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免節外生枝,常沁就是喊破了喉嚨也非將父母請來不可,否則要她三天三夜都接受身分尊貴又同時具有花心盛名的副總展紹頎貼身照顧,那不如教她直接發高燒燒死、出疹子出死還比較好過些。
幸好展紹頎對公事也有份難以替代的責任心,且在常沁的堅持拒絕他照顧之下,他將此行任務一一完結,便立刻驅車回台北了。
之所以這麼灑月兌,是因為他胸有成竹。
不過說也奇怪,他並不太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對常沁這女人這麼有興趣?
色心他當然有,在他心目中,色心簡直是身為男人的基本配備,但常沁除了讓他起了色心之外,又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游走在他的色心邊緣,教他困惑。
可不管了!女人就是女人,只要他看上,來個天雷勾動地火的纏綿無論如何是一定要的,他可是積極行動派,沒有任何女人躲得過他。
常沁這女人橫豎是逃不出他手掌心的,天時地利人和,他展紹頎可是長期受到上天眷顧,別的女人得來易如反掌,相信這常沁也不會難到哪里去。
等著吧!常沁。
台強電信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舉辦特約加盟的職訓,中區地部舉辦的地點每每選在台中世貿中心,而每家特約店派去參加職訓的人選通常是各店門市小姐采輪流方式決定,這次志原店便是輪到常沁去上課。
這天,常沁雖擁有地利之便卻因看錯時間而過早到達世貿中心,距離進會場的時間足足還有一個小時。
常沁便往世貿外圍商家方向走去,才走沒幾步,迎面來了個手上抱著一疊廣告傳單的年輕女孩。
「小姐,新開幕有優待喔!」年輕女孩笑容可掬的將一張廣告傳單遞到常沁面前。
常沁和氣的接過傳單,還以一個微笑,以為年輕女孩會立即走開,沒想到她還站在常沁身邊等待回應。
常沁只得禮貌性的迅速瀏覽傳單——黑色的紙面上有一幅類似變形蟲還是龍之類的鮮艷圖騰,上方是一排字。
真愛塔圖,為你刻畫愛的記憶與美麗。
「紋身館?」常沁笑著瞄了年輕女孩一眼。「好,如果朋友有需要的話,我會介紹他去你們的店。」
「小姐你想不想試試看?」
別開玩笑了!「喔!不,我怕痛。」
常沁對刺青是沒什麼偏見,也常覺得有些人的刺青圖騰很性格漂亮,但她不以為自己能夠忍受那不知是什麼感覺的痛,相信就算不是千刀萬剮,一針一刺的也是會要她的命吧!
「我們老板技術很好,會幫客人將疼痛感減到最低,小姐你放心……」
「喔不,我不放心。所以我不會嘗試這個,小妹妹謝謝你,有機會我一定會介紹朋友去,現在我要走了。」常沁推辭著年輕女孩的熱切,往前走打算在與她錯身後將傳單丟入垃圾桶。
「小姐……」年輕女孩不死心,竟然上前拉住了她。
「小妹妹你……」常沁微怒的望著她。「請放開我!」
「對不起小姐,請你听我說……」
「我不想刺青。」常沁耐著性子,輕吐口氣,以最堅定的眼神傳達她的拒絕。
「是這樣的,小姐。其實我們這家真愛塔圖有個傳說,就是當你願意忍受皮肉之痛,在手指上刻下意中人的名字,那麼你就會得到他的心……」
這種騙無知小孩的傳說,常沁會相信才怪咧!即便是真的好了,可她沒有意中人,刻誰的名字呀?
她才不需要如此。
常沁冷冷的回答︰「我沒有意中人——」
「借我看看!」
一只長手毫無預警的從常沁背後越過肩膀伸來,將年輕女孩手上的傳單抽了過去。
驚駭中,常沁猛地回頭,眼前一片陰暗,因為她正被個高大的男人圈住了,兩人身體一點也沒踫觸到,但她實實在在卡在他的臂圈里。
是他?!
常沁將平視著黑西裝的視線飛快往上調,一眼便認出他——展紹頎。
隨著這張臉與名字的確認,常沁這才驚覺自己現在竟然離那這麼近!
「真愛塔圖,為你刻畫愛的記憶與美麗——听起來挺浪漫的對不對?小沁?」展紹頎念完傳單上的字,好像與她很熟似的,低頭問了她一句。
「浪漫……」你的頭啦!常沁翻了下白眼,真不敢相信他會喊她小沁,而且還將她圍在懷里,好像他們多熟絡似的!「副總,我要出去。」
「出去哪里?」展紹頎在她頂上吐納,與生俱來的男人誘惑氣息教鉗在他臂圈里的常沁不知如何是好。
「讓我從你這里出去。」這種情形真是曖昧,他一點也沒踫到她,可常沁就是出不來。
「先生,你現在如果想去的話,我可以請老板給你更多的優惠!」年輕女孩見展紹頎似乎對刺青有興趣,便在他身旁大聲推銷。
「小妹妹,這傳單我留著。你去別處忙吧!」展紹頎銳利的眼神一投射過去,年輕女孩便噤了聲。
壞人惹不起,她只得瑟縮著小小的身子,滿臉失望的走開。
「幫你趕走嗦的推銷員,而且還是個可怕的刺青推銷員,你要怎麼謝我?」展紹頎爽快的將手臂放下,但眼里所透露的訊息,可就不是輕饒二字了。
「沒有你,我還是能擺月兌她,好不好?」真好笑,區區一件小事,本就不需要他來路見不平,而他若因此又跟她討人情,那就更好笑了!
「好,那麼這次的幫助,算我免費贈送,可上次的救命大恩呢?兩個星期過去了,你怎麼什麼表示都沒有?」這次相助是小事一樁沒錯,但上次的人情,展紹頎可不能不討。
畢竟英雄救美機會難得,此生大概也只前有常沁、後無來者了。
「我要表示什麼啊?」常沁從沒想過報答他什麼,何況他那天打錯電話、大吼大叫,也沒跟她表示過歉意呀!
「好吧!人情是我在討的,那麼報酬就由我說了……」展紹頎瞟了瞟她,嘴角又勾起他自以為迷人實則色眯眯的笑。
常沁接觸到他的眼神和笑容之後,心里更是直發毛,直覺再不藉機逃走,難保不被生吞活剝。
她可是百分之百听信公司里關于他的花心傳言,尤其在與他接觸過後,就更加謹慎小心的在防範他。
「這樣吧……」
「副總!上課時間快到了,我得往回走了!」
在他正要開口之際,常沁先發聲阻止他,接著拔腿就要走。
展紹頎了然于心笑了笑,這女人干嘛那麼緊張?
也難怪啦!他魅力四射,總教女人心慌嘛!唉,美女常是害羞內向,而英雄有時是寂寞的……
「我們一起手牽手走回去。」
誰要跟你手牽手!別說不熟,就算熟了他也仍是只,她惹不起。
「不要!」常沁腳步一頓,回頭沖著他吼。
「那你走前面,我走後面。」展紹頎黏人的功夫……真的是有練過的。
「你!」
這人真是台強電信的業務部副總?怎麼跟街頭搞搭訕的登徒子沒兩樣?
常沁吁了一口氣,真不知該怎麼辦,最後只好當作不認識他,逕自往前走。
可不論她怎麼走,就是覺得背後發涼,活像被鬼跟了一樣。
「副總!」
常沁步伐踩得飛快,忽聞背後有人在喊展紹頎的名字,她小動作的回頭偷瞄,正巧看見他被兩三個公司里的人給絆住,而他忙著與人寒暄,已無暇多瞧她一眼。
太好了!
常沁暗自叫好,也終于松了一口氣,愉快的笑意浮上了唇邊。
「小沁,下午我等你課程結束後送你回去,你別跑喔!」展紹頎在與公司同仁談話之際,又不嫌麻煩的對著她的背影交代。
常沁正要重新提起腳步走回世貿中心,展紹頎卻冷不防的拋來這麼一句,害她原本由焦慮轉為輕松的心情一下子又繃得緊緊的!
她愣在原地,起碼超過五秒鐘。
你別跑喔……
這怎能不跑?傻瓜才乖乖听話不跑!
課程一結束,常沁以躲躲藏藏的方式走出會場,又偷偷模模的離開世貿中心,直至攔到計程車,一整天的提心吊膽才整個松懈下來。
難熬的一天!
十五分鐘後,計程車已停在公寓門口。
常沁付錢一下了車,一向棺材臉的管理員老伯竟笑呵呵地跑出來迎接她。
「常小姐你回來啦!」
「是呀……」看到管理員老伯那副笑臉迎人的模樣,令常沁覺得有點詭異。
「你男朋友也剛到,你們小倆口真有默契呀!一前一後的都沒浪費到時間。」
「什麼男朋友?誰、誰呀?」才剛放輕松沒多久,此際常沁又開始發慌,不祥的預感再度襲上心口。
不會吧?不、千萬別是他!
「不就是上次來救你的那位先生嘛!我早看出你們關系非比尋常……」
避理員老伯表情曖昧,才說著,展紹頎就像神明顯靈似的從管理室冒了出來。
「你你你——你怎麼會來?」人算不如天算,她在世貿中心躲得跟小偷一樣,卻完全沒料到自己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
他竟直接上門來逮她了!這可怎麼辦?
「誰教你又躲又藏的,大庭廣眾之下我是給你面子才不把你揪出來,不然你以為我是近視一千度還是眼楮瞎了沒看見你?」展紹頎拍拍她的頭頂,這種類似熟人才有的動作他展紹頎做來卻非常自然。
可被迫接受他如此對待的常沁,卻只感到惡心和討厭!
「副總!」她退開他一步,嫌惡的喊著。「你想做什麼?」
「看是你要邀請我上去喝杯茶,還是讓我請你吃晚飯?我很隨和,你怎麼說我就怎麼配合。」
「那請副總離開好了。」常沁面無表情的說。
「嗯……抱歉,這不在選項之內耶!」她要他離開,他就得離開?他展紹頎可是不受女人支配的,在他高傲的天底下怎可能讓這等窩囊事發生?
「我沒喝茶的習慣,所以沒辦法請你進屋去喝茶……」
「有,有茶葉!常小姐,展先生送我好幾斤上好的茶葉,你拿一罐上去吧!」管理員手里提了罐茶葉,好心的建議著。
常沁瞪了管理員老伯一眼,這才知道他的態度為何會由陰轉晴變成個慈祥又熱心的老者,原來是被好人收買了。
「這下你還有什麼借口可推說?而且我曾救你一命耶,一條命換一杯茶,我不過分吧?」展紹頎順勢拿過茶葉,眼光鎖定常沁微紅的小臉。
又討起人情來了!常沁暗自氣怒的腮幫子微微鼓了起來。
「那……就請副總你上去喝杯茶。」
常沁稍微分析了下現況,覺得請他喝茶的話,頂多十幾二十分鐘她就可送客,若是跟他出去吃晚飯鐵定比較耗時間,不容易打發。
于是她答應了這杯茶,請他上樓進屋。
甭男寡女同處一室,對展紹頎有如飲食、呼吸以及享受陽光一樣自然。
但對常沁而言可就大大不同,這是她第一次「邀請」男士進屋……
她上次生病被破門而入挽救一命,這次被迫邀請他入內,就當作還救命之恩,如是想,她就坦然多了。
「副總……請坐。」常沁指指屋內唯一一張米白色單人沙發,萬分生疏的請展紹頎入座。
「你就不用這麼客套了,我這人很隨遇而安,我會把這兒當自己家的,小沁你放心。」愛裝熟是展紹頎的天性,他側身微偏過頭在她耳邊說些厚臉皮的話,之後還真大大方方往沙發一坐,翹起腿等待伺候。
「……」常沁逕自轉身走往設置在室內一角的小流理台,開始一連串燒開水的動作,針對他的自大與狂妄之語,她唯有無言。
但無言不代表她腦中沒想法,她早已在心里暗罵他幾十句不要臉、不要臉了!
真不知是否他生活太過于閑適無聊,不然怎會老是來煩她?他不僅讓她很平淡的心情變得起起伏伏,既無法誠心招待,也無法理直氣壯不甩,弄得她進退維谷,不知如何是好。
展紹頎沉默望著她燒開水的背影,那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竟更激發起他對她的興趣,明知她不想招待他,但他還是硬賴著一點也不想走。
「你好像很不想招待我喔?」光看那口原本就小到不行的不銹鋼水壺里頭裝的水還不到三分之一滿,答案就已經很明顯,他卻還是故意刺刺她。
「因為我實在不會招待客人。」常沁深呼吸一口,旋身面對著他,老實說出自己在私生活方面的弱項。
「門市小姐不會招待客人,這我怎會相信?」展紹頎悠閑地走到她面前,出其不意用手指輕彈了一下她的耳垂,臉上堆滿自以為迷人的笑意。
這又是一個極端輕佻與裝熟的動作!
丙然常沁渾身一陣顫栗,嚇了一大跳,覆著耳朵往旁邊閃開,瞪著他。
「那是不一樣的!」她提高了音量,表達自己對他的動作感到非常憤怒。
他當然知道不一樣,但泡妹的步數之一就是明知故問,如此既不會冷場也能夠充分顯示他的關心——當然關心的背後是為了風花雪月。
「如何不一樣?」挨她白眼,他絲毫不以為意,她躲開他,他也一樣能如影隨形、輕松自若的移到她面前,繼續戲弄她。
「在店里招待客人有錢賺,在家里招待客人卻……」沒錢賺不打緊,還氣得傷身呢!
「小沁,別說我是副總,我可是救了你一命耶!有良心的人要知恩圖報,而不是讓人一再開口提醒。」提醒多了,他這「恩公」也不會自覺不好意思,只是會很不爽而導致他邪念更甚而已。
「施恩不圖報不也是為人的美德嗎?」常沁不客氣的反駁。
哪有人一天到晚老是把恩情掛在嘴邊對當事人討個不停的?根本失去了做善事的正面意義。
非君子!咬死你!
心里罵人罵得正激動,常沁不只雙拳握緊了,連牙根都不覺地咬得死緊。
「美德我也不是全然沒有,只是有時會被……」色蟲給啃蝕,然後就失德了。
展紹頎笑了一下,沒再說話,一雙眼楮卻直直的盯著她瞧。
「被怎樣?」常沁討厭他那話說一半、眼光又寫滿挑釁的樣子,擺明就是要耍著她玩!
展紹頎沒回應她,只是他兩眼虎視眈眈,高大的身影一步比一步更逼近她。
「你想說什麼快說,不要一直靠過來!」常沁心驚膽跳地直往後退,退到極限她的臀部往流理台一撞,同時,一旁瓦斯爐上的水壺尖銳的笛音響起——
「水開了!」常沁呼道。
她伸手要關瓦斯,卻一把被他攫去,整個人也不知怎麼回事就被拉到他寬大的懷里去。
「茶我不喝了。」
「那好,反正我也沒茶具……」
話還沒說完,一片黑影罩到眼前,沒來得及做什麼,常沁的嘴唇卻已被他的嘴給覆住!
瞬時常沁腦中一片空白,心跳驟然停止,身子僵硬得宛若石雕,唯一能感受到的大概就只剩下窒息的感覺了……
而那不斷鳴叫的笛音直在耳內沖撞,在短時間失去反應的木然之後,她突然好想放聲大叫!
鼻端充斥著他的男性氣息,她的身體印著的是他熾熱的體溫,當她能為這些陌生的感覺下定義時,她很驚異的發現一個殘酷且邪惡的事實——
他強吻她!
「唔……」常沁使勁且氣怒難當的推拒著展紹頎,然而卻無法有效掙月兌他的掌握。「放開我!」
「我救你一命,你還我一吻。你不欠我了。」兩人的吻分開,但展紹頎卻將她的身子更緊密的貼向自己。
「放開我!」
「在放開你之前,我要確定你對這一吻沒有任何負面意見。」
搶匪還想討品質保證書!難不成還要售後服務?!
真不知這種人還能無恥到什麼地步!
「我怎麼可能沒意見?請你放尊重點,放開我!」常沁氣得滿臉通紅,大叫的同時又使出全身的力氣向他一推,可非但沒成功將展紹頎推開,自己還一再緊緊撞黏在他胸膛。
「你安靜下來,我放……」展紹頎見她似乎真的氣壞了,不忍再逼她,便輕輕松手。
孰料他手才一松,她就急得推開他,也不知她怎麼推的,總之展紹頎就那麼不巧的往瓦斯爐撞上去,他的長手不慎將直冒煙且自始至終叫個不停的燒燙笛音水壺給打翻,手背瞬間紅了一片!
常沁本能的跳開,呆望著撒在地上的滾水和水壺,熱氣蒸騰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並不清楚展紹頎已經受傷。
「該死!」展紹頎低咒一聲,沒對她多說什麼,只逕自關掉火已熄掉正在發出難聞氣味的瓦斯爐,緊接著扭開水龍頭沖著自己燙傷的手。
「你沒事吧?」他隨即轉頭焦急的詢問常沁。
「我沒事,可是……你燙到了?」幾秒後常沁才發現事態嚴重,不禁驚呼出聲並急切的挨到他身旁察看他的手。
「是啊,燙到了。」展紹頎悶聲回答,望著自己左手背上熨燙了一團紅,煞是無奈。
第一次——這是他第一次調情不順,又因此受傷!
「副總你要不要緊?」常沁擔憂且急于解釋她的無心。「我……我只是想推開你,沒要你受傷……我不是故意的,請你相信我!」
「我知道。」展紹頎咬著牙,因為手傷正在刺痛,也因為她當真惹火了他!
「那到底要不要緊?」常沁看著他手背上的殷紅處,好擔心他的傷勢。
雖然他有錯在先,但她害他受傷卻是不容爭辯的事實,她也有錯。萬一不幸他的手給燙爛了,那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自己。
「我不要緊。」
「真的嗎?」
「真的,我不要緊。」展紹頎再保證一次,絕非出自好心,而是天生的傲氣。
「那就好——」常沁「好」字都沒來得及說完……
「但是你完了,常沁。」
展紹頎陰森的眼神射向她,他臉上所表現出來的狂傲、陰險與沉重,都只在宣告——
她又欠了他一次,看她拿什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