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愛情不是一場游戲?
逍遙邪顏無助的看著空蕩的屋內。
他什麼也不記得了,就如拓跋人焰所言,或許他還有那些許的印象,但是恐怕只有片段的記憶,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再憶起拓跋人焰。
拓跋人焰和他之間,總是有一條線牽系著,讓他們總能相遇,這是老天惟一待他們公平的地方。
哪怕整個世界都毀滅,只要有他和自己相隨就不會寂寞!
分離才短短一天,思念卻時時刻刻煎熬他的心。
突然地,紙門被一陣掌風震開。
尹笑寒臉色鐵青的走了進來,似乎受了傷。
逍遙邪顏拿了布,欲替他拭去血漬,但尹笑寒揮開了他。
「我殺了個人。」
逍遙邪顏倒吸一口氣。
「是誰?」腦中閃過許多的身影,希望都不是他們。
「我把永晝殺了。」他冷漠地看著逍遙邪顏,口氣淡漠得像只是殺了只狗。
「那永夜知道嗎?」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殺他?」尹笑寒擦拭著劍上的血跡。
「為什麼殺了他?」逍遙邪顏已經習慣了尹笑寒的冷血,他和蘭若一樣,都是自私的狂徒。
君子這個名詞,似乎離他們很遠。不過,這個蓬萊仙島,原本就不是被禮教所束縛的地方,禮教在這兒被視為一種累贅。
「因為我不小心把另外一只狗也殺了。」冷情的言語,驚得逍遙邪顏將茶潑了出來。
「怎麼突然不說話?」尹笑寒冷然地看著逍遙邪顏。
逍遙邪顏回以一笑。「沒什麼,那永夜永晝他們的遺體呢?」如果不能救他們,至少要安葬他們……
「你知道我養的饕餮吧!它們肚子餓了,我就把兩條走狗拿去喂饕餮們,我怕他們餓著了!」尹笑寒笑得如此得意,似乎真把永晝永夜當成了狗。
听到此,握在逍遙邪顏手上的茶杯應聲落地。
「你還不習慣嗎?」他的笑讓人發寒。
「我怎能習慣呢?習慣你是若哥的責任。」逍遙邪顏笑著,蘭若才有辦法去習慣這樣一個冷血的魔鬼。
世上最冷血的人一定是尹笑寒。
「你擔心我殺死拓跋人焰嗎?」尹笑寒森冷地笑著。
「我擔心。」逍遙邪顏毫不掩飾地回答。
「你想要和他在一起嗎?」尹笑寒啜了口茶。
「想,如果你成全。」逍遙邪顏還是坦白地說著。
「如果我說不呢?」尹笑寒將茶杯穩穩地放下,臉上有著暴戾的殺氣。
「你有這個權利,我的命是你的!」
聞言,尹笑寒滿意的笑了。「很好!你先睡吧!」言畢,隨即消失在屋里。
徒留一室靜默,而逍遙邪顏只是漠然的呆坐著。
???
蘭若不可思議的听著尹笑寒口中荒謬的提議。
「島主,您要我去勾引拓跋人焰?」這種事他也說得出口?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卻一再地踐踏他、漠視他的愛。
「對!你這麼可憐,他一定會同情你的。」尹笑寒故意忽視蘭若受傷的眼神,冷然地笑著。
「島主,恕若違背您的意思!」
蘭若轉過頭,不願答應。
「不行!你一定得答應,這是命令!」
「您說過我可以拒絕您不合理的命令。」蘭若也回了一句。
「這很合理!你愛我,為我做事是天經地義的。」
「我是愛您,但是……」
我愛你的心意不是用來讓你利用的!
「沒有什麼但是,一句話,要還是不要?」尹笑寒殘酷地在蘭若面前說著。
蘭若沒有辦法回答,尹笑寒殘酷的笑容在他面前擴大,直教他崩潰。
「我答應您。」
最後,在幾度掙扎下,他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為什麼?他只是愛上了尹笑寒,難道這也錯了嗎?
「你不用質疑我說的話,我說的話一定是……」
「島主,若謹記您的命令,定不辱使命。」蘭若在心中譏諷著自己,慢慢地退出了大廳。
天知道尹笑寒在看見蘭若眼里的哀傷時,心里也揪緊了一下。
???
蘭若拿著上好的女兒紅,來到了拓跋人焰所居之處,他狂飲著烈酒,直到拓跋人焰發現他的存在。
「若,你怎麼了?」拓跋人焰從不對蘭若存有敵意,甚至把他當成好友對待。
蘭若見到拓跋人焰,一句話也沒說,整個人躺進他的懷中。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知道!」
「怎麼了?」
拓跋人焰扶著他走進簡陋的屋內。
蘭若刻意倚著拓跋人焰,臉上一片緋紅。
「我發現我喜歡上……」拓跋人焰、逍遙邪顏,原諒我!「我發現我喜歡上你了!」
拓跋人焰一驚,松開了扶著蘭若的手。
「若!你不要開我玩笑,這一點都不好笑!」他冷汗涔涔地看著蘭若。
他拓跋人焰只對逍遙邪顏動心,也惟獨對逍遙邪顏動心,他沒料到如今蘭若竟向他剖白心意?他不是深愛尹笑寒的嗎?
「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我不認為你真是這麼想,你的眼神告訴我根本不是這樣。」拓跋人焰不願再望向蘭若。
蘭若走至拓跋人焰身後,並向前擁住拓跋人焰。
「我是真心喜歡你,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開始……」
「放手!我不會喜歡上你的,我心里只有逍遙邪顏!你知道的,為什麼還要這樣說!」拓跋人焰甩開蘭若的抱摟。
「你不試試看又怎麼能如此肯定你對我真的沒有感覺?」蘭若拉住拓跋人焰的衣襟。
蘭若的容顏,雖非艷麗非凡,但也是十分清秀,拓跋人焰閃躲蘭若伸來的手,讓倚著自己的蘭若跌落在地。
「焰!你當真容不下我?」
蘭若驚見拓跋人焰身後的尹笑寒和正鐵青著臉、眼里盛滿痛苦的逍遙邪顏,但是緊張的拓跋人焰並未察覺到。
「當然!」
「那麼只要你給我一個吻,我就不再強求!」蘭若強裝出笑容,縱使笑里滿是痛苦。
「我答應你——」這時他只想到能夠擺月兌蘭若就好,管他是十個吻還是一百個吻。
蘭若絕然地笑了笑,拉過拓跋人焰隨即印下一吻。
尹笑寒滿意的看到逍遙邪顏刷白了臉。
如此一來,拓跋人焰和逍遙邪顏絕裂是遲早的事了。但是,當蘭若吻上拓跋人焰時,他心頭涌起的醋意又是怎麼一回事?
拓跋人焰听見後方草叢有的聲音,轉過頭一看,只見尹笑寒和逍遙邪顏站在那里。
「邪顏你不要誤會……」拓跋人焰亟欲解釋。
「夠了!」逍遙邪顏憤怒的看著拓跋人焰。
他不喜歡這樣!
就算他什麼也不記得,他也不應該這樣欺騙他!
逍遙邪顏立刻轉身跑開,拓跋人焰欲追上去,卻被尹笑寒出手攔住。
蘭若不語地看著這一幕,他的心已經碎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願意見到這樣的局面!
但是為了尹笑寒,他卻還是做了這樣的事。
「你我朋友一場,為何要陷害我?」拓跋人焰轉過身拉起蘭若的衣領,怒吼著。
「對不起,我毫無選擇!」蘭若任由他揪著,這事是他不對在先,他無法辯駁。
「你毫無選擇,但是你卻破壞了一切!」他將視線移至尹笑寒身上。「我知道了!幕後的黑手是你,一定就是你對吧!」
蘭若擋在尹笑寒面前。「不是、不是,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設計的!」
「若,你何苦替這個糟蹋你心意的人辯解?他居然要你當著他的面吻我!他這樣傷害你,你為何還能愛他愛得那麼深?」拓跋人焰推開蘭若,再看向尹笑寒,「你居然這樣傷害若,我對你已經忍無可忍了!」拓跋人焰揚手就是一掌,未料掌還未及卻先被拉住。
「你想和我斗?」尹笑寒用掌風將他掃了出去。「還早得很!」
???
逍遙邪顏無目的地狂奔著。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說好要重新來過,重頭開始的,說好要讓自己重新愛上他!但是他卻又吻了別人,像這樣說一套做一套的人,憑什麼要自己愛上他?
他居然還會相信這樣一個人面獸心的男子,真是可笑!
他一開始就應該忘記這個人,如果可以,當初他寧願不曾醒來,或許會好一點。
一個不慎,逍遙邪顏跌落了山崖。
尹笑寒發現他落在山崖下,急忙將他救起。
將逍遙邪顏帶回,尹笑寒小心翼翼地替他療傷。
蘭若在一旁,冷冷地看著尹笑寒。
「這樣你就滿意了吧?傷了所有的人。」
「我知道,你對我一向不滿,你如果要走,我不會攔你的!」尹笑寒倨傲地看著蘭若。
「對于你,我無話好說。」
尹笑寒不語,只是看著逍遙邪顏。
半晌,逍遙邪顏緩緩轉醒,恍惚的看著尹笑寒。
「你是誰?」
這三個字輕易地打散了尹笑寒的笑容。他們已經形同陌路了嗎?逍遙邪顏竟一如遺忘拓跋人焰般遺忘了他。
「你不記得我了嗎?」尹笑寒的臉色相當蒼白。
「我不記得了。你可以告訴我,拓跋人焰在哪里嗎?」
聞言,尹笑寒更是頹廢地跪在地上,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蘭若冷笑著看著這一幕,他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他就知道!
「尹笑寒,這就是你的報應。」蘭若拉起逍遙邪顏,眼神里淨是歉意。「都是我害你和拓跋人焰分開,放心,你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隨後蘭若拉著他往外跑,尹笑寒也無心追逐,任他們離開自己的視線。
尹笑寒跪坐在地,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任何借口要求他們留下。一把無情火燒去他對白冷君的承諾,燒去他與白冷君的天長地久,誰又可以幫他拾回那許久不見的真心。
蘭若趕至拓跋人焰身旁,見他佇立在海邊,似乎意圖自盡。
「拓跋人焰,你不要做傻事!」蘭若欲將拓跋人焰拉回來,但是卻用力過猛,將他推入海中。
「咳!咳咳!蘭若,你害我還害得不夠啊!」拓跋人焰怒罵著蘭若,卻見逍遙邪顏飛也似的將自己抱緊。
「焰!」
這熟悉的聲音,這聲音里的真情,不正是他記憶中的逍遙邪顏嗎?
「邪顏!你記起我了嗎?」他捧起逍遙邪顏的臉,看著他的容顏,他竟感動地落下了淚水。
「你為什麼在哭?我怎麼會忘了你呢?」逍遙邪顏挽起袖子擦著拓跋人焰的臉,拭去臉上晶瑩的淚水,他溫柔地看著拓跋人焰,「你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好難看!」
「我不怕難看,也不怕別人笑話,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求你不要再離開我了。無論是以哪一種形式,我都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再嘗到失去你的滋味了。」老天可不可以停止這些折磨?
「你在說些什麼啊?我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逍遙邪顏笑著撫過他紅色的長發,曾幾何時,他眷戀在他湛藍的眸子里看見自己的倒影,感覺就似蜜一般的甜。
蘭若震撼住了,這兩人之間的愛竟是如此的純潔。
他們之間有著斬不斷的緣,有剪不斷的紅線,明明是禁忌的愛情,卻也可以升華。自己真的是不應該,竟答應尹笑寒做出破壞他們之間的事。
「若!」
拓跋人焰突然出聲喊了蘭若,嚇了他一跳。
「有事嗎?」
蘭若漫不經心地回應著拓跋人焰。
「回去看看尹笑寒吧!」
他知道對蘭若而言,尹笑寒無疑是他的全部,他是沒有辦法離開尹笑寒的!
「我知道,我還是沒有辦法離開他,我還是愛著他,這孽緣……」蘭若笑得哀戚。
拓跋人焰很清楚蘭若在意什麼,他舉起右手,拿起匕首劃斷袖子。
「你我從此割袍斷義,你不用再顧慮我們之間的友情,所以你若是想回到尹笑寒身邊,沒有人能阻止你。」蘭若見拓跋人焰做出此舉,感激得說不出話來,朝拓跋人焰一拜,隨即轉身離去。
「走吧,邪顏!」
拓跋人焰向他露出一個放心的微笑。
???
尹笑寒無法相信,出現在他面前的人竟會是蘭若。
但是蘭若就這樣出現在他的面前,不但一如往常的靜候在一旁,臉上也察覺不出什麼異狀,仿佛所有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你到底是不是別有用心?你是不是想要乘機報復我?」
尹笑寒的句句質疑,並未得到蘭若的回答,而蘭若平靜淡然的氣息,也慢慢地將尹笑寒的怒火冷卻下來。
「如果我當真恨你,想要報復你,方才我早就動手了。」蘭若一如平常的口氣回答著,沒有恨、沒有怨。
「那麼你最好現在動手。」尹笑寒似乎仍未察覺蘭若的深情。
聞言,蘭若一笑置之,他發現,愛真的很偉大,因為愛,他可以縱容尹笑寒,一再地包容他。
「為何對我的話置若罔聞?你怎麼還不動手?」尹笑寒看著仍站在那里微笑的蘭若。
他不知!在他這樣傷害蘭若、這樣踐踏他的情、他的心之後,蘭若卻能對他一笑置之?
「我沒有對你置若罔聞,我對你的關心未曾稍減,只有與日俱增。」蘭若溫柔地為他斟了杯茶,放在桌上。
「你不用惺惺作態,你到底想要怎樣?」尹笑寒不解的看著蘭若。
「我愛你。」
如此一句不相干的話迸了出來,讓尹笑寒整個人呆住,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傻傻的看著蘭若的臉。
「你說愛我?」
尹笑寒似狂喜的捧住蘭若的臉,他終于親耳听見了,听見蘭若說愛他!
喜悅在他心頭擴散,心也因他而跳動。
「對,我愛你。」
蘭若又說了一次,眼神堅定而溫柔。
「那麼這就是我的回答。」尹笑寒吻上了蘭若的唇。
他終于尋回來了!尋回他失落的真心。
原來在白冷君死後,他的心就一直系在蘭若的身上,原來其實他並未遺失他的心。
蘭若滿足地靠在尹笑寒的懷里,但是眼皮卻直跳著,讓他對這遲來的幸福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尹笑寒看見蘭若綻開笑容,心里也一樣狂喜,或許他不該再掛念死去的人,他早該忘卻那逝去的情緣,讓一切隨風而去。
此時,拓跋人焰和逍遙邪顏欲踏入屋內,「尹兄,在下和邪顏就要離開了,特來此拜別!」
突地,尹笑寒如狂獅般沖了出去,且打翻了桌上的燈,頓時火苗竄起。
蘭若見狀欲攔下他,卻被撞倒在地。
他所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
尹笑寒百年前中的劇毒潛伏體內,因毒素的作用使他失了理智,至今終于發作了。
拓跋人焰見尹笑寒來勢洶洶,一時閃躲不及而被刺傷,怎料尹笑寒又越過他揪著逍遙邪顏,拓跋人焰提劍欲刺,蘭若卻上前接下這一劍。
其實尹笑寒的身體早已不堪一擊,身中劇毒使他現在變得喪心病狂。
尹笑寒緊緊拉住逍遙邪顏的衣領,逍遙邪顏一直掙扎,卻無法掙月兌。眼看他的臉色已經轉白,就要喘不過氣了。
拓跋人焰卻還未能擺月兌蘭若,他只能焦急地看著逍遙邪顏。
「停手啊,尹笑寒!」拓跋人焰吼著。
「沒有用的!島主听不見的!」蘭若揮舞著劍,持續和拓跋人焰周旋,不願他傷害尹笑寒。
「尹笑寒!」拓跋人焰嘶啞地叫著。
不知怎麼著,尹笑寒的手竟松了開來。
逍遙邪顏回手擋開了尹笑寒,逃到一旁,霎時,尹笑寒的身體就像是被人冰凍了似的,僵硬地倒在地上。
蘭若隨即拋開手中的長劍,步伐蹣跚地走向尹笑寒。
「停!快停劍!」逍遙邪顏驚叫著。
拓跋人焰停下了手上揮舞的劍,看著負傷的蘭若正慢慢走向尹笑寒。
蘭若用盡他最後一絲力氣拉起尹笑寒走入火海中央,靜靜地擁著尹笑寒。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留你一個人的。即使你老了、死了,我也會一直待在你身邊。因為我愛你,從你救醒我後,我就一直愛著你!你知道嗎?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離開你,因為我愛你、因為我愛你!你死了以後也不會寂寞,我要永遠陪著你,就算你仍愛著白冷君也無妨!因為……我愛你。」蘭若滿足地摟著尹笑寒,任火舌吞噬他們。
逍遙邪顏欲進去救人,卻被拓跋人焰拉住,退往屋外。「不、不要!快放開我,焰,你放開我!」
「你不能進去,進去也救不了人了!」
拓跋人焰拉緊他的手臂。
「快放開,若你快過來……」
啪一聲,拓跋人焰硬生生地一巴掌打上逍遙邪顏的臉。
「我不許你進去!我們分不開他們兩人的,那是蘭若期盼的幸福,你不能夠破壞,這是他的心願。」
拓跋人焰將逍遙邪顏攬進懷里,硬是擋下了他。
「可是,一心求死怎會是幸福……」
他看著嗆人的漫天濃煙和灼熱的熊熊火舌,把這黑夜映成白晝,也把這悲劇燒成灰燼……
那是這世上,最讓人心疼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