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嬋娟 第6章(1)

午後,‘求真道觀’後門,一個膚色黝黑個頭瘦小的少年,面上長著一些白斑豆點,扎著滿頭亂發,只見他探頭四處張望,確定沒人後,揉了揉鼻子走出,身後卻傳來呼喚的聲。

「等一下!」

上午在客人中四處插花解釋的清秀小少年,趕來遞上一個錦袋。

「你家老頭呢?」接過錦袋,黝黑的瘦少年問道,不解怎麼快中午,就沒看到那個臭屁家伙。

「鄰鎖听聞‘求真道觀’近來的一些事跡,特別請他過去情商一些事。」

「確定是去鄰鎖,而不是到哪個寂寞空閨的俏寡婦房里商量?」那個臭屁家伙的風流德行,歷年不變。

「管他怎麼風流,只要能把生意帶回來就行。」對自家老頭,清秀小少年懶得理。

「哇,你爹……轉性啦?給了這麼多銀兩?」發現錦袋頗有分量,才一打開,少年不禁訝喊,死老吳很摳門的。

「是我覺得竇公子太辛苦了。」

「原來是你這小小吳自作主張。」黝黑少年竇小開,嘆氣拍拍眼前這位小自己幾歲的少年雙肩。「可是我早說了,只要雇工錢和牲禮就行了,問事、看運、解厄,這類錢我是做得用不得,用了反出事!」

眼巴巴看著錢袋內白花花的銀子,恨不得全都歸他所有,想他曾有四年時間,可是合計著一個幫派的利益呀!

可惜,一旦動用自己天賦的靈力行事,財便不能屬于他,因為他的靈魂還沒有人問歲數,四年來照顧教導他的人說過,這是他到來人界的第一世,沒有積德,更無累世修行,無德無行,如何有命受指點玄機的天財?只能問取岸出勞力的工錢。

「你自己存下來吧!依你的學問和聰明,將來鐵定比你家老頭有出息,存著當盤纏,考個功名回來光宗耀祖。」他知道這小男孩平時就愛看書,還很善于運用得來的知識,年紀小小,腦袋卻精明得很,將袋內的大部分的銀兩交還給他。

「開姊秭……嗯咳,是竇公子,我以為你很不一樣的,怎麼勸人的志向這麼沒出息?」

考功名沒出息?「敢問這位兄台,你偉大的志向是……」

「等我二十五歲時,一定會靠這里掌控西南一帶的六幫八寨,在黑道幕後掌權、掌錢這才厲害。」他指指自己的腦袋,不派雄心壯志道。

西南的六幫八寨是江湖三教九流聚集處,連官府都不好掌管這一帶。

「我真是太……汗顏了,小看了兄弟你的偉大志向。」竇小開啞口的瞠了瞠雙眼後,馬上抱拳。「只是我還要命,這錢真的拿不得呀!」

「我說竇公子,你挺笨的!」

「呃!」

清秀小少年再塞回錢袋給他,清清喉嚨要他低身,改在他耳邊小聲道︰「你今天對‘七里閣’的成老板根本不算動用到天賦的靈力,故意借成夫人的迷信多疑整他,我說這頂多就是樁騙吃騙喝的事兒,算在臭老頭身上,不算在你身上的。」

「哇,我還真沒想到呢!」竇小開扼腕之前做牛做馬的付出。「以後專騙為富不仁,就可以拿大半的錢!」

「就看臭老頭還能不能像這次一樣,搭上七里閣成夫人的妹子。」

「我就知道成老板那個嬌媚的小姨子,鐵定和你家老頭有關!」妖妖嬈嬈的嬌模樣,正是那家伙的喜愛。

「老頭尋花問柳的功力能有貢獻,也算是人盡其才。」

「看你這麼夠義氣,連自家老頭都損成這樣,這錢就一人一半吧!」說起義氣,他也不落人後,馬上打開錢袋要對分。

「不用了,老頭那份已在我的口袋中,這次他一毛都別想拿。」

「這麼狠!」

「與其讓他拿了錢溜去‘尋芳閣’當孝子,我直接讓他對自己的兒子當真正的孝子。」

「那就謝了。」竇小開大笑。

「其它供品、牲禮已經像以往一樣,請人先帶回你住的地方。」

「太好了!今天收獲不錯,成夫人貢獻很多,記得叫吳老頭大方一點,明天中午替大伙兒加菜。」

快樂的揮揮手,他哼著小曲往熱鬧的街市走去。

「小開呀!」

來到街市上一家頗大的醫館內,一見到他,馬上有人招呼。

「這回也是抓一樣的藥嗎?」

「是呀!三貼藥,連同上回賒的一同付。」

這一個月來,這黝黑瘦小的少年竇小開,常常買同樣的三貼藥,二貼是名貴的藥材,以補身為重;一貼則是藥方獨特的內傷藥。

少年為人健談風趣,言行雖偶爾帶點市井氣息,又愛吹牛,卻不引人討厭,也常為大家帶點吃喝的小點心;昂貴上等的藥材他從不賒欠,另一貼藥他幾乎每二天買一次,偶爾以賒帳的方式購藥,或者做些雜工抵債;傷藥部分並不昂貴,又常見他熱心幫人,老板也不介意他這麼進行。

「我記得你上回說,這名貴的藥材是替人跑腿買的?」

「是呀!一個有錢又好心的大爺,可憐我是外地來的,沒親沒靠的,就常叫我替跑腿。」竇小開爽快的說,邊習慣的掀開店內一道區隔開的布簾,到店後開始替老板分類研磨一些采買好的各類草藥。

醫館老板見他懂點藥理知識,就讓他偶爾幫忙做個雜工,折藥錢或換點生活所需。

「那這傷藥是誰喝的呀?」櫃台內,邊看著藥單理藥的田大夫問道,這一個多月來他最常用的就是賒傷藥錢,還有一醫外傷的藥布,倒也挺有信用的,固定一次付清。

「一個……好朋友,有問題嗎?」後方傳來回應的聲。

「這種藥量雖可穩住傷勢,長期喝下去卻不妙呀!要不要請對方來這里看看,真有困難,診金好說。」田大夫憑著十多年的經驗,知道這種傷藥多為救急,不救本。

「再……喝下去會怎麼樣呀?」簾後探出小黑頭顱問。

「穩不住傷勢,定再復發不用說,再不對癥下藥,內傷反加重,初始氣血翻涌,若是武者一提氣便嘔血,翻騰的氣血會反沖五髒六腑,恐成難治之傷,畢竟這種救急的藥,藥性強是一定的。」

「真、真的呀!」竇小開咽了咽口水,田大夫是醫館老板高薪請來的,自當醫術閱歷都不差。

「還有,這外傷藥和內傷藥都是同一個人嗎?」

「是、是呀!」頭又縮回了布簾後。

「什麼樣的外傷?怎麼會裹這麼久還沒好?老夫就怕內傷會影響了外傷,尤其傷口若是潰爛,就更拖不得!」

「呃……據我日前看過那個人的……傷口,沒潰爛也沒加重,就是難以愈合,容易裂開滲血。」

「听起來這人不是身子底極佳,就是獨攬特的體質或有什麼異常之法在撐著,否則吃一個多月這種傷藥,早該出問題了!」田大夫以幾十年的經驗道︰「這人是武林人士嗎?」

「算……是吧!」

「有些武林高手,有自我獨門的調息之法來保護還是撐住傷勢,但這也非治本之道。」田大夫將包好的幾包藥,以小細繩系妥。

「還、還能低多久呀?」布簾後又探出竇小開的頭,眨著一雙烏亮大眼,看來有點心驚的問。

「什麼抵多久?」

「就是……大概到什麼時候這個人會、會……出問題!」

「沒看到人,無法斷言,所以才要你請這人來給老夫診斷一下,對癥下藥才是個根本之道,這種藥再吃下去不是個辦法。」

「喔!好的……我、我會去和那個人說說!」聲音頓了頓,黝黑的面龐擠著笑。

幫醫館整理好各類草藥,拿了自己買的三貼藥,還有田大夫私下包了一包干棗和強身健體的草藥茶給他。

揮加了醫館,他走了幾條街,來到極為僻靜的東巷街底,一座幽靜的府宅,他上前敲門。

「你今天來晚了,老爺子一直問呢!」應門的老婦一看到他,雖讓他進來,卻忍不住抱怨,「以後再這樣,小心扣你工錢。」

「今天醫館藥草多,慢了些時間,瞧,大娘你老人家交代的,小開可不敢怠慢。」他將二貼名貴補藥交給老婦。

「看在老爺這段時間身體健康多了,就不與你計較。」朱大娘接過藥材。

「是呀!我看老爺子比我剛來的那幾天,氣色真是不一樣呀!」

「當然,食欲一開,再吃著藥膳補身,連說話的聲音都宏亮多了。」說到這,朱大娘還是感嘆著,「唉!從夫人和公子、小姐都走後,老爺就孤獨一人,來到湄城頭二年,日夜悲傷,眼楮差點瞎了,這一年多來沉默得讓人害怕,現在話終于慢慢多起來了。」

「真的呀!」

竇小開半個多月前來陪這位朝官退隱的聞老爺子,只听說對方的妻子、兒女陸續死于災病中,漸漸成了一個孤僻、固執的老頭!

「說也奇怪,找過不少人念書給老爺听,各個連一天都待不下,說老爺情緒暴躁以伺候;就你來念個三天,老爺竟然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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