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御書房內的奏折卷宗堆積如山,內容舉凡民生、軍務、政事皆有,靳成熙一樣忙于國事,只是多了一幕幕的好風景。
時月紗會在旁邊陪著磨墨,在他神情凝重思考時,若不經意接觸到她的眼神,她還會俏皮的朝他眨眨眼,那清純可愛的模樣,令他的煩躁頓時消去不少。
一日三餐有她陪同,若是他因批閱奏折延遲了用膳時間,她也只會在他面前晃過來、晃過去,示意他該吃飯了。
他很喜歡她只是靜靜陪伴,不投懷送抱,不說三道四,他也喜歡她不吝于贊美齊聿跟秦公公等人「好在有你這樣忠誠的臣子保護皇上,辛苦你了。」這是她對齊聿說的話。
「皇上的生活起居都是你在照料,晚上也是你在這里陪著,謝謝你,要是累了別客氣,我可以替你的。沒人是鐵打的,尤其這麼盡心盡力的你更要休息啊。」這是她對秦公公說的。
她沒有將奴僕當奴才,而是家人,眼眸里的感激總是那麼的真誠。
至于三大首輔大臣或其他朝臣,對她可以留在御書房內大多都是不滿的,除了勇毅侯,但礙于他這皇上近日的強勢作為,怕也是敢怒不敢言。
縱觀全局,三個首輔大臣各有各的算計,前途官運、甚至更大的野心,這些他早就知道。且不管是文武官員或皇親國戚在呈上奏折給他時,都得備妥兩份,一份交由夏家看過,確定沒間題後,另一份才能呈給他。
時月紗看著那一迭又一迭的奏折,搖頭嘆息說︰「怎麼每天都批閱還是批不完呀?」
「這些還是被篩選允許而呈上來的,不然應該會更多。」靳成熙輕描淡寫的將奏折得先呈夏家後才呈給他一事說給她听。
時月紗靜靜的听著,一顆心為他疼著,但她沒有罵那些朝臣,反而很認真的看著他。
「能忍者,為勇者,不能忍者,為弱者,所以,皇上是真正的勇者。」她的反應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本以為她會為了取悅他而替他大抱不平,「怎麼說?」
「成熙是君王,高高在上,足以睥睨天下,受此屈辱定當不平,但夏家權勢在先皇在位時即已坐大,地位難以撼動,目前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咬牙吞下,壯大自己後才能與之抗衡。忍人所不能忍,不只是勇者,在月紗心中,都足以當神了。」她一臉的崇拜,表情俏皮而逗人,但下一秒,她突然又一本正經說︰「咱們別談這個,太嚴肅了,來猜謎吧。成熙身為一國之君,可知道百姓最怕什麼?又最愛什麼?」她笑意盈然的問,表情變化相當吸引人。
靳成熙微微一笑,沉吟了一會兒,配合的猜測,「最怕昏君,最愛明君。」時月紗搖搖頭,「最怕錢從左手進、右手出,最愛流言蜚語雙耳進、嘴巴出,嘰嘰喳喳的加油添醋,此乃人生一大樂事也。」她說得抑揚頓挫,再加上靈活慧黯的表情,讓他忍俊不禁的大笑出聲。
見他大笑,時月紗也好樂,這就是她要陪伴他的意義。
三言兩語就解了他的悶,在過去只有卓蘭有這種能耐。太過熟悉的氣氛,同樣純真的美麗臉龐,觸動到靳成熙心里的某一處,撩動了他不再波動的心湖,他知道自己的感情正在淪陷中。
「好,請成熙看奏折吧,免得今兒個又要熬夜了。」若又如此,她可是會很舍不得的。
靳成熙微微一笑,將注意力又放回奏折上。
時間慢慢的流逝,原本坐在另一張桌子後陪伴的時月紗,先是昏昏欲睡的頻打肫,頭一點一點的往下垂,最後更是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地睡著了。
「成熙……」她突然喊了他。
靳成熙身子一震,看著她仍然酣睡的小臉紅唇微揚。是作了什麼好夢嗎?
「好好吃,我還要吃一個……」她突然伸舌潤了潤唇。
時月紗確實正在作夢,而且是她跟仍是太子爺的靳成熙喬裝成平民百姓,到市集上閑逛,一攤一攤吃著的美夢,此刻夢中她正咬著甜甜的糖炒栗子,好幸福、好快樂。
她不知道的是,她在夢中咀嚼,女敕唇也正引誘著靳成熙一親芳澤,久違的yu/望頓時涌上。
餅去,靳成熙從不管後宮爭寵之事,臨幸嬪妃也不過是為了下種,對他而言,卓蘭走後,之于他早已索然無味。
但時月紗一聲聲「成熙」的呼喚,隱隱觸動他積壓在靈魂深處的情愫與yu/望,只是這陣子他忙于朝政,幾乎都睡在御書房,且就算睡也只有短短幾個時辰,壓根無暇思及倚欲。
然而此刻,她酣睡的粉臉竟勾起他的yu/望,他緩緩低下頭,唇就要貼上她粉女敕的紅唇——
「皇上,有從驛站送來的恭親王親筆信。」秦公公人未到,聲先到,靳成熙已然直起身,看向走進來的他。
他這一聲也喚醒了時月紗,她揉揉眼楮,「我睡著了嗎?」
靳成熙朝她微笑,「是,你回宮睡吧。」
「不,我想陪你。」
「回宮去小睡一下,今晚侍寢。」丟下這句話,靳成熙回到桌後坐下,打開六皇弟所寫的親筆信,信中寫著他在邊關征戰順利,再交代處理一些事情,不久就能返京,希望皇兄也一切平順。
在他閱信時,有人卻呆愣的瞪著他,懷疑自己剛剛耳朵听到了什麼。
秦公公緩緩移動到時月紗身邊,忍著笑意彎,小小聲的朝她附耳道︰「娘娘還不快回去沐浴,皇上要你侍寢呢。」
聞言她粉臉瞬間爆紅,羞答答的再看了正看信的靳成熙一眼,這才帶著點傻氣的笑容退下。
這一晚,靳成熙來到永晴宮,時月紗早就渾身洗得香噴噴,不同于過去要自己將衣物月兌下,上床等著臨幸,今日他光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同。
她心跳如擂鼓,迎上他深幽不見底的黑眸,看見當中有兩簇欲火在跳躍。
靳成熙深深的凝睇著她,她的眼神散發著溫暖與崇拜,是那麼像卓蘭的眼。體內的情/yu悸動,讓他愈來愈無法抑制想擁有她的心。
他上前褪去她的外袍、內衫、再解開她後頸的肚兜系帶及後背的線結,一拉下肚兜,她誘人的身子立刻映入眼簾。
他粗糙的手指緩緩滑過她柔女敕的肌膚,深邃黑眸在瞬間竄起火花,氣息變得粗重。在她的嚶嚀聲中,他一寸寸的探索她的身子,一如對待他所熟悉的卓蘭,而在歡愛中,她身體的每一個反應亦是那麼濃烈、那麼狂野,他們廝磨纏綿著,彼此的氣息相融。
情/yu沸騰了,兩人身上都冒出汗珠,也逼出了一波波久違的情/yu快感。
今晚的床笫之事靳成熙溫柔了些、也激情了點,不再像只是播下皇種的例行公事,甚至在這一晚,他破了例,留在她的寢宮過夜。
歡愛後,靳成熙沉沉熟睡,但時月紗卻睡不著了。
她悄悄的、小心的挪移,將自己貼靠到他懷里,傾听他強而有力的心跳,感受他溫暖的體溫,嘴角不由得上揚。
終于,今晚的他,比較像她熟悉的靳成熙了。
那一夜過後,靳成熙獨自入眠的機會少了,雖然他偶爾也會到誠貴妃或如嬪的宮里去,但唯一會留宿的,只有在時月紗這里,留宿的次數也是最多的。然而,對此時月紗從不過問,不去吃無謂的醋。皇上在她還是卓蘭時就不屬于她一個人,現在的她是時月紗,更不可能擁有完整的他。
包何況,誠貴妃那里有她的親生女慧心公主,如嬪那里也有一個近兩歲的慧慈公主,是靳成熙的第二個女兒,他去兩人那里也是應該的。
再者,她己是唯二個可以自由進出御書房的妃子,一想到這點,她傾慕又愉悅的眼眸就不由得熱切的投注在他身上。
似是感受到她的眸光,靳成熙的視線離開奏折,微笑的看向她。
兩人目光膠著,流泄著深深情意,他的黑眸變得更為深幽,伸手將她緩緩拉入懷里,俯身攫住她誘人的紅唇,先是慵懶的舌忝吻,接著卻愈吻愈狂熱,令她喘息呻/吟——
「夜宵來了!」
殺風景的秦公公走了進來,就見到蘭妃急急的從皇上懷里起身,但粉臉紅通通的,連那張樓桃小嘴也是紅腫的,雙眼看都不敢看向他。
他低下頭憋住笑意,將手上托盤中的幾樣佳肴二放在桌上,「這些都是蘭妃娘娘稍早前請御膳房給皇上準備的夜宵,皇上跟蘭妃慢用。」語畢,他很識相的退出門外,不打擾兩人恩愛。
靳成熙看著這一桌子的佳肴,有川燙青魚、老豆腐女敕雞、芹菜鴨條、小蝦煨黃瓜,再加上清粥佐配——「這些都是朕喜歡吃的,而且不喜歡調羹粉,你怎麼知道?」他難掩驚喜,看著笑眯眯坐在他一旁的時月紗。
這幾樣不油不膩的夜宵他一直都很喜歡,但在卓蘭生病後,他也沒心情吃,就要御膳房別再準備,後來再加上卓蘭走了,他吃夜宵的習慣也因此斷了。「紗兒問御膳房的。」其實,她一直都清楚他的喜好啊。
看著她甜甜的笑容,他的心頭暖燙,每吃一口都甜在心里。
這段可以稍微喘口氣的日子,是自卓蘭離開後,他最快樂的時候,也因此,他對時月紗有了眷戀、有了信賴。
她總是留在御書房內陪他批閱奏折,只是偶爾仍會忍不住的打盹,原因有二,一是前一晚,他不知饜足的索取把她累壞了,二是時候晚了,就像現在。都已經二更天了,燭台上燭淚點點,燭光下,她一手支著額頭,小腦袋點啊點的,眼皮早已闔上……「怎能這麼容易就睡著?」他曾笑問。
「因為成熙是我永遠都不必戒備的人啊。」她答得俏皮,眼眸里的信任是那樣的清楚。
現在,他已開始習慣看著一個人,開始習慣想听一個人的聲音,那對自己的心是一件危險的事,尤其對象是時月紗,她的身份著實敏感,可他明知如此,卻仍情非得已的動了情。
時月紗也知道,他黑眸里有著她熟悉的深情,那是她夢寐以求才終于得到的,所以,這日她斗膽的向他請求……「我想看看慧心跟慧慈,她們是你的女兒,可是我入宮這麼久卻不曾見過。我想接近她們,日後我有了娃兒,孩子們也才能熱絡些。」
「這事得再找時機,目前不宜。」他看出她眼里的困惑,更進一步解釋。
「誠貴妃責任心重,護慧心護得緊,就怕出狀況,所以不愛其他嬪妃探視。至于如嬪,也視慧慈如命,再加上慧慈現在還不會開口說話,太醫又診不出病因,因此讓如嬪更顯不安,連朕過去探望,她也怕朕會將慧慈從她身邊帶走,總用害怕的神情看著朕。」他搖搖頭,又說道︰「朕目前獨寵你,你再接近她們,誠貴妃、如嬪心里做何感想?還有皇後,她性情剛烈,又是夏家一派,朕不希望你有任何閃失。」時月紗點頭,知道他是為了她好。在這當下,她的確應該要低調藏起鋒芒,只不過她是真的好想念慧心,卻不敢明說,邇一起提了慧慈。
「等會兒幾名大臣要過來議事,你先出去吧。」他又說。
她再次點頭,先行離開御書房後,轉身就朝李鳳玉住的干峨宮去。
近幾日,幾乎都躺臥在床上裝病的李鳳玉可是忙碌得很,她將宮女天天熬煮給她喝的補藥留下,一大早就潛伏到時月紗的永晴宮內,上演一段以補藥換避妊湯的戲碼。晚上更忙碌了,得喬裝成太監或宮女夜探各宮殿,也因而得知上回如嬪就是奉皇後的命令,要時月紗進御書房的。
夏皇後肯定是看準了時月紗不知情而想讓她犯錯,殊不知她故意犯了,但也全身而退,現在還獨得聖寵,幾乎夜夜依偎在皇上懷里。
這件事,李鳳玉也已告知勇毅侯,此刻見到時月紗,也不忘將來自勇毅侯夫妻交代的話傳達給她,「侯爺、夫人知道你受皇上恩寵,要我提醒你,夏皇後等人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獨佔皇上,要你萬事小心。」
「我知道。」她心里早有準備了,但她現在比較想知道另一件事。
李鳳玉也看出來了,蹙眉問︰「怎麼了?」
時月紗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了口,「我知道你負責將皇宮內的一些消息告訴我爹,對皇宮里的很多事一定比我清楚,關于慧心……她過得好嗎?」她現在過得這麼幸福,萬一女兒過得不好,她會恨死自己的。
李鳳玉一臉錯愕,「你說的是誠貴妃撫育的慧心公主?她才六、七歲,你怎麼會想問她過得好不好?」
「呃,我只是想到也許再過一陣子我也會有皇上的兒女,就聯想到她了。」她只能胡謅帶過,再喝口茶,讓評然狂跳的心緩一緩。
李鳳玉搖頭,「她不可能過得不好,畢竟她是皇上最愛的蘭貴妃所出。誠貴妃不是個好主子,但她很清楚慧心公主是讓皇上能常上她那里的籌碼,所以不敢待慧心公主不好。」只是,誠貴妃防備心極重,即使身在皇宮,也不許慧心公主到處去,活動範圍僅限于自己住的小院落。夏皇後厭惡蘭貴妃,對慧心公主自然無心也不會去探望,而如嬪生性膽小,天天都守著自己快兩歲卻還不會說話的女兒,也不可能去探望慧心公主,因此那孩子也沒個玩伴,只有皇上偶爾過來探視一下,個性相對沉悶。
但這些,她不認為是重要的,也就沒說給時月紗知道。
時月紗得知女兒過得好,不禁松了口氣。只是要到哪時候她才能看見女兒呢?
按捺下心中的渴望,她再問另一件事︰「誠貴妃、皇後、太後還有如嬪,我最近都陪著皇上,沒往她們那里走,有沒有什麼消息是關于我的?還是她們彼此之間有什麼嫌隙?」她並未忘記要幫忙靳成熙二擺月兌三大權臣的鉗制。
「你愈來愈聰明了,這些事我也正打算找時間告訴你。」李鳳玉贊許的點頭,「因為你受寵,她們自然不開心,日子過得極悶,偏偏睿親王跟鎮國公又因為一些小事有了心結,私下互有角力,我不知道兩方的不和會不會殃及後宮……」
時月紗眼楮倏地一亮,「兩方為了什麼小事結下梁子?」
「不知道,我還在查。」
「喔。」時月紗不免失望。
「不過,我知道今天侯爺讓太後找進宮,你也許可以去見上一面,問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