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你說我們不是戀人 第9章(1)

清晨六點,木屋內已有人開始動作,小窗外黑夜褪色,白雲因太陽東升逐漸透亮,戶外已有幾位領導者開始整頓隊伍,準備踏著露珠出發尋人。

「諾諾,天亮了,起床了。」言上邪輕拍方諾亞臉頰低喚著。

方諾亞皺眉,張開干澀雙眼,蘇醒過來後頓時感到全身酸痛難耐,昨夜被他摟著入睡,她不知胡思亂想到幾點才入眠,感覺自己似乎沒睡多久就被人叫醒,她精神萎靡地問︰「現在幾點了?」

「六點十二分。」見她睡眼惺忪,他有些于心不忍。「你看起來很累,再睡一下好了,我們晚點出發好嗎?」

「不用,我醒了,要找人得趁早。」她強撐精神坐起身,忽然覺得一陣昏沉。

「你人不舒服嗎?」見她雙手撐額,神情出現短暫恍惚,他連忙坐到她身邊仔細關切。

不好意思讓他知道自己是因為睡眠嚴重不足的關系,她勉強綻開笑靨道︰「我沒事,我先去洗把臉,你等我。」說罷,她人便快速往木屋外走去。

言上邪見她恢復精神一便不疑有他,連忙收拾雜物、睡袋以及兩人的背包一再拿出些許干糧與水備在手邊,走出屋外等候。

阿甘伯一見到他隨即走了過來問候,「早安,我昨天已經有和亞亞說好,今天你們兩個和我們的隊伍一起出發去找人,亞亞呢?」才說完話,梳洗過後的方諾亞已緩緩走來,阿甘伯眯起眼,見她腳步虛浮,連忙出聲招呼,「亞亞,你是沒睡飽喔,臉色看起來這麼蒼白?」

經阿甘伯一提,言上邪轉身便見她腳下一個踉蹌,緊張得急忙上前將她攙入懷里。「你是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

她臉紅地搖搖頭。「我沒事,只是沒綁好鞋帶。」

言上邪立即彎身為她檢查鞋帶,並動手將她的兩腳鞋帶都綁得妥妥當當,方諾亞低頭看著他的細心舉止,心頭一暖,腦海乍然浮現他昨晚說的我愛你,頓時只覺臉紅心跳,下意識避開他投來的溫柔眸光。

阿甘伯笑看他們小兩口甜蜜的眉來眼去,不忘出聲叮嚀,「亞亞,你如果真的不舒服,就先下山了,反正昨天幾條路線你也和我討論過了,我們去找人就好。」看著阿甘伯及言上邪為自己憂慮的模樣,方諾亞撐起笑容,語氣高昂地說︰「我很好,而且多一點人找,才可以找得更快,我不希望嚴老師發生不好的事,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好啦、好啦,你自己注意一點。」阿甘伯睨了一眼言上邪,交代道︰「昨天擔心你們兩個一整天,今天我特別撥出這支無線電給你們,如果跟我們月兌隊了,記得用這個保持聯絡嘿。」阿甘伯將手中的無線電遞給方諾亞,轉身走向隊伍領隊出發。

言上邪眉心打結,懷中這女人倔強地說著自己很好,但蒼白的臉色卻始終令他不安,知道自己再向她多勸說也得不到效果,于是他只能牽緊她的手,柔聲說︰「我知道你想要趕快找到人,但是你也別忘了先顧好自己,如果真的撐不下去,記得依靠我。」

她抬頭看著他,雙頰酡紅,點頭應允。

兩人跟著阿甘伯領的搜救隊,一開始言上邪堅持方諾亞必須先吃些干糧和水補充體力,索性月兌隊徐緩跟著隊伍沿路所留下的記號走著、尋人,直到方諾亞吃完了言上邪所準備好的干糧,趕緊提醒言上邪加快腳步。

只是言上邪突地停下步伐,看向天空及觀察四周,「好像會提早下雨……」天蒙蒙的微亮,沒有昨天一片千淨的湛藍,低壓的空氣與彌漫在草叢間濕潤的霧氣透露出即將變天的前兆,他回頭問︰「諾諾,這里好像是我們昨天一直反復找人的地方對不對?」

「對,就是這里,可是阿甘伯他們剛才好像有仔細找過了,你看,他們在這里綁上紅色布條。」她彎身指向山道旁的小樹記號。

「我想再找找看。」他話一說完,方諾亞立即使用無線電向前方的隊伍通報兩人情況。

阿甘伯回傳囑咐兩人千萬小心,記得做上前行記號,有什麼發現必須馬上連系,隊伍絕對立即趕來支持。

與阿甘伯的無線電通話告一段落後,言上邪牽緊方諾亞的手,開始往彎道小路尋去。

昨日快接近傍晚時分,方諾亞赫然發現一條勾纏在矮樹枝上頭的毛巾,緊接著便發現了這條神秘彎道,彎道掩映在一棵約莫言上邪一人高度的矮樹身後,要繞過方能窺見樹後這片碧綠新天地,往里頭走去,右手邊是滿布灌木植物的山坡,左手邊往下望去則是地被植物形成的斜坡,再下去就是深不見底的山谷。

昨天兩人沿著小路不時尋找是否有關于嚴季倫的蛛絲馬跡,但由于天色不明再加上霧氣彌漫造成視線不佳,只好中途折返,現在他們再度走入這條小路,透過日光清晰的照射,眼前風景與昨日大不相同。

「諾諾,以前嚴老師有和你走來這里過嗎?」言上邪仔細搜尋著每一處腳下與角落,一邊問著身後的方諾亞。

「沒有,如果嚴老師走進來這里,肯定是因為覺得這里很有趣想進來探探。」搖頭過後,發現頭暈的跡象更顯,她緩下步伐,想等待恢復,但前方的他卻突地停下了腳步。

「這里……有點奇怪。」他蹲身,看著斜坡旁不知被什麼東西輾得東倒西歪的草叢與野花。「諾諾,給我麻繩,我下去看看。」

「好。」方諾亞從背包中掏出麻繩,找了棵較為粗壯的樹千再將麻繩頭打了活動結系上。

「有找到什麼,你動一下繩子我就知道了,我會盡快用無線電通知阿甘伯他們,你自己也要小心。」她揪著他衣襟,緊張地睇向斜坡下的山谷。

「放心,我自己會注意安全。」他親吻她的額,將麻繩捆綁在腰際,踩穩步伐走下斜坡。

頂上那些東倒西歪的野花所在下方,定楮一瞧有泥土被壓碾的痕跡,再仔細看,像是有人跌落滾動時所造成,他疑心一起,腳下步伐更是不敢稍有遲疑,深怕追丟那痕跡,于是身體下降的速度愈是加快。

順著斜坡漸往下走,愈是走入谷中愈是通體沁涼,山頭陽光似乎無法灑入,就連穿著長袖長褲的他也不禁感到微寒,想到若是嚴季倫掉落在這里,怕是凶多吉少,他流下冷汗步步為營,人尚未到山谷中央,腳卻先落在一處自然岩石平台。

他緩身站立,觀察這處約莫可站立三人的岩台,岩台上正巧橫生兩根約一人手臂粗的樹千,那斷裂的模樣像是曾被落下重物撞擊,岩台上滿布青苔,更顯示這地方的潮濕陰冷。

言上邪皴起眉頭,再往岩台右側走去探視,赫然驚見一處天然凹石,那凹石呈喇叭狀,深處僅可容下一人躺平的高度與長度。

蹲身走入其中,因視線不明,他掏出背袋中的手電筒照亮,燈才一打開,眼前便出現了一團綣縮的人影。

「嚴老師?」

那人影顫動了下,抬頭朝他望來,因光線剌眼,那人本想抬手遮光,卻虛弱得抬不起手。

「嚴老師,是你嗎?」確定那是個人後,言上邪再踏步走近查看,乍見那人清瘦狼狽的臉龐,他趕緊掏出背袋里的水。「嚴老師一原來你在這里,我馬上通知大家來這里救你上去。」

嚴季倫氣息奄奄,喝了口言上邪遞來的水後又立即咳吐出來,在確認自己得救後,他整個人像顆泄了氣的皮球瞬間癱倒在地,任憑言上邪再如何呼喚也無法喚醒,言上邪在確認他尚有微弱呼吸後吁了口氣,趕緊扯動身上麻繩通知方諾亞,只希望救援不要來得太慢。

上方一聲尖叫,將言上邪嚇得六神無主。

那聲音熟悉得令他膽戰心驚,在確認嚴季倫沒有立即的危險後,他決定先爬上去看方諾亞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天邊悶雷作響,晴朗的陽光漸漸被烏雲遮蔽,言上邪心急如焚地往上快爬,只求方諾亞沒有任何大礙,待他回到原本的山道小徑時,映入眼簾是方諾亞披頭散發的模樣,她原先的遮陽帽也不知跑去哪兒。

他快步起身走上前,急問︰「諾諾,發生什麼事了?」

方諾亞恍惚回神,一見到他出現在眼前,不好意思地吐舌道︰「剛才有一條青竹絲盤在我頭上的樹枝,我一抬頭看到它嚇壞了……」

「你有被咬嗎?」他忙著檢查她渾身上下。

「我沒事,這麼多年的爬山經驗了,我知道該怎麼應付,只是剛才正專心和阿甘伯他們通無線電,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下看到它,差點嚇破膽。」她搔搔鼻一靦腆笑著,趕忙轉換話題問︰「你剛才動了麻繩,是真的發現嚴老師了嗎?」

確認她安然無恙後,他吁了口氣。「嗯,發現嚴老師了,下面有一個岩石平台,我猜他可能不小心跌落後在平台上緩了下來,我看他精神狀況不太好,腳也受傷了……天色開始變暗,好像要下雨了,阿甘伯他們大概多久趕得過來?」

「腳程快的話,應該也要二十分鐘,他們走得比較遠了。」她憂心地看著變幻莫測的雲他沉吟半晌,說︰「我先下去再確定一次嚴老師的情況,如果他傷勢的情況許可,我再慢慢把他背上來,趁現在還沒下雨,如果可以就先把人救上來再說吧,阿甘伯他們如果提早抵達而我還沒上來,你再請他們盡快下來支持我。」

「我陪你一起下去,我這里有無線電一一」她拿出背包里的另一條麻繩。

「諾諾,你在這里等我,阿甘伯他們到了,才清楚該在這里接應我。」

她想了想,無奈妥協。「好吧……」憶及自己剛才的驚叫害他白跑了一趟上來,她簡直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起來。「你要小心,背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真的撐不住就別勉強,等阿甘伯他們來再接力救援吧。」

他溫柔一笑,揉揉她的發。「你不要擔心我,自己注意安全才不會讓我分心吧。」

被他這麼一糗,她皺皺鼻睨他一眼,想起他剛才焦灼的神情,心里不由得一暖,忍不住踮起腳尖主動在他唇瓣上落下一吻。

第一次接受她的主動親近,言上邪驚喜得瞪大雙眼。

被他熾熱的視線盯得渾身不自在,方諾亞伸手推了推他,咕噥道︰「你趕快去,再晚就要下雨了……」

「好。」他笑著應允。「你等我。」

「嗯,我等你。」她輕柔回應,溫柔地與他對視。

山風吹襲,捎來一絲藏在枝葉泥土中的潮濕霉味,風雨欲來前的短暫寧靜,輕巧地為兩人築起甜蜜氛圍,他們以額踫額,相互為彼此默念祈禱,只盼一切,平安無事。

言上邪一落在岩台上,便發現嚴季倫已轉醒,在確定他身上傷勢皆為皮肉擦傷,兩人一起討論過後,便決定由言上邪將他背負上山。

不穩定的天氣迫使言上邪加快了動作一他背負著嚴季倫,手腳利落地攀爬上陡峭山坡,一開始他還游刃有余,但隨著腳下坡度愈艱險,他膝蓋、雙手所必須付出的力道便更加重,背上沉甸甸的生命重量不斷提醒他救人的使命,他牙一咬,繼續奮力捉緊麻繩往上爬。

罷才來回爬了一趟已耗掉他不少體力,他錯愕的瞪著因用力過度而發顫的雙手,再抬頭估量高度,在他聚精會神之際,頰邊忽有一滴冰涼沁入皮膚內,他蹙眉,眯眼看向空中,縷縷雨絲紛紛從天而落。

「下雨了……」嚴季倫語氣絕望地喃喃自語。

「別放棄,這段路我己經上下爬過一趟了,知道該走哪里比較輕松,你捉緊我就是了。」

言上邪深吸一口氣,腳下踩穩又是一個攀爬,他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費勁,免得讓身後的嚴季倫感到生命有所威脅,更全神貫注地在每一攀爬處扣緊力道,不讓漸大的雨勢阻礙他的去路。

即使言上邪努力想要不被知道自己體力已逐漸透支,嚴季倫還是能透過他愈來愈粗重的喘息聲判斷與察覺。

「謝謝你……」嚴季倫輕聲說︰「如果真的沒辦法,記得先救你自己。」

言上邪嘖了聲,「別說傻話!」

接下來,他沒再搭理咳聲嘆氣的嚴季倫,只是雨勢漸大,他腳下冷不防一個踩滑,所幸反應快速,緊急再搭上一根橫生的樹干站妥身子。

言上邪流了一身冷汗,先停下動作,在半空中稍作喘息。

「喂一一下面的,有沒有听見?」

上頭傳來阿甘伯中氣十足的呼喊,言上邪綻出驚喜神情,精神更是一振,听起來距離上面已是不遠,他抖了抖手中麻繩,再吹了聲響亮口哨告知對方自己的位置。

「嚴老師,加油!救兵來了,我們都可以平安回家了。」話才剛說完,身後的嚴季倫卻是全身一松,整個人要向後倒去,言上邪驚詫萬分,急忙伸出右手扳緊嚴季倫攀附在他頸肩的手臂,他身體微彎,讓背後突然軟了力氣的嚴季倫得以斜趴在背。

當言上邪還在疑惑背上嚴季倫的狀況,本該因陰涼雨絲體溫下降的背卻像火燒似的燙,這時他才驚覺嚴季倫正發著高燒,眼下應該是又昏了過去。

言上邪連想嘆氣的力都使不出來,他緩了緩氣息,左手抓緊繩索,左腳再用力將腳下泥土踩實加強自己足以站穩的機率,一方面更祈禱上面趕來支持的人能夠盡快到他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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