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皇子的典當女 第4章(2)

「當不當?」一臉的不懷好意,斜睨著一個懷抱著一對看起來應該是武器的東西,卻對此物仍然戀戀不舍的落魄漢子。

「元公子,這是我家祖傳的「日月烏金輪」,您的價錢能不能……」意思很明白,元媵的價開得太低了。

「不當拉倒,耽誤本公子半天時間。」元媵也懶得殺價,因為他今天沒什麼精神,心情也跟著不好起來,眼看著就要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您留步、留步!千萬別生氣,我、我……當了當了!」落魄漢子趕緊喊住他,一咬牙,依依不舍將那對「日月烏金輪」交出來。

「不三,把這勞什子破鐵扔到倉庫里去,不四,帶他去拿銀子。」

元媵又朝舒適的床鋪上倒去,大概因為這陣子賴在床上裝病態美男裝得太久,人都睡到有點兒犯迷糊了。

阮真真因為他的話而額頭冒出三條黑線,有沒有搞錯!這可是「日月烏金輪」耶!堂堂「苗疆五神門」的寶物,至于會流落到烏龍鎮來的原因不明,但他大公子居然稱之為「勞什子破鐵」?還要扔到倉庫去,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其實在這小小的元記當鋪里,這等事也算不上什麼大事,比這更離譜古怪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追根究底,事端的根源正是這位大當家元公子,不僅是個沒眼光的混蛋,還是個沒眼光外加沒良心下三級的大混蛋!

若非走投無路,誰會來此典當心愛或是值錢的寶貝物件?唯獨他仗著財大氣粗,苛扣價錢不說,還三五不時地做出連哄帶騙、明搶暗奪的事情來。

平日里,阮真真只有默不作聲站在旁邊,看在眼里的份,到最後總會看出一肚子的不平和疑惑。

她納悶為何無論是誰,只要對著元媵那張賴皮臉,人人都會妥協,最後還要連連道謝告辭而去。

沒多久她就想明白了,因為這烏龍鎮只有一家當鋪。當了,吃虧;不當,死路一條。與她所處的際遇大同小異!

包有甚者,是元家那對老僕人,雖然身為奴僕,卻是將這位小爺視若心肝寶貝,捧在心里怕飛了,揣在懷里怕化了。不僅如此,兩人的心中根本沒有一點善惡之分,世間萬物,只有元媵一人的話能听進耳里,哪怕這會子小主子故意指著一匹驢說成是馬,他們也會忙不迭地點頭連連稱是,未了還要感嘆一句︰「公子終于長大了,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老僕就放心啦!」好像有多少人會在暗中對這小混蛋不利似的。

在他們兩位令人嘆為觀止的袒護下,元媵在烏龍鎮更是飛揚跋扈,連走路都似只螃蟹,橫著的!

幸好他們沒去為難曾經打傷過自家主子,如今同在屋檐下的阮真真,也沒特別安排粗活給她做,只是吩咐她跟著主子,保護主子,听主子的話,一切都要以主子的需求為重,不能有絲毫的怠慢和疏忽。

老僕人交待這席話時看她的眼神充滿了估量和審視,仿佛當她是件物品而不是個活生生的人。換言之,她只是被典當到元記的東西,而他們還要抽空考察一下這典當物究竟合不合格!

唉,真是苦海無涯,何處是岸呀?

☆☆☆

晌午剛過,阮真真在院里忙著燒水準備沏茶,老遠就听見房里的元媵正扯著嗓子喊她。

「真真,快來幫我穿衣服!」聲音已經漸顯中氣十足,表示他的傷已痊愈了。可瞧瞧!傷都好了,穿件衣服還要喊她去幫忙,他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更不是傷殘人士,連件衣服都懶得自己穿!

阮真真鄙夷地想元公子那雙從來都沒做過粗工,沒長出一點粗糙老繭的修長手指,難道是長出來當擺設看的。

她咽下心頭的不爽,忍耐著走進房去,謙卑地問明原因,得知他大公子因為打用過早膳起就賴在床上,一晃都好幾個時辰了,睡也睡不踏實,嬌貴的身子骨實在是躺得腰酸背疼,才痛下決心準備起床的。

他一點也不羞愧地使喚著她,非常有派頭地叫她替他更衣穿鞋、梳頭洗臉。在用完點心喝完香茗後,突然一拍大腿,嚷嚷道︰「哎呀!差點給忘了,今兒個不是鎮上一月一度的「有種你來殺」集市嘛!走走走,我帶你去逛逛,看有沒有什麼好玩的。」

「有種你來殺」?這是什麼怪名字?阮真真忙忙碌碌地收拾完床鋪又去收拾桌子,根本沒理會他的提議。

「怎麼?不想去呀?」見她沒一點想出去的打算,元媵不由奇怪地問︰「難道你不想出門逛逛?」

「公子,您昨兒個不是還奄奄一息地接見過幾位來探病的姑娘嗎?這麼快就出門,不大好吧?」阮真真揣著茶盤子,瞥了他一眼,冷嘲熱諷。

盡避元媵受傷已經是好多天前的事了,元記當鋪依然門庭若市。來此探病的鄉親們絡繹不絕,沒辦法,鎮子小,屁大點事都會一傳十、十傳百,最後連老鼠洞里的耗子都曉得了,何況是這種差點出了人命的大事!

來者中,有來瞧瞧元媵還剩幾個時辰好活的,有來窺探一下此事還有沒有下文的,更有忠于八卦者來挖掘更具爆炸性的新聞的,當然還有「元宵」界的眾多粉絲們。

比起那些個心懷叵測的人來講,這些姑娘的關心則簡單真誠得多。

因為有了捧場的觀眾,天生表演力超強的元媵更加賣力地演出,時而眼嚼淚花,時而手捂胸口,繪聲繪色地將他受傷的情形一而再、再而三的進行現場還原,最可惡的還不許阮真真這名「元凶」離開,只能跟木頭似地杵在床邊,讓那些一面听催人淚下的評書、一面抹著多情淚珠幾的姑娘們義憤填膺地指責她的罪行。

切,以為這樣,她就能產生罪惡感了?

一、點、也、不!她阮真真打小就是在怒意和打罵中嚇大的,什麼苦沒吃過?什麼罪沒受過?對他這種無恥小人的無恥行徑,她除了厭惡,再也找不出別的詞可以形容了!

偏生有人臉皮厚,還在往自己臉上倒貼金,听听……

「吆,不會是吃醋了吧?沒法子,誰叫公子我人緣好,尤其是女人緣好,花大師早在年前就給我卜了一卦,說咱今年紅鸞星動,搞不好年底就能給你娶個少女乃女乃回來,讓你一起伺侯,你說好不好呀?」他擠眉弄眼地對她嘿嘿笑,笑得她全身毛骨聳然。

什麼讓她一起伺侯,是要來一起折磨她吧?朝夕相處下來,她發現這人的性子極其別扭,既任性又孩子氣,小敝癖還特別多,茶泡淡了不喝,濃了也不喝;素喜吃甜食,不愛吃辣;衣服破了不穿,皺了也不穿……還有最重要的,喜歡折騰她。

這些夜里兩人雖說一直同床共枕,但他除了親親她、抱抱她,嘴上逞英雄似的以言語挑逗她,卻並沒有真正要了她。當然也有可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卻又死不服氣、盡其所能地以口以手佔盡她的便宜,嘴里冒出的那些色迷迷的話簡直令她嘆為觀止,事後一想起來就火冒三丈,接著面紅耳赤。

就像現在……

「啊,真真臉紅了?想到什麼了?」元媵一臉賊笑,眼底里越發不懷好意,再湊到佳人面前擠眉弄眼,「該不會是……想著將來跟你家公子少女乃女乃一起同床共枕?共享魚水之歡?嘿嘿,這玩意兒公子我倒是還沒試過,好像有點意思哦……」

「啪!」地一聲,鐵制的茶盤子直接扣在他那張礙人眼的俊臉上,再 鐺一聲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哇,疼死我了,沒良心的丫頭,你要謀殺親夫啊……」元媵這下笑不出來了,用手捂著臉痛叫,再一看滿手的鮮血……不得了!好像流鼻血了……

氣紅眼的阮真真不顧身後那一陣陣嘰哩哇啦亂叫,恨恨地撂下一句話︰「你若再胡言亂語,我就跟你拼了。」大不了玉石俱焚,她也不要再回到往日那些丑陋的舊夢中去了。

天下眾生,誰不是人生父母的?誰甘願當一名卑微的下人,時刻提心吊膽,生怕一不小心惹了主子不高興,就會像只螻蟻一樣,輕易地被捏死。

元媵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打小兒泡在蜜罐里長大,沒受過一丁點的苦,所以才會再三地以欺人為樂。

「幾時風水輪流轉,叫你栽在我手中,哼!」阮真真氣呼呼跑到後院,跺著腳,嘴里念念有詞。

☆☆☆

好一會兒,她悄嘆口氣,坐在石桌邊上,盯著一只爬上石桌縫的黑螞蟻出神。

雖然這姓元的混蛋可惡至極,但她不能否認,在這里的三十天,卻是她十多年來過得最安心的日子。小鎮子位于峽谷之間,近山暗綠,遠巒青黛,湖水澄清;這里的天很藍、草很綠,空氣很新鮮,山林里有著各種各樣的小動物,一切都是那樣生機勃勃。

鎮上的居民們,好像都看彼此不順眼,誰也不服氣誰,卻又出乎意料地個個活得那麼有精神,生龍活虎。就連吵架都吵得與外面不同,沒有殺戮,沒有戰戰兢兢,更沒有危機四伏的緊張,甚至多年來的惡夢,也很少能困擾她了。

因為累!白天元媵想方設法地使喚她,雞貓子鬼叫喊得她跑東跑西;到了晚上又不要臉的調戲她,她除了跟他斗智斗勇還要斗體力,沒有一天不是在筋疲力盡的情形下進入夢鄉的,累到連惡夢都沒時間做,頭一沾枕就呼呼大睡。

想想真要殺他,又有點下不了手,更何況殺了他也撈不到半點好處。所以,想要繼續待下去,只能忍氣吞聲,所以,她忍了。

想到這里,阮真真一抬頭,下一秒,「啊!」地發出一聲尖叫,顯然嚇了好大一跳。

在心里痛罵過無數次的元媵,不知何時尋過來,也不知坐在對面的石凳上多久了,姿勢同她如出一轍地趴在石桌上,眼楮與她方向一至地盯著那只螞蟻在石縫里焦急地打轉轉。

「你……」瞪著那張俊臉上紅到異常分明的、形狀甚圓的茶盤印子,阮真真一時間啞口無言。

「在看什麼?這麼專心?我叫你半天也听不見,這有什麼好看的?低級趣味!澳天公子我帶你去看蟋蟀打架,可比這有趣多!」他仿佛屁事沒有的催促道︰「公子我在等你出門知不知道?再拖拖拉拉的,集市就該收攤子了,沒得玩了!」

不是吧?他要這副樣子出去見人?雖說很有娛樂性,但畢竟有損面子呀!

「看在你不分晝夜伺侯我還算盡心的份上,公子我就不跟你計較了。走,咱們出門找樂子去!」他說完,不由分說地將阮真真一把拉起就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不一會兒,元記當鋪的當家人元媵元公子臉上頂著圓圓的茶盤印子,在老僕人千叮嚀萬囑咐下,揣著一包銀兩,帶著余怒未消的典當丫頭出了門,直奔位于鎮中心一月一度的「有種你來殺」集市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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