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儀見大批人都走了,這才敢自棉被里探出頭來,「那是……太子?為什麼我們要作戲給太子看?」
「你不需要在意那個人。」這句話擺明要她別多問。
皇後懷疑他別有居心,就連他受了重傷都無法完全消弭她的戒心,一查到他在這里養傷,居然無聲無息的要鳳琩帶著大批侍衛直闖進來,為的就是要捉住他的把柄,查探他有無和其他人勾結,秘密策劃奪位之事。
當然,他不會露出任何馬腳的,他早在皇後與鳳琩身邊安插了人,得知鳳琩會來,提前做好了準備,還故意讓接待鳳琩的下人指引他來到主屋這,好讓那家伙親眼目睹他即興演出的好戲,認定他不思進取、荒婬無度,對他掉以輕心。
「可是……」听到他口吻陌生、輕蔑的稱太子為那個人,讓莊子儀覺得這兩人的關系古怪。
「子儀,你確定要維持這個樣子跟我說話嗎?」鳳玦長眸輕佻的睞了她一眼,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
聞言,她臉蛋漲紅,這才想起自己衣衫不整,趕緊轉過身將敞開的衣服穿好。
她一邊穿一邊感到無比的羞恥及難堪,雙手隱隱發顫著。
只是作戲而已,她卻沉迷其中,被他吻得渾然忘我,當他結束這個吻時,她竟感到悵然若失。思及此,她真想狠打自己一巴掌,要自己清醒一點!
莊子儀,冷靜下來,忘了剛剛的事。
鳳玦望著她的身影,雙眸充滿迷惑。
他竟如此回味方才的吻。
明明只是想作個戲,為什麼她的唇會那麼甜美,讓他一嘗全身就為之震撼,忍不住愈吻愈熱烈,幾乎想吞噬她。
這是怎麼回事?他向來自制力強,就算她比任何女人都特別,他也不應該這麼
輕易失控,甚至差點忘了自己是在作戲,得用足所有力氣才有辦法離開她的唇、她的身體。
從前陣子進了森林找她之後他就時有困惑,似乎是在看到她差點被狼攻擊的那刻起,他開始對她心生憐惜,更因為她的付出與理解讓他深受感動,他變得不想再刁難她,反而想寵她,總要她陪著泡茶、下棋,才一會沒見就想得緊,像是打從心里希望她能一直待在他身邊。
他實在是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但和她在一起他很快樂,便任由本能驅使了。
「殿下,你不快去見太子嗎?」莊子儀整理好自己,下了床,回過頭時,表情已恢復冷靜自若。
鳳玦听到她一問,看她一臉平靜,仿佛沉迷其中的只有他,覺得很不愉快,忽地朝她邪氣一笑,「太早去不好,就讓太子以為我們兩人還熱情如火好了。」
什麼熱情如火!莊子儀瞪他,已經冷靜下來的心又熱了,臉也紅了。
鳳玦輕笑出聲,她真的很有趣,這表情太誘人了。
突然間,他興起一股想逗逗她的念頭,誰教她把他迷得神魂顛倒,讓他變得那麼狼狽。
「子儀,我們干脆來真的吧。」他用著誘惑的語氣道。
「什麼來真的?」她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鳳玦朝她跨前一步,繼續用低沉的嗓音煽動她,「我們來進行遲來的洞房花燭夜吧,我保證會帶給你最美好的一夜。」
莊子儀終于听明白了,頓時嚇得不輕。
他肯定瘋了!她有引發他的邪念嗎?她趕緊低頭看看自己,分明沒露出一絲肌膚啊。
「你在胡說什麼……」她僵硬一笑,不由得往後退。
他邪魅一笑,再往前一步,「如果你怕懷孕的話,我有法子避孕。」
這話說得莊子儀腦袋都發暈了,「什、什麼避孕,你不要胡說八道!」她又往後退。
這男人果然是風流成性、無可救藥,她要把他不是浪蕩皇子的話收回。
鳳玦邪惡的又說︰「或許你以後還會改嫁,可是你肯定找不到比我更懂女人的了,你可以先體驗體驗。」
「住口!」莊子儀感到羞恥萬分,整張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了,不斷往後退。
「不要嗎?這很劃算呢,你可以盡情的享用我。」他玩上癮了,一步步逼近她,將她逼到木櫃前。
莊子儀背抵著櫃子,已經無路可退。怎麼辦呢?她必須把持住,她才不想象那些女人輕易就被他迷倒。
她在心里深深吸了口氣,嚴正的說道︰「殿下,恕我拒絕你的……好提議,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他沒想到會從她口中蹦出另一個男人。他不快地問道︰「你怎麼可能會有心上人?他是誰?」
她字字清晰的回答,「是我家鄉的青梅竹馬,我們情投意合,我想等殿下跟我和離之後再回去找他。」
「你騙人。」鳳玦一雙銳眸直盯著她看。
「是真的。」她的眼神沒有一絲閃避。
鳳玦不想相信,偏偏她一臉認真,讓他有些動搖,「你想嫁給他,所以替他守貞?你當過花魁又嫁過我,你認為他還肯要你嗎?」
「就算如此,我還是要守。」莊子儀堅定回道。
鳳玦原本想逗弄逗弄她,不料竟得到這麼一個驚人的訊息。他陰森的瞪著她,良久,丟下她獨自踏出房間。
鳳琩一到大廳後,便叫他的侍衛搜索整座莊子。
他的說詞是,在前來這里的途中遇上疑似反叛黨的刺客,看到他們逃往這方向,懷疑刺客早潛逃入莊里,為了捉出刺客,也為了保護鳳玦的安全,他必須里里外外搜查一遍才行。
這完全在鳳玦的預料之中,鳳琩這趟前來,皇後肯定有吩咐,要他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搜索他的別莊,好找出一絲他有意謀反、企圖奪位的罪證。
為了解除皇後的疑心,他干脆讓鳳琩搜個滿意。
當侍衛正在進行搜索時,鳳玦在大廳里招待鳳琩,要廚房送上美酒佳肴。
這時,莊子儀踏進了大廳,她是被鳳玦叫來的,因為鳳琩指名要見二皇子妃。
鳳琩在查到鳳玦的藏身之處時,同時也發現這就是鳳玦安置那名傳說中的花魁的地方,他便打定主意一定要見見這個女人。
莊子儀並沒有特別打扮,一身樸素的白色衣裳,脂粉未施,但仍掩不住她天生的清麗,鳳琩一見莊子儀便驚黯不已,再看到她頭上戴的小白花發釵,眼里閃過一絲了然。
原來是她。
莊子儀走來鳳琩面前跪下行禮道︰「太子殿下萬福。」
「快請起。」鳳琩朝她和煦笑道,看起來優雅又有威嚴。
莊子儀一站起身,就對上鳳琩注視的目光,她心里隱隱一駭,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眼神竟讓她聯想到青樓里色欲燻心的客人,讓她不甚舒服。
「我一直想知道二弟是心儀上什麼樣的姑娘,竟非她不娶,沒想到二弟妹比我想象中還樸素,只別著一支小白花發釵依舊美若天仙,難怪我二弟會為你深深著迷。」鳳琩一雙眼上下打量著她,那目光像是鑽進了她衣服里,十分露骨。
莊子儀被他這麼看著,那種不舒服感更深了,她甚至覺得隱隱作惡,本能地想回避。
「二弟,我知道你喜愛二弟妹,但大白天的也別那麼荒唐,要是被下人傳出去可不好听。」鳳琩接著朝鳳玦訓誡道,又頗有深意地瞥了眼莊子儀頭上的發釵,再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讓莊子儀的臉色瞬間刷白,回想起稍早的事,想來太子早看出和鳳玦擁吻的人是她。
思及此,她手臂冒起了雞皮泛瘩,惡心感更深。總覺得當這個人在指責鳳玦荒唐時,仿佛也在暗示她很放蕩。
好惡心……好想吐……
她真想立刻走出大廳,但不行,對方是太子,直接離開是大不敬,鳳玦也會不高興的,她只能繼續忍耐。
鳳玦望著莊子儀,敏感察覺到她的害怕。起初鳳琩贊美她時他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直到鳳琩要他大白天別荒唐,還瞥了她一眼,他才終于發現鳳琩正用著什麼眼光看她。
她很害怕,幾乎快發起抖來了。
鳳玦眯緊長眸,眼神微微迸出怒意,下一刻,他往前挪步,對著鳳琩朗笑道「太子,你說對了,臣弟啊,現在可是深愛自家娘子呢。」
「你……」鳳琩似乎想說什麼。
鳳玦又往前挪步,更靠近他。「臣弟之前玩樂心重,成親後辜負了娘子,害她傷心難過,真的是很對不起她,這次我被刺殺,受到娘子的悉心照顧,才明白她是這世間最好的女人。」
「你……」
見鳳琩又想說話,鳳玦雙手握住他的肩膀,說得很是激動,「太子,這次臣弟真的是痛定思痛,不會再風流了,會好好珍惜娘子的!」
鳳琩臉上流露出不滿,因為鳳玦這樣做完全擋了他的視線,讓他看不到莊子儀。
莊子儀眨著眼,一開始還看不懂鳳玦在做什麼,竟對著太子說些有的沒的,直到她發現太子想移開腳步又馬上被困住,而他始終擋在她面前時,她才終于了解他的用心。
原來,他是在保護她。
他看出了她對太子的恐懼,所以用身體擋住鳳琩的視線。
這男人啊,明明前一刻還很不正經,在房間里調戲她,下一刻又變得很溫柔,成為她的堡壘。
他沒有做什麼,只是擋在她面前,就能讓她感到安心。
莊子儀唇邊漾開微笑,此刻她內心感受到的溫暖,早驅走了太子帶給她的作惡感,鳳玦那厚臉皮纏著太子的模樣,更逗得她忍不住掩嘴偷笑,放松不少。
「太子,臣弟帶你到處逛逛吧,臣弟這莊子里的風景很不錯呢。」
鳳玦熱情地對鳳琩勾肩搭背,想把他拉出大廳,鳳琩還想多看莊子儀幾眼,卻無法如願,心里氣急了,只能無可奈何的被拉出去。
在經過半個時辰的搜查後,負責搜索的侍衛走到鳳琩耳邊低聲稟報。
「幸好,那幫人沒逃來這里。」
當鳳玦听到鳳猖說這句話時,眸底閃過一道精光,他裝出一副怕事樣,拍拍胸脯萬幸地道︰「沒有刺客躲在莊子里嗎?太好了!臣弟被刺客刺傷的傷口還沒痊愈呢,可不希望再受傷。」
「看來他們是往別的地方逃去了,二弟可以安心了,但也要小心為上,他們那群人很狡猾的。」鳳琩表面上關心,心里可是鄙夷得很。
哼,根本什麼都沒找到。母後真把鳳玦看得太重了,總說鳳玦有問題、鳳玦很可疑,如今證明這家伙不過是貪生怕死又愛玩女人的廢物罷了,根本不用擔心。
「謝太子關心。太子,我們兄弟倆難得一聚,不如留下來用午膳吧?」鳳玦熱絡的邀請。
「不了,皇兄還得去追趕那批人呢,先走了。」既然沒逮到證據,他也不想浪費時間待在這兒,他這太子可忙了,不像鳳玦游手好閑。
鳳琩露出親切的微笑又道︰「二弟,看你好好的,皇兄也放心了,不過你可別貪杯,得好好安分養傷。你的事我會向父皇和母後稟報的,他們很擔心你呢,傷好了就趕緊回宮吧。」
「不,父皇應該對臣弟很失望吧,就算知道臣弟身負重傷也不會想見臣弟。」
鳳玦苦笑了聲,落寞至極,然後朝鳳琩羨慕的道︰「只有太子才是父皇最引以為傲的兒子。」
鳳琩臉上隱隱閃著得意,笑容更是和煦,「別這麼說,父皇其實很關心你的。」他拍了拍鳳玦的肩。
有誰不知,自鳳玦吵著要娶花魁為妻,後來卻又不改本性繼續花天酒地,成為全國的大笑柄後,便惹惱了父皇,早不得父皇歡心,兩人自此交惡,母後原還擔心鳳玦回來後,父皇會改立鳳玦為儲君,現在看來,母後的擔心根本是多余的。
鳳琩離開後,鳳玦回到大廳,莊子儀見到他快步迎來。
「子儀,太子已經走了,你不必怕他了。」他噙起笑的安撫她。想到鳳琩對她的色心,以及臨去前得意的嘴臉,他眸底閃過一絲森冷,總有一天,他會讓鳳琩吃苦頭的。
莊子儀听到太子離開了,頓時安下心,只是她心里還有疑問未解。「殿下,為什麼你要在太子面前作戲?」
鳳玦沒有回答,狀似寵溺的揉了揉她的發,微笑道︰「繼續陪我下棋吧。」
「殿下,你跟太子究竟是……」她仍想追問。
「你不需要知道。」鳳玦忽然抽開放在她發上的手,雖然仍是噙著笑,眸底卻已經失了笑意。
莊子儀怔怔看著他,忽然有些哀傷,她又看不清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