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開、始了 第六章

「對沒起,蘇姍兒。」尼克愧疚又擔心地看著她。「Iamsorry……」

「嗯?」蘇姍兒正在找鑰匙開門的動作一頓,慢慢地轉頭看他。「你、在對、不起、什麼?」

「今天……一切、所有的事啊。」尼克吐出一路上憋了好幾個小時的歉言歉語。「我說了錯很多的話在一開始,你的外公外婆才……」沒錯,情勢整個開始起了沖突,也不知道是怎麼演變的,最後居然是蘇姍兒當場被趕出家門!

尼克仔細搜索她臉上的表情,很害怕會看見任何一絲氣惱生恨……

對了!還有一件事——」蘇珊兒,那些照片沒是我,一張都沒是喔!」他一定要再三聲明、用力澄清啊!同時決定一定要調查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藍眼淡淡垂睫,看向被她挾帶在手臂間的牛皮紙袋,一抹寒冽的白光從眼底閃過。

居然這樣暗算他?!居然敢這樣暗算他NicholasKena?很好,非常好……

這樣折騰了一整天,蘇婿兒其實是很想靜靜獨處一陣子的。但是看見尼克那低靡的模樣,就知道如果自己不理他就未免太殘忍了。

「來。」好不容易爬到五樓,進入她家里,蘇姍兒就示意他坐在客廳里唯一的沙發上,自己再窩到他大腿上。

然後,她打開牛皮紙袋,抽出整疊的照片。

「蘇姍兒……」尼克心頭冷颼颼的。原來蘇姍兒還是不相信他嗎?那她在蘇家時果決的宜言又算什麼啊?盡避此時她是這麼柔順地偎在自己懷中,尼克卻發現自己一點都沒心情享受呢!

他神經緊繃地看著蘇姍兒一張張仔細看著照片,似乎樂此不疲的,他卻是坐立難安得很,好幾次都快忍不下沖動,伸手搶過那些照片,撕得細碎後點打火機燒掉它們。

真是的!當初他干嘛那麼听蘇姍兒的話,把牛皮紙袋交給她呢?尼克略感浮躁的吞咽著口水,額頭和掌心都冒出冷汗。

「嗯、嗯……」終于,蘇姍兒把那一疊「劇照」都欣賞完畢了,這才發現被自己當成坐墊的男人,體溫已增熱到變成電暖爐的地步。「尼、克,你生、病了嗎?」不然怎麼突然hot到這種地步?

「不啦,」尼克握住她想探向額頭的手。「我不生病啦!我……緊張啊!」對那疊被她隨手放在桌面上的照片微微努了一下嘴。「你如何覺得……那些照片?」

「……那、些照片、嗎?」蘇姍兒也學著他板起一張小臉。「我、覺得拍、拍得、很——」

尼克只覺得心跳快要停止了。

「丑。」

「丑?」心跳稍稍恢復了節拍。尼克沒想到她居然會給自己這種答案。「很丑?」

「嗯、是、很丑、丑、啊。」蘇姍兒點了點頭。「那、個假扮你、的人,真、的很丑。」

假扮他的人?尼克這下子心跳不只恢復了節拍,還強烈快速多了好幾拍!「你信我?那些照片是假的……你信我真的?」

「當、然啊。」蘇姍兒一副很理所當然的模樣。「我、看得出、來啊。那、個假、尼克他、他、他——」雙頰驀地發紅,蘇姍兒「他」得說不下去。

「什麼地方假?」心情一放松,尼克也有心情逗她了。她臉紅得真可愛呀!「你沒講,我沒知道假什麼地方嘛。」

真的,他很好奇蘇姍兒是怎麼看出來的?這些照片是相當精彩的電腦合成作品——如果不是自己先前對電腦還算有點研究的話,恐怕也識不破這精湛的手法哩。

「我、一直看,每一張、都、看,雖然那、是你、的臉,不過……感覺、感覺就、就是怪、怪、怪怪的。」她聳聳肩。「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我了、解你呀,就、是知道、那、不、不是你。」

不如說是女性最縴細的直覺。其實蘇姍兒在第一眼看見那些照片時,說不震驚、難過、受到傷害,繼而產生懷疑是騙人的。那些都是尼克的臉,尼克放蕩又俊美的笑容、尼克調情的神態……不是有句話說「眼見為真」嗎?在短短幾秒之間,她的確感到心傷得碎成一片一片,指尖的溫度急速低冷,可當她眼光茫茫然從那些照片上挪轉向尼克時——

「蘇姍兒,信我!」那像是句魔咒,打破她的迷惘——是啊,為什麼不相信尼克他本人講的話?而去相信一堆不知從哪里變出來的照片?

不過那些照片——「好、奇怪,那些照、片,究竟是……」從哪里來的呢?蘇姍兒的問題,也是尼克的,不過兩人都沒有答案。

目前為止沒有答案而已!尼克在心中冷笑著。等他一旦開始著手調查的話……

于是這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氣氛沉默了好一陣子,才被蘇姍兒不知道想起什麼的低笑聲打斷。

「好笑什麼?」尼克回過神來忙不迭迫問。是什麼事情可以讓蘇姍兒笑成這樣?

「也、沒什、麼啦……呵……」她一邊解釋,還是一邊低低笑著。「我、只是想、想到其、其中有、一張,就是你、和三、三個女、人在一、起的、那張、照、片。」

「So?」不就是當時從牛皮紙袋中抽出來的第一張照片,那張照片怎麼了?

「你、才、才沒、那、麼……厲、厲害啦,一、次一、對三個哦?我、才不、信哩!」這也是蘇姍兒稍微冷靜下來後疑竇叢生的一點——那些照片也拍得太夸張了,就像是專門演給別人看的,大剌剌的姿態,似乎在昭告天下,恨不得愈多人來看愈好。她知道的尼克可不是這樣不注重隱私權的人哦。

只是,她心中的想法還沒說給尼克知道,那端的大男人就已經自尊心受損的叫了起來。

「什麼我厲害不有?」尼克故意發狠地擺出臭臉。「唉唉唉,過分太太太多嘍!我厲害很——多的!沒信的話……沒信的話我Show給你看!」男人都禁不起激的哦。

「呃……這個、這、這……」蘇姍兒听出他不善的語氣,馬上想從他的摟抱中掙月兌,他卻收緊手臂的力量,不但阻止了她的「逃亡」,更將她整個人「扣押」得密密牢牢。頭一低,嘴唇也密密牢牢地吻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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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五。

也許有人還愉快和樂地沉浸在過新年的氣氛中,但有許多商家行號都已經大開店門,燃起鞭炮,開張做生意了。

超市也不例外。而且因應年景的關系,他們不像有些店家,或許開張了半天都還沒人進去走走逛逛,因為每個人可都是有民生問題要解決的,所以不到十一點,超市里頭簡直就是人山人海。不過有些人也不是打算購物,反而像是在逛街一樣到處走動著。」總共三百五十六元,謝謝!」

「先生,你的發票!」

「請等一下喔,我們這台收銀機要換發票。」

「小花,我這里一元硬幣不夠用了,你那里有沒有多的?」

「姍兒!」

蘇姍兒驚訝地停下補貨上架的動作,看著這個她以為不會再見面的不速之客。

「陳、大哥……」只抬頭看了他一眼,她馬上低下頭繼續埋首在工作里。

這種被忽視的滋味並不好受,陳定宏在心中微慍地記下一筆。

「你回去後……現在還好嗎?」努力扮演著他過往善良清新的形象,陳定宏看著她陸續把一箱箱泡面搬來,上前打算伸手幫忙。「你在固執些什麼呢?為什麼好好的蘇家大小姐不當,要來做這種低三下四的工作?每天這樣忙到三更半夜,薪水甚至賺不到三萬元……」

「請、不要污、污辱我、的工作。」原本不想理睬他,蘇姍兒仍忍不住被陳定宏這番話激惱。

她對陳定宏過往善良清新的印象,早在蘇家里雙方對質詢問時破滅。蘇姍兒正由不同角度在觀察這個算是青梅竹馬一塊成長的大哥,納悶自己以前究竟是從哪一點對他印象良好?還是那全都是陳定宏裝給她看的?

後者的想法讓她覺得有絲悲哀——那不就是說,其實她從來沒了解過陳定宏嗎?

「我不是污辱你的工作。」發現自己因為性急而險些露出馬腳,陳定宏的表情瞬間一整。「我只是在心疼你啊,姍兒。」

蘇姍兒不發一語,陳定宏還以為自己已說動了她幾分,更加把勁道︰

「姍兒,或許你一直都只把我當成一個兄長看待,但我是真的從小就愛上你了。我不想只做你的哥哥,為什麼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對你證明我的愛呢?我們相處了十幾年,難道這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嗎?我知道你搬出家里、自己找工作,是要證明自己能獨立自主。現在,你的成就大家都看到了,這樣還不夠嗎?」

听他這麼說,蘇姍兒不覺心軟了,語氣也不再那麼嚴苛了。

「我、搬出家、里找、工作,不是要、證明、給家、里看、我的、獨、立、自主,而、是要、證明、給自己、看的。這里我、工、工作、做、做得很、很好啊,薪、水也不錯。而、且……」接下來就比較難開口了。「陳、大哥,對不、起,我對、你真、真的……」螓首依然歉疚地搖了又搖。

「我真不明白你在固執什麼。」徒勞無功,陳定宏只得悻悻然離去,心中清楚自己是再也說不動她。

蘇姍兒對陳定宏的不諒解耿耿于懷,這種郁卒的心情讓她連到了晚上都沒心情看錄影帶。

「——蘇姍兒?」嘆了口氣,尼克伸手把已經播放了十分鐘的電視畫面切掉。

蘇姍兒沒什麼反應,只是靜靜垂睫——沉思中。

「蘇姍兒?」將五根手指頭伸到她眼前晃兩下。

依然是沒什麼反應——沉思中。

「Hello?Isanybodythere?」尼克做勢要捉她鼻尖。

不動如山——依舊是沉思中。

這種「沉思中」的反應可大大打擊了尼克的男性自尊了。悶哼一聲,這回他干脆動手把她整個人上半身轉向自己,親下去。

「唔、嗯……」她終于被迫打破了沉思,整張唇舌被狠狠地凌虐過一遍,這才清醒地大睜眼楮。這樣就好多了。尼克總算肯放松鉗制,不過還是對她那張小臉吻個不停。

「心事你有嗎?」別以為他沒看出來,她整個晚上都心不在焉哩!不過……看電視是可以心不在焉,但和他親熱可不成!

尼克不滿地看她又要開始恍神,又狠狠地親下去,這回手腳順便也「毛」了起來,嘿嘿嘿,豆腐不吃白不吃嘍。

「你、你別……」蘇珊兒總算清醒了,反射性握住他已經入侵到裙底下的手腕,趕緊對「企圖」明顯的他求饒。「太、晚了,今天、不、要好、不好?我現、現在想、想事、情。」可不想被他撩撥到什麼事情都無法思考的「疲憊」狀態,如果被尼克一「折騰」,不到凌晨是不可能「結束」的。

「……嘖。」尼克欲求不滿的咋舌聲很大,但終于順從了她的請求,停下全方位的挑逗動作。「心事你有對吧?」這點,他堅持要問個所以然出來。

見拗不過他,蘇姍兒重重嘆口氣,承認了。她把陳定宏又上超市找自己、勸服自己的事說了一遍。

「……我、很驚訝、陳、大哥是、真的、不、懂為何、我要、搬出、家里。」蘇姍兒一臉迷惑。「我、以為我、們是從、從小一、起長大,他、會懂、才、是……」結果陳定宏反而把她的獨立自主,變相解贊成她是在跟蘇家斗意氣。

「我懂。」尼克好整以暇調整坐擁她在懷中的姿勢,撫模小寵物似拍拍她的頭頂,指尖再往下把玩,卷繞一絡青絲。「我的蘇姍兒,要給家里證明看,看她厲害自己一個,不有蘇家,也可以活得好很多的,對吧?」

「對、對,這、就是我、我、要說的。」蘇姍兒猛點頭,感動之余突然覺得和尼克更加貼近。

「嘿——我就知道。」尼克得意洋洋的。「我可是厲害好多的呢。」

「貧、嘴。」嗔他一眼,蘇姍兒這樣回敬一句,當下引發尼克一串不滿的怪叫。

「貧嘴?貧嘴?哼哼,沒要以為我沒知道這是罵人一點點的話喔。」威脅性十足地撂話同時,尼克更不懷好意地把嘴湊上她的唇瓣。「小心嘍,‘貧嘴’給你來嘍。」

「哇!不、不一」盡避對尼克接下來的「偷襲」有所戒備了,但是手腳仍然慢了一步,被吻得腫腫亮亮的唇瓣再一次被攫獲,不久,蘇姍兒便嬌喘溫順地承受著他一點一點的入侵——

「我的……蘇姍兒……」他發出愉悅的申吟,她則享受著他的熱情,忘我地將小手搭上他的肩頭,十指指尖在他賁張的肌理上留痕,扭腰擺臀。

「尼、尼、尼克!.」在快感堆積到崩潰,如散沙般流失時,她也渾身綿綿軟軟地沒什麼力氣,他則貪戀地留在她的甜美潤澤內。汗濕的胸膛疊上她的身體,微微的鼾聲和她稍賺急喘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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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已經——遲到、遲到、遲到了啦!

連走帶跑的蘇姍兒不忘分神對尼克投去嬌嗔的一眼,意思意思地抱怨一下。

「都、都是你!」雖然到超市不過要十多分鐘的步行行程,但她醒來時已經是九點五十七分,就算用飛的也不可能及時趕上十點鐘的打卡時間。

包甭提蘇姍兒急著起身的動作吵醒他時,睡眼惺忪的尼克張眼一看見她,便露出誘人的笑容抬臂勾下她的螓首再親下去,男性的就又開始「發動」,害她一拖再拖,到現在快十一點了還在趕往超市的途中——這全都要怪這個陪在她身邊一起趕路的臭男人啦!

相對于她近乎小跑步的走法,尼克一雙長腿跨大步邁前,對她的指責回報無辜的笑容。

「哼、你、還笑?牙、牙齒白、啊?」一見他那種「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清爽神態,一副吃好、睡飽飽的滿足樣,再想到自己出門前從浴室鏡子里反照出來的黑眼圈臉,就怎麼樣也無法保持心理平衡——憑什麼她被歡愛折騰得票得半死時,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不公平!

「哼、哼!以、以後你、不準、再踫、踫我。」她賭氣似撂下警告」

尼克急忙追問。「Why、Why、Why?Why、Why、Why?」

蘇姍兒張口欲解釋,但因為超市已經近在眼前而作罷,而且不太尋常的場面亦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超市人口的鐵門拉下,上頭貼了一張「暫停營業」的宣告,鐵們四周被人用黃色警戒的告示繩圍了起來,鐵門前聚集了一大票人在嘰嘰喳喳。

不僅如此,除了圍觀者外,不遠處還停放了好幾台新聞采訪車!蘇姍兒認出了好幾家「X天新聞台」、「WDS」、「東X快報」等字樣,滿月復疑雲重重。

發生什麼事了?

兩人互望一眼,蘇姍兒緊張的、拼命的往前擠入人潮里。

「小、花、花……」看見熟悉的人影,蘇姍兒奮力擠到同事身旁。「怎、麼、回事?」

「姍兒。」小花本來是一副溺水者見到救生圈的表情,一听見蘇姍兒的質疑就失望了。「什麼?你也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會知道更多的事情說……」

「那、你知道、些什麼?」

「今天正好換店長開門,我和美君到的時候,發現什麼市政府養工處什麼建物安全東東單位,派人來這里說我們這棟建築物是危險建物之一,還說可能原因就是我們這間超市害的,拿了黃色警戒的告示繩圍了起來。現在大概除了第一個前來開門的店長在里頭,和一些什麼警方、政府派來的人在交談外,沒有其他人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兩位小姐,請問你們是這家‘頂青’超市的員工嗎?我們是‘X天新聞台’的記者,可不可以請你們接受我們的采訪?」注意到她們的交談,一只麥克風搶到她們面前,記者連珠炮的問題滔滔不絕殺了過來。「請問一下,你們在這里工作多久了?知不知道你們店長許午言先生違反公寓大廈管理條例、公共設施安全條例,開了這家‘頂青’超市?」

她們一被記者逮住要求發言,四周人潮頓時如被摩西分開的紅海,一下子退散得干淨,包括其他混在人潮的超市員工在內。不是那些超市員工沒義氣、沒同事愛,而是這年頭,大家都怕極了這票無冕天王,能少一事就盡量躲開。

如禿鷹發現獵物般,記者們全圍了上來。「請問一下你們知道許午言先生未經許可便擅自破壞地下室格局?讓這棟十二層高的大廈少了最基層支柱,目前已經被市政府劃為危樓……」

「請問一下,你們在這間地下室超市工作時,有沒有想過會有這種危險性?」

「請問一下……」

「請問一下……」

隨著似乎水無止境的問題,鎂光燈更是閃個不停,小花和蘇姍兒不得不用手擋在臉前。

其中「乙周刊」的記者在一片鎂光燈中忽地一怔,放下相機對蘇姍兒仔細看了又看,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種熟悉感。錯覺嗎?記者再次拿起吃飯家伙加人狂熱的狗仔行列。

「過!過!借一下!過借一下!過借一下!」一看蘇姍兒竟然被包抄得動彈不得,尼克馬上衣袖一卷,蠻牛也似一頭撞進人潮里。

「哇啊!」大家都被這個金發老外嚇到,眼睜睜看他旋風似「咻」地卷到蘇姍兒身邊,一把抓住她後再「咻」地就跑。

「哈、哈、呼……」足足跑完一條街,確定後頭沒有追兵後,兩人才不約而同停下腳步。

「蘇姍兒,什麼事剛剛?」尼克見他們已跑到一個小鮑園附近,便牽著她的手往里頭的涼椅上坐下。

「剛、剛……」驚魂甫定,蘇姍兒這才把剛剛的情形說給他听,卻見他沉思地攏起眉心。

「好突然這件事發生。」尼克忽道。

「是、呀……」蘇姍兒替肥肉店長擔心著。盡避他平常總臭著臉,東碎碎叨念、西碎碎叨念他們底下這些員工,不過薪水可沒少付晚付過,更是她生活過日子的經濟來源……這下子超市暫停營業了,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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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台當天就用跑馬燈的快報方式刊登新聞——

北市萊家超市日昨遭立委xxx主動檢舉,不當使用大廈公用空間做營業用途,今天一早便遭檢方主動封鎖,並評估該家超市對該棟大廈與其居民形成多少危害……

或是——

物安危有鑽法律漏洞疑慮?「頂青」超市惡意打掉該建物最底層、基本支柱,大大違規。而全台又有多少家如「頂青」一樣的超市在經營開張?

接下來則是——

勒令停業!「頂青」超市安全檢查報告出爐!檢方表示確實有影響公共安全之疑慮,許姓負貴人暫時被判收押,不過可以五萬元交保……

連續幾天下來,這條新聞已引起連鎖反應,愈炒愈大條,到後來,居然連一些Callin節目也開始拿此大做文章,從建設公司一路馬到內政部去。

「看來‘頂青’是關定了。」小花打電話給她,沮喪、不解︰「好奇怪,這麼多年下來都沒事,九二一發生的時候也都好端端的呀,怎麼就突然遭人檢舉什麼的呀?」

蘇姍兒也不知道。

沮喪歸沮喪,可是生活開銷樣樣都是要錢的。她環視四下窄小的空間,突然間覺得更加疲累。

這處小小的空間的房租契約在這月底就要到期,上個月她找房東談時,知道房東有意把房租稍微調高一點點。這會讓她的荷包又稍微吃緊了些,不過還可以應付得來,所以當場要求續約。哪知過沒兩天,房東居然通知她說下個月房子就要租給別人了,不能再續租給她,叫她在月底前趕快東西收一收好搬出去!

「對不起啦,蘇小姐。對方說急著找房子,還主動願意付雙倍租金,更一口氣先繳了三個月押金給我了呢。」房東雖面有愧色,但趕人的意念堅決得很。「你也知道啦,時機歹歹,能多賺一點,我何樂而不為嘛。」

蘇姍兒啞口無言。禍不單行就是指她現在這種情形嗎?怎麼偏偏發生在她的身上!

「咦咦,你沒能住這里了?」晚上,想對她親親抱抱的尼克,對蘇姍兒細眉輕鎖的模樣很不舍得,三言兩語套出她的心事後,馬上拍胸脯道︰「Easy!你到我家搬去住,沒就OK了?」

他早就想和她過兩人同居生活了,不然每次要做的事時還得先想一下到誰家里去,有點羅嗦說。

「……嗯。」蘇姍兒沉重地吐出口氣,默認了,可是她有但書。「那、我得付、你多、多少房、租?」或許尼克賺的錢比她多,他不會計較這種問題,不過計較的人是她自己。她認為男女朋友是平等的地位,不想白吃白喝白拿尼克任何東西。

「沒要……」本來張口就打算拒絕,但尼克轉念想到要顧及蘇姍兒的自尊,所以口氣一變。「搬進來住先,錢晚一點點說沒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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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避她個人物品都力求簡潔,可都是把生活上的必需品一一打包、裝箱,還是花掉她足足兩天的時間——不過總算,在尼克一旁的協助下,搬家的準備一切就緒。

「哇!」尼克很隨興的往床上一躺,龐大結實的身軀立即佔滿蘇珊兒的小床——盡避原本鋪陳的床單已被剝了下來,不過光滑的彈簧墊躺起來還是滿舒服的。「啦啦啦啦……」

恰巧走到房門口的蘇姍兒一听,就笑了。這個尼克呀,說起話來聲音低沉又好听,怎麼一唱起歌來就慘不忍「聞」呢?她走到床邊,尼克跟她招手,並把身體一側,讓出些許空間。「Comeon.babylComeon!」手可是愈招愈勤快嘍。

蘇姍兒本來想笑罵一句「貧嘴」,可她想起先前他如何治她那一句「貧嘴」的手段,耳根微紅,接著從善如流窩入他所挪出來的空間,也閉上眼楮休息。

一直到這一刻,蘇姍兒才發現自己過去的日子里,活得是多麼孤獨。

盡避以前在蘇家有那麼多人口,不過全被一絲不苟的規矩束縛著,沒有人喜歡、或者該說是習慣于肢體語言的表達。

仔細回想,她竟沒有任何當小孩子時各種玩耍跑跳的記憶,只記得母親「立莫搖裙、笑莫露齒」的教誨。功課拿優等是必要的要求,達不到要求時會被父親攆去罰站。而最最教她吃不消的壓力,竟就是來自外公外婆不知為何的格外疼愛!所以與她同輩的孩子都在才藝和學業上相互競爭,彼此都稍帶嫉妒地孤立彼此,到最後,應該是身處感情最親密的家里,卻猶如站在陌生的街頭,吹過她心底的,是最寒冷的氣流。

最後,蘇姍兒終于發現,沒有優秀才華或外表卻深受外公外婆疼愛,因而遭到他人排擠的情況是不能再持續下去,不然她會「死」在蘇家里!她不想「死」,她想「活」!而且是「活」出這個封建保守的家。

然後,她搬出去住,才算真正開始享受人生——不管是什麼樣酸甜苦辣的滋味,她都盡情地品嘗著這些遲來的人生之味。

她忙碌了起來。忙著找房子、添買生活用品;找工作、學習如何面試應征、如何讓工作上手、如何和同事相處;計劃學些東西,如英文、電腦等等。再然後,她認識了尼克——終于,那份孤獨感像是找到了令人滿意的答案,自動消失殆盡。

原來,她所找尋的滿足感,最最重要的,不只是她生活過得好不好、工作有沒有勝任,英文有沒有學好,而是有沒有找到親昵交心的對象!一個可以讓她毫不猶豫說出所有心事、可以在他跟前安心結巴的說話、可以盡情踫觸摟抱的對象——而且最重要的,是在這個對象眼中,她不再渺小、不起眼,而是如此特別亮眼、獨一無二的「蘇姍兒」哦!

是的,她多麼喜歡尼克專注凝視她的眼神呀!贊美、欣賞、驚艷——哪個女孩于會不喜歡男人對自己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呢?

「蘇姍兒什麼想呢?專心好多?」一邊把玩她絲涼的長發,尼克一邊不怎麼專心的詢問。

搖了搖頭,蘇姍兒安靜地朝他偎得更緊。

尼克喜歡她這麼安靜的模樣,忍不住心頭的情意更加深濃,突然衍生出一個想法︰「蘇姍兒,跟我回去聖誕節今年,好不好?」

「咦?」沒想到尼克會對她提出這種邀請,蘇姍兒在詫然之余,心跳還不由得怦怦加快!外國人重視聖誕節如同台灣人重視農歷新年,是全家大小都會團聚的大日子。而尼克想帶她回去蘇格蘭過聖誕節……其中意義會是她所想的那樣嗎?

「好、好啊。」她緊張地舌忝舌忝下唇、清清喉嚨,一口答應了下來,心里其實很想問他為什麼想帶自己回去,但又怕听不到自己所想的答案,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教尼克瞧得清楚,更是疼愛的一笑。

「蘇姍兒好可愛好重要,所以我要帶給家人看你——你願意嗎?」

「願、意!」她想都沒想,大聲應了尼克的話,認真的可愛模樣讓尼克再度對她「吻」不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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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票自願來幫忙搬家的超市雖工協助下,中午過沒多久,便把蘇姍兒的東西都搬人尼克的住處。

「呼哇!」每個人都流了一身汗,蘇姍兒忙著分發運動飲料請大家喝。

「嗶嗶!」蘇姍兒接起手機來電,小花一邊咬著吸管玩,一邊笑看蘇姍兒講手機時突然開始精神煥發的模樣,想都不必想就知道來電者的身份。

「喔!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啊?」小花等蘇姍兒終于收線,忍不住靠過去打趣詰問,一句話就問得她整張臉泛紅。

「也、沒什、麼啦……」蘇姍兒不好意思地細聲解釋︰「他、剛剛才一堂課結、束,順便、在下、課時間,打來問、問問我、吃過飯沒。」

「哦哦,真好!姍兒的男朋友來電查勤嘍?」另外幾個女孩也听見了蘇姍兒的話了,故意聚在一起鬧她,蘇姍兒支唔得臉更紅了。

這樣鬧了好一陣子,蘇姍兒輕輕呀了一聲︰「糟、糕……我好像還、還有一袋、打、包好的衣、服,忘、記拿過來、了……」說著便急忙要往門口走去,但在中途又停下腳步,轉過頭來問全屋于里的人。「我、要順便、去買鹵、味,我、請客唷!你們要吃、吃什麼?」

「YA!」屋里立即響起一片歡呼聲,然後每個人爭先恐後地報出自己想吃的東西,一時之間,什麼「雞翅」、「海帶」、「豆干」、「白菜卷」的句子漫天飛舞。

「我陪你去好了,免得你拿不動。」看著蘇姍兒忙亂地記錄著「菜單」,小花自告奮勇幫忙。

然後兩個女生便走出了尼克所租賃的大廈,散步地走回蘇姍兒原先租賃的老舊公寓。

「姍兒,我問你哦。」小花忽然這麼問。「你和你的老外男友以後打算結婚嗎?」被問得一怔,蘇姍兒淡淡笑了。

「我、不知道,以、後再說、吧。」至少,現在的她只想和尼克一起飛往蘇格蘭過聖誕節——目前這樣已經足夠。

「人都要搬去和他同居了,還在不知道啊?」小花不太贊成地咋舌,但是看蘇姍兒無意繼續這個話題,只好再換一個。「姍兒,現在超市被關起來了,經濟不懸氣、工作又難找,你新工作有著落了嗎?」

「還、沒有。」說到這件事,蘇姍兒也是傷腦筋得很。她本身沒有什麼特殊才能,大學又是念哲學系,現在又是滿街碩士和博士,要找份工作真是難上加難。

小花對她的回答並不意外,她胸有成竹的說︰「那,你知道我和阿木重修舊好了嘛。阿木最近找到一處地點不錯的小店面,面攤這里就要收一收,改到那里做了,我要過去做老板娘哦,你願不願意來幫我們的忙?」

「唔……」這是個不錯的提議!蘇姍兒心動地想了一下。「好、哇,再、等我兩、個禮、拜可、以嗎?」

如果她之前寄出去的履歷表都沒成功的話,小花的提議是條很好的後路呢!

「謝、謝,小花,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哎呀,你三八呀,謝什麼謝?」小花急忙搖手拒絕。「如果你肯來幫我跟阿木,我們才要謝謝你……咦?姍兒,那人好像是在向你揮手耶?」

蘇姍兒一看,發現那人是陳定宏,吃驚得眼楮直眨。

「姍兒,我是來找你的。」陳定宏走了過來,不忘禮貌地對小花點個頭,才又對蘇姍兒問道︰「能私下聊聊嗎?」

「……小花,幫我、一、一個忙?」蘇姍兒把鑰匙掏給她,再往上使使眼色。

「好啊,我去幫你拿衣服。」小花不愧是她的好朋友,一口答應下來。她拿了鑰匙就打開鐵門進去。

「陳、大哥,你找、我有、什麼事?」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陳定宏看起來和往常一樣一派斯文,可是自從上回的沖突後,蘇姍兒就不大想和他見面。

陳定宏也看出她不大友善的心思,嘆口氣,擺了擺手說道︰「別這樣,是外公要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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