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唐心憐失眠了。
她沒想到,白書禮在明知她有男朋友的情況下,依然向她求婚。
他說,他可以給她一個美滿的家,安穩的避風港,就像當年兩人熱戀時所說出的夢想一樣。
他還說,讓他用一生的愛來彌補她,讓誠誠的爸爸和媽媽成為一對真正的夫妻,這麼一來,三個不圓滿的人在一起,就會變成一個圓,再也沒有缺憾。
只要她願意,他們隨時可以去公證,他會讓她風風光光地嫁給他,他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可以月兌離白家獨立,他會保護她,絕不再讓任何人來拆散他們。
唐心憐站在自家廚房的洗碗槽前,像往常一樣,穿著圍裙,一邊洗碗一邊想著白書禮所說的話。
她喜歡一邊做家事,一邊想事情,這麼做可以讓她的思緒清晰,心中很平靜。
和白書禮的重逢,讓她開始回想過去的很多事情,就像現在,把盤子一個一個刷洗,洗完後還要檢查有沒有洗干淨,是否有忽略的地方,而她的腦袋里,也將過去的片段一幕幕拿出來重新播放,重新檢視。
一個不小心,她手一滑,盤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唐心憐蹲到地上,拿起其中一塊碎片時,又不小心割傷了手指,沁出了血。
她失神的看著自己手指上那滴鮮紅的血液,就這麼發呆著,直到有人握住她受傷的手,將她的手拿到面前審視。
「叫你用自動洗碗機,為什麼不用?」鐘振東蹲在她跟前,沒有事先預告,就這麼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唐心憐怔怔地望著他,不答反問。「你回來了?」
「是呀,看到我,有沒有很驚喜?」他的眼楮在笑,卻讓人感覺不到那是真的笑容。
她很老實地回答。「好像有一點。」
「只有一點?」
「你沒說何時回國,但我在猜,應該就是這幾天了吧。」
「怎麼猜的?」
「直覺。」
鐘振東將她的手指含入嘴里吸吮著,連同那流出的血滴,而他俊美的面孔,這時候看起來竟然有些邪魅。
唐心憐心頭怦怦撞了下,因他這個動作,還有這壞壞勾人的眼神,居然瞬間有些小鹿亂撞。
當他們在床上耳鬢廝磨,彼此氣味交纏著,分不出是誰的汗水時,他總喜歡在她耳邊說著讓人臉紅心跳又露骨的話,他說要吃掉她的全部,全身上下都不放過,還開玩笑說要吸干她的骨血。
這男人雖然有時候說話厚顏無恥,但是卻很坦白,雖然狡詐,但是起碼到目前為止,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全部出于對她的渴望,而且情意明確,不會讓她感到混淆。
「你是不是不高興?」她好奇地問。
鐘振東望著她,依然帶著勾人的笑。「我明明在勾引你,你怎麼會覺得我不高興?」
「我不確定,但我有感覺,所以我向你求證。」她老實地說,一雙清澈無心機的剪水大眼,定定的望著他。
鐘振東這一生見過虛偽的人太多了,他年輕時就入了伍,干過情報的工作,又在各國爾虞我詐的政治軍事利益上交涉,這行業最不缺的就是狡詐陰險和虛偽。
他自己就是一個狡猾又懂得偽裝的人,所以當他看到一個單純簡單又心軟善良的女人時,便忍不住想要接近她。
或許是彌補作用或是找平衡吧,他喜歡小白兔的天真單純,更喜歡看到小白兔有時候會為了擇善固執來跟他耍倔脾氣,就像黑夜等待著白天,跟小白兔在一起,他有回家放松的感覺,在她身邊,他可以很自在,暫時卸下武裝。
這時候小白兔很明白地問他是不是在生氣,她沒猜錯,他的確很不高興,只不過一回來,就看到她把自己的手指弄傷,一時心軟而忍住怒意。
當工作告一段落後,他就立刻馬不停蹄地飛回來,只為了要確保他的女人還在自己的掌控中。
她的手指還在滴血,他就算想找她算帳,也要先把血止住再說,因此健臂一摟,將她整個人抱起。
「我只是手指受傷而已。」她說道,因為這樣就要公主抱,會不會太夸張了?
「盤子摔得地上到處都是碎片,難道你嫌不夠,還想連腳丫子也割傷?」
她恍然大悟,眨了眨眼,原來如此啊,這個平常不做家事又粗枝大葉的男人,對于她的事,卻是十分細心。
她低頭,這才注意到,原來他是直接穿著鞋子就進門了,所以不怕踩到盤子碎片,對她細心,對其他事情卻是隨便又粗心。
「你怎麼把鞋子穿進來了?」
「我不弄髒,你怎麼有事情做?你不是很愛做家事?」
咦?這反駁的語氣,有些火藥味了喔,他果然在生氣,而且很明顯,是生她的氣。
她感到好笑,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從認識到現在,都是她對他生氣,還沒見過他對自己發過明顯的脾氣,若說真有的話,也就是她不告而別,落荒逃到美國的那一次,可是也沒見他對自己下過什麼重手,頂多就是在床上欺負她罷了。
想到這里,她發現自己並不怕他,受他的寵愛越多,就對他越大膽了,任他抱著自己放到沙發上,然後看著他去拿醫藥箱,為自己的傷口消毒和止血。
傷口不大,血很快就止住了,然後涂了藥,被細心地包扎好。
她發現,他幫人處理傷口還挺有一套的,這讓她想起他身上的疤痕,大疤痕有兩道,其他都是細小的傷痕。
似乎這男人以前常受傷,所以處理傷口也駕輕就熟,在這男人嘻笑怒罵的背後,還有身上每一道傷痕,似乎都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她似乎該花些時間好好去了解他才對。
「現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在生什麼氣呢?」她偏著頭,語氣溫柔地問他。
鐘振東冷哼一聲,沉下臉,突然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著,當他拷問她時,似乎總有把她困在懷中的癖好。
「那得問你,你有沒有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听到他說的話,她便心中有數了,不過臉上表情還是裝傻。
「我?有嗎?比如說?」
「白書禮。」他直接給了她三個字。
「書禮?你認識他?」
很好,她竟敢在他面前親昵地喊那男人的名,讓他心頭火更旺。
「舊情人找來了,想舊情復燃了是不是?」
她故意皺起眉頭。「你發什麼神經?既然知道他是我的舊情人,就應該知道那是過去的事了,不知是誰告訴過我,不準計較過去和舊情人的事?」
「哼,變得伶牙俐齒了,沒錯,過去的事我不會計較,但如果是現在式,小心別把我惹毛,你要敢給我戴綠帽子——」
「別把我跟其他女人混為一談,鐘振東,我們倆認識以來,都是你騙我,我何時騙過你了?」
鐘振東話一堵,停了下,瞪著她繼續說道︰「別想轉移話題,我知道那姓白的小子想追回你,而你天天和他見面,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去學校參加班親會,好個恩愛美滿的家庭呀,你想嫁給他,還得問我同不同意!」
呵,她就知道,這男人嘴上說沒監視她,人在國外,卻把她做了什麼事、跟什麼人見面,查得一清二楚,說他是變態還不肯承認。
以前她還會怕他,現在她已經自己想清楚,所以對這男人的佔有欲行為也免疫了。
「你查得挺清楚的嘛,但請問是誰說我要嫁他了?」
「少裝蒜!我知道他向你求婚了!唐心憐,我也許不是你這輩子最愛的男人,卻是對你最好的男人,你不好好把握我,你就是個笨蛋,活該老是遇人不淑!」他火大地說。
若不是習慣了他的霸道,她還真沒辦法做到平心靜氣,她不生氣,反倒很想笑,但她忍住了,這人平常說了那麼多的甜言蜜語,就今天這句話最中听也最誠實,充滿了醋勁,但是她喜歡。
面對他的妒火,她好整以暇地問︰「是嗎?那你可知道,我拒絕他了嗎?」
鐘振東楞住,不用問,「不知道」三個字已經寫在他的表情上了。
「你拒絕了?」
「是啊。」她回答得輕松,他卻听得不可思議,原本郁積的怒火無處發,卻第一次對她傻了眼。
這次輪到唐心憐來囂張了,是的,她拒絕了,那一天,白書禮向她提出娶她的承諾時,她當場便拒絕了。
說實話,她很心動,有現成的老爸和現成的兒子,雖然繞了一大圈,走了那麼遠的路,最後還是走到了她一心追求的道路,夢想就在眼前,只要她點頭,就能夢想成真,一個她疼愛的兒子,一個優秀的丈夫,以及正常幸福的家庭。
可是,她拒絕了,心動是真的,沒有猶豫也是真的。
她看到鐘振東眼中的妒火消去了,取代的是灼熱跳躍的光芒,嘴角兩邊也緩緩揚起。
「為什麼?」他問。
「我已經答應和你在一起,不是嗎?我雖然很容易惹上桃花,但不代表我花心,只要對方願意對我好,對感情忠誠,我也會安安分分地和對方在一起,才不會去搞三捻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