捉包。

「OK!」克勞頓送凌日坐上駕駛座旁的空位,自己親自駕駛這輛跑車往鎮上前進。在高速引擎安穩的運送下,他們不到二十分鐘就進入了較為繁華的市區。克勞頓停好車,他們並肩走進小鎮上唯一的咖啡館。

時間還早,咖啡館內只有一桌客人,凌日挑了最僻靜的角落坐下。他們各點一杯冰咖啡之後,克勞頓就急著先開口。

「凌!」他的手伸過桌面,覆蓋在他的手上。「我是真心的!在你回台灣的那段日子里,我有多麼地想你,你大概不明白。這次我是真的覺悟了,我不能沒有你,請你點頭答應和我同居吧!」

凌日尷尬地說「你誤會了,我想見你並不是為了那件事,克勞頓。倘若你想談這個的話,我們可以說再見了。」

「不、不,你不要走,你想說什麼都沒有關系,你說!」男人急切的模樣,簡直像是焦急的僕人,深恐女王翻臉無情。

嘆口氣、凌日很想拜托他不要這麼夸張,想想還是作罷,誰知道克勞頓是不是會再度會錯意。

「我想請教你暗棋會的事。」

「咦?暗棋會……是因為上次那件事的關系嗎?」

搖搖頭。「不只如此,其實我和他們之間有點小麻煩。現在我只知道它是個地下組織,但完全沒有辦法打探出誰是暗棋會的成員,因此想借助你的力量。你既是本校校友,也是我們的學長、暗棋會的老成員,那麼你應該知道一點內幕吧?」

克勞頓皺起眉頭,遲疑地說「這……要看你想知道多深的內幕。有些事就算我已經離開,可能也不方便說。除非你先告訴我,你是為了什麼原因想要打探暗棋會,目的何在,我才能說。」

這要求很合乎情理,因此凌日毫不遲疑地把近日發生的事,告訴了克勞頓。反正,即使說了而他不肯幫這個忙,對凌日而言,也只是回到原點,並無太大差異。

漫長的說明結束後,克勞頓露出一絲憤怒。

「那些小表!怎麼會把規則扭曲成這樣?我們當初的原則竟然全都消失了!」他一拍桌子怒吼。

「你這句話的意思是?」

「棋會確實是一個為了游戲賭注而辦的俱樂部,表面上說是下棋,其實大家都很期待俱樂部這回又要以什麼東西作為賭注。但是過去我們所訂定的規章里,就曾明白規定賭注的標的物是不可以有違人性自由的物品,好比帶著強迫、強要的戲弄行為,或者傷害生命的方式,好比殘害小動物之類的,這些都說得很清楚了。但我沒想到現在卻會演變成什麼都可當作賭注,那些小表把歷代學長留下的規矩全破壞了!」

听到這個,凌日高興多了。

「那關于暗棋會的懲罰游戲呢?你們也有制訂類似的規炬嗎?」

「當然,而且規矩更多。暗棋會當初可不是為了要恐嚇學生,而是為了維持賭局的正常交易而設立的。我們之所以不公開身份,是因為一對一的懲罰近似校規禁止多年的決斗,為了不讓暗棋會成員被校方找麻煩,才下封口令的。」

這與現在的規定意旨根本截然不同嘛!凌日在心中納悶著。

「那些小表竟利用暗棋會的骨架,自己迭床架屋變成今日這副怪異模樣。什麼叫做密令?全部都靠別人去進行懲罰?想當年,我們都是負責找出臨時棄下賭金不交,或是以不公平的方式想影響賭盤的家伙,和他們以劍術、槍術或武術進行一對一的決斗為懲罰。被選入暗棋會的人,都是這方面的高手,因此是一項榮譽。可是這樣優良的傳統到了現在,只讓暗棋會變成了恐怖組織,丟盡我們這些學長的臉!」

凌日點點頭。「如果像你說的那樣,我也不反對校內有棋會,供給大家一點小小的娛樂。畢竟英國本來就很風行打賭,可說是無所不賭,這我知道。只是,他們現在的所作所為,已經超過打賭的游戲範圍了,根本是惡整人的游戲。」

一頓,他提出了今天的主要目的。「能請克勞頓幫這個忙嗎?我想找出目前暗棋會的成員,並且給他們一個教訓。」

「這個簡單,我立刻召集舊暗棋會成員,一定要糾正他們目前的錯誤。」

「不,那樣不是我要的。克勞頓先生要糾正他們的話,可以等到我和他們先解決完再說嗎?」

「為什麼?也許你會受到他們的反擊,很危險的。」

再次搖搖頭。「假設由你們出面,現在那些人恐怕也只會認為這全部都是告密者的錯,他們的行為沒有哪里不對。要讓他們知道自己所做的對別人是多大的傷害,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也吃一次苦頭。」

「你想怎麼做?」

「要是你能幫我找出成員名單,我會自己設法對付他們的。」

克勞頓想了想。「對會外的人泄漏名單,我或許會被除名……」

「請你務必幫幫忙!」

「……好吧,要是你肯和我作個條件交換,我就答應你。」藍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雖然想過有被敲詐的可能性,但凌日原本還期望克勞頓是位紳士,能夠站在「義氣」的立場幫忙呢,或許是他太天真了。

「我可不想要賣身!」眼一瞪。

克勞頓哈哈大笑。「我也沒那個意思啊!不是兩相情願的話,一點兒意思也沒有。放心吧,與那無關,只是實現我一個小小夢想而已。」

「……說來听听。」

「我一直想讓你穿一次和服給我看看,我覺得你一定會很合適的。其實,我早就買好一套,放在那間閣樓套房內了,只是一直還沒有機會讓你穿上。你願意穿上它,陪我在餐廳用餐嗎?如果你嫌餐廳人多,我可以把它包下來。」

啊?這人的扮裝癖還在呀?凌日頭痛地回道︰「我可不是日本人。」

「我知道,可是你已經穿過唐裝了,這次我想換一種風情。你不介意穿上它吧?」克勞頓已經斷定他不會拒絕。

「……只是換上衣服而已喔,其它什麼劇情都沒有喔!」忍不住想叮嚀。

拍著胸脯打包票。「我以我的人格保證!那麼我們就約明天下午吧?明天你參加完婚宴,下午應該就沒事了。我們剛好可以共進晚餐,我會送你回來的。」

人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凌日如今是騎虎難下,看樣子是非赴這頓晚餐之約不可了。

▲▽▽

將近百人的賓客,以及二、三十位的招待服務生,把城堡內的小型花園擠得水泄不通。大家各自手捧著餐盤,裝著知名主廚誠心準備的各式各樣餐點,四處游走,賞花、聊天兼聯絡感情。

凌日沒想到人會有這麼多,他也手捧著餐盤,站在圓拱形的橘紅色玫瑰花架附近,偷得一點空閑,咬著喜愛的起司餅干夾燻火腿,搭配香檳喝得不亦樂乎。這時,一道人影悄悄從後方靠近,大手一抄就搶走他盤子上的一塊魚子醬薄脆。

「啊!迪肯,你想吃就自己去拿,不要對我的食物動手!」

三兩下嚼下肚,舌忝著手指的黑發大男孩無賴地笑說「好好吃喔,魚子醬的滋味在嘴中散開來。你想嘗嘗看嗎?」還把舌頭伸出來炫耀。

白他一眼。「我沒餓到生吞人舌的地步。想吃,我會自己去拿的。」

「但我就是非常想和你分享!」

毫無預警的,迪肯的唇在他的唇畔蜻蜓點水地掠過。凌日被他大膽的行徑嚇得口一張,他的舌便跟著探入。嗯……地,迪肯發出陶醉的鼻音,輾轉反復地吸吮著凌日的雙唇,彷佛凌日才是他心目中的美味佳肴。

徹底洗禮過一遍後,迪肯才抬起頭說「不錯嘛,比起第一次和你接吻時,你的反應好多了,而且不會再大驚小敝。」

還說咧!他大驚小敝又如何?這家伙會因此而不再犯嗎?既然不會,干麼浪費那個精力?何況……「我不再『大驚小敝』,是因為某人的吻根本沒有什麼,不值得我在意罷了。」

「哼,真敢講!要不要再試試看,什麼叫做『沒什麼』的吻啊?」

不行,沒空再和他耗下去了,等會兒還有重要的約會,克勞頓答應吃過飯後便會把名單交給他的!眼看著暗棋會的內幕就要到手,絕不能讓迪肯殺出來干擾!凌日故意假裝腳步不穩,重重地用皮鞋踩在迪肯腳上,說︰「啊,真抱歉,踩到你了。一定很痛吧?我去幫你找冰塊來,你等等。」

迪肯目露凶光地蹲,腳痛得直冒冷汗的他,只能起眼楮,眼巴巴地瞪著他離開。

順利由婚禮中突破重圍後,凌日從城堡後方搭上克勞頓派來的轎車,直駛到愛丁堡的「金士頓飯店」。舊地重游,但這一回他可不再是迷迷糊糊誤上賊車的狀態了。回想那次的遭遇,其實也才發生沒多久,但他已經覺得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了。

這幾個月來的日子,真的只能用風波不斷來形容。本來以為到英國後日子會比在台灣輕松,至少不必再替迷糊老爸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的,哪曉得他根本是從火鍋跳進了油鍋,歷經煎煮炒炸般的悲慘命運。

﹝莫非,我天生就是個勞碌命?﹞不由得這麼想的凌日,在飯店的房間內換好衣服後,門外也適時地響起敲門聲。

「我可以進去了嗎?凌。」

「可以了。」

克勞頓一打開門,立刻驚為天人地呼道︰「真好看!這真是太適合你了!你就像是電影中的武士般,神凜威風極了。太完美了!」

這也太夸張了吧?低頭看看自己,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啊?不知他從哪里找來這件黑底金繪的和服,說什麼神凜,凌日覺得自己很像電影里面的日本黑道小流氓咧!而且領子只用一條線綁在里面,其它一顆扣子都沒有,感覺好像隨時會被風掀開,涼颼颼的,哪一點好?

「按照約定,我已經換好衣服了,只要陪你吃完飯,你就得把名單交給我喔!」凌日惦念的只有這件事。

「沒問題。」克勞頓取出裝有名單的信封。「我已經把它寫好裝在這里面了。等晚餐過後,你就可以拿到。」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去吃飯吧!」

早點吃完,早點把這身和服換下,這是凌日僅有的想法。

依約把餐廳包下來的克勞頓,帶著凌走進去的時候,里頭空蕩蕩的,不像假日晚間的用餐時分。餐廳的所有服務生都排排站在門邊迎接他們,餐廳經理更是畢恭畢敬地對他們說︰「歡迎兩位!霍普先生,您的桌位在這邊,請跟我來。」

我的天啊,早知道會這麼夸張,就不讓他把餐廳包下了。這下可好,兩個大男人對桌而坐,自己還穿著詭異的和服,看到的人不曉得會把他當成什麼?凌日希望是「日本來的大客戶」和「東道主」,不然變成「小白臉」和他的援交「爸爸」,自己的顏面也全掃地了。

「來,嘗嘗看這道檸檬生蠔,是這兒的招牌菜。」

席間,克勞頓的心情一直很愉快,他不斷地勸著凌日品嘗這個、品嘗那個,可惜凌日無心于佳肴,一心只祈禱菜上得快一點,他好從這場小災難中全身而退。

「還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繼續點沒關系。」

「不必了,這樣已經太多了。」

就在主菜剛上完沒多久,餐廳門邊傳來陣陣騷動,幾句激烈的爭執過後,跨著大步闖入的動亂制造者,挑著高高的眉,由上而下地把凌日從頭看到尾,接著再看向克勞頓。

「迪肯?莫迅,怎麼又是你?」放下刀叉,克勞頓無奈地起身。「你是來做什麼的?我正在和凌用餐,你就不能文明一點兒,不要來干擾他人嗎?」

哼地一眼,迪肯輕一推開克勞頓,走到凌日的身邊說︰「凌,我給你三秒鐘時間,跟我走!」

凌日也放下了刀叉,輕輕地擦擦唇角。「我想在哪里和人吃飯,是我的自由。」

「狗屁自由!你已經是我的人,我不許你擅作主張在外頭勾搭別的姘頭!」迪肯咆哮著。

凌日的臉火熱地燙著,他拍桌起身。「你、你胡說八道!誰、誰、誰是……」可惡,氣得他連話都快不會說了。

逮到他語竭的空檔,迪肯二話不說地扣住他的身軀,拉往自己。「你是我的,你否認也沒有用!」

「……唔?!」

當眾被迪肯奪去了口唇的凌日,錯愕得腦海一片空白。當迪肯熟悉的舌在他口腔翻攪的同時,凌日也很狼狽地察覺到自己的身軀熱燙了起來。要命,這絕對不是他自願的,一切都是剛剛吃的生蠔的錯,絕對是這樣的!

「對我的吻回應得如此熱情,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迪肯得意地抬起頭,接著向克勞頓開口。「我懶得再和你為了這家伙而糾纏不清,因此索性和你把話講白了。現在在我懷中的這家伙,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凌。這家伙是凌的替身、冒牌貨,他的真實身份是凌的雙胞胎哥哥,凌日!至于凌,他還留在台灣,你要找他就去台灣找,知道了沒!」

「你胡說!我才不會相信這種鬼話!」克勞頓嗤鼻。

「喔,是嗎?那麼你是一點兒都沒有發現嘍?虧你還是凌的炮友,居然這麼不仔細。」嘲諷的迪肯把目瞪口呆的凌日拉到自己身前,站在他和克勞頓之間,雙手貼住凌日的衣襟,左右扯下。「看清楚了,凌的左邊下方沒有痣,而這家伙有!這樣你相信不相信?」

克勞頓震驚地定目一望,上次他沒注意到……「真、真的有!」

凌日憤怒地掙開,拉攏衣襟,轉身用拳頭痛扁過去。迪肯來不及閃,嘴角邊擦出了一道血。

「的,你污辱人也該有個限度,王八蛋!」

再抬起穿著木屐的一腳,本想踹過去,後來還是把它拔下來,往迪肯丟去。咚一聲,砸中他的胸口,凌日踏著狂怒的腳步往餐廳外奔出。

「凌!」

苞著追過去的迪肯,回頭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克勞頓。「你要是還不相信,我可以給你凌在台灣的地址,你自己去見他就會知道了!」

﹝抱歉了,凌,在這關頭只好出賣你!﹞

現在迪肯的首要之務,是在凌日穿著那身異國服裝在馬路上狂奔前,先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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