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帶回我完整無缺的邪顏啊!
玉姑的叮嚀還縈繞在拓跋人焰的腦海中,他回頭看了看馬車里的逍遙邪顏,他正安安穩穩地躺著。
他一定會讓逍遙邪顏蘇醒的!一定會!
???
「島主,有人登門拜訪。」一名男子向坐在椅子上的男子行禮。
「是拓跋人焰和逍遙邪顏嗎?別擔心,他們過不了的!」椅上的男子冷哼著。「玉姑都過不了這個五行八卦陣,何況是她的徒弟呢?」
「可是島主,他似乎跟白冷君有點關系。」
「冷君已經死了,其他人的事跟我無關!」尹笑寒冰冷的聲音,響在整個大廳里。
蘭若幽幽地嘆了口氣。
「若,你在嘆氣嗎?」尹笑寒望向蘭若。
「沒有,島主,我下去了。」
蘭若將尹笑寒的聲音拋至腦後,尹笑寒會殺任何無視于他的人,但是獨獨不會殺他。
「若,我以為你已經習慣了我的冷血。」這句話,又讓蘭若僵立在原地。
很快地,他旋身回答︰「我是您救回來的,您說的話我只有服從,沒有習慣,您這二字,我擔待不起。」
「看來,你已經不是那個無知的男孩了!你要知道若你想要走的話,我是不會準的。」
尹笑寒可以讓任何人離開他,但不包括蘭若。
「若不會走的,若會待在這兒一輩子。」蘭若丟下這樣的一句話,便離開了陰暗冰冷的大廳。
尹笑寒對這句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百年前,是不是也有人對他這樣說過呢?
???
拓跋人焰將逍遙邪顏背在背上,他小心移動,生怕弄傷了逍遙邪顏。
「你就是拓跋人焰吧?」蘭若堵住他的路。
「敢問您是?」拓跋人焰打量著蘭若。
「你認不認識我並不重要,我是來接你們去見島主的,也就是你背上那人最需要的大夫,尹笑寒。」蘭若面無表情地說著。
「我要如何信你?」拓跋人焰不輕易信人,很多事情就算是親眼看見,但也未必是真的。
「除了我,現在你還可以信誰?」
蘭若轉身便走,拓跋人焰只得尾隨在他的身後。
這個人是誰?他能夠幫助邪顏嗎?
他還來不及想太多,蘭若已經停下了腳步。
眼前矗立著一棟富麗堂皇的宮殿,但是卻顯得冷清、寂靜許多。
尹笑寒怒氣沖沖的走了出來。「你這樣是背叛我,你知道嗎?」
蘭若不怒也不笑,一如往常平靜地說著︰「我任憑您的處置,但是我懇求您救救他們。」
「我原本以為你已經沒有感情了,沒有想到你還是有感情的凡夫俗子!」尹笑寒褪下怒容,取代的是不屑的神色。
「島主,這是若第一次求您,也是最後一次。」
蘭若跪在地上,尹笑寒急忙將他扶起。
「你的要求我何時拒絕過?」他其實很在乎蘭若,在白冷君死後,他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物在他的眼中都已經失去了重要性。一直到蘭若出現,他的世界才再度完整。
「謝謝島主!」蘭若恭敬地謝著尹笑寒。
「呃……」拓跋人焰看著眼前的畫面,他該說話嗎?
「喂!把你背後那個小表弄上那張桌子。」尹笑寒無溫度的聲音下著命令。
拓跋人焰在蘭若眼神的示意下,將逍遙邪顏放上桌面。
「他體內有陰陽蠱,還有另外一種蠱毒,若,拿銀針給我!」尹笑寒接過銀針,插進逍遙邪顏的穴道里。
倏地,兩名魁梧的男子把拓跋人焰架了出去。
「干什麼?」拓跋人焰著急的吼道。
「我們會治好他的,但是你不能再待在這兒,你還是回中土去吧!」蘭若示意兩人拉走他,任拓跋人焰呼喊著逍遙邪顏的名字,消失在尹笑寒的視線範圍。
尹笑寒冷漠地看著蘭若。「你為何擅自領他們進來,又任性地要求我醫治這個小表?」
蘭若不語,只是用修長的手指劃過逍遙邪顏的臉,尹笑寒隨著他的手指看著逍遙邪顏的臉,這一看,尹笑寒竟大大地吃了一驚。
「冷君?他怎麼如此像冷君?」
蘭若看著尹笑寒臉上的喜色,心卻在絞痛,但是他還是強裝出笑容。
「是啊,令人意外的,他長得和白冷君一模一樣。」
「我會治好他的!」尹笑寒抱起逍遙邪顏。「穹蒼、赤焰扶他下去!」
藍衣男子和紅衣男子應聲出現,接下了逍遙邪顏。
蘭若看著這一幕,心驀地被揪緊,他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痛哭一場。
???
拓跋人焰望著囚禁著他的男子,他已經被囚禁數個月了,他一定得出去。「永晝,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身著白衣的永晝不疑有他,走近拓跋人焰,就在那一剎那,拓跋人焰將永晝擊暈在地上。而永夜趕來時,也被拓跋人焰擊暈,他將兩人推至一邊,快速的離開了這個囚牢。
拓跋人焰躍上了水里的輕舟,直往蓬萊駛去。
???
蓬萊島上正是百花怒放,桃李杏花爭妍,女敕綠的新芽在枝頭上冒出,山野間一片奼紫嫣紅。
有個人正騎著白馬在樹林間游走,雖有此美景,但他卻沒有心情欣賞。
他向島上的居民們道好,在這個蓬萊小島上,一切都是那樣的平靜,不管是笑寒和若,或是穹蒼、赤焰,他們都對自己非常好。
但是,他到底是誰呢?尹笑寒喚他冷君,若喊他主子,穹蒼和赤焰都叫他白公子,那麼,他是白冷君嗎?好陌生的名字……
「白公子,您今天不回東樓去嗎?」穹蒼問著。
他回以一笑。「不回去了,告訴尹大哥,我在島西的別宮。」
「好的!」
看著穹蒼離去的背影,他幽幽地嘆了口氣。
他真的是白冷君嗎?雖說在這里過得很好,但是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他駕著馬離開了樹林,來到蓬萊最西的海角,他眼尖地看見一艘小舟停泊在碎石灘邊,舟里似乎有人。
那人身手矯健地躍上地面,一頭赤紅色的長發在陽光下閃耀著,那人果著上半身,下半身則是簡單的長褲。
雖然是如此隨性的打扮,卻輕易地吸引住他的目光。
那人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直向自己奔來。
「邪顏,是我!」
那人生得真是俊逸,不輸給尹大哥,但是他口中的名字是誰呢?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邪顏。」邪顏嗎?這名字給他好熟悉的感覺……
「怎麼可能?」拓跋人焰看著眼前的人兒。他沒有一絲的改變,這人當然是逍遙邪顏,不可能是別人。「你不記得我嗎?我是拓跋人焰!」
「我……」他抱住自己的頭。「我忘了,對不起,我連我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更別說是你!」
拓跋人焰倏地一震,怎麼可能,他的邪顏忘了他?
「你怎麼了?」他想要伸手去扶拓跋人焰,但是卻被拓跋人焰眼神里的絕望給嚇住。
「為什麼你會忘了我,邪顏?」他眼里溢滿孤獨,讓逍遙邪顏不自覺地伸手過去。
「先別說我忘記你這件事,你看起來許久未進食了,可否願意到寒舍一聚?」那儒雅的用語,有別于以前的逍遙邪顏。
「你……你……」拓跋人焰不知道該怎麼樣和逍遙邪顏說。
逍遙邪顏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了,以前的逍遙邪顏瀟灑又邪魅,讓人難以忽視,現在的他一樣讓人無法忽視,但是給人的感覺又完全不同,飄逸里帶點憂郁,眉間染上淡淡的愁。
「走吧!就在不遠處。」話聲方落,拓跋人焰已經應聲倒地。
他心中一驚,連忙抽出腰間的玉笛,喚來穹蒼和赤焰。
???
當拓跋人焰緩緩轉醒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一醒來,映入眼簾的就是華麗的帷幔、干淨的床鋪、還有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入耳的則是從窗外傳來的陣陣笛聲。
他蹣跚地走到外頭,只見逍遙邪顏身著一襲白衫站立在崖上,鵝黃色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
逍遙邪顏一邊吹著玉笛,眼角還泛著淚光,拓跋人焰勉強地拉住他的衣袖,逍遙邪顏低頭一望,急急扶住拓跋人焰。
拓跋人焰虛弱地扯著嘴角笑著。「你記得這曲子,卻不記得我?」
逍遙邪顏聞言一愣,「我試著記起你,但也請你幫助我!」
拓跋人焰顫抖地坐在地上,無力地說著︰「你為什麼忘記我呢?我是那樣的愛你啊!」
逍遙邪顏有點無奈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他以前也愛過這個男人嗎?
他以前真的曾不顧世俗眼光愛著這個男人嗎?他不知道,但是,在接觸到拓跋人焰的那一剎那,他心底就有一股暖流緩緩流過,那有些澀、有些甜的感覺在心里頭散開。
「我能夠愛上你嗎?我還能夠嗎?」逍遙邪顏喃喃地說著。
「你忘了嗎?心是不變的!不管事物如何變遷,不管來世你我如何相遇,那都是因為心!你的心還在嗎?」
「心嗎?」
逍遙邪顏抬手欲抓住夜空中的飛螢,可惜螢光閃閃,並沒有停留在他手中,拓跋人焰見狀,輕輕地往一旁一撈,一只螢火蟲就停在他的手上,逍遙邪顏像個小孩似的好奇的看著螢火蟲。
「螢火就好比你現在的心……」拓跋人焰把螢火蟲置于逍遙邪顏肩上。「飄搖不定。」他慢慢地站起身。
「你要吃飯嗎?」逍遙邪顏馬上跟著他。
「是啊!我餓了很多天了。」他不經意地回眸笑著。
逍遙邪顏有點訝異,因為拓跋人焰這一笑,讓他的心湖漾起了漣漪,一圈一圈地擴散,撞擊著他的心。
「我也還沒有進食,一起吃吧!」
「好啊!」
逍遙邪顏上前扶住拓跋人焰,但他卻推開了他的手。
「你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拓跋人焰冷漠的推開逍遙邪顏。他其實有些惱怒,惱怒逍遙邪顏竟然忘記他。
逍遙邪顏望著自己被推開的手,拓跋人焰突來的冷漠讓他不知所措。
走進屋里,拓跋人焰瞟了眼桌上的山珍海味,他面無表情地啜了口茶,那略澀的茶,就似他此刻心中五味雜陳的情緒。
他很高興逍遙邪顏願意努力憶起他,甚至願意扶他一把,但是他不要這樣,他不要逍遙邪顏只是單純的同情他,他想要逍遙邪顏因為愛而幫他,雖然這很任性……
「那枝玉笛是?」他看著逍遙邪顏腰際的翠綠玉笛。
「這是尹大哥送我的,因為我只記得我會吹笛子!」逍遙邪顏拿起笛子,作勢欲吹,卻被拓跋人焰攔下。
「伸出你的右手。」他忽然抓住逍遙邪顏的右臂。
逍遙邪顏的右手腕白皙如昔,但就是少了那搶眼的右金環!
「我送你的右金環呢?」他質問著逍遙邪顏。
逍遙邪顏只是笑了笑,旋身從床畔拿出了木盒。「這不就是了嗎?」
拓跋人焰這才松了口氣。
「這金環對你很重要嗎?」逍遙邪顏開了木盒,把金環推至拓跋人焰面前。「那還給你……」
「不!」拓跋人焰馬上將金環扣回逍遙邪顏的手上。「你發誓!這輩子都不再摘下這個金環。」
逍遙邪顏依舊是溫和地笑著。「這很重要嗎?」
拓跋人焰不解地看著逍遙邪顏的笑容,隨即,他似乎拾回了和逍遙邪顏的默契,也漾出笑容。「以前的逍遙邪顏視金錢如糞土,更是不屑那些功名利祿!惟獨這個右金環,讓他珍惜逍遙邪顏又笑道︰「我依然視金錢如糞土,一樣不屑功名利祿!而這只右金環……我也依舊珍惜,可惜,它對我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你錯了!」他月兌口而出的話,讓逍遙邪顏止住了笑容,「這金環是象征我們一生一世的愛,所以,它對你而言,是有重大意義的。」
「我不知道,這要看你能否讓我憶起你。」
「你又錯了!」拓跋人焰點了點逍遙邪顏的鼻尖。「你不用憶起我,你只要重新愛上我。」
逍遙邪顏模了模鼻尖,「我以前真的愛過你嗎?」
「才說完你又提!」拓跋人焰白了逍遙邪顏一眼,「過去忘了就算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有那麼容易嗎?」逍遙邪顏閃躲拓跋人焰熱烈的目光,夾著桌上的菜,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
拓跋人焰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不記得我,自然也忘記了,以前的你總以我的話為你的處事準則,從不會懷疑我的想法,也不曾對我有所質疑。如今,你卻連最基本的信任也做不到了。」
「為什麼我會信任你?」
「因為我愛你。」拓跋人焰毫不避諱地說出口。
「好個理由……」逍遙邪顏拂了拂額前的瀏海,淡柔地笑著。
逍遙邪顏突地听見尹笑寒怒斥蘭若的聲音,臉色大變地打開門。
門一開,就听見尹笑寒的怒吼。
「為什麼你會在這里?」
拓跋人焰冷冷地笑著。「區區一個小島,豈能困住我?」
「他已經不是你的逍遙邪顏了,他是我的白冷君!」尹笑寒不悅地叫吼著,將拓跋人焰揪住。
「他不是你的,我承認,他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但是,你不應該欺騙他,也不該教他遺忘他的真心!」拓跋人焰任他揪著。
逍遙邪顏見狀,立刻拼命拉開尹笑寒的手。
「尹大哥!放開他,不要傷他!」逍遙邪顏扯下他的手,護著拓跋人焰。
蘭若上前抓著逍遙邪顏的手。「別鬧了,這個人你之前根本就不認識!」
「你亂說!我不認識你們才是真的!我對他,有一種熟悉感……」
「胡扯!」尹笑寒一把將他拉開,「你叫白冷君,是我的……」尹笑寒停了下來,他的目光飄向蘭若,而蘭若只是冷冷的移開目光。
「你的什麼?」拓跋人焰冷笑著,「你不愛他,你別再騙自己了,你愛的是蘭若,早在你撿到他的那一天,你就已經不能自拔的愛上他了!」
「住嘴!你怎麼會知道我和島主的事?」蘭若狠狠地賞了拓跋人焰一個巴掌。
「我怎麼會不知道?永晝和永夜看守我,他們無意間的談話讓我听得一清二楚!」拓跋人焰抹去嘴角的血痕,回手也是一拳。「懦夫才不敢承認自己的心意,尹笑寒,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懦夫,白冷君的死是因為你,因為你的懦弱!」
尹笑寒全身顫抖著,他勒住拓跋人焰的脖子。
「你懂什麼?你懂什麼?」
逍遙邪顏抓起玉笛用力的打在尹笑寒的手上,而尹笑寒也立刻提劍相向。
玉笛震斷了寶劍,逼得尹笑寒連連退了幾步。他不懂,為什麼逍遙邪顏能夠震斷自己手中的劍,他應該已經武功盡失了,不是嗎?
「你沒事吧?」逍遙邪顏連忙關心著倒地的拓跋人焰,見拓跋人焰笑了笑,他才放心。
「你怎麼能夠……」蘭若扶起尹笑寒,他和尹笑寒有一樣的疑惑,這是不可能的事。
「這……」別說他們很訝異,逍遙邪顏對自己突來的神力也覺得莫名其妙。
「冷君,看在島主救了你的份上,離開他吧!」蘭若向逍遙邪顏伸出手。
逍遙邪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拓跋人焰,再小心翼翼地看了尹笑寒一眼,最後他將手伸向蘭若。拓跋人焰急急拉住他。「你瘋了不成?」
逍遙邪顏只是在他耳畔低道︰「如果你愛我,就會來救我對吧!」
拓跋人焰聞言放開了手,任逍遙邪顏隨他們離去。
???
「為什麼你要說我是白冷君呢?我明明就不是他!」逍遙邪顏嘆著氣,詢問尹笑寒。
「你和他實在是太過相似了,讓我對你產生了錯覺,讓我在看到你的那一剎那幾乎就要愛上你,但是事實證明你並不是白冷君。我或許曾愛過白冷君,但是我並不愛你,拓跋人焰說的對,我是愛蘭若的,只是我已經發過誓,這輩子除了白冷君,我誰也不要。」
「我知道你很愛他,但是你既然在乎蘭若,就應該告訴他。你不想再錯失一個愛你的人了吧?被愛簡單,但愛人很難,難道你就不能擺月兌誓言,去珍惜一個愛你的人?」
「你不要把事情說得那麼簡單,要我擺月兌誓言是很簡單,但是當我看著若的時候,心里卻不停的吶喊著冷君的名字,愛一個人其實不難,難的是要如何讓前一段感情結束。我忘不了冷君,所以我痛苦至今,是我害死他的,這個事實擺在眼前,你要我如何埋葬它?」
「愛一個人一定要忘記上一段戀情嗎?愛如果能那麼容易抹去,怎麼還有人會愛到至死方休?即使你仍忘不了白冷君,但請你坦然告訴蘭若,你可以告訴他,雖然忘不了白冷君,但是在你心中,他仍佔有一席之地。」逍遙邪顏激動地說著。
尹笑寒聞言,只是干笑兩聲。
「不要把我的愛情看成一場游戲。」
他冷漠的丟下一句話,就飛也似的逃離了逍遙邪顏的房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