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盼到相聚的日子,但因為—群官夫人老纏著他不放,駱玉桓已經有陣到了極點,又見雲香兒和大王身旁的紅人龍天皓扯在一塊,當下他下定決心要找雲香/乙問個清楚。
推卻眾多官夫人的邀約,他匆忙結束議價會,來到雲香兒的家。
見敲門者是駱玉桓,雲香兒慌忙退開—條路讓他進客廳。
「這是怎麼回事?」瞧見地上杯盤狼借,駱玉桓狐疑又憂心地詢問。
「沒事,我爹喝多子弄倒的。」雲香兒輕描淡寫的解釋,接著又開始收拾滿地的殘局。
至于她爹,早在喝得爛酐之後倒頭便睡,妹妹們也都在她的堅持下早早上床,唯獨她還在為要不要答應龍天皓的交易而難以入眠
「你怎麼突然來了?那些官夫人怎麼會這麼快就放你走?她們沒纏著你要你幫她們帶什麼好貨品嗎?」
「我為什麼這麼快回來就得要問你了,至于那些官夫人,我當然被纏得快透不過氣來,不過我答應下回幫她們帶她們想要的東西,這樣她們就樂得放我走了。」
「你在說啥我全然听不懂,為什麼要問我?還是你在怪我把你的議價會場摘砸了?」想到龍天皓的舉動是因她而起,她便覺得愧疚,「我向你道歉,我並非存心故意搞砸。」
「我並不是在怪你那件事,我知道那姓龍的強人所難,但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和他扯在—塊?」
「你也認識龍天皓?」
「當然認識,誰不知道龍天皓是大王身旁的紅人,他領軍千萬,勢力大到令人畏懼,也是夏朝餘黨極力想要扳倒的人。」
听到夏朝餘黨,雲香兒相當震驚,扯上龍天皓,她更有著極度。的不安,雖然她不喜歡龍天皓,甚至氣得想把他大卸八塊,但是夏朝已滅,如今人人過得安居樂業,她並不想再見戰事掀起,那只會弄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誰也討不了好處!
「玉桓哥,我希望你不是夏朝餘黨的成員。」
駱玉桓訕訕地笑了笑,「我是個生意人,當然不可能會是夏朝餘黨,不過我要提醒你,龍天皓的處境可很危險,你若與他不熟,最好和他保持距離,免得受到波及。」
「我知道,謝謝玉桓哥的提醒。說說你今天的議價會吧,結果令你滿意嗎?」
「收入串厚,但就是那些官夫人難以招架,議不到價便額頻抗議,令我煩不勝煩哪!」
「那也是因為你,她們才會那樣啊!你在這兒人氣可瞪了,可不要在福中不知福喔!」雲香兒終于收拾好地面的殘局,轉而倒杯水給駱玉桓,手卻突然被他給捉住,她旺愣地叫;「玉桓哥……」
「你手割傷了。」
原來如此,害她昨了一跳。
輕抽回自己的手,她笑說︰「沒事,只是小小傷口,抹藥便可。」
「我這兒有特效藥,上回在古城轉貨的時候,有一個達官夫人送給我的當地刀傷藥,听說非常有效。」
「各種貴重的藥物不要浪費在這種小傷口上,我只要抹一般草藥就可以治好。」
駱玉桓她的手,固執地道︰「別和我討價還仇如果你當我是你的玉桓哥,就讓我好好的幫你上藥。」
從小到大,駱玉桓就最護著她,所以雲香兒沒有再拒絕他的好意,安靜的讓他替她抹藥。
「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疼我。」
「那是因為你值得人疼。」他定定地望著她,期盼她能夠看懂他神色間的情感。
雲香兒突然被他腰間的一個小飾物給吸引注意力,「那個是什麼?好特別喔!」
駱玉桓低頭,見到她所看的物品時嚇了一跳。
「沒什麼,這是—個朋友送我的離別物。」慌亂的將小飾物揣進懷里的暗袋,駱玉桓一味地轉移話題,「告訴我,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見他那麼緊張,雲香兒猜想那小飾物可能很寶貴,也有可能是某位姑娘送給他的定情物;她為此還替他感到高興,但是見他不願意多解釋,她也沒有繼續詢問。
「我都忙著酒樓的事情,每天忙進忙出,談不上特別。」
「—個姑娘家經營酒樓實非長久之計哪!」
「我也知道,但是酒樓生意好賺,養活一家人才不至匱乏。」
「有沒有需要我幫忙之處呢?」
從來沒想過要依賴他人,于是雲香兒笑著回答他,「我—個人打理得來。」
「若需要可不要和我見外喔!」
「不會見外的,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自然會開口。」
「真希望把你們一家人都接到我身旁照顧,這樣我也就不用常常掛記著你們。」最重要的其實還是雲香兒,長遠的分隔兩地讓他飽受相思之苦,但他知道若要她待在他身旁,第一要件就是要把她的牽掛一起接收,如此她才能無後顧之憂。
「別替我們擔憂了,我們酒樓生意還過得去,一家大小開銷夠了。」
「好吧,我也得走了,記住我的話,少和龍天皓那種麻煩人物在一塊。」
「嗯,我會記得。」
雲香兒除了點頭,實在別無他法,要是她說出龍天皓提出的交易,只怕駱玉桓會連命都不要的去找他算帳。
為了不給他人帶來困擾,她決定不說出這件事。
玻璃碎裂的聲響一陣又一陣地傳來,兩個瘦弱的女孩驚恐地躲在角落,另一個大男孩在見著自己父親又在發酒瘋後,一溜煙的遠離戰場。
「叫你們去給我拿酒來沒听見是不是?」瘸了腿的雲方脾氣火爆的大吼大叫。
這方圓幾里雖不只是住著他們一戶人家,但是雲方發起酒瘋來太嚇人,所以多年來受得了的鄰居就繼續忍氣吞聲,受不了的索性搬家遠離此地。
「大姐說爹不能再喝酒了……」雲香君抖著聲音說話,心底直祈禱著大姐快點回來。
「我是你們的爹,我說給我酒就給我酒,快點去給我拿酒來!」雲方大吼著。
站在們外的雲香兒滿心無奈,想哭卻不敢讓眼淚掉下來。
她知道自己不管怎麼努力,都很難讓她親爹再回復以前當統領時的意氣風發,一個嗜酒如命的爹,兩個軟弱的妹子,再加上一個任性的弟弟,她不由得要擔心,自己還能夠擔下這個擔子多少日子?
她畢竟只是個弱女子,若是有個人可以替她承擔,那麼她是否就會覺得幸福即將來臨?
幸福……和她毫無緣分,現在又來了一個龍天皓,若真成了他的女人,她的人生怎麼可能還會有幸福可言?
淚水落不下來,苦笑卻不由自主地掛上她的唇角,她緩步的踏進大廳。
「大姐,你可回來了,爹他……」
雲香君和雲香容一見到雲香兒,便拔腿往她奔過來,要不是雲香兒即時拉住兩人,兩人還會沖過頭。
「我知道,我都听見了。」雲香兒故作堅強,了然于心地說。
「听見最好,你給我拿酒來,這兩個死丫頭說你不給我酒喝,你倒是說,你是什麼意思?」他將怒火全數丟向雲香兒。
也只有她招架得住,不管是怨還是責任,她都一個人扛起,爹從未關心過他們幾個孩子,也不曾過問吃得飽、穿得暖,他只管他有沒有酒可以喝,其他一概視而不見。
但不管如何,他還是他們的爹。
「我不給酒喝,是為你好,你已經喝到手腳不听使喚,再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她的冷靜就像她娘,但這卻讓雲方的火氣熾烈到最旺,「你以為你是你娘啊?你娘管我管不著還生下你這個管家婆來管我,我是你爹,我怎麼說你怎麼做就是了,廢話那麼多做啥?」
「家里沒酒了。」明知道這借口並不能夠打消爹喝酒的念頭,但是雲香兒還是如是說著。
「那就去店里拿。」
「最近街上不平靜,官府貼了告示,入夜之後就宵禁,不許百姓夜里頭在外面閑晃。」
「你誆我咧?別以為我不出去就不知道外頭的事情,你不拿是不是?」
「我不是不拿,而是你真的喝太多了,官府也莫的貼了告示。」
「誰證明?」「我。」一個聲音突兀地打從眾人身後響起。
本來龍天皓並不打算出面,因為他的目的只是要確定雲香兒安全到家;最近夜里宵小特別多,一個姑娘家經營酒樓生意,又得要走夜路。所以他才偷偷地跟在她後頭保護她。
但剛剛那情況他實在看不下去,才出面說話。
看見他突然出現,雲香兒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你為什麼在此?」
「路過。」他並不打算承認自己在護花。
「路過?還是跟蹤我?」雲香兒帶著懷疑的眼神詢問。
這種時刻,這種不起跟的小巷子,哪有那麼巧的事情。
「姑娘要那麼想我也設法子,不過我真的是路過。」
「你是誰?」雲方要不到酒,又見女兒和男人眉來眼去,氣得把怒火都丟到龍天皓身上,「—個原本該喪生在你手中的人。」龍天皓冷冽地直視著眼前這個滅家仇人「什麼意思?」
「雲統領,您不會貴人多忘事地把十五年前對龍府所作的事情忘得一千二淨吧?」
他來尋仇的嗎?
雲香兒恐懼的擋在父親和兩個妹妹面前,慌亂地抗議,「龍將軍,你答應給我期限考慮,你不可以出爾反爾,我不會讓你傷害我的家人的。」
「傷害?」龍天皓擰起眉,不悅地說︰「若是我要傷害他們,我就不需要和你談條件,而直接讓我的手下把人抓走。」
「那你來干麼?」雲香兒仍舊小心防備不敢掉以輕心。
「路過,我正好在巡視;最近街上不平靜,上面已經下了宵禁的命令,若是沒事就早些熄了燈休息。」
杵在一旁觀望許久的雲方若有所悟地緊盯著龍天皓,突然問︰「你是龍敬那個黑得見不得人的兒子?」
「爹……」生怕親爹出言不遜引來殺機,雲香兒慌亂的想要阻止。
龍天皓卻反倒笑了起來,「沒錯,我就是龍敬那個黑得見不得人的兒子。」
當他還是孩提,或許會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但是現在的他一點都不在乎什麼異樣的眼光,因為如今大家敬畏他居多。
「你還是找上門了……即使我改名換姓……該來的還是會來
雲方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雲統領,如今只是個酒鬼,他不僅腿瘸了,連武功也不如當年,如今的他,形同廢人,語氣無法再狂放、如此這般情境倒是令人同情不已,想當年,一提到雲統領的名號,是受到萬人敬畏,如今事過境遷入事全非。
「你放心,我暫時不會找你報仇。」
「你不找我報仇?」雲方壓根不信他的說詞,直搖著頭說︰「我奉命誅你全家,使得你年幼喪親,你不找我報仇才怪。」
「我沒說我不找你報仇,但是……」
「別說!」雲香兒漲紅著臉阻止,不想讓更不堪的字眼從龍天皓口中逸出。
「什麼事情不能說?」雲方狐疑地追問。「沒事。」
「遲早要說清楚的。」龍天皓好意的提醒她。
雲香兒卻萬分氣惱地對他說︰「那是我自己的事,我會自己告訴我爹,不勞你多嘴,你給的期限還未到,可否請你現在離開我們家?」‘
「這麼不歡迎我?」「是不歡迎。」
「好吧,那我走就是,但到別忘了給我你的答案。」
「不用你一再的提醒,請吧。」雲香兒對門指了指,下達逐客令。
但送走了龍天皓,雲香兒卻還要面對親爹,她爹也不比龍天皓好溝通,那雙看著她的眼神好像要把她分解開來探討似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姓龍的小子為什麼知道我們的真實身分?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他為什麼知道我們的身分我不清楚,至于他為什麼在此,他剛剛已經說過了,他路過巡視。」
「事情就這麼簡單?」
「簡不簡單我也不清楚。」光是想清楚要給他的答案,她已經夠頭疼了,難道爹就不能給她一丁點的安靜時刻嗎?
「你剛不讓他說的是什麼事情?別又說沒事,我不會相信的。」
很高興她爹已經把酒給遺忘,但是她卻不高興她爹這樣追根究底。
「爹,我很累……」
「累也要把話給我說清楚,你和他達成什麼協議?」
頭痛加上無措,雲香兒提高音量月兌口大叫,「我什麼也沒答應過他,是他要我當他的女人,他以這為放過你和弟妹的條件。」
雲方的臉部表情倏地扭曲,但也才一刻而已,緊跟著便開始大笑。
「原來如此,這麼簡單就可以了卻一個恩怨,我有三十女兒,看來往後我也可以不必擔心有人來尋仇了。」
這個人是她爹嗎?居然這麼說?!「你是要我答應他的條件嗎?」
「沒錯,你不是叫她龍將軍?既然他受太甲重視,有他當我的靠山,以前的仇家肯定不敢對付我,這麼好的機會你當然要好好的把握才可以。」雲方毫無羞恥心地直說個不停。
雲香兒傷心無奈地說︰「但是他要我當他的女人,是毫無名分的那種女人哪,我是你的女兒,你真忍心要我去任人糟蹋?」
「傻瓜,名分有什麼用處,能干的女人是要好好的綁住男人的心,只要你稍加用點心把他拴住,還怕沒利益可圖嗎?」
「爹……」
「別再說了,我要你答應他你就答應他,除非你希望爹讓仇家殺了!」
「我當然不希望……」雲香兒無奈的搖頭,忍不住心想,也許真是命該如此。
是該要給龍天皓消息的時候了,雖然是被親爹所逼迫,但是雲香兒明白,就算她爹沒有逼迫她,她也會點頭應允。
能為親人犧牲,她無怨無海,只希望她的犧牲有價值,那也就夠了。
龍天皓—進酒樓,就讓手下揮退了樓內的客人,整個酒樓在剎那間變得空蕩,只剩下他和雲香兒兩人,連伙計們也不見人影。
「我是來要答案的。」他開門見山的說。「我知道。」
「那麼你給的答案是什麼?」
「我似乎別無選擇。」她的心是冷的,眼神也是冷淡無比。
他徹底傷了她的心,他非常清楚,但是,他沒讓自己心軟,生怕一旦心軟,就真的會永遠失去她。他情願她恨他,也不願失去她。
「你很聰明。」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她好想知道。他的心是不是和他的膚色一般,是黑色的呢?
「有話直說無妨。」
「你真的要報復我爹對你家的所作所為?」當真恨可以讓他變成厲鬼?又留一個仇人女兒在身邊豈不是更加痛苦?她搞不懂他的想法,「成日與我相見豈不是勾起你失去親人的痛苦,你何必折騰自己?」
「那是我的問題,不勞你費心。…‘我還要繼續經營酒樓的生意。」
「我以為我與你說得夠清楚了,這酒樓可以繼續營,但是你不許在此拋頭露臉,花錢請人管理就夠了。」
「那是你自私的想法,我想要獨立自主,我要靠自己的力量養活我的弟妹。」
「你家人自然有我照應,你只管把你的角色扮演好就夠了。」
「你不能夠剝奪我的自由與尊嚴。」當他的女人是為了還債,既是還債,她就不想欠他更多,「我堅持要自己營業。」
「自甘墮落!」龍天皓嗤鼻冷哼。
「自甘墮落?我靠的是自己的雙手,我哪里墮落了?」他怎可這佯的羞辱她?即使他們家欠了他,但是他也不能這樣不講理啊!
「我們第一回見面時,你不正和男人打情罵俏?這種龍蛇混雜之處,你卻如此的依戀不舍,不就是自甘墮落的證明?」
句句如刃,割傷了雲香兒的心。
不知道為啥,她的心就是感到痛苦不堪,那些話換成他人說來,她會一笑置之,但是出自龍天皓之口,她無法裝作沒那回事,她的心在淌著血呢。
「你明知道那天是那些客人出言不遜,你不能污蔑我!」
「若是污蔑你,我道歉,但是你的堅持讓我覺得那是你求之不得的待遇。」
忍無可忍,雲香兒斂去所有的溫柔婉約,柔荑一揚,重重的揮落在龍天皓的臉頰上,打人以及被打的兩人同時錯愕不已。
龍天皓的眼神由怔愣轉化為憤怒,從他離開夏朝開始,就不曾有人這樣對待過。如今貴為一國統帥的他,更是無人敢招惹,她區區一名女子,卻敢揮打他臉頰。簡直就是膽大包天!
「是你自找的。」雲香兒深知自己有錯不該動粗,但是她臉上卻無半分懼色。
他看起來確實很駭人,但是她卻一丁點也不怕他,或許在心底深處她總把他和那個黑皮膚的哥哥做了聯想,只不過那個哥哥心地比龍天皓好多了。
「很好,你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錯不在我,我不需要負任何責任。」「需不需要由我決定,現在跟我走。」
「走?上哪去?」
「你的答案就是答應當我的女人,既然要當我的女人當然要住在我的地方,這麼簡單的道理還需要我作解釋,真是愚蠢。」
處處瞧她不順眼,那還要她何用?
「你總得給我時間收拾東西……」「不需要,該給你的我的宅邸都有。」
「那你總該給我點時間交代家里的事情吧?」
「你的親人會換住處,那兒會有我派去的人照料著,以後你不勞你費心。」
「你這是什麼意思?軟禁我們一家人嗎?」
「若你要那麼想也無妨。」龍天皓沒意思為自己辯解。
其實他不過是不想讓她操心罷了,但是多作解釋就會暴露自己的多情關注,索性就什麼也不解釋。
「可以走了吧?」
「我還能有選擇餘地嗎?」悲從中來,雲香兒從不曾有比現在更難過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不是自己的主人,至于將來,那也是沒啥好寄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