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崖……"嗓音里有著試探和渴慕。
朝他席卷而來的是排山倒海、千頭萬緒的情緒。
"你是……安妮?"他皺眉喊道。
"洛崖,原諒我……"她撲倒在他的懷里,珠淚滿面。
白人美女一進門就上演這出"負荊請罪"自然引起"香閣"里眾人的好奇目光。
布蘭妮雖也震驚不已,但她是三人里必須冷靜的那一個,她率先站起身︰"到我的休息室聊。"###
三年了,死去的人突然告訴你她仍活著,不知那些為她流過淚的朋友、惆悵過的愛人該如何自處"你們……慢慢聊。"布蘭妮識趣退出,她很清楚,現在輪不到她出場。
安妮仍緊擁著洛崖,只是一味的掉淚。
他輕摟著她,以這個姿勢埋在沙發里二十分鐘之久。
"眼淚無法替你說出整個故事。"練洛崖鎮定地說。
數秒後,她除了哭和呼吸,有了其他反應。她抬起頭,張著美目,扇子般的睫毛藏著淚痕。
"我錯了!"她開始用英文解釋她的罪。"我人在福中不知福,發神經听信別人的花言巧語……"他忍住氣道︰"你這樣沒頭沒腦的,我听不懂。"安妮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敢說,我怕你會殺了我。」
「我不是屠夫,怎會殺了你?"他幾乎已沉不住氣。
"那一年在梵諦崗……我背著你……和一個神職人員談戀愛,我怕你恨我,不敢直接告訴你,所以我決定和那個人私奔,找一個人煙罕至的地方先躲起來——"練洛崖愣了一會兒,臉色不太好看。"你私奔了?」
「我們先到南極洲,然後到地中海,見你沒追來找人,我們就回去梵諦崗定居了。」
「你沒有被——奸殺?"他吼叫道。
新的淚水又溢出了她的眼眶。"我後來知道這其中的某部分產生了誤會,那個被奸殺的女孩,我也不知道是誰……"天啊!練洛崖像是跌進了一個又黑又長的黑洞里,沒有一絲光亮。
闢納沅為什麼要自殺?他又為什麼要認罪?
"原諒我,原諒我!"她哭喊著,整個人幾臨崩潰的邊緣。
怎麼辦呢?怎麼辦呢?該如何向官夜仙交代他扶住安妮的肩頭,冷酷地問︰"既然選擇了私奔,又為什麼回頭?」
「那個人騙了我,他愛他的神甚于愛我,他又回到修道院工作,不理我了。」
「所以你回來找我?」
「呃!我只想好好再愛你一次。我鼓起很大的勇氣想請布蘭妮幫我說情,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你,這一定是上帝的美意。"她自以為是地道。
她的自信令他反感,她以為他永遠等著她回頭、永遠痴傻是嗎?太殘忍了,這一切對他而言實在太殘忍了。
他冷笑,笑自己也笑她。
"洛崖,你會不會原諒我?"他審視她、推開她,站起身,沒有說再見,他離開了"香閣".他必須呼吸一下外頭的新鮮空氣,讓混沌不明的頭腦清醒,否則他恐有窒息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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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洛崖一直忙到黃昏才停下來,他無法讓自己輕松,一放松,他的腦袋就像被人擊了重重的一拳。
而始作俑者就是一度人見人愛的安妮。
他千辛萬苦千里迢迢緝凶,以為伸張了正義,大快人心,到頭來竟是一場可笑的騙局。
他自己也有錯,錯在莽撞、不求科學真理,領了尸,肯定是安妮,運用一些關系運回美國厚葬了她。
如今想來,他簡直愚蠢得可以。
笆賞賢趨向他。"你還好吧?"練洛崖掩飾自身的情緒表情平板地道︰"會有什麼不好的?」
「夜仙走了,你又回到寂寞的生活。」
「沒有什麼不同,我還是我。"練洛崖只這樣回答。
"你今天想做神仙啊?」
「呃?"他閃了一下神。
"中午沒吃飯,晚上呢?也不準備吃?想以節食的行動來抗議人生的無奈呀?」
「如果抗議會有成效,叫我不吃不喝三天三夜也成。"他短嘆了一聲。
"你昨天晚上去了‘香閣’是不?"甘賞賢試探地問。
"布蘭妮真多嘴。"他啐了一聲。
"你竟然把最精采的部分給吞了下去,一聲不吭。"練洛崖兩手一攤。"我能說什麼?錯誤已經造成,幾乎定了命運。」
「安妮突然‘復活’,你……高不高興?」
「我已經不能分析我的情緒了。」
「的確很難厘清。"甘賞賢見練洛崖一臉的愁雲慘霧,也愛莫能助。
"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你不是正煩惱著該愛誰多一點嗎?"甘賞賢追著問。
練洛崖搖頭。"我煩的是不知該如何向夜仙提這件事。」
「不提不行嗎?"練洛崖靜思片刻,烏木似的眼眸迸出冷光,眉宇間糾結著陰郁的絕然。"我不能欺騙。」
「光明磊落對你沒有好處。"甘賞賢務實的說。
"若我一意欺瞞,則這一生將永無寧日,我會一直提心吊膽怕夜仙知道真相,比活在地獄更可怕。"他嘆息。
"要不要先查查那年死在梵諦崗的女孩是誰。」
「一早我就聯絡喬安替我查查這件事了,不排除開棺驗尸。"他希望清清楚楚的了結這件案子。
"布蘭妮要你回通電話給她,安妮現在住在她家。"練洛崖冷哼了一聲。"荒天下之大謬。」
「你不想復合。」
「覆水難收。"他心痛地道。
"我以為……你會再次接受她,畢竟這三年來,你所有努力的目標都是為了她。」
「布蘭妮沒告訴你來龍去脈嗎?"被背叛的滋味並不好受。
"說了,還說昨晚安妮哭了好幾個鐘頭。」
「正確的說是今天凌晨。"他糾正甘賞賢。
"看來她是真的想認錯。」
「她有認錯的自由,而我有我的看法和感覺。"再見安妮,整個心的落差竟然可以這麼大,老天真會作弄人,擺布了他三年,而且還造成某種程度的傷害……無人能彌補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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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心欲絕的安妮在布蘭妮的陪同下來到綠天深處。
這里曾是她在台灣的落腳處,等于是她和練洛崖位于台北的愛的小窩。
幾年前練洛崖事業的根並不是埋在台灣,他們只有在想遠離塵囂時才會到這兒來小住。
"哥哥還沒回來耶!"練洛冰說。
"你還記不記得我?"她們以前處得還不錯,無冤無仇。
練洛冰點點頭。"你是安妮姊姊,你沒有死。」
「我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不知誰能救她,她想起練洛崖十分寵愛這個唯一的妹妹。"你能不能幫我?」
「怎麼幫?」
「替我說些好話。」
「哥哥現在有新女朋友了,我幫你說好話可能沒什麼效果。」
「你是唯一有能力幫我的人,洛崖會听你的話。"布蘭妮站在一旁並不想刻意當啦啦隊,她有她的私心,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事件中,練洛崖是受害者,加害他的人本來就該受點教訓。
但布蘭妮很清楚,置身事外也要適可而止,以免露出破綻,破壞兩人重逢的友情。
"練小姐,如果能得到你的幫助,我相信安妮讓洛崖回心轉意的機會可能會多些。」
「我做任何事都希望有回報。"練洛冰道。
"你放心,事成後安妮一定會包個大紅包給你。"布蘭妮自作聰明道。
"哦——別給我錢,我最不缺的就是錢。"布蘭妮一驚,世上還有嫌錢多的人。"你確定?」
「千分之一千的確定,我只想請你們幫我介紹男朋友。"安妮和布蘭妮面面相覷,異口同聲道︰"沒有問題。"找到了幫手,安妮也就不急著非在這一時和練洛崖正面相對,不如等待練洛冰出擊後再評估。
回"香閣"路上,布蘭妮問︰"怎麼私奔這麼大的事也沒讓我知道?」
「決定得太匆忙。"安妮的聲音十分女性化,嬌嗲中有精神,舉手投足也是女人味十足。
"三年來,洛崖第一次到我店里捧我的場。」
「你那間PUB有許多我的回憶。"安妮眼神飄渺道。
"你怎會想跟個神父私奔呢?」
「他還不是神父,至少當時還不是。我被他的話迷惑,你也知道洛崖很少說情話,所以才會想要和那個很會說情話愛語的人私奔。"
布蘭妮開著她的紅色福特正發動引擎時,安妮嚷道︰"我們去找那個叫官夜仙的女孩。"
布蘭妮阻止她。"我想洛崖不會贊成你去騷擾那個女孩才對。"
安妮悶悶地︰"我以前是女王的待遇,現在什麼也不是,公平嗎?」
「談公平?這不是你目前該爭取的東西。"布蘭妮坦白地說,冒著得罪好友的風險。
安妮稀奇的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