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里啪啦」那是形容雨水落在地面所發出的聲音,妖影對著回廊外的雨水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今天是個陰雨天感受不到陽光,她好不失望。
「冷凌!」
她喚著他的名字向屋里走去,看不見也听不見,不過她能感覺到他的氣息。走到床邊她拉了拉他,「冷凌,你很懶噯!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不起床啊!你快點起來,我做東西給你吃。」
冷凌伸出手抓住了她,他搖了搖她的手臂,用這種方式拒絕她的好意。拉著她坐到自己的床榻邊,他有話要告訴她。
「妖影,我想跟你說話,不過你既看不見也听不見,要怎麼才能把我心里想的話告訴你呢?你……」
「你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麼?」妖影感覺到了他的思緒,卻無法準確弄清楚他的所思所想。感覺他的氣息有些亂,而且,而且有變弱的趨勢,他怎麼了?
「冷凌,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你要是身體不舒服我可以用我的魔法為你治病解痛的。」
她的魔法可以治病卻不能救人的命,否則她也不會付出瞎了眼、聾了耳的代價延續淡梅小姐四十四年的生命。冷凌看著她的側臉,眼底涌現出一抹哀傷,該是離別的時候了,可他還有一些話要對她說。
「我幫你達成願望吧!」
一道稚女敕的聲音傳到了冷凌的耳中,抬眼望去他看見了一個小男孩,額頭上有著一個幽靈標志,頭上還頂著一對小小的犄角。如果來接人「下去」的使者都長得這麼可愛,下黃泉看來也不是一件特別可怕的事。
冷凌支撐著坐起了身,向使者微微一笑,「你是來接我的嗎?」
沒等小表頭回答他的問話,妖影驚叫了起來:「是幽靈小表!雖然我看不見你,不過我能感覺出你的氣息,是你來了,對嗎?」凡是跟她接觸過的氣息她都不會忘記,更何況是如此特殊的幽靈小表。
小表頭握住了她伸出的手,用魔法將心語傳達給她,「是我來了。」父王的預言正在一步步成為現實,她先是瞎了,然後聾了,再下來呢?再下來就是萬劫不復了嗎?
沒時間讓他發表感慨,冷凌一陣急劇的咳嗽聲訴說著他生命的大限將到。幽靈小表用心語告訴妖影,「我讓你看到冷凌,他要跟你說話。」
沒等妖影反應過來,一個蒼老的人出現在她的眼前。他滿臉皺紋,憔悴而蒼白,白花花的胡須布滿下巴,那是歲月的刻度。他是……
「冷凌?」妖影認出了他。即使再怎麼變,他的氣息依然不會變。
「是我!四十四年不見,你依然能夠認出我來。」這四十四年來她從未看到過他,但這,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他的話提醒了妖影,她不是瞎了聾了嘛!怎麼會看得見他衰老的容顏又听得見他的聲音呢?只有一種可能,她看到的不是冷凌,而是他的靈魂,她所听見的也是他的靈魂所發出的聲音。難道說他,死了?
「冷凌,你……你怎麼了?」他在她的身邊一天天地老去,可她從未想過有一天連他也會離她而去。
冷凌沖她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他把自己最放松的姿態展現給她,「我是人,早晚有一天會死的。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一生能遇見你這個小妖精我很高興。」
「該說感謝的是我!」妖影望著他,眼底盛滿了感激,「四十四年來,你沒有任何期望,無私地對我好,你怎麼能對我這麼好?你要我怎麼感謝你?」
「我並不是無私地對你好,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偉大。」像後二十二年來的每一天,他習慣地撫著她的頭,「對你,我一直有個願望,這是我對你的要求,如果你能做到,就算你拿它來感謝我好了。」
他從未向她提出任何要求,這個願望她一定會做到,「你說啊!只要是你說的,我一定做到。」
冷凌捧起了她的臉,看著她的眼將自己最大的願望告訴她,「我希望你笑著度過每一天,你要是做不到,就是在地獄我也會惦記著你。」
「冷凌……」她默默無語地回望著他。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當初愛上的是他,可是造化弄人,偏偏她愛上的是光之神,而不是他這個凡人。她對自己也是無能為力的茫然啊!
「回到光神的身邊。」這是他一直想對她說的話,「其實光神每天晚上都會來這里看你,你看不見,他藏起了自己的氣息不讓你感覺到他,但是我知道他就在這附近,他只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快樂與否。他是關心你的,再進一步說……他是愛你的。只是他不知道,他也不想讓你知道。」
大概是人老了的關系,夜里他總是睡不眠,只要有一點點的動靜他都會醒來。那一夜他藏在黑暗中的眼楮看到一線暈黃而神奇的光照在妖影的枕邊,那間他想到了光神,只有他能用這種方式陪在她的身邊。之後的每一夜他都能如約看到那線光,他忽然間明白了過來,或許光神也是愛妖影的,只是作為一個神,一個自私得只想到自己的神,他不懂愛,更不會表達愛。他需要別人去點醒,妖影也是一樣。
她深藏著自己的感情,每天裝做一派快樂的模樣,惟有在陽光下偶爾的失神吐露了她心中愛的隱秘。有好幾次冷凌都想將這一切說破,想撮合這一神一妖的相戀,可是他沒有。他沒有妖影說得那麼無私,明知道她愛的不是他,他還是渴望每天能看到她,渴望她陪在他的身邊,渴望她能只屬于他一個--哪怕這種屬于只是形式上的,只是一時的也好啊!
原來,不只是光神,每個沉浸在愛中的人、神、妖、魔都希望所愛的那一方能只屬于自己。
被愛與愛……都是自私的。
只是這一次,他必須放手了,她從不屬于他,今後更不會屬于他。她是妖影,她的形,她的心永遠只屬于她自己。
「妖影,我不能再霸著你了,你該回到光神的身邊。他是光之神,而你是影子妖精,你們彼此相屬、相守,只有他能永遠陪著你,照顧你,只有他。」
妖影重重地搖了搖頭,「別說了。」她現在不想知道光神怎麼樣,她只想讓冷凌永遠地活下去,她不要他死。
「不!我要說,如果再不說我怕我再也沒機會對你說了。」他不在乎生死,他只希望在自己生命的最後能讓她幸福,而他知道,這個世上能給她幸福的就只有光神。
「妖影,你听我說,或許光神很自私,或許他不懂愛,但若是他真的愛上了你,他會將自己的全部給你。他是你的光芒,沒有誰能取代他在你心中的地位。這一點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再給他一次機會,再相信他最後一次,回到他的身邊吧!」
「不要!除了你,我誰也不要,我只要在你身邊。」妖影像一個任性的小孩,她固執地抱著他不肯松手,她怕這一松開他就會永遠從她的生命里消失。
冷凌拉開她的手,用那雙蒼老的眼凝望著她。對他來說,妖影是他這一生惟一愛過,也是最愛的女子。對妖影來說,他的身份近乎父、兄和朋友之間,卻獨獨少了愛人的角色。他不怪她,他知道她不想這樣對他,只是她無法愛上他。
是他自己選擇了陪在她的身邊,默默地看著她,如此走完他這一生。他不怨誰,相反的,他很感激她。感激她願意待在他的身邊,陪他過完這一生。她不知道,只要看到她,對他來說就是幸福所在。他是如此感謝上蒼將她送到了他的生命里,在生命的盡頭他希望看到她找到自己的幸福。
「妖影,只有把你交還給光神,我才能走得安心。去吧!去找他吧!听我的活,就听這一次。」
「好!我听你的話,這一次我一定听你的話,但你也要答應我,不能離開我。」妖影捉著他的手,怎麼也不肯放。她怕啊!她怕這一松手,從此就再也見不到冷凌了。她不要孤單活在這個世上,她已經沒有了光芒,不能再失去最後的依靠。
冷凌溫和地笑著,像一盞燭火燒到了最和煦,也是最後的一刻。放任自己,他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妖影,笑一笑!笑給我看,我想看著你的笑容,帶著你最幸福的笑容離開,就像你第一次見到我時那樣幸福、滿足地笑。」
「冷凌……」
妖影吸吸鼻子不讓自己哭出來,她知道冷凌的大限已到,連幽靈小表都出動了,誰都無力回天。沖著他,她咧開了嘴角。四十四年的往事一幕幕印上她的心頭,所有的感激都融化在了這一朵笑容中。
「謝謝你,冷凌!謝謝你在前二十二年的等待日子里迎接我的歸來;再謝謝你願意照顧我這個又瞎又聾的小妖精後二十二年;謝謝你總是為我著想,給我依靠,想著要給我幸福;謝謝你帶我走遍凡界山水,讓我領略生命的魅力;謝謝你……愛我--謝謝你!」
低下頭,她將吻印上他的額頭,這是最後一吻也是送別之吻。
「回到光的懷抱里,回到你所愛的身邊。」
這是冷凌對她惟一的要求,也是最後的祝福。他的身形在她的眼里漸漸模糊,連聲音也微不可聞。妖影再次成了那個看不見听不見的影子妖精,她知道,冷凌的魂魄已經歸到冥界。
她失去了最後的依托,從此她將活在永遠的陰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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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影也不知道自己在回廊上坐了多久,只覺得雨漸漸停了。一直坐在她身邊陪著她的幽靈小表握著她的手用心語說了一聲--
「有彩虹。」
彩虹?冷凌就是順著這道彩虹離開人世的嗎?她看不見,也不想看見。她是影子妖精,活在陰影中是她的命運,她不需要光,也不想活在光的世界里。
但是,她必須回到光神的身邊,這是她答應冷凌的,她必須做到。這是她惟一能為冷凌做的事,她不能連他最後的、惟一的願望也不實現。
輕施法術,她的身形向梅英小築的方向行去。幽靈小表像是早就知道她的目的地,他不動聲色地跟在她的身後,隨著她來到了梅英小築。
此時的梅英小築也是一團亂,和二十二年前一樣,妖影留給淡梅的本源精氣已經到了枯竭之時,一陣陣的心口疼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抓著光神的手,她似乎在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
「光神,如果這一次我死了,過了很多很多年,你……你會不會忘記我?」
「你不會死的。」第三次說這種話,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光神都顯得平靜了許多。與天斗,勝與敗似乎已不再重要,他的激情幾乎已經消失殆盡,還剩下些什麼他卻不想理清。
他的冷漠讓淡梅感到心寒,她不想死,她不想離開他啊!二十二年前,她希望自己的死能讓光神永遠將她放在心中。可是妖影第二次救了她,這二十二年的相守,她明知道他愛的不是她,他只是將她當成了一種心靈上的寄托。然而,即使只是這樣默默地看著他,她也覺得是一種幸福,現在連這最後的幸福他也不肯給她了嗎?
她什麼地方比妖影差?無論是才學還是容貌她都高過小妖精,她和光神是這世間最能心意相通的一對神仙眷侶,只有她才有資格陪在光神的身邊。
緊緊握住他的手,淡梅像握著最後一顆救命仙丹,「光神,我不想離開你,你讓我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說什麼傻話?你不是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嘛!」從他身邊逃開的是妖影,讓他牽腸掛肚放不下的也是妖影,這個小妖精啊!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淡梅隱隱察覺了他眼底的情緒波動,她都到了這分上,他還只惦念這那個小妖精嗎?是不是,是不是只要她死了,他才會把她放在心上?
心一橫,淡梅故意說道:「光神,你就讓我死吧!你就讓我去死吧!其實四十四年前我就該死的,如果那個時候我死了……」
「你不會死的。」
一道相隔二十二年的聲音再度響起在光神的耳旁,是她!她回到了他的身邊。
「妖影--」
扁神喊出了埋藏在心底許久的呼喚,他迎著聲音望過去,她真的回到了他的身邊,能這麼近地看到她,听見她的聲音,他的胸口竟漲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之情。
「你……你怎麼回來了?」忽然想起她什麼也听不見,他眉頭一皺,頓時陷入無名的苦惱中。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妖影淡淡地丟出一句:「我能听得見,我也能看見。我知道淡梅又快死了,我也知道你正在為怎麼救她而苦惱呢!」
扁神一怔,「你……你的精氣恢復了?你既能看見也能听見了?」怎麼可能?她失去了那麼多的本源精氣,至少需要千年的修煉才能恢復,這才過了二十二年她怎麼可能恢復?
不回答他的問題,妖影緩緩走到床榻,順勢坐到了淡梅的身邊,「你願意代替我陪在光神的身邊,做他的影子嗎?」
她問這話是什麼意思?淡梅一驚,本能地點了點頭,「是的!我最能了解他的心意,我和他是這世間最匹配的一對,我可以作為神的身份陪在他的身邊,像這四十四年來的每一天。」
「那好,我成全你……你們。」妖影的身體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她的胸口有一團小小的光在急速地燃燒,眼看著那團光越來越旺,直燒得陰影透出冥火一般的氣勢。
當影子妖精將她體內的本源精氣運用到極至的時候,在這一瞬間,她的法力無邊,任何障礙都能突破,這些障礙對妖影來說就包括瞎了的雙眼和聾掉的耳朵。
然而這種超負荷運用是極度危險的,她體內的本源精氣很快就會耗盡。這是妖精的第一種死法,當所有的精氣與靈力耗盡,她只剩下最後一縷魂魄,除非從頭開始修煉,否則她永遠只能游蕩在天地間--她在找死。
「妖影,快點停手!別胡鬧,你快點停手啊!」他想上前去拉她,妖影卻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現在要是過來,死的可就是淡梅了。你忍心看著她死嗎?她是你心中最完美的神,她彌補了你心上的缺口。她的出現意味著即使生來不是神,也可以成為最完美、最偉大的神,這不正是你光之神一直追求的嗎?她要是死了,你又會感到不滿足,會覺得有缺陷。我的存在只是不停地在你的心上挖開一道缺口,讓你看到神和妖有多大的區別,現在我還你一個完美的神界。你可接好了!」
不!他不要,他不要她在他眼前死去,他不能失去她啊!
「妖影,你听我說……」
「不,這次輪到你听我說!這千年來一直是你要求我怎麼怎麼樣,都是你在對我說,現在該輪到我對你說了。」妖影沖他吼著,冷凌的死將她體內的妖精本性激發了出來,她要把千年的陰影全部倒在陽光底下。
「你是光之神,你活在一片光芒中,你的眼中只有神一般的自己。你所要的不是完美的神仙,你愛的不是淡梅,更不是我。你所在乎的,你所愛的,永遠都只有你一個。」
他是自私的,自私得只想到他自己。所以他才永遠學不會滿足,永遠覺得心中有缺憾。他是自負的,自負地想做這世間最璀璨、最偉大的神。所有的自負源于他的自卑,天生是妖,萬年修煉方成仙,他始終認為自己低神一等。想要彌補心上的缺口,他只有不斷地填埋無情的泥土。
找到了淡梅,看到了凡人也可成為最絕色的神,他又希望延續光影相隨的同時,不失去自己追求的完美。等到妖影離開,守著淡梅他的心頭又出現了新的空缺。
到底什麼對他最重要?
他自己!
現在妖影就把他所給的一切還給他,他就守著他自己永遠地活在他璀璨的神仙身份中好了!
將自己本源精氣提起,妖影通過自己的手掌心將它源源不斷地交給淡梅,「光神,是你創造了我,是你給了我生命,允許我存在于世間,現在我就把所有的一切都還給你。我不是影子妖精,我不屬于你,我,我不要再做你的影子了。」
扁神徹底地慌了手腳,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她,什麼也做不了,心里只是反復想著:她要做什麼?她到底想干什麼?她為什麼要找死呢?她不想做他的影子,她大可以離開他啊!只要她還好好地活在六界之中不管怎麼樣都好,若她消失了,若光失去了影,他的身邊還剩下些什麼?
「來阻止我啊!」妖影冷笑著向他發出邀請,「你現在若是上前阻止我,淡梅就會死,你就會永遠地失去她。」換言之,她和淡梅之間只會有一個活下來,他的選擇將決定一切。
扁神沉默地站在一邊,他的腳向前踏了一步,下一步他停了下來。淡梅、妖影……妖影、淡梅……一個是完美的神,一個是影子妖精;一個是他心中神之所向,一個是伴他千年的如影隨形。他到底該怎麼選擇?怎麼選擇才是對的?
他終究還是放不下他身為神的自傲--在他的徘徊中,妖影苦笑著搖了搖頭。對他,千年的相守都化為了灰燼,她到底還在渴望些什麼?在他的猶豫難決間,她已經失去了最後的期待。手掌微微使力,她將自己所有的本源精氣灌到了淡梅的身體里。
只見一片耀眼的光芒包裹在朦朧陰影中,妖影漸漸失去身形,像她來到這個世上一樣,她消失在四射的光芒里,這是她最終的結局。
「妖影--」
扁神吶喊著她的名字跪在了地上,冷凌沒有說錯,他所能給她的不是幸福,永遠只是無止境的痛苦。現在不是他痛苦的時候,他一定要想辦法留住她,光影相對,光……怎能沒有影?
扁神施法將周圍照得明朗而透亮,他燃燒著法力的眼楮看見了她漂泊的魂魄。他伸出手企圖抓住她,「不要走!妖影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的身邊!」
他伸出去的手沒有抓住她,卻踫上了悠悠飄來的幽靈小表。小表頭狂狂地掃了他一眼,「別抓了,再抓也沒用,這是你們之間必然的結局,這就是我爹算出的‘萬劫不復,--你雖是偉大的光神也無力改變什麼。」
其實這次他來到凡界,爬上這冷死鬼的南山並不是為了冷凌,而是為了收下影子妖精的魂魄。冥王早已算出今天是妖影魂歸之期,所以才讓他趕到這里,引她的魂魄歸往冥界。她不是想去幸福花園,想看看忘情花海嗎?這一次她真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可以好好欣賞冥界的風光。
幽靈小表從懷中掏出一個熒光閃閃的小口袋,他將拉開的小口袋伸到了妖影的魂魄面前,「咱們該走了。」
一股莫名的恐懼燃燒著光神的心,他拼命施法讓自己的手得以觸到妖影的魂魄。可是他伸出的手竟然穿過了妖影的身體,合上掌他什麼也抓不住。這一次,他連留她的機會都失去了。
「我不欠你什麼,再也不欠了。」
妖影毫無留戀地飄進了小口袋里,在離開他之前她丟下了最後一句話:「我是什麼?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是什麼?這個問題我問了你很多遍,你從未回答過我,如今……你再也不用回答這個問題了。」
小口袋合上口,最後一點小小的熒光也隨之消失。帶著盛了妖影魂魄的小口袋,幽靈小表伸出兩根指頭指向自己的額頭,額上的幽靈標志發出火紅的光芒如疾風般帶著他的身體迅速旋轉,終于消失在梅英小築之中。
扁神的眼前一片黑暗,是他,親手扼殺了為他承載陰影的小妖精;是他,把她從身邊推開,把自己推進了無止境的陰影中;是他,毀了心中的最後一點,毀了光照大地的全部意義。
他雖是光之神,卻將永遠地活在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