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攬卿心 第五章

跳入溪流之中的水凝艷和司沐辰隨波逐流好一陣子,水流才漸漸緩和下來。

水凝艷一手環著司沐辰,一手奮力往岸邊游去。

當她終于把自己和司沐辰拖上河岸邊時,早已渾身乏力,狼狽不堪。

「喂!你醒醒啊!」她輕拍著司沐辰冰涼的臉龐,虛弱的模樣看起來比他好不了多少。

司沐辰連眼皮也沒有動一下。

水凝艷努力撐起身子,將他的頭拉至自己腿上,面部朝下。然後手掌貼住他的背心,灌注所剩不多的真氣到他體內。

不多時,司沐辰一陣猛咳,鮮血被方才喝進的溪水稀釋成淡淡的血水,一同吐出來。

都是她不好。望著他吐出來的血水,她再度苛責自己,恨不得代他受傷。

見司沐辰的氣息慢慢平順,水凝艷收回手掌,眼前一黑,終于支持不住地昏倒在他身旁。

不知道過了多久,水凝艷悠悠轉醒。

第一個閃入她腦中的,便是司沐辰的狀況。

她連忙往旁邊望去。

沒想到一個轉頭的輕微動作,竟然惹起她全身筋骨的抗議,從頭到腳,無一處不在疼痛。

猛地倒抽一口氣,她的動作立時僵住,不敢再妄動。

「你大概也是全身酸痛吧?」輕微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這會兒,她也顧不得疼痛,欣喜地朝聲音的來源瞧去。司沐辰蒼白的俊臉就在咫尺。

「哇!好痛!」她眯起眼低喊,還是忍著痛坐起身子。「你什麼時候醒的?」

「沒有比你早多久。」

「現在感覺如何?」一雙美眸緊張地打量著他。

「放心,死不了的,只是需要點時間休息。」他勉強揚起唇角扯出一抹微笑。

「可是……你吐血……」一回想起那一幕,她就一陣心痛。「都是我不好!」

「我挨掌的時候已經運氣把大部分的力道都卸去,如今只是受一點輕微內傷而已。天要黑了,眼前我們應該趕緊找個安身之處。」司沐辰淡淡地說道。

「我寧可你罵我一頓。」水凝艷低頭喃喃說道,活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如果不是我,你連輕微內傷都不會有。」

「你的傷,還好嗎?」司沐辰的視線掃過她殘破而且仍半濕的衣衫,語氣中有一絲憐惜。

水凝艷這時才發現自己不但衣服已經慘不忍睹,身上也被溪流中的岩石磨出多處擦傷。

莫怪會那麼疼,她心想。

「這些都是小傷,跟你的怎能比?」她回答道︰「我現在渾身乏力,動都動不了,相信你也跟我差不多。反正今天天氣晴朗,不如我們就在這里等雲少來救我們。」

「他怎會知道我們在這兒?」

「只要他看見‘疾風’單騎回去,自然會派人出來找我們。我留了一只鞋在河畔,他應當知道沿河來尋我們。」

司沐辰的視線移至水凝艷白玉般的柔女敕小腳上,一抹異樣的騷動竄遍全身。

若非她提起,他還沒注意到她竟丟了一只鞋。

他恐怕是第一個瞧見她小腳的男人吧!

奇妙的滿足感悄悄在他體內膨脹,但是一顆心也因為看見柔女敕肌膚上一條條深淺不一的殷紅擦痕而隱隱泛疼。

那大概是被溪中的石塊所傷吧!

「你做什麼一直盯著人家的腳看?有什麼好看的?」

水凝艷有些羞澀地屈起腿,把雙足盡量藏入衣擺內,稍稍隔絕他的視線。

方才被他見著的地方,仍然殘留著一種灼熱的微刺感。

「你腳上的擦傷需要處理一下。」他柔聲說道,溫柔的表情是水凝艷前所未見。「來!讓我看看。」

催眠般的,她緩緩把腳擱在他膝上,一雙美眸著迷地盯著他英俊的臉龐。

司沐辰從衣擺撕下一小塊布料,用它仔細地、輕柔地清理水凝艷腳上的傷口。

水凝艷忍耐著足部傳來的陣陣刺痛,心頭卻仿佛有一道道暖流緩緩滑過,感覺甜蜜蜜的。

看著他為自己清理傷口的專注表情,還有感受他手上溫柔的力道,水凝艷悄悄逸出一聲幸福的嘆息。

她愛上他了!不只是傾慕,是更濃烈復雜的情感。她肯定地對自己說道。

誰想得到呢?她水凝艷放著許多將她捧在手心上的名門俊彥不要,偏偏愛上一個清心寡欲的大木頭。

或許,當初他躍上她的擂台時,他們就已經結下不解之緣。

但是要獲得他的心,恐怕是她這輩子遇過最大的挑戰。

不過,有生活的目標,生命才有意思嘛!

思及此,水凝艷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勾勒出一道美麗動人的弧形。

「笑什麼?」司沐辰不經意瞥見她的微笑,抬起頭來,困惑地問道。

「沒什麼,你以後就知道了。」她賣關子地回答,眼波中卻毫不掩飾對他的愛意。

可惜,她面對的是司沐辰,一個對感情極遲鈍的家伙。

「傷口已經包扎好,我現在必須運功療傷,你要不要趁這段時間歇會兒?」見水凝艷不說,他也不再多問,說道。

她失望地發現司沐辰根本沒感覺到她的心意,只好說道︰「你盡避去運功打坐吧!這段時間我替你守著,以防那四個家伙追到這兒來,我們卻還不知道。」

唉!沒關系,以後再接再厲,一定要讓他明白她的愛意。

司沐辰點點頭,就地盤起雙腿,凝神運氣。

水凝艷坐在一旁,感覺體內真氣大概只回復一半,于是閉目養神,流轉真氣,讓自己暖和些。

不知道過了多久,遠方傳來的人聲驚動水凝艷。

她機警地睜開雙目,屏息傾听,一會兒才又放松下來,臉龐換上輕松的表情。

雲少終于來了!

丙然,才一轉眼,雲少一手托著她留在岸邊的繡花鞋,滿臉嬉笑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沐辰,你沒事吧?」一見司沐辰臉色蒼白地盤腿坐在地上,雲少立刻關心地上前問道。

司沐辰結束調息之後,睜開眼楮朝他搖頭笑笑。

「小傷而已,不礙事兒。」

听到好友沒事,他轉向水凝艷,舉起提著繡鞋的手,笑道︰「丫頭,你比武招親還不夠,現在還要來個繡鞋招親啊?」調侃的語氣中包含一股如釋重負。

「你在胡說些什麼!這麼晚才來,你這府主可真是辦事不力呀!」水凝艷笑罵,然後看看他身後。「怎麼就你一人?你沒帶手下來?」

「當然有,不過都被我留在一段距離之外。我怎麼能讓別人瞧見水莊主衣衫不整、狼狽不堪的模樣?」他打量一下水凝艷和司沐辰。「我為你們準備了馬車,但你們現在能走嗎?」

水凝艷朝司沐辰望去。

「走上一段距離是沒問題,但恐怕不能走遠。」司沐辰說道。

「好,那咱們走吧!回府後我找大夫幫你瞧瞧。」

當他正要彎身扶起司沐辰時,卻愕然發覺水凝艷早已體貼地攙扶他起身,而司沐辰也神態自然地將臂膀靠在她肩上。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短暫的錯愕之後,雲少轉身帶頭離開,背對他們的臉上爬滿暖昧的笑容。

雖然沒有他從中攪和,但這兩個人進展也挺快的嘛!

嘻嘻!回府之後,他可要找個機會好好盤問沐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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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窗欞上的棉紙,灑落一室金黃。

啾啾鳥囀中,水凝艷翻個身,在舒適的床榻上悠悠轉醒,羽睫輕眨幾下後抬起。

昨天一回滄溟府,雲少立刻請大夫來看司沐辰的傷勢,所幸並無大礙。

大夫前腳才走,雲少便將她給趕回房,說什麼司沐辰需要休息,別打擾他之類的話。

不過,她也真是累了,所以回房洗去一身狼狽後,躺人榻上,一覺到天亮。

水凝艷自榻上起身,扭扭僵硬的脖子,舒展一下筋骨。

不知道司沐辰怎麼樣了?

她彎身穿上鞋,準備到他房里一探究竟。

當她踏著輕快的步子往司沐辰的房間前進,經過廚房時,正好瞧見一名丫環手上端著一盅墨色的液體,飄散出濃濃的藥香,正往司沐辰的房間走去。

這一定是給司沐辰的藥,水凝艷停下腳步,心中想道。而後,她跟著丫環來到司沐辰的房間。

她站在門邊角落,等那名丫環從司沐辰的房間退出之後,又過了一會兒,才移到窗邊,探頭往屋內瞧去。

只見司沐辰安穩地躺在床上,似乎睡得正熟。

是了,昨天大夫好像說過,他開的藥方中含有可以使人熟睡的藥材,好讓他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

那麼,這會兒應當是正在發揮藥效嘍?

站在司沐辰的房門口猶豫一陣子,水凝艷終是抵不過好奇心及想靠近他的渴望,輕輕推門進去。

走近床榻邊,俯視他俊美絕塵的臉龐,水凝艷忍不住發出一聲愛慕的嘆息。

沉睡中的他,退去那一身冷淡,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印下陰影,流露出孩童般的沉靜天真。

無法克制地,她在床邊坐下,修長的縴指輕如蝶翼般在他臉頰上翩舞而過。

他的眉似乎動了動,驀地翻身側躺,仿佛在抗議有人打擾他的好眠。

水凝艷趕緊縮回手,動也不敢動地僵坐原處。

半晌,司沐辰仍未轉醒,水凝艷靠近他的臉細瞧,見他雙眸緊閉、呼吸平穩,膽子又放大了。

這回,她的視線落至他方才因翻動而露出的一小截半邊身子。

錦被下的他只穿著一件白色單衣,薄薄單衣下的結實身材隱約可見。

水凝艷頑皮的手指又滑到他的頸部,先是輕輕觸踫,然後順著他的頸子,隔著單衣,一路劃至他的胸膛。

在她的記憶中,這個胸膛是既溫暖又好聞的。

可是,他的身體怎麼那麼硬啊?還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這個樣子?

水凝艷的小手在他的胸前、上臂四處輕輕地揉揉按按,發現他完美的肌理堅硬如石,不覺上下撫模游移。

在她的手心摩挲他身體的同時,某種燥熱、酥麻的感覺自她的體內擴散開來。

她可以清楚地感到自己正在臉紅。

不過,臉紅歸臉紅,她的手還是舍不得離開他強壯的胸前,但也不敢繼續往下探去。

沉醉地緩緩閉上雙眼,她腦中模糊地閃過一個念頭——若是現在有人推門進來,她的名聲就毀了。

忽地,一具強壯的鐵臂環住她的縴腰,將她扳至床榻上,在她還沒有機會搞清楚發生什麼事時,一只強壯結實的男體已經牢牢地壓在她身上。

水凝艷驚嚇地睜開雙眼,無法置信地呆瞪著與她距離不到一寸的英俊臉孔,腦中登時一片空白。

「你……你怎麼……」她還來不及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兩片熾熱的唇便將她的嘴緊緊封住。

她逸出一聲驚喊,發于本能地掙扎著,但卻怎也甩不開他溫熱的唇。

司沐辰的吻很強硬,卻又小心地不傷著她。

餅了一陣子,水凝艷僵硬的嬌軀漸漸放松柔軟,本來緊抵他肩上的雙臂,也輕輕滑至他的頸後。

隨著司沐辰的舌尖挑逗地在她唇瓣間游移,她的心跳愈來愈快,氣息也愈來愈重。

方才那種燥熱酥麻的感覺又回來了。模糊之中,水凝艷想道。

她不由自主移動一下被他壓住的身子,希望讓自己更舒適點兒。

此時,司沐辰終于放開她的唇。

「你……別壓著我。」水凝艷酡紅著臉,聲音仍然有點喘。「你這樣,算是非禮我。」

「我非禮你?」司沐辰靠在她耳邊輕聲地說,眼眸中的欲念並未退去。「是誰溜進我房間,在我身上模來模去的?」

他溫暖的氣息竄進她的耳朵,引起她嬌軀一陣輕顫。

「你不是喝下藥湯之後便會熟睡嗎?」她理直氣壯地說。

「你看看擺在小幾上的是什麼東西。」

他根本沒喝那碗藥,從水凝艷推開他房門的一剎那,他便已經被驚醒,只是因為發覺來人是她,所以才繼續裝睡,看她要耍什麼花樣。

結果沒想到,她竟然用她那雙足以逼死人的小手撫過他上身的每一處,挑起他前所未有的,逼得他幾欲發狂。他或許個性冷淡些,但他可不是太監。

「你沒有喝藥!」水凝艷指控地喊道︰「那你一定在我進房時就醒了!你為什麼裝睡?」

想到他從頭到尾一直都是清醒的,水凝艷覺得自己一定會羞愧而亡。

天啊!教她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對他?她以手掩面,心底暗暗申吟。

司沐辰輕輕拉下她的雙手,在她嫣紅誘人的唇上又輕啄一口,然後準備翻身離開她的嬌軀。

水凝艷拉住他的手臂,在他移開前問道︰「你為什麼要親我?」

司沐辰被她這麼一問,呆了一呆,說︰「我也不知道,方才就是很想吻你。」

「如果方才不是我,而是隨便任何一個女人,你也會這麼做?」水凝艷追問,靜待他的答案。

「應該不會。」司沐辰想一想,老實地回答。

從他踏入江湖到現在,也只有她一人會讓他產生想觸踫的沖動,其他女人,他多是避之惟恐不及。

听見他的答案,水凝艷微笑著拉下他的頭,獻上自己的香唇,模仿他剛剛吻她的方式,生澀地親吻他。

司沐辰好不容易逐漸消退的,又因她生澀的挑逗而被喚起。他深長地吻她,其中壓抑著一絲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渴望。

唇瓣分開之後,司沐辰低頭凝視她美麗的嬌顏,以略帶的沙啞嗓音問道︰「為什麼這麼做?」

水凝艷垂下羽睫,紅著雙頰,鼓起勇氣輕聲說道︰「因為我喜歡你。」

她悄悄望他一眼,瞧見他一臉錯愕。

于是,她羞澀地直視著他的眼楮,重復再說一次。

「我喜歡你,不是因為那場莫名其妙的比武招親,而是喜歡你這個人。」

說罷,她從他身子底下鑽出,站在床榻邊理理衣衫之後,頭也不回地開門而出。

司沐辰坐起身子,怔怔地盯著房門。

水凝艷方才的告白,仿佛在他平靜的心湖中投下一顆巨石,濺起無數個漣漪。

她喜歡他?司沐辰紛亂的心頭忽然涌起一股想微笑的沖動。接著,一抹好看的微笑出現在他的臉龐。

她喜歡他……

司沐辰無法理解為何自己會因為她這一句話而感到快樂。

但是,一直到雲少出現在他房間之前,他的腦中只能不斷地重復回想她說喜歡他的模樣。

「我剛剛瞧見水凝艷那丫頭從你房間匆匆離去。」雲少推門進入司沐辰房間時,開口第一句話就說。

「然後呢?」司沐辰偏著頭問。

他太了解這個一塊兒長大的摯友,此時無論說什麼,都會被他拿來大作文章一番。

「我瞧那丫頭是喜歡上你了。」他得意地說出自己的結論,靜觀司沐辰的反應。

司沐辰果然沒讓他失望,驚訝的表情出現在英俊的臉龐上。

水凝艷的表現真有那麼明顯嗎?怎麼連少都能夠看出來?他暗自想道。

「沒什麼好驚訝的,那丫頭會喜歡你,也是我意料中的事。」他以為司沐辰還不知道水凝艷喜歡他,所以才會面露訝色。

「你憑什麼說她喜歡我?」司沐辰問。

「那丫頭對其他男人除了客氣以外,從來沒有多露一分笑容,只有你,才會讓她笑得那麼美麗。」雲少難得正經中肯地說道︰「我從未見過她對任何人那麼笑。」

司沐辰無語,似乎正細細咀嚼他的一番話。

「不過,感情的事外人也插手不得,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好了。」瞧司沐辰不說話,雲少繼續說道︰「我們的人已經盯上嶺南四霸,他們落腳于附近的一間小酒館。」

「嶺南四霸到底是所為何來?又為何一听見我們的身份,便非殺我們不可?」司沐辰努力排開腦中水凝艷的倩影,問道。

「我也不曉得,該不會是他們跟瀲灩莊有仇吧?」雲少猜測道︰「管他呢!總之,他們既然敢跟你們動手,就必須面對惹上咱們的後果。」

「你想怎麼做?」

「簡單。你的傷再調養幾天就沒事,到時我們再去尋他們的晦氣。」雲少露出一個頑童般的笑容。

「風雲會即將結束,那名殺人凶手有動靜嗎?」司沐辰忽然想起這件事,問道。

「別提啦!那只縮頭烏龜不知躲去哪兒了,又或許是心怯不敢來,反正是一點風聲都沒有。」雲少無奈地擺手。「你先休息吧!最近一兩天賓客們都準備要離去,我還得忙上一陣子,先走了。」

說罷,他徑自轉身離去。

司沐辰盤坐于榻上,運功調息。

他得趕緊讓傷勢痊愈,免得水凝艷孤身一人讓那四個惡霸踫上,那可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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