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假虎威 第五章

八月十五,望日。

還是這扇門,他在里面住了二十年,這一天卻顯得格外不同。

首先映人眼簾的大紅喜字,還有鋪天蓋地的紅色窗花讓門從外觀上刺激著胡隸京的雙眼。還有那一聲聲如虎般的吼叫,也一再告誡他這扇門背後非同尋常的意義。

「我不要!我說了,我不要!不要——」

他剛拉開房門,便有一只紅色繡花鞋砸在了他的鼻梁上。這算什麼意思?「虎彪彪!」

他大喝,沒把她鎮住,反讓她來勁了,「胡隸京,你快點帶走這幫丫環,我不想穿鞋,也不要戴什麼風冠,還有這條裙子太長了,穿著它我就沒辦法跳卜牆頭。你快點跟她們說說啊!」

她給他提出了一連串很難解決的問題,他卻不能推委,用眼神示意一幫丫環離開,他關上門不在乎外人對他們這對未婚男女的議論。

拾起橫尸在他腳邊的那只紅色繡花鞋,他去尋找另一只——找到了,就掛在她腳上呢!她趿著那只鞋坐在圓凳上,雙腳一前一後地擺動著,連帶著房世飄滿丁冬清脆的鈴鐺聲。

她腳比起尋常女兒家算大了,叮套在繡花鞋里卻嬌俏得讓他想捏在手心中,「要是平日里也就算了,可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這些鞋啊、裙啊、鳳冠之類的東西,你還是乖乖穿上吧!」畢竟,「一生一次。」

「未必吧!」她甩掉頭上的鳳冠,它太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連身手都不再敏捷,「等你成為真正的人,你一定會再次娶妻,娶一個真正的妻——我是說平常人家的姑娘,穿著大紅裙子,戴著比這個更重的鳳冠,還穿著好看的繡花鞋的姑娘。」

她倒是替他把未來的路都預備齊全了,胡隸京撿起鳳冠將它端端正正地放在她的手邊,順勢蹲子撥了下她腳上搖搖欲墜的那只繡花鞋,然後拉下被她系在腰間的裙子,最後將兩只繡花鞋歸于一處,仔細地攏在她的腳邊。

他替她打理好了一切,起碼這樣看起來她比較像個即將出嫁的女兒家。

等等!還有個地方需要修補一下。

胡隸京盡可能放輕手上的力道,緩緩捧起她的臉,

「剛剛丫環幫你涂胭脂的時候,要你別動你干嗎亂動?」

虎彪彪極認真地想了想,是了!罷剛丫環用紅彤彤像鹿血一樣的樂曲抹上她的臉,她雖然不怕,卻也難過地推開了丫環們的手——這事……他怎麼知道?

「難道半妖還有這種預知功能?等我吸了你的妖性,不知道我會不會也通曉這種本事。」她瞪大的眼楮充滿好奇,連左臉上的虎斑都光彩照人。

「對你來說,成親只是意味著能變強,變成真正的妖精嗎?」他用自己綢緞面料的衣袖拭去她臉上漾開的胭脂,順便擦拭著她在空氣中的那塊虎斑,紅映上了他牙白的衣袖,清晰得好大一片。

他衣袖上的紅就呈現在她的眼前,心好似漏跳了一拍,她茫然地擦拭著左臉上的虎斑,不曉得自己到底想擦掉什麼,「你呢?你和我成親不也是為了成為人嗎?在這之前,你甚至要我盡快離開胡府,離開陽朔鎮,還說你永遠不可能娶我。」

「那是因為……因為……」因為望日那晚,你用生命保護了我。

是怎樣的感情讓一個失去妖性與凡人無異的女子用命去保護一個失去理性的妖怪?他以為是愛,而她給出的答案只有一個︰因為我們身上流著相似的血液。

對她來說,他只是世間唯一存在的同伴,只是能助她成為妖精的另一半嗎?

這答案讓胡隸京感到恐慌,如果世上存在另一個半妖,他在她心目中唯一的地位也就蕩然無存了吧!

于是,他選擇了成親。

這輩子,無論她走到大涯海角,無論她遇上什麼樣的人、妖,或是半妖,對他來說,她都是他明媒正娶回來的妻。

他迂腐,因為他是以人的方式被養大的。

「成了妖精,你想干什麼?」他當著她的面從衣櫃里取出喜服換上,那顏色……和她身上穿的一般紅。

「修煉,讓自己變得更強。」虎彪彪放肆地看著他袒露在外的肌膚,結實而健碩,惜著他的身子再看他的臉,竟覺得那份美里融合更多的是英氣。

一個扣子扣進一個結里,他逐一將衣衫扣上,同時將她貪婪的眼神扣在外面,「變強以後你想干什麼?」

「殺了老頭子。」她答得極自然。

他的扣子卻從結里月兌落了出來,「你爹?你要弒父?」

「那是你們凡人的說法,」她偏過頭去,被手揉搓的虎斑已是通紅一片,她卻不覺得痛,好似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揉搓,「在妖精的世界里,強者生存,不存在什麼血緣關系——老頭子就是這麼告訴我的。」他教會她的一切必將在他身上得以實現。

「他教會了你那麼多,你如何能殺他?」

「他吃了我娘,我答應娘替她報仇的。」

她是半妖,娘是無力自保的凡人,老頭子是強大的妖精,她答應了弱者要除掉強者,她必須完成誓言。

同樣的道理,胡隸京答應了助她成為強大的妖精,他就不能反悔。

☆☆☆

大紅喜字是兩個喜拼成的,龍鳳燭台彼此成對,連桌上的合巹酒都放了兩杯,唯有床卜的人只有一個。

不是鳳冠霞帔的新娘,而是惆悵掙扎的新郎。

他只是去外面周旋了一圈賓客,回到新房她已褪下裙裾,穿著原先的鹿皮衣裳躥上躥下了。她這模樣哪里像新娘,要不是胡隸京確定白己不是在做夢,還真有幾分狐疑。

「這麼快就月兌了新娘的喜服?」她就如此著急變成妖精離開他嗎?她越是如此,胡隸京越是猶豫。

她餓了,來不及說話先抓過盤子。也不用筷,上嘴唇撥弄著下嘴唇,一盤桂花蓮子棗糕就被她卷進了月復,「裙子太長,剛才磕頭的時候就差點跌倒。好歹我也是半個妖精,有些法力,要是被裙子絆死會遭眾妖精嘲笑的。」

原來如此,不是急著離開他啊!

「等吃飽後,我們就快點進行那事吧!我還想早點成為妖精呢!你知道嗎?光是普通的修煉差不多就要花上凡人一生的時間。」

「咳咳咳——」胡隸京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拿過桌上擺放的合巹酒,他一口氣連喝三杯,「虎彪彪,好歹我也算是你的丈夫,請你保留一點新嫁娘的羞澀好不好?」

她手一揚,一盤不知名的食物又進了她的月復中,「有什麼關系?反正你也沒把我當成你妻,說不定等你除了身上的妖性,明兒個你就再娶一次。」

「不會。」他以人類無法完成的速度竄到她的身邊,有力的雙手抱住她的肩膀,他——她的丈夫就站在她的面前,「我不會再娶妻,不管你信不信,對我來說,你是唯一的。」

他嚴肅的表情震懾著她一貫平坦的心,眨巴眨巴眼楮,她听見鈴鐺在腳上搖曳的聲音,「對我來說,你也是唯一的,你是這世上我唯一遇見的半妖嘛!」她不敢給自己更多的期許,一個要做妖,一個要做人,他們的路從相遇那一刻開始便注定了分道揚鑣的結局。

拿起酒壺,胡隸京將酒盡數灌進喉中,醇香女兒紅卻醉倒了他這個大男人,「你是這世上唯—一個第一眼見到我妖性發作沒有感到半點恐慌,反而靠近我,抱緊我,救我的人。即使是秦嫂,第一次見到我露出尖耳朵、利牙的時候也嚇得半天沒動彈呢!」

也許正因如此,她對他來說是特別的,于是注定了讓他想用八抬大轎娶進門。

水乳交融、陰陽相配!

他認為極其神聖的那一刻對她來說卻是急于完成的任務,她當真一點也不願意留在他身邊嗎?

「虎彪彪,如果今晚……今晚失敗,我們必須以從前的模樣活在這世上,你會……你會留下來嗎?」

兩個半妖會相互依存生活在一起嗎?

他為什麼問這個?「你不是一直很想做人嗎?」甚至于當她剛認識他的時候,他自欺欺人,死也不肯承認半妖的身份,現在為何又不在意了呢?

胡隸京望著她的眸,在她眨眼的瞬間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管是什麼身份,這世上都有另一半毫不計較地陪在你身邊,是妖也好,足人也罷,還重要嗎?

「你願意留下來嗎,虎彪彪?」

他急切地想得到答案,從未有過的迫切。這些年來,他一直想除去妖性,變成像父親一樣真正的、完整的凡人,可當這一刻就擺在面前,他卻又猶豫了。

虎妖的話響徹在耳旁——人也好,妖也好,都有自己的。你可以擁有它,但卻不能被逼得失去理智——他現在這個樣子,算徹底失去還是好不容易撿回久違的理智?

至少在她看來,他瘋了,「不會,我不會留下來,我會去找第二個半妖。」

「砰」的一聲,酒壺掉在了地上,沒砸到胡隸京的腳,卻鋪了滿地的碎片。還是一對酒杯,左手一只,右手一只。左手原本屬于他的那只酒杯已然空了,剩下的那只酒杯盛滿的是最後一杯合巹酒。

他手起手落之間,那杯合巹酒人了他的口,沒有交杯,他傾身上前將口中的酒哺到她的唇齒之間。

舌苔糾結,陰陽交融……

八月十五,望日。

☆☆☆

溫柔鄉讓胡隸京放松了警惕,這一刻的疏忽讓他悔恨良久,待他察覺異常的時候,身旁的虎彪彪已經漸趨冰冷。

是她!只有那個世間最美的女人才能做出這等最讓他傷心的事。

「母親,你在干嗎?你要虎彪彪的命嗎?快放手!

不愧是她和志高的兒子,這麼短的時間就能感知她正在做的行為背後的意義,「我就是要她的命。」說話間,狐妖加重了意念,催使指間吸收妖法的速度再度增快。

虎彪彪疲憊地睜開雙眼,那一瞬間她黑暗的世界只容得下胡隸京一抹單薄的影子,「救……我……」

她的求救讓胡隸京打了個冷顫,胸口卻有一把熊熊燃燒的大火在焚炙著他的心,「住手,母親!」這將是他最後一次喊出這個稱呼。

狐妖卻將兒子的神色變化置之一旁,不加理會,「她妄想趁著月圓之夜吸光你的妖性,別害怕,孩子。我會幫你把所有的妖性都吸回來。」

「我不要那些妖性,是我!是我要舍棄體內所有妖精的血液變成一個凡人,是我要虎彪彪幫我的,你怎麼可以趁此機會傷害她。」

不要再騙我了,母親,你根本不是為了我,你所做的一切是想吸走虎彪彪的妖性,增強你的法力,好讓爹回魂,你這麼做全都是為了你自己的,別把罪名加在我身上。

她的有多迫切,胡隸京早已花了十幾年的時間來領略,他知道,光憑嘴皮子根本無法打消她的沖動,他需要的是實力。

憑著一雙失去妖性的雙手,僅憑著這雙與凡人無異的手,胡隸京要阻止狐妖傷害他的虎彪彪,他的妻。

「你走開!我不允許你吸走她的妖性,她已經把人血全都給了我,如果你把她的妖性全部吸光,她會灰飛湮滅的。」

虎妖虎老伯曾告誡他,若在陰陽交融的那一瞬間,他和虎彪彪之間的某一方失去妖性的同時又失去人血,結果只會徹底地從六界之中消失。

再也見不到虎彪彪——他無法接受這一命運。

他的力量太過渺小,總該想個辦法救虎彪彪啊!

既然他是狐妖的兒子,他繼承了狐妖的血,憑著母子間的血脈,他應該可以從她的身上汲取妖性。

撿起地上碎成瓣的酒壺,他割向自己的掌心,力道之大讓血在一瞬間飆了出來,濺上狐妖的背部。他僅以沖動將虎彪彪抱在懷里,如同那日她緊緊抱住他那般。

血,相互吸引;妖性,彼此交融。

銀白色的亮光將虎彪彪、狐妖和胡隸京包裹起來,那亮光被狐妖吸走又步入胡隸京的身體,再隨著他的懷抱流淌進虎彪彪的身軀。

因為妖性血的循環愈來愈快,就快支撐不住了。

胡隸京和孤妖,這對母子之間只要有一個放手,就不會拖累彼此。可是,強烈的像海水將他們吞噬,誰也不肯放棄他們的。

厄運在劫難逃!

銀白色的光芒曾如月色般皎潔,這一夜卻帶著幾許凜冽人心的寒意。只是一聲清脆的聲響,一如虎彪彪右腳上的鈴鐺般清脆的聲響。所有的力量都在失去平衡的瞬間進裂了!

狐妖、胡隸京都被這力量彈了開來,到了最後一刻,他卻仍想抱緊懷里的珍寶。

只是,再也不能夠了……

被彈向牆壁的虎彪彪在踫撞之後順著牆壁滑了下來,看不清血從哪里冒出來,只是不斷地、不斷地流淌讓胡隸京聞到了血的腥氣。

虎彪彪——

他想喊她的名字,張開的口卻只能發出野獸般的哀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望向狐妖,那個在身份上是他母親的狐妖。可惜沒能找到答案,他卻在她的眸子里看到了驚愕。

難道他……難道他……

他抬起手想模向自己的頭頂,手指越過眼楮的時候他卻看見了細長而鋒利的爪子,這是他的手嗎?

不!不!這不是他的手,他也沒有尖如狐狸的耳朵,更沒有銳利的牙齒。這不是他!

他,不再是他!

他想發狂,想毀滅眼前的一切,狂亂中的他依稀看到虎彪彪的睫毛輕微地跳動。

像是生命的最後一次跳躍,他想起了望日那夜被她緊緊捆在懷里的感覺,這一次換他來抱她吧!

他鋒利的爪子有力地抱住她,指尖卻盡可能地放輕,小心翼翼地不傷到她。掌心反復揉搓著她左臉上的虎斑.他不願意感覺她的身體正在慢慢失去溫度。眼見著血不斷地從她的身體里冒出來,他卻什麼也做不了。他那雙絕非人類可以擁有的銀白色眸子苦苦守候著她,發誓不讓六界里任何妖魔鬼怪抑或是人傷到她。

可是他卻擋不住如海水般涌來的。

「把她給我!」只差最後一步了,狐妖說什麼也不肯放棄。她向兒子伸出手,去討要他懷里緊緊擁抱的生命,「傷成這樣她活不回來了,可對我來說任何一點妖性都能幫我找回你爹,所以——把她給我!」

誰能幫幫他!他不想成人,也不想做妖,只想抱著她、守著她,這就夠了。

他的就是這麼低,可是卻不被允許。

狐妖的腳步向他越走越近,他抱得冉緊卻終究抱不住她,除非……

☆☆☆

「想要我女兒的命,先過我這一關。」

蒼老如沙礫的聲音在這一刻對于胡隸京來說卻有如天籟,他想叫,想求虎老伯救命,可是他卻發不出任何人類的聲音——他毀了,可虎彪彪不能毀。

他坐在地上,一手抱緊虎彪彪,用另一只手抱住虎老伯的腿,嗷嗚嗷嗚地叫著,這是他唯一的哀求。

雖然他長著尖耳、利牙,臉也因為那對銀白色的眸子而變得可怕,但虎老伯還是認出了他。拍拍胡隸京的肩膀,虎老伯直面狐妖,「有我在這兒,你動不了虎彪彪半分。」

「我等這一刻等了很多年,我不會放棄的。」狐妖咬住自己垂于胸前的發絲,手指輕彈,根根發絲糾結在一起如網般撲向虎老伯。

小心!

胡隸京想提醒虎老伯,卻見他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眼見著最後的希望即將破滅,胡隸京不甘心地閉上雙眼。

難道虎彪彪的命真就這樣結束了嗎?

還沒!

如網般的發絲停在了虎老伯的面前,時間定格了。虎老伯撫上臉頰兩邊的虎斑,兩團火從他的臉上迸出,直逼發絲織成的網。

頃刻之間,千千結成了千千個著火點,每一團燃燒的人都點燃狐妖未進化完全的獸性。她的唇松開了發絲,深邃的眼中盛滿虎老伯的身影,她能感覺到他身上充斥的妖性。

他的法力比她強!

「你是妖。」

「修煉五百年的虎妖,比你強。」’

這些年一直隱居在山林之間,他身上的妖性被野地里清新的空氣洗盡,有時候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妖,忘了要變強。若不是感應到虎彪彪命在旦夕,他也不會出手。他已經提醒了狐妖,若她肯放過虎彪彪,他不會與她為難。

怕只怕她眼底無法估量的連她自己也攔不住。

丙然,狐妖對那些著火點視而不見,反倒是她身上的死氣越來越重,「我知道你比我強,可即使拼著灰飛煙滅,我也要這個半妖的妖氣,她是我最後的希望。」

只要能讓志高復活,只要能再見到他一面,即使耗盡百年修行,即使重新變成一只穿行于山林間隨時都會沒命的小狐狸,她也在所不惜。

這是一場妖精之間的斗法,輸贏之間散發出的殺傷人卻足以毀滅人或是……半妖。

無數的火跳躍在胡隸京的眼前,好熱……他的胸口被這些火點燃了,燒得他好想喊痛,可是張開的口卻只能發出哀鳴連連。

痛!好痛!

誰來救救他?秦嫂!秦嫂你在哪里?秦嫂——

彌幻間,他看到了秦嫂的背影,她傍著一個男人,那身影陌生又熟悉,他卻直覺感到那人就是他早逝的爹。

爹陪著秦嫂,那母親呢?

母親,你在哪里?

他怎麼糊涂了,就是母親!就是母親想要虎彪彪的命,就是母親將他變成這副人不人、鬼個鬼的模樣,他恨她!

虎彪彪,虎彪彪你在哪兒?快來救我啊!火燒得我好痛,我快死掉了。

虎彪彪不會來救他了,她被狐妖吸走了妖氣,她已經灰飛湮火,而幫凶就是他!若不是他要變成人,母親也不會趁虛而入要了虎彪彪的命。

是他害死了虎彪彪,他活該受此火刑,如果要被這些火活活燒死,他情願自殺。

做不了人,也當不了妖,身為半妖,他連唯一的同伴也失去了。沒有了虎彪彪,誰也不會攔著他去死。

一層又一層的幻覺在胡隸京眼前鋪開,擺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條路——死!

「啊——啊——啊——」

胡隸京狂亂的叫聲刺進狐妖的耳膜,她捂住耳朵,也因此停了手。這叫聲……這叫聲……不好!她想伸出手拉住他,「隸京……」

遲了一步,他的叫聲擊碎了門窗,沖出胡府,響徹整個陽湖鎮。

他丟下逐漸冰冷的虎彪彪,追著自己的聲音沖出了大門。關土耳朵,關上心,他听不見任何勸阻。

這時候,他最需要的是一雙溫暖的手,緊緊抱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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