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福晉 第10章(2)

「你……」

四阿哥被氣得說不出話,時至今日,還沒有人敢這樣大剌剌地威脅他的。可瞧瞧這番對話,從頭到尾,表弟哪一句不是吃定了自己舍不得瞧著他這般自毀前程?

「四哥,每人所求不同,你求的是九五至尊的位置,而我只求能守著心愛之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沒了前程也無所謂?」

「有了她,前程才有意義!」

听到他毫不猶豫的話語,四阿哥除了認輸又能如何?

他抿唇不語,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個淺藍色的琉璃瓶子扔給了納蘭肅鳴,然後說道︰「算你贏了,等她好了,你就給我滾回朝堂上去,皇阿瑪已經問了你好幾次,你若再不振作,只怕不日旨竟就會到了。」

死寂的眸光終于綻放出一絲光芒,納蘭肅鳴接住那瓷瓶,接下來四阿哥還說了什麼,他倒是全然沒有听進耳里,只一心想奔回屋中,將解藥喂進闕飛冬的嘴里,然後安然地等著她醒來。

四阿哥見狀,也不想再為難他,只笑笑地朝他揮了揮手,便兀自轉頭走了。  心中還忍不住地嘆道,這回還真是做了一回無用功,不但沒有達到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還平白遭人家怨怒,甚至差點壞了大事。

若早知道表弟是這樣的脾性,又對闕飛冬那女人如此深情,他才懶得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看來,以後若是還要表弟幫他賣命,他得好好護著闕飛冬那個女人,否則萬一那女人又出什麼事,納蘭肅鳴定會馬上拍拍走人,那他要上哪喊冤去?

「生,我守著她!」

「死,我亦守著她!」

好讓人揪心的兩句話,這話是誰說的?

她很想知道,所以即使眼前總是一片黑暗,但只要听到這個聲音,她的心就泛著一股濃濃的舍不得,寧願待在黑暗之中……

「喂,你這庸醫,我的冬兒到底什麼時候會醒來?」

「該醒的時候就會醒了,你急個什麼勁啊?」

無無被人追著問同樣的問題,再是好脾性的人都很難忍得住,更何況聞曙舟的脾氣本來就一點都不好,若非看在師兄弟情誼上,只怕早就發脾氣走人了!

「可是解藥都已經喂下去好幾個時辰了,也該醒了吧?」

「你……她可是躺了個把月,你以為這解藥是仙丹,藥到病除?」

聞曙舟本來還要叨念幾句,卻見納蘭肅鳴宛若遭雷殛一般的突然僵住,眼楮直勾勾地瞪著前方。

他嚇了一跳,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跟著看過去,這才發現,原來昏迷了許久的闕飛冬竟然睜開眼,一雙眸子直勾勾地凝視著納蘭肅鳴,那眼神似是有點陌生,彷佛不認得眼前的人是誰。

「冬兒,你終于醒了!」

望著她清亮的眸子,納蘭肅鳴的眼角閃爍著點點的淚光,他幾乎已經放棄,如今卻又失而復得,那樣的喜悅甚至比他獲得皇上的賞識時更盛。

人依舊望著他,闕飛冬卻沒有說話,表情彷佛將醒未醒似的。

納蘭肅鳴也不心急,只是徑自走到榻前,然後半跪下來,讓自己的視線與她平行,然後也含笑瞧著她,一點也沒有為她的不開口生氣或著急。

能醒來便好了!

聞曙舟沒好氣地看著兩個互相凝視的人,本想離去,但又對闕飛冬的異常有些不放心,嘴里喃喃叨念著,「照理說,既然已經清醒,除了虛弱之外,應該不會有旁的損傷啊?」

專心凝視彼此的兩人自然沒有理會他的自言自語,完全被忽視的聞曙舟只好默默地走上前去,氣悶地擠開了擋路的納蘭肅鳴,正要伸手把脈時,卻被納蘭肅鳴給阻止了——

「等等再診吧,先讓我們看一看彼此……」

「呃,你就不怕她是病情有所反復,或是變成啞巴了嗎?」

有這麼迫不及待嗎?

聞曙舟故意危言聳听,誰讓他們倆徹底當他不存在,他的存在感有那麼弱嗎?

「變成怎樣都沒關系,只要能夠醒來就好了!」

對他來說,這漫長的等待中,唯一祈求的便是她能留在自己身邊,如今神佛開眼,只要她能醒來,無論她變成怎樣,都是恩典。

听了納蘭肅鳴的話,聞曙舟再次忍不住地翻了個白眼,也不管是不是會打找他們的互相凝視,就橫擋在兩人中間,有些粗魯地搶過了闕飛冬的手,手指精準地搭在她的脈搏之上,一邊診脈,還一邊咕噥道︰「醒來了一句話也不說,你怎麼就不怕她變成了傻子?」

「就算是傻子,只要能照顧她一輩子,我也甘之如飴。」知道聞曙舟嘴里埋怨,其實也是掛心闕飛冬的身子,所以納蘭肅鳴也沒跟他計較,只是徑自移了步伐,讓她能夠瞧見自己。

當兩人的目光再次交會,闕飛冬似是終于看夠了納蘭肅鳴,這才緩慢而沙啞地說道︰「我沒事……只是想要……好好的看看你……」

獨自待在黑暗中這麼久,其實她可以听得見,所以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包括他剛剛說的,都早已刻在她的心上,所以一睜開眼,她也不急著說話,只想好好的瞧瞧他。

只差那麼一點,或許他們兩人就要天人永隔了……

所以即使已經醒來,她又怎能不貪婪的多看他一些?

「嗯,是沒事,不過這毒到底傷了她的五髒六腑,日後只怕要多花些精神好好的精心調養了。」

「那就勞煩你了。」納蘭肅鳴很敷衍的說了一句,然後毫不客氣地擠開了聞曙舟,從今而後,他要她的眼里只有他。

被擠開了的聞曙舟在確認闕飛冬當真無事以後,也沒再多咕噥什麼,只是模模鼻子,自己走出了屋子,將一室的靜謐留給了他們小兩口。

當門被闔上的聲音傳來,納蘭肅鳴才再次在榻旁蹲了下來,可闕飛冬卻自個兒往床里頭挪了挪,讓出了大半的榻,然後用她那雙水眸直勾勾地望著他。

這是多麼令人喜悅的邀請,納蘭肅鳴壓根不需她開口,就直接在她的身側躺下,然後就像怕踫壞她似的,小心翼翼地將她密密實實地攬進自己的懷里。

他長長地吁了口氣,似要吐出她昏迷這段時間的抑郁,將自己的額頭貼上她的,然後喃喃地說道︰「下回別這麼嚇我了,你不喜歡我有侍妾通房,以後我都不會有,我只要你一個人便足夠了。」

「嗯!」

這些話她在那黑暗中已經听過了無數次,每听一回,她都可以感受到他話里的真誠,所以她自是相信地點了點頭。

「還有,下回若是再不開心,你可以打我、罵我,可再不準用這樣的方式嚇我了,我真的嚇壞了……」納蘭肅鳴的語氣完全就是委屈到了極致的模樣。

「好!」闕飛冬還是點了點頭答應。

「放心愛我好嗎?」

「好!」

他的每個要求都透露出他的不安,而她的每個回答都帶著濃濃的心疼與堅定。

然後,納蘭肅鳴終于滿足了,這段日子從來不曾好好睡過一覺的他,一旦松懈下來,抵抗不了濃濃的睡意,很快就闔上眸,但手卻仍牢牢地牽著她的手,不肯放松絲毫。

望著他瞬間沉睡的模樣,闕飛冬也跟著闔上了眼楮。

如此相伴,悠然入夢,原來竟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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