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假虎威 第六章

他要死!

他要撞牆,他要體內所有妖精的血液全都流干,他不想傷害任何人,他只是要殺死自己而已,可為什麼他每走到一個地方,就听見人們發出恐怖的叫聲——

「胡隸京瘋了!胡隸京變成妖怪了!大伙兒快逃啊!」

他是妖怪嗎?他費盡心機想洗去身上所有屬于妖精的血液變成一個真正的人,最後連半妖也做不成,只能做個徹頭徹尾的妖怪,而他卻囚此犧牲了虎彪彪的命。

他該死!

當他直沖向城牆的那一瞬間,他幾乎就要成功了,可疼痛沒有如預期般劇烈,他感覺自己好像撞上了一塊綿軟的東西。難道是虎彪彪?她又像上次一樣來救他了?

銀白色的眸子努力瞪大,他找尋著虎彪彪左臉上的虎斑。

可是什麼也沒有,完美的面容美得無懈可擊,如此狐媚的模樣除了母親再不會有第二個。

「隸京,你吸收了虎彪彪的妖性,你可以幫我找回你爹的魂魄,你不能死!你也死不掉。」

她救他只是為了要他助她找到爹的魂魄嗎?難道她活著的目的只是為了讓爹復活?為此她不惜付出一切代價,甚至毀了他這個兒子最愛的虎彪彪?

最愛……

雖然失去了人的理性,但胡隸京依然能讀懂自己的心,虎彪彪的模樣在他心里慢慢與最愛連接起來,他趨于瘋狂的身體卻頭一次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感情。

是她!這個狐妖毀了他的最愛,他也不會讓她得到她的愛。

我絕不會幫你打到爹的魂魄,絕對不會。

他抬起有手,眼看著平日里修長的手指變成了野獸般的爪子,他用它抓向左腕的血管……

母親給了他生命,現在他當著她的面把命還給她。

爪子穿透肌膚,他感覺到了疼,比火燒更難過的疼痛,他以為自己會在疼痛中死去。他想縮短死亡的時間,爪于切向更深的血管,霎時間他動彈不了了。身體好像被一個透明的球包裹起來,血停住了,不再從他的身體里流出來;爪子停住了,再也傷害不了他;連他也停住了,世界就這樣停住了。

虎老伯卻慢慢地,一步步地向他走來。正是他為胡隸京設下了結境,阻止了他進一步的愚蠢行為。

他輕咳了一聲,許久不曾遭遇這樣的激戰,他竟感到有些疲倦,「你要死可以,等虎彪彪醒過來冉說。」

被困在結境中的胡隸京心髒狂跳一陣,虎彪彪會醒嗎?她沒有灰飛湮滅?

背過身,虎老伯反剪的雙手助他解開結境,「在她醒來之前你不能死,你吸走了她的妖性,你若死了,我上哪兒討回她的命?」

虎老伯所言非虛,那妮子明明快要送命,卻能屏住最後一日氣央求他救下胡隸京。這些年來,這是女兒唯一求他的事。

若胡隸京真死了,那妮于也該沒命了吧!

為了女兒,胡隸京得活著——這是他身為父親的執著。

☆☆☆

她又救了他一回!

若非虎老伯說虎彪彪需要他,胡隸京已經把自己殺了。

因為她,他活了回來,可是她呢?

睜開眼的時候,她左臉上的虎斑不見了,她美麗卻虛弱地望著他那雙銀白色的眸子,一切原委都在她心中慢慢回籠。

他愧疚得不敢正視她,虎彪彪卻伸出手模向他尖尖的耳朵,喃喃地說了一句︰「你的耳朵……像狗。」

像狗!她居然說他像狗,他不知該怒該羞,可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呆若木雞。

「尖尖的耳朵其實挺可愛的。」

這就是愛情的本領吧!它能讓你的心在一瞬間上天入地,痛苦卻愉快地體味著彼此在一起的每一天。

哪怕這時問短得只是一瞬間。

就在他的面前,虎彪彪劇烈地咳嗽,臉上的血色也隨著一聲聲的咳嗽聲蒸發殆盡,而後是長長的昏厥。

胡隸京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只能眼巴巴地求助于虎老伯。輕輕一瞥,虎老伯嘆了日氣,「她身上的妖性已當被你吸取扁了,現在的她與凡人無異,你娘在她身上造成的創傷無法用法力迅速愈合,所以她傷得很重。」重到隨時都可能死的地步。

妖的傷胡隸京沒辦法,可是人的傷他卻能救。雖然口不能言,他卻能用紙筆寫下需要抓的藥和準備的吃食。大概因為擔心虎彪彪的傷勢,他甚至顧不得在意自己這般妖怪模樣在下人的眼中是何等的恐怖。

怕就怕吧!

這世上只要有一個人不怕他就好了。

☆☆☆

好在有秦嫂幫他周全,府里的事她幫忙照顧,而外面的麻煩交給小林師傅,他們里外搭配,使得胡府的下人都接觸不到胡隸京,也看不到他此刻怪異的模樣。

包讓人感到怪異的是,不知誰在陽朔鎮下了什麼藥,那日所有見過胡隸京妖怪模樣的人好像全都失憶了,沒有人提起那件事,甚至沒有人注意胡府。

「隸京,藥煎好了。」秦嫂端著藥走進房里的時候虎彪彪依然沉睡著,好像要一直睡下去似的,「要我喂虎姑娘吃下嗎?」

胡隸京的手伸出來想接過藥碗,可在目睹自己已經變成爪子的手後,他又硬生生地撤了回來,示意秦嫂代替自己喂虎彪彪喝藥。

我現在這副樣子就算不嚇到她,也會傷了她——胡隸京背對著床站著,窗外陰沉的天透過窗紙籠罩在他身上,他連這片陰沉都不想擁有,久不梳理的發垂于肩頭,他撿了房里最陰暗的地方站著。

虎老伯隱身在房梁上,見著女兒的蒼白,也見著胡隸京的陰沉。此時此刻,他也無計可施。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施下法術,讓這鎮上的人不來打擾他們吧!還有,他要待在這里守著女兒的魂魄不被冥界的小表拖到地府。

屋內極靜,靜得能听見藥湯滑出虎彪彪的唇滴在床上的聲響。

「她緊咬著牙關喂不下去啊!」秦嫂急得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的脈息越來越弱,再不用藥調理,她會沒命的。」

听聞虎彪彪會死,胡隸京想也不想一把奪過藥碗,一氣喝下藥再掰開虎彪彪的雙唇,以藥哺之。

他完全忘了自己長著妖怪的利齒,也忘了自己鋒利的爪子會傷到她,為了救她,他什麼也顧不得。

房梁上的虎妖閉上了眼,可以放心了吧!眼前的胡隸京一如當年的他,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心愛的女子死掉的——他該放心了。

若說讓他擔心的,只剩下……

☆☆☆

「閃開!」

狐妖的聲音仍舊像她的美貌一般柔而媚,可惜卻多了幾分催命的味道,小林帥傅怎會听不出來。

「我知道您是夫人,可我奉命不能讓任何人進人少爺的房里,您還是暫且離開吧!」

沒有任何東的可以阻礙她讓志高復活的願望,眼前這個男人更不行,「小師傅,你可知道,我不是人?」

這兩日觀少爺的樣貌,再聯想起望日那夜少爺反常的舉動,小林師傅心中已經猜出個大概。再看眼前的胡夫人,論年紀應該四十余歲,可觀其貌卻跟虎姑娘一般大,小林師傅實在無法將她跟凡人聯系起來,「我知道您身份特殊,可我奉了秦嫂的命不能放任何人進未打擾少爺,我必須執行命令。」

「哪怕犧牲自己的命?」說話間,狐妖已經提氣欲取其命。

「慢……」

房門拉開了,秦嫂疾步走出擋在小林師傅面前。再次見到狐妖這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秦嫂有著幾多扼腕,

「十多年未見,你看上去好像……一點沒變。」她嫵媚的容顏沒有被歲月摧垮,還是那般惑人心魄,連她這樣的婦人見了都不禁感嘆,更何況是男人了。

「你卻變了很多。」狐妖再度感嘆凡人的脆弱,不過是十余載的光陰,當年還是少女的秦姑娘如今已成了秦嫂,再過此年她怕是只剩尸骨一堆吧!正因如此她才要幫志高復活,她要讓他變成妖,只有如此他們才能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撇下小林師傅,狐妖想和曾經的情敵單獨談談,「你也想讓志高復活吧!你這麼多年未嫁,替我照顧著隸京不就是想等到志高復活的時候,好留下一點資本與我一較高下。既然如此,就別擋我的路。」

不愧是妖精,一語道出凡心的私欲。秦嫂尤法否認所說的一切,「不錯,我的確很希望再見到活生生的志高,但我不會犧牲他兒子的命和……愛。」

愛?她說隸京愛上了那個半妖?

「也許連隸京自己都沒發現他對虎姑娘的依賴,可我照顧他長大,我能看出來。個管怎麼說,你都是隸京的親娘啊!你忍心傷兒子的心嗎?」既然狐妖對志高有如此深情,相信她也不忍心傷了隸京的情吧!最後一刻,秦嫂只能以情打動她。

回憶起之前的種種,狐妖肯定秦嫂的猜測沒有錯。好吧!為了兒子,她這個為娘的願意留下虎彪彪的命,但兒子也要為她做一件事。

「我要帶隸京去陰曹地府找回志高的魂魄——你們通通讓開。」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秦嫂知道攔不住她,一個能把自己和冰棺材捆在一起十多年的妖精,又有哪個凡人能攔得住她呢?

如她所願,秦嫂讓開了身體,讓她推開那扇房門,可有一個人卻突然擋在了她的面前。

「你想讓老爺復活?可是你有沒有問過老爺,他願不願意做妖呢?」

「小林?」

狐妖沒想到一個小師傅競然也會擋住她的腳步,她詫異的目光望著小林,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男人。

只因,從沒有一個男人在見到她的美貌之後不被迷惑。

「你是誰?」她好困惑。

「我是在這兒幫工的。」小林坦然地面對眼前這個孤妖,她妖精的身份應該讓他感到恐懼吧!他卻絲毫不覺得害怕,他甚至想讓狐妖接受他的想法,「我知道您失去老爺心里很悲苦,可逝者已逝,您再如何努力他也無法復活……」

「錯!我有辦法讓他活過來,我甚至可以讓他永久地活著。」她將自己和冰棺材一起封存了十兒年不是為了哀悼,而是為了積聚力量等待志高復活的那一刻。她不屑地道,「你這種凡人如何會懂?」

他的確不懂,他也不懂這麼美的女子一旦發起瘋來為何這樣駭人,「老爺已經死人,即使復活,即使變成妖,老爺也不再是當年的老爺。」

他的話雖輕,卻如一把利刃插進狐妖心中最不願接受的那一塊脆弱。她不接受這份脆弱,所以她要殺了眼前這位小師傅。

發絲揚起,那是致命的美。

「不要!」

秦嫂擋在小林帥傅面前,面對著狐妖苦苦哀求︰「我求你放過他,我求你看在隸京的面上放過他,他只是一個幫工的師傅,他傷害不了你的,我求你……不要傷害他!不要!

「秦嫂……」秦嫂競為了他向狐妖苦苦哀求?這麼久以來小林師傅第一次看到秦嫂如此激動,他的心內也漾起無限波瀾。片段似的記憶充斥著他的腦海,閉上眼,他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對秦嫂起過這樣的感情——不!那時候她還不是秦嫂,她有著一張稚氣的臉,那一天正是她行笄禮。

他們早就認識了?

不可能啊!以他們的年齡差距,秦嫂行笄禮,他如何得見?

莫非是在前世?

痴痴地望著如今略顯蒼老的秦嫂,小林師傅的腦海中浮想聯翩。趁著這工大,狐妖已經竄進胡隸京的屋內。

☆☆☆

又是她!

乍見到娘,胡隸京第一件要做的就是用身體擋在虎彪彪面前——她又想干什麼?

雖然他日不能言,但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狐妖不喜歡兒子用敵意的眼神盯著她,她要為自己的行為解釋,「你放心,我不是來要她命的。」更何況,如今躺在床上的虎彪彪與凡人無異,她要一個凡人的命又有何用?「我是來帶你走的。」

她想帶他去哪兒?房梁上的虎老伯想到一個地方,莫非她要帶他去……

「陰曹地府。」

她瘋了!

只是她不承認,「我要去冥界找回你爹的魂魄,再加上你體內的妖性就能使你爹復活了。」

虎彪彪的妖性全部集中到他身上,于是他長出了尖耳朵、鋒利的爪子、尖銳的牙齒和銀白色的眼眸,這些每到望日才會發作的妖性如今長久地存在于他的身上。以此類推,若他使用妖性計爹復活,爹不是也變成妖了嗎?起碼是半妖。

而對于狐妖來說,只有將胡志高的身體改造為半妖,他才能長久陪伴在她的身邊,這正是狐妖所需要的,「你是我和志高的兒子,你也希望你爹復活吧!就是這個月的望日,月圓之夜當你的妖性發作到最強的時候,就可以跟我去冥界了。」

不!他不會跟她去冥界的。為了讓爹復活,娘不惜親手毀了這世間他最在乎的虎彪彪,如今又要他撇下尚未月兌離危險的虎彪彪,跟她去冥界?他身上的妖性不是為了讓爹復活的,在下一個滿月之夜,他要把它們全都還給虎彪彪——人會死,而半妖不會,他不要她死。

身為狐妖的兒子,他也和他的娘一樣對愛有著貪婪的,這就是血緣流下的產物!

胡隸京拼命地搖頭,以此拒絕狐妖的提議。他用堅定的眼神告訴她,他要把半妖的身份留給虎彪彪,而非死了多年的爹。

他的決定狐長根本個會答應,「既然你不肯等到望日跟我去冥界,那我們就趁現在出發吧!」

千萬條發絲捆住胡隸京的腰部,狐妖要將他拖去冥界。

他努力掙扎,使出渾身法術想要擺月兌腰間的發絲,去是不能。

房梁上的虎妖想來救他,卻被狐妖先一步洞察天機,她用法力勒住虎彪彪的脖子,隨時都能要她的性命。憑虎妖五百年的修行,他完全可以救下隸京,他也能從她的手上救下自己的女兒,可是他不可能一時兼顧兩邊。

隸京和他的女兒,他只能選擇一個。

狐妖算準了虎妖會舍隸京而救自己的女兒,她贏定了。

如她所料,危機時刻虎老伯站在了虎彪彪的身邊,狐妖利用她爭取到的那一刻想將胡隸京拖進自己設下的結境。

結境已經將胡隸京團團圍住,可是他的手卻握住了虎彪彪腳踝上那串鈴鐺,死也不肯松開。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狐妖設下的結境競然網羅不住虎彪彪腳上那串鈴鐺。

六界法則︰強可伏弱。

如今躺在床上的虎彪彪與凡人無異,即便她身為半妖的時候,妖力也不足以與狐妖抗衡。虎彪彪腳上套的那串鈴鐺怎能抵御她設下的結境呢?

除非這鈴鐺沾著更高法力的神或妖的氣息。

急于求成的狐妖已顧不得許多,她加重法力設下更強的結境,想逼胡隸京松手,他卻苦苦支撐,握著那支鈴鐺寧願拽斷雙臂也不肯松開。

突然一陣強光射得眾位閉上眼楮——

叮當!叮當!

那是鈴鐺墜在地上的聲響。

☆☆☆

「唉!」

沉重的嘆氣連同打哈欠的聲音塞在眾位的耳朵里,胡隸京忍著強光對眼楮的傷害努力集中視線,想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卻發現床前的腳凳上坐著一位金發黑瞳的……男孩!

他身著白衣,一臉無聊的模樣,肉乎乎的手指把玩著垂在耳旁的金發,看上去實在不太像凡人。更何況,他抬抬手指就用結境封住了虎妖和狐妖,這等法力絕非一般。

你是……

「想知道我是誰?」男孩搔了搔頭,茫然地望向四周,「能個能先告訴我,你們是誰?」

不管他是誰都無法阻礙狐妖帶胡隸京去冥界的意念,她決定先下手為強。她剛準備滅了那男孩,手卻被某種力量拴住了。她望向虎妖,他全副精神都放在虎彪彪身上,應該不會是他。隸京也沒有如此強大的法力,莫非是坐在腳凳上這個男孩所為?

她的目光剛落在男孩身卜,那小于就白了她一眼,「別看我,我什麼也沒做,你如果不妄想對我下殺手,身體就不會變成這樣。」瞧,多簡單的道理。

不過擺在他面前的問題有點復雜,「喂!」他沖胡隸京喊了一嗓子,「你為什麼會握著我的頭發?」

什麼頭發?胡隸京望向手中那環鈴鐺,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從虎彪彪腳上拽下的這環鈴鐺竟成了一根金色的頭發。

我……

「你不能說話啊?」男孩意興闌珊地撥了撥手指,「身為一個半妖,你得勤加修煉,知道不知道?你如果像幽靈小表那麼偷懶,就算再過五百年你也無法開口說人話。」

什麼幽靈小表?什麼偷懶?胡隸京不懂他身邊發生了這麼多難以想象的厄運為什麼到了這小于日中就變得如此輕描淡寫,他到底是什麼人……不!他肯定不是人,應該問,他到底是什麼東西?

正好,男孩也想知道胡隸京到底是什麼東西。索性好事做到底,輕輕彈指,他撬開了胡隸京的嘴巴,然後扔進一顆藥丸。

「什麼東西?」胡隸京驀然開口竟發出久違的人的聲音,他不敢置信地模著自己的嘴巴,「我真的能…開口說話了?」

「如果你不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會讓你從此以後都不能再說話。」這就是身為強者的好處,可以任意妄為——那小子狂得意地咧開嘴,連笑容都是陰沉沉的,「來,先告訴我,這根金發你們是從哪兒得來的?」

胡隸京很想告訴他,可惜他也不知道,「這根金發……不對,這原來是個鈴鐺……頭發……鈴鐺……」他的腦子被這根頭發或是這只鈴鐺弄得亂七八糟。

一個小子忽然隨著這根頭發或是這只鈴鐺鑽了出來,隨意揚揚手就控制住他的妖性,讓他能夠言語,如此神奇的本領,這男孩絕非凡人。

「請問,你哪位?」

「我?」男孩指指自己,莫名地張了張口,「我是光光啊!」

扁光?光光是誰?

既然這只半妖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光光決定自已找答案,觀察了一下周遭的情形,再聯系半妖的話,他確信自己的金發曾系在床上這個女孩的腳踝上。也許她能告訴他,這根金發的來歷,只可惜,「她快死了。」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判了虎彪彪死刑,虎妖尚且不信,「我一直用法力護著她,不讓冥界的小表靠近她,她怎麼可能會死?」

「你不信我的話?」光光捋了捋金發,黑瞳中散出一絲邪氣,「那我就親手殺了她。」

「不要!」胡隸京可沒那麼笨,憑感覺他也知道眼前這個小男孩是他們都得罪不起的厲害角色,「既然你能要她的命,你一定也能救她。」平白求他,這男孩一定不會幫忙,胡隸京只好施展激將法,「你也想知道你的金發如何會系在虎彪彪的腳踝上吧!你把她救醒,就能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

扁光噙著笑,「這個主意不錯。」

他忽然提掌,手心里凝結起一團金色的氣團壓住虎彪彪的胸口,直至這團氣徹底滲人她的身體。床上的虎彪彪隨著氣團的消失慢慢扇動眼皮,「你是……」

自他出生以來,從未如此頻繁地介紹過自己。男孩不耐煩地擺擺手敷衍道︰「我是光光。」見諸位一臉茫然,他索性再補充一點有關自己的信息,「我住在蒼島之上。」

胡隸京才不管這小子是鬼是神,重要的是他讓虎彪彪睜開了眼楮。他撲到她的身邊,將她緊緊擁抱,再也不肯放手。

倒是狐妖和虎妖听到「蒼島」二字,頓時目光如炬。

「傳說蒼島上住著一位半魔半神的蒼不語,難道你就是……」

沒道理法力可與天抗衡的蒼不語竟是一個頑童吧!

「蒼不語是我爹。」光光不由得感嘆,這兩只妖精還挺有學問的,居然連這個都知道,不過他們一定不曉得,他爹身上的神力已經殆盡,只剩魔性,反倒是娘的體內積聚神的力量,否則也不會生出他這個金發黑瞳的兒子。

胡隸京上下打量著他,根據這小子的說法,他爹是半魔半神,那麼他的血液也不純粹,瞧他這副金發黑睦的長相,莫非——

「你也是半妖?」

妖的身份在六界中僅僅高于凡人,實在是太低劣了,光光才不承認呢!「我不是半妖,我是半魔半神,比妖高級多了。」

「可你終究也是需要進化血液的半魔。呵呵——」

虎妖感覺到了鬼氣!難道是從冥界跑出來的小表要拖虎彪彪去地府?

不可能!除了那個家伙,地府里再沒有其他鬼能散發出這麼臭的鬼氣?而且敢在他光光面前如此放肆地大笑,透過六界的視線四處張望,即使找不到那抹身影,光光也敢確定敢跟他作對的只有一個家伙——

「幽靈小表,你給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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