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似乎是情侶間的必修課程。
雖然她在心里拒絕承認因為他耍詐而讓她背下的身份,但明目張膽違抗他那種看似好說話實則相當難搞的人,鐵定佔不到多少便宜。交手以來她連一次小勝都沒撈著,只好老老實實先忍耐一下,至少表面上不會鬧別扭。
所以,下班被他飛車半途劫住去吃飯她也沒有太意外,有白食可以吃,多少能安撫一下她郁悶的心情。
她想他其實已經看出來她不會吃西餐的內幕,倒也沒有惡劣地存心為難她,車子一路直駛向市區一家很有名的中餐館。
推門下車,門房小弟恭敬地迎上來打招呼︰「程先生,您來了。」看來他是常常光顧的熟客。
「嗯,老規矩,給我一間包廂。」程柯邊走邊說。
天藍杵在後面沒動,秀眉淡淡蹙緊。老規矩,怎樣一個老規矩?像他每次帶女伴來時所遵循的「老規矩」嗎?一間包廂從而可以恣意妄為?沒來由地,她覺得一陣厭惡自心底滑過。
「為什麼站著發呆,不喜歡這里嗎?」程柯轉身,站在高她幾級的台階上征詢地挑眉。
「我喜歡人多的地方,我們坐大廳吧。」她對他淡淡笑了笑,看似商量,眉心的凝重卻昭示了她的堅持,表明她是「非常、相當」想往人多的地方扎堆的。
他愣了下,但很快便轉回了先前的溫雅與風度,「沒問題。」
一人一份菜單,他隨意翻著,精準地報出菜名。
她猜他對這里的菜色其實早就輕車熟路了,翻看菜單不過是想顯擺一下自己點菜時舉手投足間的那份優雅。
沒錯,站在客觀的角度來看,對面的男人在安靜下來的時候,的確很有那麼點優雅而內斂的氣度,昭顯著他良好的家世與教養。垂下的眼眸掩去了素日里的輕佻與不羈,讓此刻的他看起來多了份成穩與從容。這是一個矛盾的男人,她雖不算了解他,卻憑直覺認為他優游神色下一定掩蓋著另一種性格。當然她目前還無從探知,雙面人很多,她是,他應該也是吧。
「看好了嗎?決定了沒有?」程柯合上菜單,抬眼看她。
天藍正在用菜單做掩護偷偷打量他,被他突然掃來的眸光嚇得一懾,結巴地應道︰「呃……我看看,再看看。」不可以臉紅!否則丟人丟大了!
她努力地暗自吸氣借以平復莫名狂跳的心,凝神飛速掃了眼菜單,正好翻到素菜那一頁,她連忙胡亂報出幾個菜名充數。
「點這麼清淡的菜,沒胃口嗎?」他平聲詢問,眸光中似有關切之色。
這男人果然有做情聖的本錢,該是對每個與他共處的女伴都會表現出如此體貼吧,即使她是如此的平凡不起眼。
「沒有啦,你知道的,女孩子總少不了一輩子跟減肥做斗爭,我也不例外。」她「呵呵」干笑,瞎掰出一個理由。天知道她林天藍分明是那種可以為美食撐到死也不悔改的人。
「你的體形適中,沒有減肥的必要。何況即使再減也絕不可能減出一副凹凸有致的身材來,不如順其自然。」他涼涼說道,順勢隔著桌子瞄了眼她的上半身,嘴角彎出一抹笑紋。
天藍豎起菜譜擋在胸前,惡狠狠地瞪他一眼,警告道︰「你再說這種影響我食欲的話,我就閃人了,我可不想被氣成消化不良。」
是他使詐讓她落入敗局,約會交往也是他提出來的,他現在想後悔她可是一點意見都沒有。了不起踹他兩腳泄憤。
「原來你是這麼沒自信,才會經不起一句玩笑話。」他搖搖頭,遞出菜單讓服務生去布菜。
玩笑話?拿她當玩笑主題的笑話她可笑不出來,她又不是缺心眼。總被他三不五時口頭打擊一番,她再好的修養耐心也耗光了,何況把耐心用在他身上也是浪費。
「就是說嘛,跟您這樣一位玉樹臨風儀表出眾的人物同居一桌,的確很難不叫人自卑一番。如此說來我們真的沒有做朋友的緣分,還是各忙各的吧,比較不會浪費您寶貴的時間。」她抓住他的話題順竿爬,巴不得他說一句「言之有理」然後揮揮手赦她閃人。
他執起水杯淺啜一口,看都不看她一眼,很顯然對她的話也視作沒听見。
這男人,真是死不悔改的臭脾氣!而且常常閉著嘴讓人模不出脾性從而應對無方,八面玲瓏若她竟也只能暫敗于他手之下,真叫人郁悶!
菜陸陸續續上桌,天藍埋著頭苦吃,懶得再理對面的家伙。
有些奇怪,她素來將脾氣控制得很好,外人面前很少失態到頭頂冒煙,而程柯總有本事幾句話就惹起她的斗志,害她白眼亂飛形象全無。越來越覺得他們兩個沒有做朋友甚至更近一步的緣分,根本就是八字犯沖。
低著頭磨了磨牙,她忍不住棒著劉海又瞪了他一眼。
「月復誹別人不太禮貌吧,也容易造成消化不良。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大可以說出來,我洗耳恭听便是。」
他擱下筷子拋來一句,居然正中她的心思。不愧是眼利如針的商人,眼楮真毒啊!
天藍眨巴眨巴眼楮斜他一眼道︰「是你請我說的,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請說。」
「我覺得你這個人相當的莫名其妙。就算視力不佳也不該挑上我做你的女朋友吧,把我列入一票子美女中間分明成心想讓我出丑。誰不知道您程總身邊來來往往的都是些天姿國色級的美人,我夾在中間自然成了外人矚目非議的對象。因為你開的一個玩笑而讓我陷進別人的詆毀和議論中,我實在太無辜了,根本就不關我的事——」
「你以為……」他擰眉想打斷她。
「等等,我還沒說完呢!」難得他肯給她機會申訴冤屈,怎麼可以中途反悔?
「行了,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他的臉色沉了下去,好像生氣了。
「是你讓我說的,想生氣也要等我吃完了再罵人。」她再次埋頭抓緊時間吃東西。開玩笑,這些菜可是很貴的,當然要趕在他罵得她胃口全失前多吃一口是一口。
「天藍。」他突然叫她,聲音低緩溫柔。
天藍的心微微一緊,狠扒幾口菜低頭裝沒听見。
「不管你信不信,對你,我好像有點認真了。」他的聲音從耳邊滑過,那麼清晰,連大廳里鼎沸的人聲也沒能將其蓋住。「天藍……」
他伸手蓋住她握筷子的右手,天藍本能地一哆嗦,竹筷從手中松落下來,落在玻璃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而她的手迅速地撤開,沒有停留。
「我說過,開玩笑你選錯對象了。我是個玩不起的人,你招惹了,就要負責。」她冷靜地抬頭迎視他,「你敢嗎?不敢的話,就請把剛才的話收回,我可以當作沒听見。」
她習慣了用嬉笑與懶散來掩飾性格中的固執,但明白這一刻必須用很認真很坦白的態度來面對他。事關自己的感情與未來,她不敢馬虎對待。
「跟你在一起讓我覺得很放松,不必端著身份裝冷靜裝矜貴。我也喜歡看你笑的樣子,你不算頂漂亮卻有一種親和的氣質。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喜歡上你,但每次和你見面都抱著認真的態度。我只能說希望你能接受我和我交往看看,我不會輕易承諾什麼,但也不會允許你從我身邊逃開,這一點我想你應該明白。」
他的語氣很緩很柔和,眼底眉梢卻是不掩飾的認真與固執之色。
「程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老實說,從你那里有可能得到真心嗎?好吧,就算我可以等,但前提是有一天還可以等得到。」
他皺眉,深深看她一眼,老實地說︰「我不知道。」
「你真自私。對我也很不公平。」她嘴上斥責,心卻早就妥協了,早在他淺笑著在她耳邊說「我們來玩一場靶情游戲」那一刻起,她已經妥協了,心不由己。
「天藍,我不會以隨便的態度對待你,我們就像現在這樣自自然然地相處,不管明天是什麼樣子,好不好?」
一個意氣風發的男人為什麼要用這麼溫柔的語氣來征詢她的意見,是否在他心中,她算是有一點點特別的?她明知道自己不會是他的唯一,也知道頭一點下去就只能委屈自己,可是為什麼還是心軟了?
「程柯,答應我一件事吧。如果有一天我們不能在一起了,提前通知我一聲,讓我離開的時候走得從容些。」她垂眸低嘆了聲氣。
「好。」他伸手握緊她的,觸手處一片冰涼。這次她沒再躲開,很深很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她對他沒信心,事實上他對自己也沒什麼信心。他很自私,喜歡看她笑的樣子,覺得和她在一起心情會變好,所以就霸道地闖進她的世界。不允許她拒絕,卻也不肯給承諾。未來的路,只能放任它走下去,沒有規則地繼續前行。他從來都是個拒絕回頭的人,即使他錯了。
氣氛陷入沉默里。全因飯吃到中途卻闖進了一個不速之客。
「堂堂‘飛遠傳媒’的總經理卻躲在這種小菜館里吃東西,還坐在人來人往的大廳,也真不怕招人笑話。」
程柯沒有抬頭,淡淡蹙緊了眉心。臉上的表情依然平靜,眼底的利光卻昭顯了他濃重的郁色與不悅。
天藍順聲望去,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挺著啤酒肚身材發福,再頂一張寫滿蔑態的肉餅臉,很像電視里惡俗的紈褲子弟。
男人斜眼瞄了瞄天藍,嘲諷道︰「咦?眼光高于頂的程總這會兒改品味了?居然丟了杜琳那樣一個大美人和這麼平庸的女人來吃飯,審美觀果然異于常人。不過也是,如果外人知道看似風光無限的程大總經理其實是個沒有實權的阿斗,恐怕也就沒有人肯再圍著你巴結奉承了。業績做得好又怎樣,還不是送錢進別人腰包,我若是你早就卷鋪蓋走人,何苦還死賴著不走?再賴也不會有結果的,還是少痴心妄想了吧!」
八百年不變的台詞,他不煩說听的人還嫌惡心。
「滾開。」緊抿的薄唇淡淡拋出兩個字,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吃飯。」他溫聲招呼對面陷入愕然中的女人。
「你什麼?還不就是程家的一個……」
「大哥!」火光沖天的叫囂被另一道溫淡的男聲打斷,「少說兩句。」
隨後而來的是一名與程柯年紀相仿的男子,西裝革履,面容溫雅中透著冷淡。他示意地對程柯點了下頭,說道︰「有空就回家看看吧,芸姨近來身體不太好。」
「程峻,你瘋了嗎?他有什麼資格去我們家?」叫囂的男人正是程家長子程平。
「好了大哥,別在這失了態讓人看笑話,如果你不想上明天報紙八卦版頭條的話就走吧。」程峻皺了皺眉,推著程平走人。
「我還沒說完……」程平仍想不依不饒。程柯那小子自從繼承了「飛遠」之後根本不回家,他積了幾年的牢騷不趁機發一發怎麼對得起自己?
「真有什麼話回去對父親說。」程峻一句話把他堵得死死的。
爭執聲漸漸沒入大廳鼎沸的人聲里,冒失的闖入者走遠了。
天藍小心地看了看程柯,見他神色平靜反而一陣擔心,「你……還好吧?」
「我不會為一只瘋狗傷神。」他優雅地勾唇淡笑,嘴里卻說著最刻薄的話。
「那就好。」她低下頭繼續吃飯,識趣地選擇不多問。無論有怎樣的恩怨牽扯都與她無關,她只是個不相干的外人,懶得多管與她不相干的閑事,這是她做人的原則。
自從跟程柯交往以來,生活倒也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偶然有空在一起吃頓飯,然後開車送她回住處,很多時候更像朋友。她知道他身邊不乏其他的女伴,甚至有幾次還被她撞上,她只是禮貌地笑笑走開,隔天他不解釋,她也從不質問。
表面上,她表現得很從容很無所謂,事實上她也暗自懊惱過自己的故作大方。如果她真的夠灑月兌,她也可以學他一樣,再找一個交往對象,反正他也沒約束過她,何況即便他想約束也沒這個權利。他們只是按自己的意願選擇各自的生活方式,她不想太在乎,他也不會太在乎吧。
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把她從冥想中拉回來,她推開鍵盤順手接起來,「你好,社刊部。」
「是我。」
罷剛還在想他,沒想到電話就來了。
「有事嗎?」現在是上班時間,她記得他從沒在工作時間打過電話來。
「剛剛接了個老同學的電話,晚上有場聚會,陪我去吧。」
他的聚會也敢帶她去嗎?她以為帶杜琳那種舉止得宜的女伴去才更合適吧。
「你確定需要我陪你去嗎?」他的朋友跟她大多不是一個層面的人,她去了沒話題聊豈不是很為難自己,她寧願回家抱枕頭看小說。
「什麼意思?」他不解。幾乎每次他有宴席聚會想邀她去,她都是這個態度,而且總有借口開月兌掉。
「沒什麼啊,你知道我這個人懶慣了,不喜歡往人多的地方跑。而且這幾天社刊就要面市了,手邊還有很多事沒忙完,還是算了吧。」
老借口,真佩服她屢用不換的精神,只是他拒絕再被這個借口糊弄下去。
「是嗎?听起來好像是在抱怨工作太多,我馬上打電話給童部長,問問他為什麼派那麼多工作給下屬,順便告訴他你是我罩的人。」他在那邊一本正經地說。
「喂,不關我們老大的事,你可別亂說話。」他想害她在社刊部沒得混嗎?連累到童老大她豈不是要慚愧死。再說他們的「非常」關系沒幾個人知道,她可是挺樂于現狀的。
「那你說說關誰的事?我可以去跟他打個商量,請求他今晚放人。」如此追根究底的態度,她就是再笨也知道他根本又在逗她玩了。
「好吧,好吧,晚上我會去的。」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她知道跟他比耐心是件相當費神的事,于是明智地選擇不再浪費時間。
「下了班在辦公室等我,我去接你。」他滿意地囑咐。
「不用了,還是老規矩,停車場見。好了,我要工作了,拜拜。」說完趕緊掛線。
他要來辦公室接她,那不就等于公開他們的「非常」關系了?生活美好,還是請容她再多活幾年吧。
聚會的地點在一家很有名的KTV。夜幕降臨,流轉的霓虹招牌閃爍著五彩而迷離的光。
停好車,天藍跟在後面越走越慢,到了大門口還想打一下退堂鼓。
「我真的要去嗎?你的同學我又不認識,光听你們說話還不得悶死人。」
程柯轉回身,挑眉看她一眼便大踏步折了回來,直接拉起她的手往里走。
「都是些老朋友,說好了會帶各自的女朋友來,所以女孩子不只你一個,不會把你悶死的。」
他說——女朋友?敢情她被拖來是頂著女朋友的身份?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竊喜,他還真是看得起她啊。既然如此,她就勉為其難吧。
走到服務台報出包廂號碼,立刻有服務生來為他們帶路。大廳里音樂聲震人耳膜,他拉著她的手跟在服務生後面,從進門開始一直沒放開過。
206到了,服務生彎腰為他們推開門。站在門口,包廂里的光線很暗,長沙發上已經坐滿了一群男男女女,有個女孩子正拿著話筒站在屏幕前唱歌——好眼熟?
一名年輕的男子迎了上來,他有著修長的身形和溫文的笑容。
「好久不見!」兩個男人抱在了一起,然後那名斯文男子轉過視線來看她——
「嗨,江大哥,好久不見。」天藍勉強堆出一絲笑,尷尬地打招呼。
「天藍,原來是你啊!」江楓的臉上露出一抹欣喜,也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不太像他溫文內斂的性格,大概是在國外待的比較久的關系吧。
「你們認識?」是程柯的聲音,夾著意外與困惑。
「你忘了,她是小黎的高中同學,我們大學畢業舞會上你還教她跳過舞的。」江楓熱心地為他解惑。
老天,如果知道他說的老同學是江大哥,打死她也不來。不過現下的狀況跟打死她也沒什麼分別了,因為程柯那道掃向她的目光看起來好懾人。真是的,她又不是故意隱瞞的,只是覺得沒有提陳年舊事的必要嘛。
「天藍,你來了!」江黎丟了話筒過來跟她打招呼,「程大哥,好久不見了。」她自然看出了氣氛的不對勁,于是跑來幫天藍解圍。
「天藍,原來你跟江黎是同學啊,我們居然會在這踫上,真巧!」又一個女聲插進來。居然是季千妍。
「你怎麼也來了?」天藍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即看到沙發上的姜哲才明白,「哦,原來是給姜經理面子啊!」領悟地點點頭。
「我是被綁架的!」季千妍一臉憤懣。
每次都說是被綁架的,那也得她被綁得心甘情願才行啊,「姜經理就喜歡綁架你,不喜歡綁別人,真不明白為什麼,等會兒有空我替你問問他。」天藍一本正經地說。
「隨便啦,八成是他腦子有問題。過來坐吧,听江黎說你唱歌很好听,一定要多唱幾首。」
季千妍跟江黎一左一右拉著她到沙發上坐下,天藍微笑著跟姜哲和杜文清打招呼。至于欠程柯的解釋,能躲一下是一下了。
大包廂里,四男三女分坐兩堆各聊各的。
江黎搗搗天藍的胳膊,湊到她耳邊小聲問︰「你跟程柯一起來,是不是表示你們已經在交往了?」除了她大哥沒女朋友,其他人都說好了帶各自女朋友來的。
天藍聳聳肩,「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清楚。」
「這叫什麼話,你們是不是在交往你怎會不清楚呢?」江黎白她一眼。
「就是啊,你就透露一下嘛,我也好奇死了。有一次看見你上了程總的車,我就覺得懷疑。你這家伙真不夠意思,跟程總談戀愛也不告訴我!」季千妍也跟著起哄。
天藍扯出一抹苦笑,目光游離到閃爍的屏幕上去,「他是怎樣的人你也知道。他跟我說希望我們自自然然地相處,不管將來怎樣。如果一個男人對你說這種話,你還敢抱太大的期望嗎?期望越多,很可能將來就會摔得越重。」
「可是今晚他帶你來參加他死黨的聚會,就證明你是不一樣的。因為他們幾個大男人約定要帶女朋友出席,不是自己認為親切的人,他為什麼要帶你來呢?」江黎就事論事,雖然之前她並不看好天藍的這場暗戀。
「對啊,你都沒發現杜琳最近很少去公司了嗎?她是待在程總身邊最久的女人,可是大家都傳言他們已經分手了。」季千妍也貢獻出自己從茶水間听來的小道消息。
「也許吧,可能是他喜新厭舊了也不一定。像他那種身份的人,身邊從來沒缺席過女伴,所以不管怎樣都好,我只負責守好自己的感情,未來怎樣都隨它去好了。」
既然知道不可能成為他的唯一,她就必須聰明地學著讓自己淡然。對他的情愫還在,所以沒有拒絕他交往的請求,但若有一天她厭倦了,她也絕不會委屈自己。
「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既然喜歡一個人,又怎麼能容忍他的花心和不忠,如果得到一份感情是要以委屈自己為代價,換作是我一定頭也不回地去找下一個。」江黎忿忿然。
「或者因為我還沒有喜歡他到傷神的地步吧,也挺好的不是嗎?至少不會讓自己變成一個惡聲惡氣的醋缸,這點形象我還是要的。」天藍笑嘻嘻地說。
「服了你了,還有心情開玩笑。」江黎看了眼不遠處正跟她大哥對飲的程柯,又問,「對了,以前就認識的事你一定沒告訴程柯對不對?」看剛才程柯那詫異的表情也知道了,天藍還真是個鴕鳥至極的家伙!
「拜托你,好不容易聚到一起,能不能讓我先放松放松,老說我的事你不嫌煩啊?」天藍受不了地拱手告饒。
「好吧,好吧,不審你了,反正等會有人會審你。我去給你選拌去,唱你最拿手的那首《紅豆》吧,我喜歡听。」江黎放下玻璃杯起身點歌去了。
季千妍偏頭看了看天藍,突然說道︰「其實我覺得程總不是一個花心不負責任的人。」
天藍困惑地說︰「你怎麼知道呢?我默默關注了他五年,又跟他相處了近一個月,我仍然不了解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除非他想讓某個人了解他,否則沒有人能看清他的內心吧。」
低徊的旋律響了起來,江黎把話筒塞到她手上,興奮地對那幾個大男人叫︰「都別說話,天藍要唱歌了,不听是損失啊!」
天藍有點哭笑不得。江黎這家伙還真敢吹,她唱歌頂多算她個五音健全就很給面子了。
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歌詞,她執起話筒唱了起來,聲音淺淺緩緩,不似原唱的清麗,而是帶著一絲諳啞的柔和。
「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是否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帶著淡淡哀婉的嗓音久久回旋,旋律漸漸弱了,停了,她還盯著屏幕忘了回神。
耳邊響起的掌聲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所有人都在笑,稱贊她的歌聲。
江黎得意地揚了揚眉說︰「我就說天藍的歌聲不是蓋的,沒騙人吧?」
天藍謙虛地笑,把她拉坐下來,低聲道︰「王婆賣瓜夸起來也要有個限度,你再說下去是要讓我躲到廁所去嗎?」
季千妍拉住她的手,一臉陶醉地贊嘆道︰「真沒想到你還是個深藏不露的家伙!」
「你也來起哄!」天藍拿手敲她額頭。
「真的很好听,不騙你。而且剛剛我有注意到程總的表情哦,他听得很認真,還帶頭鼓掌呢!」
天藍忍不住悄悄看了眼不遠處的人。他也覺得她唱得不錯嗎?那他是否知道歌詞其實也能代表一個人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