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一早,邱豐玉和劉邦奇兩人就來到潘其欽住所。
或許是他以前曾自許要當個歌手,所以自大學時代就一直是個滿注重門面的人,然而眼前,他不止滿臉碎胡渣,神情更是憔悴不堪,可以說是嚴重的不修邊幅。
幸好,一進屋,住處已經整理過了,顯的相當雅致乾淨。只是和他的神情擺在一塊兒就變的更加反差。
邱豐玉和劉邦奇受了不小驚嚇,但卻都頗有默契,誰也沒開口追問,只快速的相互看一眼,隨及故作輕松的將買來的小吃遞給他道︰「來,先吃個東西吧!」
潘其欽沒拒絕,接了後就把他們引到簡式的沙發坐了下來,然後自己到廚房弄了弄,順便拿出幾瓶冰涼涼的啤酒回來。
兩人一觸到冰沁的啤酒才發現,這個租來的房子,不止東西置放的條理分明,還樣樣俱全。
「…之前我怎麼沒注意到這里有冰箱…」邱豐玉打破沈默,乾笑著。
「什麼都齊了,靜羽搬來也方便些…」潘其欽悶頭吃著東西,不冷不熱的說著。
「哦…」邱豐玉心頭格登一跳,不知怎麼回話,劉邦奇忙使了個眼色,接道︰「阿欽…你有沒有去…檢…」
「沒有。」沒等劉邦奇問完,潘其欽就回答了,隨及唏哩呼嚕的把東西吃個精光,即伸伸懶腰,一副困倦不堪道︰「你們馬上要走嗎?」
「啊…」兩人呆了呆,不知他是不是在趕人。
「如果沒有要馬上走…可不可以幫我個忙?」
「好啊…」
潘其欽無力的笑了笑,指了指啤酒,要他們拿起來,跟他進了屋里最大的房間。
房間的擺設很平實,齊全,有床有桌還有一組電腦設備,如今它正開啟著。
「你們幫我看著電腦…我想眯一下!」說著,他倒向了床,側著身,正正經經的蓋了被…又道︰「白色文學網里,聊天室那個叫靜默的…是靜羽,你幫我看著他,看他是不是還一直掛著。」
啊?什麼?靜…羽在電腦前!!!
邱豐玉和劉邦奇同時張大口,不由紛說,當場撲往電腦前,瞪大雙眼,搜尋著潘其欽口中那《靜默》兩個字。
丙然,就看一個以柔和綠色為背景的網頁,上面密密麻麻爬滿了文字,而左手邊,秀著許多代號的小框框里也躺了《靜默》。
劉邦奇忽覺一陣暈眩,忍不住啞聲道︰「…這…真是靜羽嗎?」
「嗯…他已經掛在上面…五…不…六天了…每天都不定時上線…」潘其欽用著昏昏欲睡的口氣說著。
這會兒,邱豐玉也沖到他床邊急道︰「你怎麼沒跟我們說啊!…你有沒有問他在哪里嗎?!」
「…問了…他不說,我求他…一直求…他都不說。」潘其欽無力的說著,頓了頓又道︰「你們試試吧…我撐不住了…好累…」
劉邦奇瞬時拉住還想質詢他的邱豐玉,溫聲道︰「你這幾天都沒睡嗎?」
「嗯…有…只是睡不沈…」
「那你睡吧!我們會看著他。」
「謝謝…」
邱豐玉一臉莫明甚妙,正要再出口,劉邦奇已用力扯住他,輕聲道︰「別吵他了!」
「靜羽一直在線上,他竟然都沒說,害我們…」
劉邦奇用皺眉扼止了他的抱怨,隨及坐上電腦前,悉心的觀察起畫面。
但見這個靜默此時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人對話著。然而可以感覺得出,他答的很分心,都是︰是哦!這樣啊!哦!嗯嗯!幾乎沒超過五個字。
劉邦奇眼楮轉了轉,突然點開了ICQ,也開啟了躺在離線狀態的靜默兩字。
「他沒開ICQ…」邱豐玉開了口。
劉邦奇沒理會他,直接開了他的舊訊息看。
丙然,畫面上馬上承現出紅字一片,全是潘其欽單向的傳輸─
靜羽,我知道你在線上,回答我好嗎?
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你為什麼要躲我?
你到底在哪里!你回答我啊!
你答應要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有在努力了,可你現在算什麼呢!?
你回答我啊!我知道你在線上!
…
一串串的話,日期分布在五個不同時間,然而完全沒有半句回言。
「你看,完全沒回!」邱豐玉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
劉邦奇沈默一會兒,忽然望著邱豐玉,邱豐玉被他看的一陣毛燥,忍不住道︰「干麻這樣看著我?」
「…我想問你…」劉邦奇轉動眼珠,想了想道︰「如果…你愛著靜羽…嗯…我的意思是,把他當做是愛人般這樣愛,你會想跟他說什麼?」
邱豐玉眨眨眼,不知怎麼突然臉一紅,轉開他的注視道︰「我…又不是GAY,我怎麼想像!」
劉邦奇若有所思的瞧他一眼道︰「哦…不好想像啊…嗯…那…」他動手在icq上點了《靜默》的名字,開始打著…
我愛你,靜羽。
邱豐玉看著這串字出現在眼前,當場張大口,楞楞的望向劉邦奇,可劉邦奇卻不動聲色的將它傳了出去,接著又寫著︰
我從來沒想過會這麼樣的愛著一個男人。
我不在乎你有什麼病,或過去什麼事,我只在乎你愛不愛我。
「邦…奇…」邱豐玉似乎有些難以理解這些話的真假。直咽了好幾口口水才道︰「你…對靜羽…」
「噓…」劉邦奇淡淡一笑道︰「別吵…」接著又打著…
這幾天,我常想,我是不是和你過去那些…朋友一樣,只是你填補寂寞時的慰藉…
我是嗎?我應該是,所以,你可以毫無感受的任我在這里跟你說話,卻永遠不回。
原來,我是那些人的替代品吧!
你在報復我過去對你的拒絕吧,如果是,那麼,你成功了,我很痛苦。
生不如死。
走上這條路,我本來就很膽怯,現在,我覺得更加無助。不如死了好。
這會兒,邱豐玉有點明白劉邦奇在做什麼了,因此他專注的盯著營慕,但見,白色文學網里的靜默,回應網友的訊息更慢更少了…
最後,還看到他打著︰對不起,我有點事。隨及就跳離了聊天室。
「你…在逼他出聲音嗎?」邱豐玉眨眨眼,不可置信道︰「…有用嗎?」
劉邦奇聳聳肩,一副等待回應的神情。
邱豐玉听不見他回話,便隨手拉了把椅子,坐在一旁道︰「靜羽到底在想什麼…有時…我真的覺得,我一點也不了解他…」他停了停,又道︰「其實,我真的不相信一個人可以為了大學時代的初戀幻滅就把自己的人生搞的面目全非…」
劉邦奇盤起手,想了一陣道︰「我並不認為,他當初是為了阿欽才自暴自棄。」
邱豐玉臉一青,忍不住艱澀道︰「你的意思是…他是因為公園…那件事嗎?」
「我想…靜羽…不是為了一個人或一件事才變成這樣的…」劉邦奇深吸口氣道︰「他,應該是因為一直沒有找到他要的答案,所以才漸漸腐蝕的…」
「我…不明白…」
劉邦奇長長吐口氣,突然轉望背向他們的潘其欽道︰「眼前…快要有一個翻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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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
ICQ警示一響,邱豐玉和劉邦奇都忍不住要跳起來。
劉邦奇著手將訊息匡點出,煞時便見標上《靜默》的對話匡里秀著─
欽,你在哪里?
劉邦奇當場回訊著︰我在─
可寫了兩個字,卻停了下來,不一會兒,便把訊息匡關掉。
邱豐玉嚇了一大跳,忙道︰「你干麻!怎麼不快問他在哪里?」
劉邦奇盯著營幕深深吸口氣道︰「等等,再等等。」
「等什麼啊?萬一他又不出現…」邱豐玉話沒完,ICQ又再響起─
哦哦!——
欽,你在哪里!!你現在在哪里!!
劉邦奇這會兒,終於吐口長氣,把ICQ整個關了起來。
「哇~~你在干麻!你怎麼把它關了!」邱豐玉整個人失控的跳了起來。
「等等。」
「等什麼!你全關了,怎麼跟他談啊!」
「再等一下!」
邱豐玉站起身,像個陀螺一樣轉了好些圈終於不可置信道︰「等什麼啊!他好不容易出聲了!」
「我…」劉邦奇正想解釋,餘光就掃到了一個面色蒼白的人正雙眼無神的望著自己。
「…你怎麼起來了?」邱豐玉隨著他的眼光轉身望去,不正是潘其欽!
便見他失神的抹抹臉,然而小憩似乎反而讓他雙眼更加凹陷,只是他並不以為意,只翻開被子,搖搖晃晃的跳下床,走到電腦桌前,自顧的點開ICQ。
在離線狀態下,他看著《靜默》的舊訊息,直看了半晌,才疲累的走回床上坐著,雙眼則茫然的穿透前方。
這動作讓劉邦奇莫明的尷尬起來,然而整個氣氛,卻令他無法解釋,只能默然的等著潘其欽開口。
「謝…謝你…」潘其欽終於吐出一口長氣,若有所思的搖著頭道︰「你…真的很了解他…」
劉邦奇覺得他這語意有些難以捉模,只得故作鎮定道︰「他看到的是你的名字。」
潘其欽卻似乎沒有听進他的話,只伸手胡亂的抓了抓頭發,抹抹臉,再度呆楞起來。
「阿欽…對不起,沒經過你的同意…」
「你別介意,我…沒有什麼意思…」潘其欽抬起困頓的雙眼怔怔望著他好一會兒,才猶豫道︰「…我只是…覺得…我…整個腦袋…好亂…」
「…亂?」
「嗯…好亂…」潘其欽側頭想了想,隨及露出一抹痛楚道︰「我…一直以為靜羽…很想跟我一起的,可是…現在…我突然覺得…我…好像想錯了…他心里好像根本不在乎我…」
「不在乎你?」邱豐玉听的瞪大眼,插嘴道︰「不在乎你,他早就又逃回蘇弘文那里了!」
潘其欽皺眉道︰「是嗎?可如果他在乎,他應該會想知道我有沒有被感染愛滋,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只是躲在一個地方,跟我磨日子!他…完全跟我以前想像的不一樣…我…總覺得自己好像愛上了想像中的人…」
邱豐玉愣愣看了他好半晌,半點兒也沒進入他說的狀況,劉邦奇卻抬起眼,若有所思的轉問邱豐玉道︰「豐玉,你覺得靜羽自大學時代變了很多嗎?」
「變?」邱豐玉一臉莫明其妙道︰「靜羽一直是這樣啊,變什麼?每每遇到事情,哪一次不是跑不見人影!總要躲個十幾廿天,弄的生活亂七八糟的才甘願!」
劉邦奇挑挑眉,對著潘其欽無力一笑道︰「喏,靜羽就是這樣,一直是這樣!他面對事情的方法都沒變,深怕壓力,卻又堅持自己承擔,所以,他沒變。變的是你的心。」
潘其欽咬著牙,難以接受他這樣的指責︰「我的心…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為了他,我整個生活都亂了,也離開了家,現在他卻…」
「他怎麼?難道在你選擇要跟他在一起之前,都不曾明白他是怎麼樣一個人?靜羽的情緒本來就像是密度超大的黑洞,誰靠近,誰就得一起沈淪,而他的人生也一直處在失軌狀態,講句難听點,我和豐玉若不是跟他有十幾年交情,我們也受不了,我不是早要你想清楚!」他頓了頓續道︰「這麼多年來,我唯一看到有耐性的人是蘇弘文─」
劉邦奇近似挑釁的瞧著他,頓了頓道︰「你可知,以前,蘇弘文也曾要放棄過他,結果靜羽受不了打擊,拿刀刺傷了自己,才演變成蘇弘文一直處在進退兩難的地步?」
沈靜羽因刺傷而住院是由沈靜心說出來的,但或許是心里有預感,所以真正的原因,潘其欽一直沒有去求證,如今,劉邦奇的毫不避諱,果然讓他有些承受不了。那心口被捏作一團的痛楚,已分不清是因為妒嫉還是驚悸。
「會成靜羽離開蘇弘文,並不是我們討厭他,而是,我們深知他們在一起,兩個都痛苦。如今,我想,蘇弘文的耐性也到了極限,不然,你以為他會這麼舍得放手?」
「听你現在的意思,似乎又想反悔了…」邱豐玉這時總算進入了狀況,冷著臉插了口。
「或許靜羽也是想到你會有這樣的反應,怕自己承受不了,所以,乾脆先躲起來,省得到時大家都痛苦!」劉邦奇翻眼坐倒椅上,抬眼道︰「也好,反正現在狀況都不明朗,就當作你什麼決定也沒作,回家去吧!他…有病沒病,是死是活,你也別再介入了!」
我後悔了嗎?─心里那陣陣浮燥是後悔的感覺嗎?不是的,我不是在後悔…我只是…
劉邦奇看著他神色不定,便嘆口氣道︰「阿欽,還是…你要去請教蘇弘文,他畢竟和靜羽相處過很長時間…再不然,就把他再還給蘇弘文─我知道你也很痛苦,如果不行,就放了吧,我們不會責難你的。」
你在激我嗎?潘其欽倒吸口涼氣,竟覺得差點喚不過氣。
便在這時,一個悶悶的聲音響了起來…是行動電話的聲響。這個音樂打斷了三個人剛揚的尷尬氣氛。
便見潘其欽走到角落上,翻了翻,拿起了埋在許多衣物下的大哥大,望著營幕好半晌,才抬起眼,按下通訊鍵…
「你…在哪里…」潘其欽大眼一睜,聲音突然顫動起來。
他這表情讓劉邦奇和邱豐玉當場警覺來電者的身份,全部僵直著身體,緊緊盯住他。
「你慢慢說,慢慢說,我在听…別哭….」潘其欽的臉突然漲紅起來,整個人也在房里團團轉著。
「我要你別哭啊…」叫對方別哭,潘其欽的雙眸卻溢滿淚水,同時急切的走到電腦前,匆匆的開啟了ICQ…以及躺在離線狀態下的《靜默》字樣,點開舊訊息…
「別跟我道歉!!」潘其欽突然吼著,眼淚也因為激動而掉了下來,喘息一陣,他開始專注於劉邦奇剛剛在ICQ上打的字句,然後抬起紅絲滿布的眼,望著他─
劉邦奇不明白他這眼神有什麼意思,正想開口問,卻見他望著自己,嘴里則緩緩道︰「靜羽─我愛你…我…從來沒想過會這麼樣的愛著一個男人…我也不在乎你有什麼病,或過去什麼事,我只在乎你愛不愛我─所以,告訴我,你在哪里…」
听著潘其欽毫不避諱照本宣科的念出來,邱豐玉和劉邦奇心里忽然有些莫明的震憾,對於他,竟升起一股難以言明的敬意。
「你別動,我現在去。」電話瞬然收了線。潘其欽當場虛月兌般的坐倒床上。
「靜羽…怎麼說?他在哪?」邱豐玉等不及氣氛松泛,忙湊前問著。
「在…寧靜海…」
「寧靜海?那什麼地方?」
「一家網咖店…在桃園…我家…對面…」說罷,他抬起頭,望著劉邦奇和邱豐玉,心里一陣混沌。
「他竟然一直在你家附近…」邱豐玉不可置信的搖搖頭道︰「而你…卻跑來這里…」
「現在怎麼樣?你要去找他嗎?」劉邦奇頓了頓又道︰「你確定了嗎?」
潘其欽抬起眼,如同呢喃般道︰「我沒有不確定…我自搬出來後就沒有不確定…我只是…見不到他,不知道自己撐不撐的過去而已…」
劉邦奇盯了他好半晌,忽然朝他淡淡一笑道︰「可以的,你有這個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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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海,在這區段原是很有名的K書中心,不過近年來這樣的地方似乎有些不流行了,所以業者將它改成了網咖。
潘其欽一走進店里,就被這鬧哄哄甚帶著烏煙瘴氣的環境弄皺了眉頭。因為,他實在很難想像沈靜羽如何能待在這里許多天。
好不容易走進店內最深的包廂,正想拉開門時,潘其欽發覺,自己的手顫的很厲害。心一沈,,臨時改成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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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兩人算算也只分了快一個月,但是,潘其欽卻有種恍如隔世的緊張。
拉門輕輕開啟,一張憔悴的面孔登時嚇了潘其欽一大跳。
就見他瘦的整個雙頰都凹了進去,慘白的神色,深陷眼窩的珠子及乾涸的唇瓣,在在讓人怵目驚心。
「欽…」沈靜羽似乎花盡力氣才勉強笑著,潘其欽卻呆呆的看著他,差點哭出來。
「走…」潘其欽吐出一口長氣,伸出手,將他拉出了包廂,然而手中幾若無骨的觸感終於攪動他的肝腸,紅了眼眶。
「對…不起…」
「別跟我道歉…」潘其欽沒有看他,直將他拉到櫃台結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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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車…不是…你的。」沈靜羽盡量裝著自然的說著,他氣色很差,但態度卻冷靜的叫人無法接受。
潘其欽神色嚴肅的開著車道︰「邦奇的,我借他的車子趕過來找你。」
沈靜羽怔了怔,瞧了他一眼,不再說話了。
車子開了幾分鐘,氣氛變得分外沈靜,讓沈靜羽有點受不了,正想閉目養神,一撇眼,竟看見潘其欽淚流滿面。他當場嚇了一大跳道︰「你…怎…麼了?」
潘其欽伸手抹抹淚,默然的直視前方,淡然道︰「你關心嗎?」
沈靜羽楞了楞,潘其欽又道︰「你想死都不讓我知道了,你又管我怎麼了?」
一直到潘其欽新居住所下,兩人都沒有多說話─
「走吧,上來!」潘其欽引導著沈靜羽,一起到了他住的單位。
「這里是浴室….這是房間…廚房…冰箱…目前我沒有買什麼菜…暫不開火…」說著他轉望著沈靜羽道︰「你開火嗎?」
沈靜羽怔怔望著他,順話搖搖頭。
「…你要不要搬來和我一起住?」潘其欽讓他坐在沙發,自己則坐在另一邊,漫不經心的道。
沈靜羽心一跳,整張臉漲的血紅,他實在很想把話攤開來,卻不明白潘其欽為什麼絕口不提。
潘其欽雙眼無神的望著他好一會兒,沒等沈靜羽說話,突然無力的笑了笑道︰「我懂了!我看懂你的表情…你是想問我,為什麼我都沒有問你失蹤的事嗎?」
沈靜羽覺得潘其欽的神態有些怪異,卻不知怎麼反駁,只能咬著牙和他四目相對。
潘其欽卻將臉埋入掌心,疲累道︰「這兩個禮拜…我好像磨掉了所有的精力…一看到你本人…整個人就累斃了,什麼話都問不出來了!」
沈靜羽便緩緩移動身子坐在他身邊,結巴道︰「你…要不要…先去躺…躺…」
潘其欽這會兒才抬起頭,痴痴的看著他,直望的沈靜羽有些不知所措才道︰「你陪我躺…」
這是沈靜羽第一次對他露出排拒的表情。潘其欽當然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不由得笑了笑,輕輕拉住他的手,同時邊走進房里邊道︰「你別用這種表情看我,我會不好意思…」
沈靜羽這會急急的將手抽了回來,慌亂的搖著頭,退回好幾步。
潘其欽被他抽回了手,也不回身,只呆呆的站著,直過了好半晌才背著他道︰「你怕我啊?」
「不…是…」
「那你在干麻?跟我在一起,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結果嗎?」
等了許久,也沒听沈靜羽回應,空氣中只響著低抑的哽咽。
「…靜羽,你去撿查了沒?」
一聲虛弱的申吟,沈靜羽面色蒼白的坐倒沙發。
「沒去吧?我也沒有,我想,如果你沒有,我當然就沒有,如果你有…我有沒有都沒關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說罷,潘其欽才緩緩轉回身,雙眼布滿紅絲的盯著他道︰「我現在真的不敢想像…沒有你以後…我的未來像什麼樣了…一決定愛了,就是扎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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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身自後被抱著入眠,沈靜羽卻是眼睜睜,動也沒動。
幸福,如此靠近。可是,心,卻一直很荒涼。他輕抬自己的手掌,乾瘦無比,那是幾日作息不正常下來的結果,卻有種患病的錯覺。
如果潘其欽真的被自己感染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所以逃了,逃離一個不敢接近的實況,偏偏,到頭來,還是要一起面對。
我怎麼這麼髒呢…沈靜羽的眼淚串串的淌在枕上,難受的不知要怎麼呼吸下一口氣。
「靜羽…」潘其欽的聲音突然低低的傳入耳里,同時,沈靜羽已感到一只手正慢慢的游移到衣服里,他輕輕的撫模著,順滑而下,模到了…
沈靜羽像觸電一樣急急的推開他,潘其欽的動作卻比他快,一下子就翻過身,用力的抓住他雙腕,跨坐在他身上。
沈靜羽知道他想做什麼,臉色驚的慘白,直搖頭道︰「別…這樣…」
夜黑的房間,潘其欽望著他,眸子黑晶亮的在半空閃啊閃,透出一股絕決的光芒。
「…不要…這樣…」
潘其欽垂下眼神,直呆楞好半晌,才放開他的手,趴在他身上,靠向他耳際…
「靜羽…你…干我…吧…」
沈靜羽沒有回答他,卻突然哭出了聲音。
「靜羽…我現在真的無法想像…沒有了你…我會去抱誰…我一定沒有勇氣了…」潘其欽抬起身,慢慢將身上的衣褲全月兌個精光,沈靜羽爬起,呆坐床上,動也不動的看著他。
「來啊!」潘其欽月兌完衣服鑽入被後,即拉了拉他。
沈靜羽只揮開手,搖搖頭。
「靜羽,我…有去查資料了…嗯…好像…」他乾啞的咳了聲,才結巴道︰「總之…我今天…就…就讓你…」再來的話他實在說不出第二次,只好不再說,他明白沈靜羽知道自己的意思。
沈靜羽卻拚命搖頭,說什麼也不肯踫他。
潘其欽眉一皺,赤果果的翻身抱住他,同時將臉埋入他胸口道︰「靜羽…讓我們…一起死吧…」
但覺得沈靜羽的胸膛起伏越來越急促,最後一個悶悶的哽咽聲響了起來。
「欽…」
潘其欽抬起頭,只見他緊緊閉著眼,淚流滿面。
「靜羽…」
「我愛你…很快…樂…雖然…很辛苦…但很…快樂…可是…你並不…快樂…」
「不管快不快樂…只要在一起,不就好了?」
沈靜羽將他輕輕推開,抹抹淚,神色忽顯平靜的盯著他許久,才在一旁找了紙筆,開始寫著…
潘其欽坐倒床上,默默看著他,心里百味交雜,然而更多在想著,自己,真的不快樂嗎?
只還沒想透,沈靜羽已將紙遞給他了。
「我明天會去檢查。不管有沒有,我們都算了,好嗎?」
潘其欽把紙揉作一團,怒不可遏道︰「不好!你在想什麼!」
「你不…快樂…」
「我…我…是不快樂,很不快樂,可是,再不快樂,我也要跟你在一起!已經走到這里了,沒有退回去的道理!!」
「有…明天…你也去…檢查…也許…」
潘其欽吼著︰「對,也許,但是,萬一你有事呢?我是人,我會痛苦的!我什麼都準備好了的!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說罷,整個人撲向他,不管沈靜羽如何掙扎,幾近粗暴的卸下他的衣褲。
沈靜羽知道此刻自己完全無法抵抗,即便推開了他,也離不了這張床,不由得急吼著︰「不…要!不要!明天…我…們一起去…檢查…明天…」
潘其欽沒讓他念完,馬上封住了他的嘴,手也狂野的在他身上…
那熱,那欲,混著驚悸,燃燒著兩個脆弱的身體。
一直到忘情膨脹的煞那,沈靜羽知道,這輩子,自己注定要做個自私的靈魂。他開始回應著,也急急的著。兩舌交纏,四散,緊緊相貼的胸膛,串連著兩組跳動的節拍…
來來往往…頻頻繁繁…
沈靜羽翻過他的身軀,輕咬他的肩胛,狂吻著他的脊梁…最後,他吐出口水,沾在手上…探索這自願送死的缺口…
痛楚,低聲回…一指,兩指,在最緊密的情況下,潘其欽咬牙著︰「別管我了…進去吧。」
望著這個修長的脊背沈靜羽重重的吞吐著隨及輕聲道︰「你…忍著…痛…」
就這樣,一抹磨骨的刺,傳遍全身,潘其欽咬住枕頭,痛的哼不出聲…
那律動像是凌遲的刑罰…次次教他幾乎暈眩,然而他清楚,就是要痛,就是要傷,就是要血,這樣才符合,共死的條件!
哽咽在夜空回響,沈靜羽的痛楚在心口,自己的痛楚在身後,然而不管怎麼,在被貫穿的煞那,潘其欽卻有種解月兌困局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