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干枯楓葉在半空中旋舞,緩緩的撫過杜采苓的鼻梁,她撿起楓葉仰頭看著這株枝丫橫互至半個路面的楓樹,枝枝節節上有青綠、深紅、枯黃等色葉片參差不齊的錯落其間,在夕陽余輝下,綻放著生命起落的風采。
她靜靜的凝睇著好一會兒,隨即踏著沉重的腳步穿越橫過潺潺小溪的老橋,再往右拐,走上一個小陡坡,一些盆栽夾道隨意擺放,她再往前步上階梯,一間素雅的木造平房就在眼前。
小小的前院有母親生前最愛的玫瑰花圃,花圃旁的一棵老榕樹上則有因公殉職的父親為她所做的蕩秋千——
她略微疲憊的一笑。爸、媽,我工作回來了。
接著振作起精神往屋子走去,一到門口,從背包里掏出鑰匙要開門時,突的一愣。
由于她獨自居住,再加上這個地方處于偏僻的淡水郊外,離她最近的鄰居也有十分鐘的步行路程,因此,她對門戶安全特別小心,可是——
低頭看著腳邊幾個幾不可見的凌亂腳印,還有她特別加在門縫里的紙片也掉落在地……
她抿進紅唇,機警的轉身要離去時,卻見三名樣似流氓的黑衣男子迎面而來。
一張美麗的小臉兒一凜。「你們想做什麼?!」
其中一人獰笑著靠近她,亮出手上一張借據。「做什麼?你老把生前偉人作保,現在哪個人錢沒還完就落跑了,只好抓你去抵債了——」
說完幾人不由分說就要抓她,杜采苓眼明手快,一閃身,手刀一落!
「噢呼~」這一記攻擊正中男子鼻梁,他手一模,竟滿手鮮血,低咒一聲,示意身後兩名兄弟一起上,三人亮出小刀,面色猙獰的看著她。
但她毫不畏懼,一雙沉靜璀亮的明眸來回盯視著他們,一見三人齊擁而上,空手道黑帶四段的她一個分身躍起的前踢、一個勢勁力疾的過肩摔、再加上一個快狠準的手刀,略費一番功夫,就把對手打趴在地上哀呼不已。
厚,是看到鬼喔!三個男人借以難以置信的目光瞪著她。
明明看起來是個柔弱無骨的十九歲女娃嘛,瞧那張精致又清靈的巴掌臉及烏亮長發,嬌弱的模樣跟玻璃櫃里的搪瓷女圭女圭有啥不同?
看來單薄的她,那兩條縴細手臂好像一折就斷,約莫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也不過是個小不點兒,一點威嚇感也沒有,但這樣的女孩兒竟然可以將他們這三個超過一百八十公分高的男人打得落花流水?!
杜采苓對這樣的眼神一點也不陌生,天生的縴細骨架、精致的臉蛋,予人一種需細心呵護的錯覺,殊不知當警官的父親從小就教她空手道……
她抿緊唇,那起手機準備報警處理時,驀地,金光一閃,一支DunhillK金打火機飛來,啪的一聲,打掉她的手機,她忿然轉頭,卻見到一名與這場面毫不搭軋的俊秀男子出現在她身後。
他戴著一副金框眼鏡,頭發梳得整齊,一雙深邃如海的黑瞳里有抹懾人的自信,仿佛天底下沒有他辦不了的事。挺直的鼻梁、揚著俊美微笑的唇、堅毅的下顎……這絕對是一張讓女人心魂蕩漾的完美臉孔,再加上他一身挺拔的名牌西服,腳蹬Prada皮鞋,渾身散發著超群非凡的過人氣質,讓她真是看呆了!
也因為這個閃神,她竟然輕易的就被他單手禽住,該死的!
尉壬楓狀甚輕松的扣住她亟欲掙扎的雙手,另一手則緊扣住她想撇開的漂亮容顏仔細端詳。
正暗自贊嘆她的絕塵月兌俗,霍地,他濃眉一擰,盯著她白女敕粉頰邊有一道被刀尖輕輕劃過的小傷,下一秒,他面色一沉,轉頭瞪著那三個已經排排站好的手下。
「你們在干什麼?怎麼傷了她的臉!難道你們不知道女人最重要的就是那張臉?!」
杜采苓有些差異的看著這張迷人的斯文臉龐,沒想到他竟是一個講道理的人。
三名手下唯唯諾諾的忙點頭道歉,「對不起!」
「女孩子的臉一旦帶傷,賣價就會打折,這差價你們賠的起嗎?!」
什——什麼?!她難以置信的瞪著這個愈吼愈大聲的英俊男人,他的黑瞳里掀起狂風巨浪,渾身散發的斯文氣質已轉為駭人的沸騰怒火,即使心里有個聲音提醒她,這個男人脾氣火爆,絕不好惹,但她還是管不了自己的嘴。
「看你人模人樣,說出的話竟毫無人性!真是敗類!」
此言一出,三聲倒抽涼氣聲陡起,來自那三個排排站的手下。
尉壬楓可是風雲幫幫主尉佘的獨子,雖在風雲幫漂白的風雲企業擔任總經理,又是名校企管碩士,形象優雅俊秀看似無害,事實上,確實道上有名的狠角色。
他脾氣火爆,決策果斷、無情,被譽為「最危險的男人」——不論是對道上兄弟或女人而言,而這個女孩竟敢頂撞他!
「好好的人不做竟然要當人渣,什麼叫做‘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在你身上我是看得一清二楚。」杜采苓看著冷冷挑眉睨視著她的男人,仍不畏懼的繼續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要以為你現在過得好,一輩子都能如此逍遙,作奸犯科的人絕對不會有好下場,你看來是一個聰明人,一定听得懂我的意思。」
尉壬楓抖得放開了她。
揉著被他抓痛的手腕觸及下顎,天真地以為他是听進她的話才放開了她,殊不知——
「啪、啪、啪!」他給了她三聲贊美的掌聲,但俊美的臉上有著明顯的嘲諷,說話更是不留情面,「乳臭未干!說出來的話當然是幼稚又可笑,應該的。」
「你!」她氣的語塞。
「難道……」他冷笑,「老師都沒有叫你什麼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嗎?」
她咬牙駁斥,「那只是惡人為自己的惡性所說得月兌罪之辭!」
他一臉的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以你父親曾經為惡,惡有惡報,因此老子翹了,女兒得賣身償債?」
「不準你侮辱他,我、我爸只是——」
「心太軟?太善良?然而不管如何,好人不長命不是?」
「你夠了!」杜采苓眼眶微微泛紅,雙手握拳的怒斥,「那別人的痛處來傷人,很有趣?」
他嗤笑一聲。「好,不提這個,談談這一筆欠債。」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誆我的?我爸不在了。」剛剛那張借據她只來得及瞄一眼,其中一名立即上前將借據遞給她過目。
沒錯,那的確是父親的字跡,她臉色一白。
「要不,有個折衷的方式,」他撫著下顎,「我很欣賞你的拳腳功夫與膽識,你就當我的貼身保鏢來償債如何?」
「哼!保護你好讓你可以無憂無慮的去殺人放火?!想都別想!」杜采苓對他的提議嗤之以鼻。
尉壬楓臉色微微一變,勾起唇冷笑。「不要也行,到酒家去陪酒,半套、全套的做,依你的美色,要還這筆五百萬債務應該不難。」
這一回,還她臉色丕變。
「你是聰明人吧?杜采苓,當我的貼身保鏢,除了能還債外,還有固定月薪支付你的生活所需。」他搖搖頭,一挑濃眉,語氣又轉為嘲弄,「當然,躺著賺是最快的方法。」
她才不要!「我當你的貼身保鏢,你不怕我會暗算你?!」
他再次一笑,但這個笑可柔和多了。「你想殺我?」
「不是,但我會收集你做惡的證據,去檢舉你,讓你入獄!」
「當我的敵人?」
「沒錯。」
「無所謂,一個人有了敵人後,只會變得更強壯。」他氣定神閑得從皮夾里抽出一張名片交到她手中,「明早八點。」
她低頭看名片上的地址,再抬頭時,他已經帶著三名手下轉身離開。
尉壬楓嗎?她再次低頭看著名片上那三個字,神情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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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到新工作了?」
「嗯,在一家企業上班,所以無法在霍伯伯這兒教小朋友了。」
晚上八點,杜采苓一一打電話向她打零工的便利商店、大賣場、紅茶店等辭職後,便來到這位于淡水老街不遠處的「霍家道館」。
一塊塊榻榻米上,不少小小娃兒在那兒練習著空手道,「呵!啊!」的喝聲此起彼落,其中好幾個是杜采苓曾教過的小蘿卜頭,他們心不在焉的練習,一雙雙眼楮不時偷偷瞄著他們口中的「小教練」,她正跟老教練一家三口坐在門口的泡茶圓桌,聊著她的新工作。
兩鬢灰白的霍力行慈愛的看著她。「也好,我這兒薪水不多,害你還得四處找打工養活自己,這間公司的待遇應該會好一點。」
她忙搖頭。「霍伯伯,請別這麼說,你已經很照顧我了。」事實上,父母離開的這些年,霍伯伯一家人都很照顧她。
「我們照顧你是應該的啊,」霍伯母徐若恩心疼地看著她,「但除了好好工作外,你真的不考慮讀夜大嗎?學費方面——」
「老媽,采苓的驢脾氣要真說得動,她早就讓我說動了,她就是不想欠我們太多人情,只想靠自己,」霍家唯一的掌上明珠霍曉蘭是個明眸皓齒的大美女,也是杜采苓從小到大得好朋友,但此時她的表情可帶著不以為然,「說穿了,也就是把我們當外人。」
「曉蘭,不是的——」她一臉尷尬,求助的看向霍伯母。
「好了,曉蘭,采苓有她的想法,我們要尊重人家,只是——」和藹可親的徐若恩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有什麼需要一定要跟我們開口,好嗎?」
「嗯。」她邊微笑點頭邊看向霍曉蘭。
她不開心地給了她一大鬼臉,但隨即就笑了,沒辦法,采苓太倔強、太客氣了,她知道她是勉強不來得,
杜采苓再閑聊一會兒後,便回去了。
在準備就寢關燈時,一眼瞥見靜靜躺在床邊矮櫃上的名片時,尉壬楓那張令人印象深刻的俊顏再次浮現腦海,她的心跳竟莫名的加快起來。
她用力搖搖頭,關上燈,蒙起被子,比自己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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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晴空下,風雲企業集團總部就矗立在辦公大樓林立的台北市貿區,高聳入雲的花崗岩建築豪華氣派,走進一樓大廳更是金碧輝煌,居中一個半人高的中國青瓷花瓶插滿了各式花卉,已是燦爛繽紛,高掛在挑高天花板的巨型水晶吊燈,更是讓人眼花繚亂。
這讓剛走進來的杜采苓有一股難言的壓力,她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簡單的T恤、牛仔褲,相較之下,是在太過單薄寒酸,尤其在看向不遠處的四名服務台小姐,她更是有些不知所措,她們身穿名牌套裝、頭發綰成髻,臉上皆是完美彩妝,她懷疑她們會讓自己見尉壬楓嗎?也許會將她趕走吧——
丙然,剛這麼想時,其中一名小姐就走過來。
她有些緊張的解釋,「抱歉,我是來找——」
「杜小姐,你好,總經理已經在辦公室等你了,請你搭右邊第一部電梯,上到十六樓就可以看到總經理辦公室了。」親切的櫃台小姐微笑指著右邊的電梯。
「呃,謝謝。」杜采苓有困惑、有驚訝,但還是感激地朝她點點頭,轉身走去搭電梯。
她一上電梯後,四名櫃台小姐馬上議論起來,「她真的就像總經理所描述的樣子耶。」
「靈氣逼人又漂亮,但看來好小,她真的有功夫嗎?」
「一定是,不然總經理幾乎不近的,怎麼可能會把一個小女孩找來當保鏢?」
「可是,我還是不懂,總經理哪需要保鏢?都是人家怕他的啊……」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句,但這些話她們可不敢在尉壬楓的面前談起,而且這些話也只能在這兒聊,絕不能外傳。
在風雲企業里工作的,包括她們在內,都是風雲幫的幫眾,尉壬楓嚴禁任何人在這里滋事。
學歷傲人的他腦袋精明,在為每人安排工作時,注重人盡其才,也因此,旗下企業是琳瑯滿目,有國際貿易、房地產、保全、娛樂事業……等等,在他的運籌帷幄下,這個「漂白企業」在短短幾年就做得有聲有色,榮登台灣前十大企業之一。
老幫主尉佘雖掛名董事長,但其事與退休無異,鮮少到公司,四處游山玩水,要不就到公園叫人打太極拳,日子過得相當愜意。
但今天,也許是听說兒子身邊將多了一個小保鏢,他早早就來上班了。
只是,杜采苓不認識他,因此一到十六樓,走出電梯門就看到一個笑眯眯的老頭對她看上看下的,她還有所戒備的瞪著他。
大量一會兒,她看出對方並無惡意,而且——他的眼神還帶有一抹熟悉的笑意,不過她就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他?
尉佘笑容可掬地問她,「采苓,第一天上班會緊張嗎?」
她愣了愣。「呃——你怎麼?」難道這棟大樓的每個人都認得她?她真的被搞迷糊了。
「來吧,我兒子一早就來了。」他說完就往前走。
她又是一愣,趕緊跟上前去。「兒子?那你是——」
他停下腳步,回頭笑看著她。「尉佘,尉壬楓的老爸,不過我那兒子管我叫‘老頭’,時間久了,我也听習慣了。」
語畢,他帶著她穿過那些紛紛起身叫著「老董好」的職員,杜采苓注意到他們的頭雖低低的,但每一雙眼都不時的偷瞄她,有的還在坐下時,腳來手來、互開玩笑的打鬧起來,可以看到老董回頭,他們又裝正經的低頭辦公,其中又以一個滿頭紅毛的高大男人最為好笑,或許是太急了,竟然抓到黑墨水,還噴的滿臉都是。
「兒子啊,你的保鏢來了。」
尉佘大大方方的走進尉壬楓的辦公室,尾隨其後的杜采苓再見到坐在紅木大桌後的俊俏容顏,一顆心竟然有很沒用的怦怦狂跳。
怎麼每見一次這個男人他就更帥一分,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質也更增一分,讓她臉紅心跳、渾身好不自在。
「謝謝。」尉壬楓直接給父親一個逐客令的眼神,要他離開。
「哎喲,我腳廢了,讓我先坐一下。」他今天特地來上班,就是想看看這女孩跟兒子之間會有什麼火花嘛。
杜采苓有些發愣的看著剛剛還健步如飛的老人家,這會兒竟然哀哀叫疼,又是捶打大腿又是揉揉肩膀的,還她差點笑了出來,說真格的,這個父親可比那個冷酷的兒子要可愛許多了。
尉壬楓瞪了父親一記白眼,伸手按下內線,「紅毛仔,老董的腳不舒服,你抱他出去,順便帶他到整骨師——」
「夭壽囝仔,我是你老爸呢,去整骨還能好好走啊?!我出去就是了!」尉佘沒好氣地回瞪那個沒血沒淚的兒子後,轉身就走,這一開門,差點跟個一臉黑墨汁的冒失鬼撞成一團,「紅毛仔,你實在——」他的個兒矮了紅毛仔一個頭,但還是氣得跳起來狠K他的頭一記。
紅毛仔不敢叫,只能苦笑,「老董,你能走啦?」
「都能跳了!再不久,就準備飛了!」
兩人便說邊走出去,門被順手關上,杜采苓回頭面對尉壬楓,臉上的盈盈笑意頓時消失在唇角,她有些不自在地看著他。「我來了。」
他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我知道,去坐著。」
這家伙不知道搞什麼名堂?她一言不發地走到沙發上坐下。
接下來,他卻沒理她,繼續辦公,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如坐針氈,想開口,但見他神情專注,也不好打斷,只好繼續枯坐。
不知過了多久,她發現他的臉色突然變了,一雙黑眸變得深邃幽暗,出了什麼事嗎?
尉壬楓粗暴的按下內線鈕,沉聲怒喝,「叫杜健飛給我進來。」
一會兒後,一個光頭的高個兒走了進來,才轉身將門關上,一道勁風拂過,一把拆信刀竟然就嵌進厚重門板內,而刀鋒離他的脖子極近,只要再差那麼一點點就肯定見血了。
「杜健飛,你腦袋壞了?這什麼爛報表?小學生的加法搞不好都比你好!」
「對不起!總經理!對不起!」他嚇得連聲道歉,身子卻不敢移動分毫。
尉壬楓咬牙道︰「去給我冷靜冷靜!」
「是!」
他小心地移開身體,急急得開門出去了。
「拿來給我!」尉壬楓突地開口。
杜采苓一愣,妄想壓根沒看著自己的他。他是在跟她說話嗎?
「把拆信刀拿給我,你耳背啊!」這一次,他惡狠狠的目光是看著她了。
呼,脾氣怎麼這麼差!她抿緊了唇,不太高興得從門上拔下那把拆信刀,走過去,將刀子放在他桌上。
此時,後面傳來兩聲敲門聲,門又開了,剛剛那個光頭大個兒滿頭、滿臉濕淋淋的走進來,身上的西裝也是了一大片。
杜健飛忍住欲打噴嚏的沖動,必恭必敬地道︰「報告總經理,我去清醒回來了!」
「把這些拿出去重做。」
「是!」杜健飛拿過桌上的文件,轉身又出去了。
怎麼回事?杜采苓一臉疑惑,瞪著他還在滴水的光頭。
「她到洗手間去沖頭洗臉。」尉壬楓沒看她,徑自為她揭開疑問。
她傻眼。太離譜了,這叫冷靜?如果做錯事就得受罰,那自己完全不做事,豈不是更嚴重?
「請問我該——」
正在翻看報告的他突地舉手示意她閉嘴,又用力的按了內線鈕,火冒三丈的咆哮,「何保昌!你給我滾進來!」
不到五秒鐘,門開了,令她錯愕的是,還真的有人從門口滾了進來,她嚇得趕忙往旁邊靠,卻見那人滾到辦公桌前,起身跪下,一臉害怕。
「總經理——」
「你他媽的想再回牢里蹲嗎?那種日子你過得比較習慣是不是?!」
「不、啊——」何保昌突地哀叫一聲。
眨眼間的工夫,放在桌上的那把拆信刀竟然又射了過來,還狠狠的劃過何保昌的臉頰,劃出一道不小的血痕。
杜采苓嚇得搗住嘴巴,就怕自己叫了出來。
尉壬楓黑眸危險的半眯。「再被我知道你吸毒,你就可以滾到別的地方去了。」
「不敢了,不敢了。」
「出去!」
「是!」何保昌臉色慘白的站起身,急急忙忙的又出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杜采苓終于有事可忙——忙著幫尉壬楓撿鎮尺、撿鋼筆、撿拆信刀、撿打火機,而這全是他用來攻擊那些辦事不力、東有問題西有問題的幫派份子。
終于,十二點了,一早便吼聲不斷的尉壬楓將手上的筆放回筆筒,雙手環胸的往後靠坐在椅背上,直勾勾的看著還坐在沙發上的杜采苓。「你還坐著做啥?」
她沒好氣的聳肩。「我也不知道我繼續坐在這兒干啥?我已經撿完所有你丟出來的東西了!」她撿得一肚子火,覺得自己根本不是來當保鏢的,而是清潔小妹吧!
他蹙眉。「你在生氣?」
懷疑咧!她抿唇看著他。「尉壬楓——」
「你連名帶姓的叫自己的老板?」
她撇撇嘴角。「我是你的敵人,你別忘了,難道還要尊稱你先生或總經理嗎?」
「也是,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間,我肚子餓了,你去買吃的。」
「什麼?」
他從皮夾里抽出一張千元大鈔放在桌上,看著一臉錯愕的她,「你的工作,除了我的人身安全外,就是幫忙內部事務,而負責我的中、午餐就是其中一項,」他頓了一下又道︰「黑道恩怨與你無關,若是外面有兄弟要你跟他們同行,你一概拒絕,明白了嗎?」
她能說什麼?杜采苓點點頭,走上前去拿了錢,轉身又往門口走,尉王楓又叫住她。「我吃什麼,你就吃什麼,東西記得買兩份。」
她停下腳步回頭。「為什麼?」
「為防你下毒,你是我的敵人,兩份才有得選擇,不一定會中毒。」
神經病,她才不會做那種缺德事。「我怎麼知道你要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就買什麼。」
「可是——」
他臉色微變,「再羅唆,我就安排你到酒店接客!」
這一句威嚇有效,她立即識時務的閉上嘴巴,開門走出辦公室,卻見外面的人個個都盯著她看,可沒人上前跟她交談,她勉強向眾人擠出微笑,很快的走過去搭電梯下樓。
一出大樓,她一眼就看到對街的便利商店,再想到那個跋扈火爆的男人——
很好,我吃什麼,你就吃什麼是吧?!
她快步的走過去,一進店內,毫不猶豫的買了兩碗泡面就回公司。
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中,她端著兩碗泡好的泡面走進總經理辦公室,將其中一碗放在尉壬楓桌上,然後站在一旁開心的吃起午餐,等著看他的反應。
「你平常都吃這種東西?」瞄了碗面一眼,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定在她臉上。
「對呀,抱歉啦,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龍蝦、鮑魚口味的高級泡面,只好委屈你‘跟我一樣’吃肉燥面了。」哈哈,這下你可是自打嘴巴了吧,就不信整不到你!
她表面上裝得很不好意思,心里卻得意狂笑,預料接下來應該會看到他氣得說不出話來的表情。
「以後不要再吃這種垃圾食物了。」令人意外的,他竟然沒發火,還放下手邊的工作,拿起泡面吃了起來,「你才十九歲,還有機會發育,要多吃一點有營養的東西。」
「你……」雖然這家伙個性本來就討人厭,但被這麼一個英姿煥發的男人批評身材,還是讓她有點受傷,「我發不發育關你什麼事啊?沒禮貌!」
他只是笑而不答,轉身面向窗外,俯瞰下方的車水馬龍,渾身散發出的飄逸氣質與早上的火爆形象截然不同,就連舉筷進食的動作,也優雅得像在享用什麼珍饈美味,讓她不禁看傻了眼。
尉壬楓吃得很快,三兩下就吃完了,他拿起空碗扔進垃圾桶,再看著頻頻偷瞄的杜采苓,指著他左後方的一個門。「那里面有休息室、洗手間,也有廚房,你若累了或想喝什麼,可以自己進去打點。」
「那你呢?」她一臉戒備的看著他。該不會她進去,他也跟著進去吧?那多可怕,雖然他看來還算正派,但畢竟是黑幫的人。
「不必顧慮我,有需要時,我會叫你出來。」
言下之意是她可以放心的休息?她迷糊了,她真的是來當保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