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旭大樓的頂樓傳來高分貝的尖叫聲!一名年約五十歲,全身珠光寶氣的貴婦人在秋陽的辦公室里尖著聲音,質問著正在簽署文件的秋陽。
「我問你,你憑什麼私自Fire掉我家廣元?像他這種從外國留學回來的碩士,到這里不能當頭頭,只是擔任個小小的副總已經夠委屈了,你還無緣無故的叫他走路!」氣死人了!真是太氣人了!這件事她憋了好久,早想找這冷血的工作機器算帳,偏偏她家老頭兒和那沒用的兒子,全都怕死這冷血動物!
他們怕他,她可不怕!
秋陽冷漠的連頭都沒有抬,只是徑自慢慢的把文件看完,然後再簽上名。
「我在問你話,你聾了還是啞了?!你以為這樣假裝很忙的樣子就能打發我嗎?今天我敢到這里來,就不會這樣善罷甘休!家里那一老一少當你是未來接班人,所以你說什麼,他們听什麼,我告訴你,你在我眼里什麼都不是!你……」
把文件交給秘書後,秋陽又接著看下午要開會的資料,但吳金珠刺耳的尖銳嗓子和辱罵令他越來越不能忍受。「妳瞎了嗎?」
「呃?」吳金珠像是听到什麼可怕的字眼,成串的叫罵聲倏然而止。
他終于抬起頭正視她,且咬著牙說︰「我說……妳瞎了嗎?看不出來我正在忙著嗎?」
「你你你你……」她活到這把年紀還沒人敢對她這樣說話!想她娘家好歹也是大企業,從小嬌生慣養、頤指氣使,嫁到秋家後老公怕她,在家她可是活得比女王更尊貴,而今……而今居然有人敢當著她的面罵她「瞎了」!
厚厚厚厚……太、太不可思議了!
一咬牙,她破口大罵,「論輩份,我好歹是你叔叔的妻子,你還得恭敬的叫我一聲嬸嬸,你敢罵我瞎了?你竟敢……」
「君不君、臣不臣!」
「我是你的長輩!」
「長輩要有長輩的樣子,有哪個長輩會像妳一樣,在上班時間跑到公司來大吵大鬧的?」
吳金珠和他杠上了,她戴滿戒指的雙手往桌上一撐,珠寶在玻璃上撞出刺耳的響聲。她居高臨下的看著秋陽,露出森森白牙,「你要是做得讓人心服口服,沒人會來這兒找你碴!」
「秋副總的事,也是開會討論過的,我曾給過他三次機會,結果他公司一步都沒踏進來,還有人說他病了。」
吳金珠的臉掠過一絲不自在,「他……他是病了!還病得滿嚴重的,他……他……還住了院了呢!這些你都不知道吧!」
秋陽只是冷冷的揪著她看,看得她倒有幾分心虛起來,「的確!他病到住院這麼大的事我居然不知道,真的滿遺憾的!不過,更遺憾的是,我居然在有人說他生病請假的當晚,看到他和女明星在泡夜店。」
她的氣焰瞬間消了泰半,「……那……那又怎樣!」這死孩子!都叫他這陣子最好乖一點,泡夜店?還真有閑情逸致!
「叔叔和廣元沒有跟妳說,廣元為什麼會被格職?」
「不過就是簽約遲到些,對方一氣之下走人,那也只代表對方太沒誠意了。既然這樣,這樣的對象有還不如沒有!」
「他和女友約會到忘了時間,這會不會太離譜了?」
「男女談感情蜜里調油,這有什麼大不了的?說到這個,我前幾天听一個住在『綠天下』的朋友說,你最近是不是和一個雕木頭的女人走得很近?我那個朋友和那女的住在同社區,听說那女人的身體很糟,又孤僻!你啊,要交往也要選蚌象樣一點的,不要老是找那種不三不四的。」
秋陽抿著唇冷冷的看著她,那模樣比直接破口大罵更嚇人!吳金珠膽子再大,也不敢挑釁渾身彷佛燃著火焰的他。
「……反……反正交往的對象你自個兒眼楮睜大一點兒!」真是的!怎麼說著說著又離題了!「總之!我認為廣元因為約會而遲到,沒簽成合約這件事,實在也沒嚴重到要格職或是降職的地步吧?」
「那紙合約沒簽成,我們損失了二十幾億。」
「又不是多大的數目!」
「的確是沒多大的數目,不過,妳可以去翻翻公司歷年來的員工獎懲紀錄,看看有哪位主管在讓公司損失這樣一筆生意後,依然安坐在原位的。」
他就是不肯放過廣元就是了,「廣元不是哪位員工,他是你堂弟!」
「就因為是秋家人才更應該嚴以律己!」
「放屁!你是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秋家人?笑死人了!你真以為你姓秋就醫定是秋家的人嗎?不過是戴上太子皇冠的乞丐,你真以為自己是未來的國王嗎?!」
「什麼意思?」
就在吳金珠打算一吐怨氣的時候,一道冷漠且具威儀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金珠,今天怎麼有空來這里?」韓君倩一身合宜俐落的套裝,盡避已年過半百,但一看就知道是個女強人。
吳金珠一看來者居然是韓君倩,一張囂張的臉忙陪上假笑,「大嫂,妳這大忙人今天怎麼有空來這里?!」
「正好路過這里,來看看兒子。」韓君倩看了眼秋陽,眼神中所夾的情緒似乎不是很愉快。「快吃中飯了,一塊兒吃個飯吧!」
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知道了。」即使心中滿月復疑問,秋陽仍恭敬的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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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完了菜,趁著尚未上菜的空檔,韓君倩臉色不豫的沉默著,好一會兒之後才扔出一只牛皮紙袋。「你自己看看!」
秋陽打開牛皮紙袋,取出一迭相片,里頭全都是他和寇長命在一塊兒的相片。
「你和那叫寇長命女孩兒真的在交往?」她的眉不自覺的全攏在一塊。
「她是我喜歡的女孩。」有這樣的相片,而且還知道寇長命的名字,可見她請征信社調查過了。
「一個高中畢業,從事藝品工作的女孩,對你的事業一點幫助也沒有!」她直接挑明的說。
「為什麼什麼事都要講求附加價值?難道在您的眼中,一個女孩如果不是身家豐厚就一點作用都沒有嗎?難道在妳的眼里,妳兒子的幸福比不上財產利益的增加嗎?」
「你是什麼身份,那女孩又是什麼樣的身份?她那種小家碧玉根本不適合我們家。」秋陽將來的對象她心里早巳有了底,絕不允許他反對!
「我交往的對象只要適合我就行了,適不適合我們家有那麼重要嗎?」他和父母親的關系一向淡薄,比起一般父母和子女的關系,他家客氣有禮到近乎生疏。別的事情他可以听從家里的,即使那是違反自己想法的事,可交往的對象,他們休想插手。「大家閨秀配上富家子弟真的能幸福快樂嗎?」
「……你想說什麼?」韓君倩的臉冷了不來。
「媽,妳……幸福嗎?」他不想傷她,可他想讓她听听心里的話,正視一些問題,「從我很小的時候,妳和爸爸就分房睡,後來他在外頭有了情婦,而妳則靠著工作來麻醉自己。當初的你們,不也是人人口中門當戶對的一對嗎?但妳真的快樂嗎?」
「……」韓君倩沉默了不來。
豪門聯姻,她真的快樂嗎?早已經忘了最後一次這樣問自己是在什麼時候了?還記得那時的她很年輕,還有夢,也有自己想要追求的幸福──可,她無力反抗,也不敢反抗父母作的決定。
她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不斷的自我說服,但她每問一次這個問題,她就哭一次,每哭一次她就怨一次,就在這樣不快樂的心情不,她嫁人了秋家。
接著,當她知道她的丈夫也是被逼著娶她時,她在覺得悲哀的同時,居然還感覺到一股快意!就像是上斷頭台的死刑犯,當她發覺還有伴時,那種感覺是有些變態的安心平衡。
于是在她不開心的時候,總會有意無意的折磨著她的丈夫。
她承受痛苦之際,她也不會讓他好過!
所以兩人的關系即使是「暗潮洶涌」,表面上也還維持著風平浪靜,可結婚多年,她的肚子仍不爭氣。
秋家是思想保守的大戶,而且她嫁的男人還是秋家長子,若是媳婦生不出孩于,那地位就不保了,之後檢查出她真的不孕時,她受到的打擊之大簡直讓她痛不欲生,偏偏這時候居然傳出丈夫在外頭養了情婦,且已經有了個一歲多的兒子。
那一刻,她原本就不快樂的心可以說全冷了!
「媽,我想要擇其所愛,我想過得幸福。寇長命在妳的眼中也許不是最好的媳婦人選,可是,她能給我我所渴求的幸福。」
「你……不能選擇她。」
「妳說的那些『附加條件』根本不在我的考慮之內。」他的態度也很強硬,
「對于男女感情我一向看得很淡,我第一次這麼認真的喜歡一個女孩子,身為母親的妳,要對兒子說出『好好加油』這樣鼓勵的話,真的有這麼困難嗎?」從小到大,他有好多好多需要母親的時候,也有很多想對她說的話,可,最後總是在她冷漠的眼神中卻步。
「我怎麼忘了,這類鼓勵的話妳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從小到大,一次也沒有!」
韓君倩靜默的看著秋陽,第一次這麼仔細看他。原來,當初那個由她親手抱人秋家的小男孩已經長得這麼大了,軒昂帥氣,卓爾不群!「……你會這麼怨我,我並不訝異。」
怨她?他沒有這麼想過,只是母子向來不親就是了。
「看到桌上這些相片,我相信你早猜到我找人調查過寇長命。」她看著他,
「寇長命體弱多病,幾乎長年大病小病不斷的她,你覺得這樣的女人能娶回家當妻子嗎?」
「我會照顧她。」
「你覺得這樣的女人能生出健康的孩子?甚至有生育的能力嗎?」
「有沒有孩子是看緣份,若沒緣份,那我也不強求。」
「秋家長輩容不下這樣的女人!」她是過來人,她知道!
「你覺得寇長命會希望成為你的負擔嗎?」她輕啜了口茶道,「一個識大體的女人,一旦她發現自己成為喜歡的人的絆腳石時,會識相的退出吧?」
秋陽听出了弦外之音,不禁怒視著自己的母親。「媽……妳……」
韓君倩點到為止的打住。「你爸爸想在今年的董事會上讓出總裁的位置,並提名你為下任總裁。預計有六成左右的董事會支持你。不過,世事雞料,凡事還是小心一點。」她看著他,「呂傳揚董事算是大股東,到目前為止,就我所知道他並不在支持你的董事名單中,若你能拉攏他,那麼即使支持你的董事有人跑了票,影響也不大。」
「妳在算計什麼?」他不會還听不出她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他的母親為什麼總是這樣?平常時候關系冷淡到他若不打電話回家,彼此可以一兩個月不通消息,更別說見上一面,但只要她主動找上他,就是有「利害關系」。
她能不能對他少一點算計,多一點親情?!
「呂傳揚有個漂亮的孫女,听說你和她還算熟,我探過她口風,她對你的印象很好,也許……」
「沒有什麼也許!」秋陽的臉色很冷、很難看。「媽,我對妳很失望。」服務生才將飯菜送過來,他卻已經倒足了胃口,欲起身打算離開。
「秋陽!」韓君倩喚住他,她的聲音有著乞求。「也許……你對我這個母親很不滿意,這麼多年來,我也知道我虧欠了你很多,我讓你情感上無所寄托,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長大,讓你在別的孩子還在父母懷中撒嬌的年齡就必須學著獨立,可……我……我也沒有辦法,也許是從小生長的環境……你知道的吧?我是你外公外頭情婦生的。」
她第一次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面前,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我的成長環境中從沒人真的愛我、真的需要我,連自己的母親都只是把我當成進入豪門的棋子。然後,我又被安排嫁給了你父親,那簡直就像是從沸水里給扔進火堆,我的世界還是只有自己。因此當我面對你的時候,我……我只能把別人加諸在我身上的加在你身上。可……也許你不相信!可我真的是用我的方式在保護你。」
他冷然的轉過身子,「我的確不相信!」
「秋陽!」
「從我有記憶以來,妳不曾抱過我,一次都沒有!在我的記憶中,母親兩個字是缺席的,我只記得阿嬤的手,是她一路牽著我走過來的。」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他可以很敏銳的感覺到她有秘密瞞著他,但為什麼她不說?
韓君倩猶豫了一不,又把話吞了回去,嘆了口氣後,馬上轉移話題。「總之,呂家小姐的事,我還是希望你多考慮。」
「浪費時間!」
「如果有一天因為這樣,你失去了現在所有的一切也無所謂嗎?」
他終于正眼看她,「什麼意思?」
「如果……如果你想十拿九穩的登上總裁的位置,你必須放棄寇長命,選擇呂小姐。你最好自己想清楚,學聰明點,否則一旦被愛情沖昏了頭,屆時所落得的下場就是一文不值,什麼都不是!」
秋陽抿著唇,眼中有著熊熊火焰,下一刻他卻揚起了一抹沒有笑意的笑。「好啊!我一直想繼續攻讀博士學位,當我什麼都不是的時候,那就帶著寇長命念書去吧!」他一直是塊念書的料,在取得碩士學位時,他指導教授就一直希望他繼續攻讀博士,然後他會替他寫推薦函留在學校執敦。
「你……你在開什麼玩笑?」
他的臉拉了不來,「母親大人,對您,我從來不曾開過玩笑。」說著他轉身就走,留下一臉焦慮,眉宇深鎖的韓君倩。
不行!再這樣繼續下去,事情會變得很槽,她得到消息,有人要拿當年的事情大做文章,想以此打擊秋陽。如果事情一被掀開,那麼董事會中多得是思想保守、不知變通的老董事,再這樣繼續不去,呂董事就成為秋陽唯一的保命符了。
可秋陽對于寇長命又這麼死心眼,那和呂家小姐的事根本沒得談。
他天生就是大企業的領導人才,如果他真的去念那什麼書,那才叫暴殄天物!
他是陽旭的總裁,她絕不允許有任何人事物成為他邁向總裁寶座的絆腳石!
不管怎麼說,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保護秋陽,即使他並不領情。畢竟她看著他如何的為陽旭賣命,為陽旭立下汗馬功勞,陽旭在他主導下又是如何快速成長!
不,不行!她絕不允許事情有任何變數!
她按下了一個設定號碼,響了幾聲後,電話被接起,「喂,盧秘書。幫我安排一下,我要見寇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