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穎莎把戒指捧在手心,她沒想到還能找回它,她立即起身走到辦公室後的洗手台,把戒指洗干淨了,用面紙仔細擦拭它,它晶亮一如往昔。
她完全不經思考地就將它戴回手指上,看著它在她手指上閃著品光,她的淚無聲地滑下,找到戒指她很開心,可是她無法跟雷宇瑞分享這心情,一如她無法跟他分享她的成就感。
而她還能戴著這個戒指嗎?
他臨走前已經取消他的預約,不再當她是未婚妻,她什麼人都不是。
她怎麼還能戴著戒指,這是雷家的東西,她既然什麼人都不是,又怎能要它,她應該寄還給他。
她想要把戒指從手指上摘下,心里有著深深的感傷。
這戒指提醒了她,她已經接納了雷宇瑞,她分明不只把他當朋友,她愛著他。既然她愛他,那麼想念他,何不主動點讓他知道。
她回到辦公桌,坐到椅子上,她不知該怎麼做,她害怕被他拒絕,他已經不理她了,她怎好意思向他告白說她愛他。
她只能告訴他關于旅館的事,無論如何他都是旅館的股東。
她可以說戶外溫泉蓋得很完善、很漂亮,旅館的營運很順利,歡迎他年底回來看看,跟她一起分享股東紅利,她不該說愛他,那並不符合他們的關系。
她決定就寫封信給他吧!他該知道這些,也順道問候他。
她拿出信紙、信封,提起筆先寫了信封上寄件人和收件人的姓名和地址,她一直都記得他美國加州的地址,他曾寄給她上百封的信,她早就背下來了。
寫好信封,她翻開信紙,本來已想好要寫的,但現在竟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她下不了筆。
她無法只是告訴他關于旅館的營運,她想說的並不只那些,而那些也不是她心里真正想跟他說的話。
可是她若寫了真心話,他說不定會揉了信紙扔了。
她心口灼熱,淚無聲無息地滾落而下,既然已經要提筆寫信給他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違背自己的心意。
她鼓起勇氣,寫下她真正想對他說的,字不多卻是實話。
她折好信紙,打開抽屜取出嵐苑的鑰匙,通常旅館一間客房有三把鑰匙,一把給房客,兩把是備份。
她拆下一把鑰匙和信紙一起放進信封里,黏好信封。
她拭去臉上的淚,等待心情平靜些,打電話給國際郵遞公司。「你好,這里是春天旅館,請派人來收一份郵件,寄到美國加州……」
柄際郵遞公司記錄下來了。
幣上電話,她無法想像雷宇瑞收到她的信會有什麼反應,她只希望把她的心意傳達給他。
她真心愛著他。
***
美國加州舊金山迅雷航運大廈——
「執行長,這是公文以及你今天的信件。」金發男秘書送進一疊文件,放在雷宇瑞的辦公桌上,謹慎地問︰「執行長,公關部傳來一個消息,有記者問起您和日商宮川航運公司合作密切,是否會有和同樣是單身的女執行長香取小姐商業聯姻的打算?」
雷宇瑞冷峻的視線從電腦上移開,信手翻閱著秘書送來的公文,隨口問他︰「你認為呢?」
「記者喜歡興風作浪,何必跟他們起舞?」男秘書態度慎重,他跟在雷宇瑞身邊三年,還沒能夠精確的揣摩出這位老板的心思。
雷宇瑞听著秘書的回答,唇上勾起佞笑,秘書說得好,也沒有說錯,但那並不是他的決定。
他和香取小姐見過數面,她是個很精明的女人,擅于交涉,身材嬌小,長相很甜美,對他可是百依百順,談公事之余,也很有意思想跟他有進一步的交往,她曾對他提過兩人要是結婚,兩家航運公司聯合吃下半個地球的航線,那就所向披靡了。
這消息一定是從香取小姐那里走漏的,否則記者怎會知道?
而他的決定就一定不浪費這個消息,畢竟聯姻的訊息對股價上升有所幫助,他何樂而不為?
「發布消息給記者,有可能會商業聯姻。」
「是。」金發男秘書模不著頭緒地退了下去,老板的決定可不是他能想透的,反正只要照著老板的話做就對了。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只剩雷宇瑞一人,他沉默的批閱公文,天曉得他根本不會娶任何女人。
他愛的女人不愛他,他不愛的偏偏自己貼過來,他要是夠冷血就該娶個愛自己的女人,好好享受她的愛,不費工夫就可以擁有多好。
可惜他絕不隨便娶一個老婆來充數,除了季穎莎,他不可能愛上別人。
他離開台灣將近四個月了,想起季穎莎他依然是滿心郁悶,那個女人對他根本無心,她愛的是春天旅館,不是他,他只是她的股東。
他忘不了在他離開時她叫住他的情景,他當時真的以為她會對他撒嬌,要他別走,可惜什麼也沒有,她只說了他是股東可以分紅之類的廢話。
像這種教人痛心疾首的女人,他早該讓她走入歷史,偏偏他仍把她牢牢地鎖在心上。
他時常惦記著她,關心她是否健康,是否忙壞了,是否有別的男人追求她。雖然黃海明那班人自從他留宿在北投就識趣地遠離她了,但難保不會有其他人追求她。
扁是想起眾多的潛在情敵,他就快抓狂了。
「可惡。」他把批好的公文推到一旁,蓋上筆蓋,拿來擱在案頭的信件瀏覽,有請帖、文件……最底下的一封竟是來自台灣春天溫泉旅館。
他死瞪著寄件人「季穎莎」三個字,她居然會提筆寫信給他。
三個月前她把他預繳的錢匯來還他,很明顯就是要跟他算個清楚,他要秘書打越洋電話問她,果真就是。
那讓他心寒透了,他從來沒見過比她更無情的女人。
他可以想見她寄來的信里是什麼內容,肯定就是向他報告旅館概況,依照日期,戶外溫泉池應該已完工啟用了。
除了這些,還會有什麼好說的?她一直只當他是股東。
他目光寒涼,拿起拆信刀順著信件的封口劃開,信封里抖落一把鑰匙。
他感到訝異,這不就是嵐苑的專用鑰匙?他拿起它仔細端詳,鑰匙圈上小小的掛牌寫的正是「嵐苑」。
季穎莎寄這個給他做什麼?
他拿出信紙,打開來看,驚詫地怔住了,信上只有短短幾個字,卻強烈地憾動了他的心。
Dear雷︰
對不起,請你原諒我,謝謝你,我愛你。寄給你嵐苑的鑰匙,這個房間永遠為你保留。
穎莎。
他……沒看錯吧!她叫他「Dear雷」,還說她愛他?
他瞠目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確實說愛他,甚至向他道歉。
她有什麼好對不起他的?她又為何突然愛上他這個股東?
不,她信里一個字都沒提到股東的事,她寄給他嵐苑的鑰匙,她說永遠為他保留那個房間……
這難道是愛的召喚?她要他回去?
他閉目三秒,冷靜自己,發揮最強的理智再度看一遍信的內容,想弄懂她真正的意思,他不要再一頭熱地栽下去,到頭來卻痛苦到快斷氣。
但不論看多少遍,他仍只有一個答案——
她希望他回去。
他的心悄然地痛著,唇上綻出無奈的笑,她固執的腦袋終于肯開竅了。早點承認愛他不就好了,何必道歉。
他就不相信她心里沒有他,要是不愛他,當初他要離開時她就不會哭,一個真正無情的女人沒有眼淚。
他時常在夜深入靜時想起她淚流滿面的樣子,常怪自己當時的反應未免也太剛烈了,他也常想回台灣去看看她,想給她一通電話、听听她的聲音,問她過得好不好……
但他什麼也沒做,他把強烈的感情全壓抑在心里。
坦白說,若是她沒有主動向前跨出這一步,他們永遠不可能有再見面的一天。
即使他是她的股東,他還是有辦法能對她避而不見。
他說過他們太像了,是同一類的固執家伙。
如今她已捎來她的心意,他決定如何?
很快地他有了決定,他要親自回台灣一趟,畢竟這世上沒有別的女人可以讓他如此心折,唯獨她,深深地烙印在他心底。
她偷走了他的心,他怎麼可能輕易地就跟她「煞煞去」。
他可不要她道歉。
他要火熱地抱抱她,听她親口說愛他。
他轉向電腦,點閱電腦里的行程表,查到初秋時他有十天的空檔可以回台灣。
那時他公司最新的國際觀光游輪也將在台灣停泊,他可以邀穎莎上船度個假。
他沒有片刻遲疑,立刻把回台灣的行程輸入電腦,傳給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