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戒指呢?到底在哪里?」季穎莎揪著心拚命找戒指,雙眼被淚霧佔據,她很自責,她傷害了雷宇瑞,從他那麼大的反應看來,他有可能不再理她了。
她停下動作,恍然發現自己的念頭,她從對他感到不安到把他當朋友,現在竟怕他不再理她。
她正視自己的內心,她絕不是怕他要抽回資金或者收回土地,她害怕的居然是她得回到和以前一樣獨自一個人的孤獨感。
她喜歡有他在身邊,他是她的伴,燃起她內心對感情的渴望,他已經在她心里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天啊!」她眼底的淚止不住地奔流,心底翻騰著,她驚覺到自己對他的依賴。她不能沒有他,她分明就已經愛上他了。
要是不愛他,她根本就不用擔心會傷害到他,更不會害怕失去他。
噢!都怪她不肯正視他的情感,他說愛她,她不相信,她一直以為那是他自以為是的說詞,並不認為他對她會有真感情。
可是,他若對她沒有真感情,又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情緒?
她的心好痛,她終于明白為什麼她說他只是朋友時,她會覺得痛苦難當,要是她沒有愛上他,她根本就不會心痛。
她愛著他,但卻蒙蔽著自己的心,死守排斥婚姻的舊觀念,不敢對他敞開心。
這陣子她心里的那份充實和快樂其實就是幸福感。
這種溫暖她從來就沒有體會過,當她發現,她卻已錯失它了。
淚一滴淌地淌落而下,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用衣袖抹去淚,兩手再度在落葉里找尋,她瘋狂地想找到那枚戒指,向他好好地道歉,她要勇敢地告訴他,她愛他,也許她還需要一些時間自我調適,改變自己向來對婚姻的看法,她想請他等候她。
她找了又找,卻始終沒看見那枚戒指。
「穎莎姊,原來你在這里,我找你十分鐘了,雷先生打電話到櫃台要求退房,他原先已付過款,但是預定的退房日還沒到,算是提早退房,我們想問你,他是我們的股東,房價要打幾折退還給他呢?」櫃台人員跑向她問道。
他要走了?
季穎莎腦子一陣昏眩,她趕緊抹去淚,站起身來問清楚——
「你說雷先生要走了?」
「是。」櫃台人員看她眼楮紅紅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冒昧地問。
「我去看看。」季穎莎一刻也不停留,轉身跑向旅館後門,草草洗淨手,奔向他的住房。
她喘息著按門鈴,沒人回應,敲門也沒人應聲,她試著開門,門沒上鎖,打開了門,雷宇瑞人在房里,正把桌上的電腦收進電腦包里,而行李已經收拾好放在一旁。
她月兌了鞋,跑到他身畔問︰「你……要去哪里?」
「你無權問我。」雷宇瑞冷酷地扯著唇,甚至沒有看她一眼,「唰」地一聲,很快拉上電腦包的拉鏈。
「為什麼?」她心抽痛著,淚眼蒙蒙地問。
雷宇瑞緩緩地轉過頭,黑眸凍人地瞬了她一眼,嘲弄地牽動唇瓣。「你並不是我的什麼人。」
季穎莎動也不動地看著他,淚從眼底滾落而下,她不怪他反過來刺傷她,想說些什麼好平息他的怒意,可他無情的目光使她不敢貿然地跟他說話。
雷宇瑞甩開臉,鐵著心不去看她臉上的淚,毫不心軟地提著行李便往外走……
「雷……」不要走。
季潁莎淚流滿面地叫住他,這次她是發自內心親密地叫他雷,沒有半點不情願。
她想叫他別走,她想要他為她停留,她想告訴他她愛他,她試圖想挽回一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難以啟齒。
他已經不當她是什麼人了,她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他會給她一記不屑的眼神吧!
她退卻了,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雷宇瑞停止了腳步,他沒有回頭,心底燃起期待的火苗,他等著給她最後一次機會,只要她說愛他,或者一句不要走,他就會為她停留,即使只能停留短暫的時間,他也會給她一個用力的擁抱,吻去她的淚。
但該死的,他停下了腳步卻遲遲沒听到下文,這可惡的女人,徒給他一個空洞的希望做什麼?
「無論如何你仍是春天旅館的股東,如果旅館賺錢,我會把紅利匯給你。」她低聲飲泣。
雷宇瑞已是火山爆發加上痛心至極,這女人不只可惡而是太可恨了,她說這個還不如干脆什麼都別說。
除了她的心,所有的優惠條件他都不屑一顧。
他咬牙切齒,默默斂住怒火,心一橫大步走了。
季穎莎眼看著他又從自己眼前離去,這次她心好痛,他也許再也不會回到這里來了。
他雖然是股東,但以他的行事作風,很可能以後會找代理人跟她接洽,她想再見到他恐怕是難了。
「對不起,雷,對不起……」她在心里說,淚流不止,嘗到失去他的痛苦,才知道跟他在一起時,她是滿足快樂,又有安全感的,而她再也無法擁有了。
房里的電話在這時大響,她忍住悲傷的情緒走過去接听。
「穎莎姊,幸好你在嵐苑,雷先生還回鑰匙,沒有等你退費就走了。」櫃台人員到處找季潁莎,打了嵐苑的電話才找到她。
季穎莎難過到快不能呼吸。
「我會處理,不用擔心,我會全額寄還給他。」她努力控制自己平穩地說話。
「是。」櫃台人員不再多問地掛上電話。
季穎莎放下听筒,淚水似潰堤般奔流,她環顧嵐苑,房內依然有他的氣息,可惜早已人去樓空。
她走到嵐苑的戶外風呂,曲膝坐了下來,雙臂抱住自己顫抖的身子,忍不住悲傷地痛哭,失戀的滋味原來這麼苦澀。
她的心已在不知不覺中給了他,他將是她唯一也是最後的男人,她再也不會愛上別人。
這個房間她會一直保留給他,等他有一天再次出現……
她安慰自己,但內心卻深知不會有那麼一天了。
他不會再回來了,未來的路她要一個人走。
甭獨感包圍著她,失去了他的這里冷清得使她打起哆嗦。從來沒想過她會為他傷心落淚,為什麼非得等到失去了,她才明白自己愛著他,她真的愛著他……
***
接下來的日子,工程一項一項的完工了,季穎莎一個人監工,眼看著旅館主體煥然一新,戶外溫泉也逐漸成形,她和雷宇瑞合作的案子全都順利地進展,她多想告訴他這一切。
沒有他就沒有這些成果,可是她沒有勇氣去打擾他。
她已把他預繳的錢以匯款方式退給他了,他的秘書曾打越洋電話詢問款項的因由——
「請問春天旅館為什麼會有一筆款項匯入雷先生的帳戶?」
「那是退回給他的住房費用。」她用「還可以」的英語回答了他。
「我知道了,我會向雷先生報告這件事。」秘書簡潔地說。
此後雷宇瑞並沒有親自打電話來,她明白他不想跟地說話,從他派秘書來電就是很好的證明。
季穎莎巡看過戶外溫泉的工程後,暗自神傷的獨自漫步到櫻花林間,她每天都會到這里來找那枚戒指,她仍想找到它。
或許她會還給雷宇瑞,或許她會留下它,她還不確定該怎麼做,但她一心想找到它。
「老板娘,你在找什麼嗎?」園丁阿伯來到櫻花林要清掃落葉,見季穎莎蹲在地上不知在找什麼,于是推著清掃用具過來問她。
「一枚戒指。」季穎莎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塵。
「是什麼樣子的?要是我清掃這里有看到的話,就幫你撿起來拿給你。」園丁阿伯熱心地想幫忙。
「樣式很簡單,是白金的,但我不知道掉在哪個方向了。」她告訴他。
「哇!這片林子很大,這樣要找可就難了,不過如果我有掃到,一定會撿給你的,你放心。」園丁阿伯咧開嘴笑,拿了竹掃帚開始清理櫻花林。
季穎莎笑了笑,走回旅館內,祈禱園丁可以發現那枚戒指。
***
三個月後,夏天來臨了,戶外溫泉池全新完工並啟用了,新穎的設備加上周圍天然的風光,立刻吸引了放暑假的年輕客群。
在許多部落客的推薦下,春天旅館的櫻花林、古色古香的旅館主體和新潮的戶外溫泉游樂區,成了北投絕佳的觀光景點,一躍登上網友票選最值得一游的地方。
正如雷宇瑞精準的預言,奇跡般的效應發生了,戶外溫泉池帶動旅館內的餐飲及住宿業績,營收以倍數成長,更吸引來自各地及國外的觀光旅游團進住,不但住宿率達百分之百,預約單更已排到年底。
「穎莎姊,要不要把嵐苑的房間開放出去?我們的客房數不夠了。」櫃台安排客房的人員問季穎莎。
「那間房間不接受訂房,你把嵐苑直接懂電腦里移除,以後不必再問我了。」季穎莎回答,並拿走櫃台上嵐苑的鑰匙。
但她從不說為什麼不開放那個房間,在她心里那個房間是屬于雷宇瑞的,她為他保留一個空間,也保留她的回憶。
員工們不再詢問,而隨著業績的成長,季穎莎加聘了許多員工,也增設了她的辦公室。
她將原本的置物間及父親的住房打通裝潢成她辦公的地方,不再像從前事必躬親,而是在這個指揮重地看報表、開會,听取員工的各項報告。
她按照雷宇瑞教她的方法,掌握一切而指揮若定。
可觀的營收使她很快還清父親的債務,收入也愈來愈多。
她坐擁了一切,一心想成就的目標很快就達成了,可她的人生一樣平淡無味,成就感填不滿她心里的空缺,沒有人分享這份成就。
雷宇瑞一去便杳無音信,她多想告訴他,年底就可以分紅利了。
年底他會回台灣來嗎?他現在在做什麼?人在哪里?她很想念他……
她手托著下巴,坐在辦公椅上發起呆來。
「老板娘,你看看這個戒指是不是你在找的那個?」園丁阿伯把在櫻花林撿到的戒指送到辦公室給季穎莎。
季穎莎坐正了,打起精神看了一眼園丁放在她桌上綻亮的小東西。
「天啊!」她拿起來看了看,確實是那只遺失已久的白金戒指,她的眼逐漸淚蒙蒙了,欣喜地拭去它上面的泥上,失而復得的喜悅難以言喻。
「謝謝你找到它,太感謝你了。」她很感謝園丁阿伯。
「不客氣,這看來是個重要的小東西,呵呵!」老實的園丁阿伯也笑著,模模頭,回園子里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