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非假日的南下高速公路路況相當良好,沒有意外事故、車流量也不多,如果沒有時速限制的話,車速可維持在一百二十以上。
傍晚,展紹頎將車子速度減慢並緩緩的滑下中港交流道,開始撥打好友陳慶家的電話。
「陳慶!」他聲音響亮且咬字清楚的對著免持話機「發號施令」。
幾秒後,手機傳來撥打失敗的說明。
一連試了幾次都沒打通,直到進入筆直的市區道路,陳慶的家用電話仍然處于「通話中」或「電話未掛好」的狀態。
身處現代的聰明人想也知道這時候應該撥打陳慶的手機,才有可能找到人,可偏偏陳慶是個不使用手機的怪胎,固執的程度,連展紹頎這身為台強集團電信業務部副總的好友都勸說不了他。
展紹頎一面往陳慶家的方向開,一面不死心的撥打著電話。
此行來台中雖是例行的公務視察,但今天是陳慶生日,展紹頎受陳慶分居中的老婆之托,必須將這份禮物親手交給他。
懊不會陳慶已經知道他會帶來這份禮物,所以故意躲起來?
嗯,有可能——這份禮物對外遇的陳慶而言,的確像是危險物品——因為還得避著他同居新女友的耳目!
活該啦陳慶!
男人要花心,婚前就該努力拼命、沒天沒良的給它花個夠,婚後才花,簡直是找死、跟自己過不去!
對于陳慶的外遇,展紹頎的唯一感覺就是不夠聰明,而對于陳慶的老婆,也就是他老妹展意珠,則充滿了憐惜和同情。
十幾分鐘後,電話終于奇跡似的接通了!
「你這死家伙!一個大男人到底在長舌什麼?你知道我打了多久電話嗎?」展紹頎原本的個性就很沖動沒耐性,電話一接通便破口大罵。
別怪他修養差,因為在他的親朋好友中,就屬陳慶最難找,往往為了找他而讓自己耐性用盡,所以火大,難免!
「請問你是哪位?要找誰?」對方疑問地問著,緊接著是一陣被手遮掩住的狂猛咳嗽聲。
「找你呀!你還跟我裝什麼?你感冒了是不是?」傳入耳中的粗啞聲音雖讓展紹頎覺得陌生而愣了下,但他心想大概是陳慶感冒了,所以聲音才會變得跟平常不同。
「是啊……」對方訥訥的應聲後,遲滯未語。
「看吧!苞意珠在一起那麼多年沒看過你感冒生病,這下怎麼,才分居沒多久就病成這樣?還好吧?難道你的新女友沒好好照顧你?」展紹頎又是奚落又是諷刺的,說是幸災樂禍也不為過。
沒辦法,展紹頎雖身為男人,又是個處處留情的風流男子,卻不齒于陳慶婚後的外遇狀況。
「先生……」
「陳慶我跟你講,我大概再五分鐘就到你家了,我警告你可別躲起來啊!一份禮物而已,你有擔當一點收下就是,不要辜負我妹的一番心意……」
「不好意思,先生,請問你找誰?」手機彼端又傳來帶著不確定口吻的粗嗄說話聲,好似每講一句話都很吃力。
「就找你——陳慶,好啊!你竟然跟我裝不認識?莫非還要我報上姓名提醒你嗎?」展紹頎實在想痛快地揍一頓這位好友兼準前妹婿!
「我是常沁沒錯,可是我不認識你呀……」
對方——一個名叫常沁、正在與發高燒及全身起疹子痛苦搏斗的年輕女人,壓著自己的額頭昏沉沉的說著。
「你是陳慶,那怎麼可能不認識我?我是你的好朋友、你分居老婆的哥哥,也就是你的大舅子展紹頎!是想起來了沒啊?」展紹頎在車內已忍不住吼叫起來。
要不是天色已暗以及車窗玻璃墨黑一片,若被人從外頭看見了,不以為他是瘋子或中邪才怪!
「很抱歉,我不認識你,而且……」常沁腦子里一下子被灌入什麼好朋友、分居老婆的哥哥以及大舅子的稱謂,原本就昏沉的腦袋現下更是快爆開,痛得她快死掉。
「你敢說你不認識我?陳慶,你跟我妹分居,我都沒跟你計較,還當你是好朋友,為什麼要說你不認識我?這對你有什麼好處?!」陳慶與妹妹婚姻觸礁,不至于和他連朋友都不當了吧?展紹頎已被他電話中的態度惹得怒氣沖天。
「先生,我不是你的大舅子,而且我是女生……你真的打錯電話了!」在混沌中,常沁緊抓住最後一絲意志,告知他打的這通電話真是錯得離譜,而他居然還耗這麼久不掛斷!
「你不是陳慶?!」
這這這……可對方剛才明明有說他就是陳慶沒錯呀!怎地忽然變成女人了?
展紹頎的火氣一下子熄了大半,整個困惑了。
「我是常沁……」
「你是女生?也叫陳慶?」
他打給陳慶,結果接听的人雖是陳慶沒錯,但她是女的?
不,不可能!如果他相信這種事,那他就是全天下最好騙的大傻瓜!
他知道了!一定是陳慶的新女友、那個叫周吟吟的女人故意在捉弄他!
「去叫陳慶來听電話!」他粗聲命令著。「周吟吟你听見沒有?」
「我不是什麼周吟吟,我說過我是常沁……咳、咳!」在電話彼端的常沁一手握著听筒,一手支在櫃子上撐著自己的重量,一再的暈眩使她的身子像水草般不住搖晃。
「你不要再裝了!我也不管你到底是誰,你去給我叫陳慶來听電話!」
「我說了,我就是常沁!你找我有什麼事請你快說!不然我要掛電話了……」
常沁也被他逼得發起脾氣來,用力的嘶吼使她的病狀更嚴重,她撫著火燒似的喉嚨,伸長了手想拿起溫水壺倒杯開水,卻一個沒力,不慎將水壺與杯子一齊摔落地面。
「你敢掛試試看……」本想惡言相向的展紹頎,還沒來得及好好發揮一下他護妹心切的激昂言論前,卻忽然听到彼端發出一連串鏗鏗鏘鏘的響聲,使他猛地住了口。
看著眼前亂七八糟的場面,常沁的腦袋更覺沉重。
「救命……」在常沁的身子「砰」地一聲跌到地上前,她拼了全身僅存的最後一絲力氣求救——是一種沒有目的和對象的求救。
「你——」
除了那一聲輕微到幾乎听不見的「救命」聲之外,還同時傳來一陣好似一個重物整個掉在地面上的砰然巨響,展紹頎的心狠狠一揪。
「怎麼回事?」
而電話另一端安靜無聲。
安靜到原本開著車猛飆的展紹頎不禁放慢車速,停靠路邊。
「喂?喂?!你還在嗎——」
他拿起手機一看,電話並未斷線,可對方卻沒有任何反應。
展紹頎心里陡地升起一股不安,在「喂」了十幾聲之後,他終于掛斷電話。
望著手機,他的思緒頓時覺得好混亂。
罷剛,他到底在跟誰講電話?陳慶?周吟吟?還是……真有女的「陳慶」?!
回想方才的對話內容,對方說她是陳慶,又強調她是個女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地方弄錯了!
展紹頎查看著已撥電話,當顯示號碼跳出來時,他大吃一驚——
這不是陳慶家的電話,但只差一號……
罷才那通電話跳號了!跳到女的「陳慶」那邊去了?!
那麼那一聲「救命」……不就代表著那位「陳慶」小姐真的出事了?!
展紹頎的心急遽地怦怦跳個不停,活了三十年的他倒沒遇過有人在他面前喊救命——當然這情形跟在他床上喊救命的那些女人是非常不同的……
而不可思議的是那聲微弱的呼救,竟如巨雷般撞擊著他的心緒。
他是不是該對這通電話負起些責任?
電話是他打錯的,他不分青紅皂白罵人,是該好好跟人家道歉的,而最重要的是,他听見了那聲救命!
不知道她是否有家人在身旁照顧?如果沒有……萬一她真的發生了什麼意外卻沒人能及時救她,那後果鐵定是不堪設想。
雖然不認識她,但他既已知道她有難,那麼他就無法袖手旁觀。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見死不救!
是的,他要救她!
身為台強集團旗下台強電信的業務部副總,展紹頎以他所撥打的電話號碼當線索,運用人脈委托朋友查到該電話號碼的用戶名及住址。
「常沁?」展紹頎看著朋友傳來的手機簡訊上頭的資料,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她叫常沁,不是陳慶。
兩個名字如此相像,怪不得會誤會,還和她雞同鴨講老半天。
隨著這名字的出現,他突然對她開始有了想象……
不知她長得美不美?如果感冒好了,她的聲音好不好听?
喂喂喂!展紹頎,你是去救人,不是去泡妹!
及時拉回自己的花心遐想,展紹頎加足馬力直往常沁的所在位置沖去。
幾分鐘後,他終于停在一棟半新不舊的公寓前面。
展紹頎才正要熄火下車,一位管理員老伯便氣沖沖的跳出來。
「喂!年輕人,你車子擋到我們的出入口了,請停到別的地方去!」
「老伯,你們三樓是不是住著一位常沁小姐?」展紹頎沒耐心跟那種一天到晚守候出入口不讓人停車的管理員多說,便先發制人只講重點,而且人命關天是事實,總不能再因為停車問題而浪費救人的黃金時間。
從他決定行善救人到抵達目的地,雖只花了二十分鐘不到,但若真要救命,恐怕這時間也嫌遲了,絕不能再無端延誤。
「怎麼?你是常小姐的什麼人……」
「老伯!先讓我上去救人再說,常小姐可能發生危險了!」
「什……什麼危險?你可不要亂說喔!」管理員存疑的掃視他。「年輕人,你到底想對常小姐做什麼?我看你不太像是好人……」
「沒時間說啦!老伯,快帶我去救人,不然出人命你要負責嗎?」
展紹頎英俊的臉孔變得猙獰,口氣更如雄獅怒吼,這不只嚇得管理員老伯差點跌倒,連展紹頎都不明白何以自己會發這麼大的脾氣?
常沁不過是個陌生人,而且是不是真有危險也不確定,他竟然就這樣心急如焚地趕來英雄救美——他是自詡為英雄,但她美不美則不能確定……
一向,不管身處何地、面對何事,他總是處變不驚、從容不迫地按照自己的步調行事,可今天,那個未曾謀面的女人常沁卻教他慌亂莫名?!
「那我帶你上去看看好了……」
一听到人命關天,管理員也不敢冒險,于是拿出一把榔頭以防有突發事件,便引領展紹頎上了三樓。
「常小姐!我是管理員伯伯,常小姐,請開門!」
「常沁!」展紹頎初次呼喊這個名字,心里竟無端起了一絲悸動,但他沒時間去理會和解讀那種莫名的情緒,只顧得一再扯著喉嚨叫喊著她。
「常沁!常沁?!」
始終得不到這叫常沁的女人從門內傳來回應,愈喊他的心就愈亂!
在兩人一陣急促的敲門呼叫以及按門鈴後,展紹頎沒耐心了,他奪過管理員手上那把大榔頭,迅速敲打著厚重的鐵門鎖頭,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將鎖頭給破壞,他一腳將門踢開,發出好大一聲巨響,終于進入屋內。
這只是一間小套房,除非人在浴室里,否則一進門便可清楚看見人在房里的哪個角落。
展紹頎入門後第一眼所看見的就是一位身形縴細的女人,呈蝦形倒在物品凌亂的地上,家用電話的卷線從小癟子上直垂到地面,听筒就在她的頭部附近,仍不斷發出微小的嘟嘟聲。
「常小姐!你怎麼了……」看她昏倒在地,管理員也緊張得不得了,要是出人命的話,這房于是很難租出去的。
「常沁?」展紹頎喊著,奔去她身邊,一把撈起她就往外沖。
眼前的常沁是美女沒錯,他也色心蠢動沒錯,但當他在第一秒看見她皮膚上的玫瑰色斑點,以及踫觸到她燒燙的肌膚時,他就知道若不快快將這女人送醫,她就真的會有性命危險。
「欸——先生!你要干什麼啊?」管理員老伯試著阻止他。
「送醫院啊!不然你以為我要干什麼?」就算想干什麼也得等她人被救醒了再說吧?
眼見管理員不放行,展紹頎從襯衫口袋里掏出一張自己的名片,不再理會他的遲疑,立即將常沁抱上車,速速開往最近的醫院。
病房里,急救後的常沁仍陷在昏睡狀態,護士在病床的架上吊上點滴,並把辨識牌掛在床頭。
「德國麻疹?她不都二十幾歲了嗎?長這麼大還出麻疹?」展紹頎看見辨識牌上寫的病稱,著實又吃了一驚。
「大概是她小時候預防注射沒做好,要問她爸媽才知道!」護士笑著說,交給他一包藥就出去了。
展紹頎坐在床邊望著睡得很深沉的常沁,像是在研究什麼一樣,異常認真。
她全身都是玫瑰色的疹塊斑點,臉也紅通通的,仔細觀察還可看見她長著濃密頭發的頭皮上也都是玫瑰色。
美女。
他不會形容她細細長長的眉毛該叫什麼眉,她的眼楮到現在都還沒張開過,他也無法形容那是一雙怎麼樣的美眸,只知道那兩扇長翹的眼睫毛一直在代替她閉著的雙眸朝他直放電,至于那秀氣小巧的鼻子和玫瑰色的雙唇,大概只有等到他真實去踫觸時才能激發出他的語文能力吧!
總之,看她看了老半天,他唯一的結論就是,她是美女——是個非得把到手、拐上床不可的美女!
展紹頎一直沉浸在色欲滿盈的遐想中,視線始終沒從她臉上移開。
不知過了多久,突地他感覺袖子被人拉了拉,他低頭一瞧,是一只柔弱無力的小手代替它的主人在喚他。
「有人在……是嗎?」常沁的眼楮沒睜開,聲音也是沙啞無力。
「你醒了?」
展紹頎下意識的看看時間,已經快天亮了!
他竟守了陌生的她一整夜,別說妹妹的禮物還沒送到陳慶手上,連電話他都沒再打一個。
「可以……請你倒杯水給我嗎?」她的手指夾扯著他的袖口,十分虛弱。
「好。」展紹頎倒了杯溫開水並插入可彎吸管送到她嘴里,「伺候」她喝水。
常沁干涸的喉嚨得到滋潤之後,清了清沙啞的嗓音,終于緩緩睜開眼楮。
就在她眼楮睜開的那一剎那,展紹頎渾身一凜——沒錯,就是大家最常用的那句話,他煞到她了!
苞他想象的完全一模一樣,她擁有一雙迷人的大眼楮,此刻雖然蒙迷離,但他相信當她病好了以後,那雙眼楮必是充滿青春光彩。
「謝謝你倒水給我,可是……我並不知道你是誰?」
常沁眨眨疑惑的眼楮,而她困惑的神情看在他眼里卻成了最動人的魅力。
「我是……在你昏迷前,跟你講電話的那個沒禮貌的家伙。」
「呃——」常沁喉間發出一聲輕吟,雙眉不覺兜攏,茫然中回想起電話中那一直吼個不停的火爆男人聲音。「那個大舅子?」
大舅子?
莫怪她病得昏沉沉,醒來只記得大舅子。
展紹頎一笑。「對呀!那個打錯電話、罵錯人,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陳慶的大舅子。」
「可我不認識你,而且我是女生,是不會有大舅子的。」常沁仍然想不懂其中發生了什麼問題。
「是我的妹婿叫陳慶,而你叫常沁,誤會就是這樣產生的。」展紹頎將手機里好友名單中的「陳慶」二字按出來給她看。「而且你的電話跟他家只差一號。」
「那麼,是電話跳號了?」
「對。」
跳得好!一跳跳出個美女,他可得好好把握這天賜良機。展紹頎唇間的笑已開始在暗示她——要小心狼來了。
「那你怎麼會在這里?」問著,她瑟縮了一子,戒備的望著他。
眼前這男人有張稜角分明的臉,濃眉大眼是好看,偏偏他眼光太亮又太逼人,襯得他原本該是英氣煥發的劍眉顯得很邪氣,厚薄適中的嘴唇若非老是勾出一道又一道的笑,也不至于看起來那麼色眯眯……
好吧!他也不是完全沒優點,那直挺的鼻子看起來就很正氣而無害,那是她對他五官唯一沒意見的地方了。
總之,不論常沁怎麼看,都覺得守在她床畔的這個男人是英俊瀟灑有余、正直謙遜不足,很難讓人不對他設防。
「你昏倒前在電話中喊了一聲救命,雖然很微弱,但是我听到了,所以就想辦法找到你,然後就發生這段值得歌誦的英雄救美偉大故事了!」
听到這番話,常沁唇角一個抽搐,不好的預感一再襲上心頭。
這……這人不正經!
不只缺乏正氣與謙遜,根本是「腦殘」!
不知是否自己多心,抑或高燒未退,常沁只覺得他渾身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危險氣息,令她好難受,快要窒息。
他那雙分明不安好心的眼、那抹始終掛在臉上的邪氣笑意,在在都提醒常沁離那人遠一點,不然絕沒好下場!
「請問一下,你……」常沁戰戰兢兢地問道。
「喔,我叫展紹頎。」展紹頎知道這小美人一定是要問這救美的英雄是何許人也,便主動自我介紹。
常沁一愣。看來這人不只腦殘,而是腦殘到不行!
問他姓名向他道聲謝,這或許是必須的為人處世之道,但她現在想問的不是這個啦!「請問一下,醫生有沒有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兩三天,至少等高燒和麻疹斑點都退了才能出院。」展紹頎有問必答,本來說完他閉嘴就好了,偏偏他話真多,又說︰「你放心住院吧!我英雄做到底,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話是他說的,他幾乎忘記此行來台中是干啥的,而且明天晚上就該回台北。
常沁低頭不語,內心不安地想著,這男人狼心昭然若揭,誰敢要他照顧?
別瞧她正在掛病號,她的心和眼楮可沒瞎沒病,會看不出來那自負又狂妄的男人有多危險嗎?
要人照顧,她有父母,雖然家是遠了點,但父母畢竟是父母,他們一定會不辭辛苦趕來照顧女兒,根本一點也輪不到他來代勞!
只是不管誰照顧,她必須住院卻是事實,這令她非常懊惱。
「還要那麼久才能出院……我不就還要再請假?」常沁喃喃自語著。
前兩天她就感到身體不適,一連請了三天病假,今天是最後一天,沒想到卻發病發得最嚴重,若等出院再去上班,那麼其它兩位同事都得每天上班不能休假,鐵定會抗議的。
可她若勉強去上班,搞不好會傳染給別人,那也不好。
「你在擔心工作是不是?」展紹頎一眼看出她的憂心。
「嗯……我想打電話跟老板請假,請幫我把包包拿來好嗎?謝謝。」
「你的包包嗎?我除了把你的人抱來醫院之外,其它什麼都沒拿。所以有許多需要證件的住院手續都得再補辦……你想要什麼?手機嗎?」
常沁點點頭,卻不高興他怎麼都看得出她的心思。
「我幫你打,不然你現在的聲音實在很虛無縹緲,連我在你眼前都得半听半猜的,別人很可能會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這倒是事實,她現在就算很用力說話,聲音還是「漆漆擦擦」。
「那……麻煩你了。」
「好,等天再亮點我就打,你先告訴我公司電話和老板名字,然後你再好好睡一覺,不用擔心。」
展紹頎溫柔的樣于是很讓人覺得窩心,但常沁已在見面之初就升起防衛線,當然不可能太受他引誘。
「我老板叫焦志原,電話是×××……」
常沁困難的說完,只見展紹頎突然兩眼直盯著她瞧——還一臉驚喜?!
「你……怎麼了?」
「你在台強電信工作?」展紹頎一臉興奮的問她。
「你——」常沁訝然至極。
展紹頎緊接著道︰「你是台強電信特約加盟台中志原店的小姐?」
「你你你——你怎麼知道?!」常沁一臉驚恐的看著他。
「焦志原是我的朋友,而且我記得,我剛才好像有跟你說過,我的名字叫展、紹、頎?」展紹頎緊盯著她,嘴邊又是一道玩弄的笑意。
炳!這下他有得玩了!
「展紹頎……」他剛剛是有自我介紹沒錯,可他的名字有什麼稀奇的嗎?
是好像在哪兒听過,但她現在著實想不起來有何特殊之處——發高燒的副作用就是記憶暫時消退,常沁一臉困惑,無言。
「明天我本來是要去你們店里坐坐、泡泡茶,但現在為了照顧你,我分身乏術了。」展紹頎將自己的臉湊近了她,挑逗意味明顯。
「你……」常沁看著那張近距離的俊顏,怎麼好像有點似曾相識?
頭痛欲裂中,她強逼自己記憶倒轉,無數畫面跳過又跳過,終于在腦際跳出一張意氣風發的臉!
半年前她參加職訓時,在那偌大的會議廳台上,曾站著一位英挺帥氣、對台下員工侃侃而談的男人——台強電信業務部副總,展紹頎!
常沁心頭猛地一震……
他他他——怪不得她覺得他不正經,怪不得她覺得他從頭到腳寫著危險!
他就是那個花名遠播的業務部副總展紹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