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阮湘萍走後,唐心憐和白書禮繼續搭電梯往地下停車場去,當她正在苦思對策,該怎麼打發他時,白書禮在她耳邊低聲道︰「如果你們怕麻煩,不如把這里當成你們的家。」說話的同時,他也輕輕握住她的手。
她驚訝地抬頭,視線與他目光中的深情相對,心中一驚。
其實這一晚,白書禮的體貼行為中除了殷勤,還帶著似有若無的情意,因為他表現得很紳士,一切都合乎禮儀舉止,所以她也找不到理由拒絕,只能保持著禮貌客氣。
直到此刻他握住她的手,說出這句話,才真正明顯透露出他的情意。
唐心憐知道再不說,只會把事情越弄越糟,于是她鼓起勇氣告訴他。
「這個……其實我和誠誠就住在這棟大樓里。」
白書禮怔住,過了一會兒,他狐疑地問︰「你們住在這棟大樓?」
「是的……」
他又怔了怔,然後才訝異地問︰「你租的?」
「呃……事實上,這是我男朋友的房子。」
自從那天她告訴白書禮,自己和誠誠就住在他家樓上,而且自己已經有男朋友後,隔天她就接到阮湘萍的質問電話,她只好把一切都招了。
理所當然的,她被湘萍臭罵了一頓,問她怎麼不早說,氣得湘萍差點又要和她絕交,她好說歹勸的,又讓對方罵了一個小時,才讓湘萍消氣。
她以為白書禮在知道她有男朋友後,大概就不會再理她了,誰知道他卻天天上門來拜訪。
今天說要帶兒子去看電影,明天說要帶兒子去看展覽,後天說要帶兒子去哪里玩。
當然,他也不忘禮貌地邀請她,如果她願意,也歡迎一塊兒去。
為了避嫌,唐心憐當然是婉拒了,結果變成了每天晚上她自己一個人吃飯,兒子放學回家後,便被他接走,天天跟老爸在一起。
畢竟是父子,誠誠與親生爸爸越來越親近,唐心憐不能阻止,也只能深深祝福,甚至還要配合,有時候看到誠誠對她露出期望的目光時,她不忍心,也就一起參加。
這都是為了陪伴兒子,她這麼告訴自己,而且白書禮知道她有男朋友,應該就不會對她有任何期望了,所以她應該要大方一點,不要想太多。
不能當情人,能當朋友也很好呀,因著這個想法,樓上樓下的走動也就開始頻繁了,甚至當白書禮說要親自參加誠誠的班親會時,她也沒反對,因為她覺得這是應該的,也沒想那麼多。
直到當天和白書禮同去參加班親會時,她才開始後悔。
白書禮是個發光體,他俊朗的相貌和得體的儀態,一到班親會現場,立刻博得眾人的注意,身為誠誠爸媽的他們,自然被人當成了夫妻。
「真沒想到,原來你老公這麼帥呀。」一名同學的家長太太對她夸贊道。
唐心憐听了尷尬,立刻要否認。「我們——」
「過獎了,听我太太說,我們兒子平常受您照顧很多。」白書禮很自然地摟過唐心憐的肩膀,中途插話說道,臉上是禮貌且帥氣的笑容。
唐心憐睜大眼,沒想到白書禮居然會打斷她的話,將錯就錯地與她當了一回夫妻,她當場又不好反駁,只好暫時忍住,等到沒人注意時,她壓低聲量向他抗議。
「你在做什麼?為什麼要讓人誤會?」
「難道你想把自家的隱私告訴別人,引起他們的好奇,然後讓人在背後議論,從此知道誠誠有個復雜的家庭背景?」
「這……」
「很難解釋是吧?一直以來,老師、同學和家長們並不知道誠誠的家庭狀況,今天我們一同出現,別人把我們當成夫妻是很正常的,你剛才如果否認,反而讓人有心查探我們的隱私,你希望從此以後,那些同學和老師在背後議論我們兒子的八卦嗎?」
「當然不希望。」她忙否定,這種被人議論和招來異樣眼光的辛苦,她受夠了,當然不希望誠誠遭受這種待遇,尤其孩子的朋友圈也很重要,她希望在別人眼中,誠誠是正常家庭長大的孩子。
「是嘍,所以我們就以他爸媽的身分出席就行了,其他的就別多說,更何況,我們本來就是他的爸媽,不是嗎?」
「話是不錯,可是……」
「既然你可以去找人來假扮你的老公,那麼現在和我一起扮演夫妻,應該難不倒你吧?」
唐心憐心中一驚,抬眼看他,對上他沈靜卻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眼,但她卻能感覺到他語氣中的不悅,不由得心虛和大窘。
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對了,肯定是從兒子那里套出來的。
唐心憐避開他的視線,感覺好糗,但隨即又感到生氣,這是自己的事,不關他的事,自己有什麼好覺得丟臉的,她又不欠他什麼!
因為無法反駁,她只好乖乖閉上嘴,和他一起扮假夫妻,與其他家長寒暄應酬,只不過,扮夫妻歸扮夫妻,他干麼一定要圈著她的肩膀或是摟她的腰啊!偏偏她又不能有太大的動作去拒絕,大家都在看著呢。
好不容易捱到班親會結束,唐心憐一張裝笑的臉都快優掉了。
本以為出了班級,就可以兩人分開走,不用再裝恩愛,但是白害_卻牽手,與她五指緊扣。
「走,去接兒子。」
「喂,你放手啦!」她低聲警告,試圖把手掙開,但他握得很緊,不給她機會掙月兌。
「演戲請演得像一點,很多雙眼楮在盯著,這戲還沒下檔,你想讓我們的兒子丟臉?」
「唔……」她無法反駁,皺眉瞪他。
白書禮見她這模樣,心情卻大好起來,伸手輕點她的鼻尖。
「不準皺眉頭,我說了算,听我的。」
他這話一出口,唐心憐便呆了,當他們還在一起時的那段歲月,每當兩人意見不合時,他就會像這樣輕點她的鼻尖,然後對她頑皮地說出這句話。
剎那間,這熟悉的動作和語氣,仿佛又回到了過去青澀美好的日子。
白書禮見她怔忡,牽她的手繼續往操場走去,唇角的線條彎起得逞愉悅的弧度。
原本和同學在操場上玩耍,等著母親開完班親會的誠誠,看到母親來接他,開心地跑向他們。
「媽媽!爸爸!」
唐心憐看到兒子,便決定暫時不跟白書禮計較,正打算張開手等著兒子奔向自己,誰知兒子的目標居然不是她,而是一旁的白書禮。
白書禮放開她的手,一雙有力的臂膀將誠誠抱起來。
「乖兒子。」他的笑容十分燦爛,眼中充滿了慈愛,還讓兒子直接跨坐在自己的肩膀上,這樣的高度,可以讓誠誠高人一等。
「來,爸爸帶你去玩。」說著,他已經如風一般地奔跑出去。
操場旁正好放著一些廠商提供的障礙游戲讓人玩,有爬梯、獨木橋、滑梯,還有泰山繩,白書禮背著兒子直沖障礙游戲,誠誠也很有默契地抱緊他的頭。
白書禮爬上梯子,然後過獨木橋,接著像溜滑梯似的溜下去,接著兩手一撐跳過木馬,速度如風,動作敏捷,有時跳上,有時跳下,震著坐在他肩膀上的誠誠,兩手緊抱著他。
「你怕嗎?」他問。
誠誠倔強地回答。「不怕!」
「很好,不愧是我兒子。」白書禮帶著兒子一路過關,腳下速度沒停,在跑向最後一關的泰山繩之前,他對兒子提醒。「抓緊了,要蕩過去了!」
誠誠睜大一雙驚恐的眼楮,看著爸爸向前一跳,抓住了泰山繩,從這一頭蕩到另一頭,他也從這一頭尖叫到另一頭,听起來就像是泰山嘶吼一般。
白書禮放開泰山繩,輕松安全落地,對于平常就有上健身房習慣的他來說,這種障礙游戲就跟辦家家酒一樣,輕而易舉。
「怎麼樣,好不好玩?」他笑嘻嘻地問著上頭的兒子。
誠誠原本很害怕,可畢竟是個愛玩的孩子,剛才實在太刺激了,讓他禁不住興奮地哈哈大笑。
「好玩!好好玩喔!」誠誠從來沒被大人這樣帶著玩過,不是那種你追我跑的游戲,而是像英雄冒險一樣的刺激,讓他禁不住包喜歡爸爸。
這時候一群小學生沖過來,對著他們興奮地大叫。
「叔叔你好厲害!」
「唐敬誠!你爸爸好棒喔!」
「坐在上面好好玩喔!」
「比一般的騎馬打仗還好玩!」
「唐敬誠,你坐在上面有沒有像飛的一樣?」
「唐敬誠,你爸爸好高喔!真好!」
「我也好想坐喔!好羨慕!」
突然面對這麼多同學羨慕的目光和表情,讓誠誠暈陶陶的,生出一股得意的驕傲,坐在爸爸的肩膀上,讓他可以居高臨下地看著同學們艷羨的表情,他第一次嘗到從未有過的優越感,這是爸爸給他的。
他終于也可以在同學面前,以自己的爸爸為榮,有爸爸的感覺真好!
「爸爸,我要下去跟同學玩!」誠誠開心地說。
白書禮手一提,輕輕松松就把兒子從肩膀上撈下來,誠誠一落地,同學立刻一擁而上,圍著他說話。
小男孩總是會崇拜強者,有著一個厲害爸爸的誠誠,自然也得到了大家更多的關注。
唐心憐把這一切看在眼中,她也為誠誠高興,但同時也生出了迷惘。
這氣氛,這場合,不正是她當年夢寐以求的幸福嗎?如今卻突然出現在眼前,有父母,有孩子,他們三人在一起,就像是真正的家庭一般,平凡而美麗。
直到告別了其他也來帶孩子回家的家長,唐心憐和白書禮兩人,一人牽著兒子一只手,一起走向回家的路,夕陽將他們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誠誠今天開心極了,她能感覺到他的滿足,她看了也很欣慰。
上了車,白書禮的司機在前面開著車,他們三人坐在後座,兒子因為玩累了,倒在爸爸懷里,這時候,唐心憐才有機會向白書禮道謝。
「謝謝你。」
白書禮抬頭望向她,見到她一雙明亮如星的眼楮有著感動。
「謝我什麼?」他問。
「你不知道剛才你帶著他那樣玩,給了他多大的助力,讓他在同學中有了立足之地。」
看著她明明興奮,卻仍刻意隱忍的表情,染上淡淡的暈紅,比天邊的彩霞還要美麗,他的目光也更加溫柔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我欠這孩子太多,要好好的彌補他。」他的大掌輕輕撫模著兒子的頭發,突然對她開口道︰「同時也要好好彌補你。」
唐心憐听了一怔,望著他變得灼熱的眼,心中大跳,忙低頭道︰「有什麼好彌補的?我現在很好。」
白書禮逮到機會,哪里容得她逃避,他在商界闖蕩的這幾年,吃了不少苦,也明白了一個道理。
很多時候,時機很重要,下手要快,猶豫只會讓機會跑掉,他當年犯了錯,不想再讓自己後悔,明知她有男朋友,但那又如何?就算她現在是別人的,他也可以搶過來,機會稍縱即逝,他不想放棄她。
他的大掌覆住她的手,對她許下承諾。「只要你願意,我馬上娶你,我們三人共組一個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