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的教學醫院里,春野利松集合了幾位頂尖的醫生組成一個醫療團隊,在他主導下,為紀航平進行手術。
紀家所有人、田三郎還有田偲月也一起前往,他們都想陪著紀航平一起撐過人生中非常重要的關卡。
術後,紀航平恢復良好,一周後便可拆紗布重見光明。
拆開紗布的這一天,所有人都擠在病房里,等待奇跡出現的那一刻。雖說春野利松是成功率高達百分之百的傳奇名醫,但大家的心情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病房里十分安靜,每個人都屏氣凝神。
春野利松要護士將窗簾拉上,他親自為紀航平拆掉紗布,動作迅速卻輕柔,拆下紗布後,他溫和的笑道︰「慢慢睜開眼楮,千萬別急……」
紀航平听從他的指示,慢慢掀開眼皮。
所有人都目不轉楮的看著他,期待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
田偲月站得離他最近,她感到不安,卻也有著期待,她定定的看著他的眼楮,緊張得幾乎要忘了呼吸。
終于,紀航平睜開了雙眼。
大家都沒說話,只等著他開口。
田偲月直直的看著他,在他的瞳孔中看見了自己,她期待他叫她一聲偲月,或是笨蛋、傻瓜、丫頭之類的,但他只是兩眼發直的看著她,沒有任何表情及反應。
她聲線微微顫抖的問道︰「航平,你看得見我嗎?」
「我……」他搖搖頭,露出困惑沮喪的表情。
他的反應讓大家的心瞬間跌到谷底,就連春野利松都感到大為驚疑,在這項艱巨的予術上,他是完勝的醫生,如今卻失誤了?難道真是因為年紀大了,技術不如從前嗎?
「阿春爺爺,他、他的眼楮……」田偲月急得快哭了。
春野利松也有點慌了,他拿出隨身的小手電筒要照紀航平的眼楮,怎料他突然說道︰「阿春爺爺,拜托別用手電筒照我。」
話音一落,大家都愣住了,剛才春野利松根本沒提到手電筒的事,他如何知道春野利松要用手電筒測他的瞳孔反應?
田偲月恍然,然後驚喜又生氣的瞪著他。「航平,你……」
紀航平知道自己的惡作劇被戳破了,只好干脆的認了。「我看見你了,笨蛋。」
「你真是……」田偲月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涌了出來,她捂著臉,哭道︰「你怎麼這麼壞!嗚……」
「航平,你怎麼這樣嚇偲月?!」紀敦雄也責備道。
「是啊,媽也被你嚇壞了,以為你真的沒機會重見光明……」李德芳好氣又好笑的瞪著他。
「只是開個玩笑,你們怎麼這麼沒幽默感?」紀航平氣定神閑地道︰「阿春爺爺,謝謝你妙手回春,治好了我的眼楮。」
春野利松呵呵一笑。「一切都是緣分。」
這時,紀航平看著掩面哭泣的田偲月,伸手將她拉到跟前。「好了,別哭了。」
他像哄孩子般拉開她的手,輕輕的揩去她滿臉的淚。
她一臉委屈的瞪著他,哽咽道︰「這一點都不好笑,你知道嗎?」
「知道了,是我不對。」他溫柔笑視著她。「別哭了,好嗎?」
田偲月吸吸鼻子,瞪著他,但眼神卻不見一絲怒意。
熟識紀航平的家人們看見如此溫柔的他,都感到驚訝,身為母親的李德芳雖然有點吃味,卻更確定了田偲月在兒子心中確實有著外人無法想象的分量。
看兒子凝視著田偲月時的深情模樣,還有那愉悅的表情,她想,田偲月是真正能讓兒子綻開笑顏、感到幸福的女孩。
她以前真是大錯特錯,她以為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孩給紀航平當妻子,是他最大、最完美的幸福。但若那女孩走不進他的心,那麼外人眼中門當戶對的夫妻,最後也不過是毫無感情的室友。
尤其這陣子跟田偲月接觸後,她越來越喜歡她了,她謙遜有禮、善良天真,而且還燒了一手好菜,住在日本的這三個星期,大家的三餐都是她負責張羅的,每個人都被她韻胖了一些。
有這麼一個好女孩照顧著她的兒子,她真的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思忖著,她突然有了一個念頭,而且她想,大家都會贊同的,于是她道︰「爸、三郎叔叔,我有個提議,不知道好不好?」
紀應明跟田三郎疑惑的看著她。「提議?」
「春野醫生是我們紀家的恩人,改天航平要是跟偲月結婚,是不是也會邀請春野醫生前來?」
「那是當然。」紀應明說︰「不說他是我們航平的恩人,他是我跟三郎的老友,我們就︰定會邀請他。」
李德芳一笑。「我想,就別讓春野醫生飛來飛去了,既然我們都在日本,那就把田嬸還有偲月的爸媽請來東京,我們就讓航平跟偲月在這兒舉行婚禮,你們覺得好嗎?」
她的提議教所有人都一驚,但旋即每個人都贊同了。
李德芳看著田偲月,露出慈母般溫柔的笑容。「偲月,你願意嫁給我們家航平嗎?」
田偲月轉頭看著紀航平,而紀航平給了她一記深情的微笑,她羞怯卻堅定的點點頭,但早已哽咽得發不出聲音了。
在所有人的祝福及見證下,紀航平跟田偲月在日本舉行了婚禮。
之後回到台灣,兩人補辦登記,正式成為夫妻。
田偲月住進紀航平的家,成了真正的醫生娘紀太太,她不再領紀航平給的薪水,卻掌管了他所有的錢,她這才發現自己真的嫁了個有錢人。
兩人結婚半年後的某一天,田偲月接到一通電話,來電顯示是一組她沒看過的號碼,可是另一頭傳來的聲音她相當熟悉——
「偲月,是我。」
她愣住了,她沒想到蔡一嘉還敢打給她。
「偲月,你在听嗎?」
「嗯。」她回了一聲。
「你現在在忙嗎?」蔡一嘉問得小心翼翼。
「還好。」晚餐已經準備好了,紀航平也快回家了。「有什麼事嗎?」
「听說你結婚了,嫁給紀學長……」他討好地道︰「你們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紀學長家世好,又是眼科名醫,財力一定很雄厚。」
「還好,就食衣住行育樂都不缺。」認識他十幾年,田偲月太了解他了,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用在他身上再適合不過,如果不是有事,他是不會打電話給她的。「學長,有什麼事嗎?」
「呃……是這樣的……」蔡一嘉說道︰「我就在你們家樓下,你能下來一下嗎?有件事想跟你聊聊。」
「這……」她看了一下時鐘,距離紀航平返家的時間大概還有十分鐘。
「拜托,聊一下就好……」他哀求道。
田偲月實在是不知道怎麼拒絕他,反正紀航平還沒回來,她就見他一面吧。
「你等等。」
她說完便掛了電話,走出家門下樓。
在電梯里,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蔡一嘉怎麼會知道她住在哪里?她心里疑惑,可沒有深究。
蔡一嘉在大門外瑟縮著身軀等待,一看到她,馬上高興的朝她揮手。「傯月!」
田偲月走了過去,直覺問道︰「學長怎麼知道我住在這里?」
「透過一些朋友知道的,學長是名醫嘛,很好找……」他話鋒一轉,「對了,你現在沒在上班吧?」
「嗯。」
「你想做點投資嗎?」蔡一嘉問︰「你想成為香榭的股東嗎?我知道你很喜歡餐飲,剛好有這個機會,我不想便宜別人,所以……」
「學長,我沒興趣,而且我也沒錢。」說得那麼好听,鬼才信他的鬼話。
「怎麼會沒錢?」他有點急了。「你跟紀學長說一聲,他會給你吧?」
田偲月搖搖頭。「我不懂投資。」
「你不用到餐廳做什麼,只要每個月收錢就好……」蔡一嘉努力的想說服她,卻見她依舊不為所動,他只好使出苦肉計,「偲月,看在過往的情分上,幫個忙嘛!」
受過多次教訓,她早就知道他有什麼技倆,還說什麼有好康的不想便宜別人,明明就是找不到救火隊才厚著臉皮來找她吧,她以前居然覺得他是個好人,實在太瞎了!
「很抱歉,我真的沒辦法,我先生要回來了,我該……啊?」她話未說完,蔡一嘉突然抓住她的手,跪了下去。「學長,你這是在做什麼?」
「傲月,我……欸?」他話未說完,整個人就被拎了起來,拋了出去,他狼狽的摔跌在地,痛得哇哇大叫。
田偲月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看見紀航平站在她面前,惡狠狠的瞪著蔡一嘉。
「蔡一嘉,你還想來騙偲月?」他冷冷地道︰「你真當她是笨蛋嗎?」
「我、我只是……」蔡一嘉沒想到紀航平會突然現身,嚇得說不出話。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靠近我老婆半步,我會讓你比現在更慘。」說罷,他一手攬著田偲月的肩,轉身往里面走。
田偲月回頭看了蔡一嘉一眼,發現他還坐在地上站不起來,不由有點同情他,軟軟的問︰「你沒摔傷他吧?」
紀航平不悅的瞪著她。「你少同情心泛濫,他活該。」
「可是……」
「他未婚妻知道他在外面有很多紅顏知己,氣得跟他解除婚約,退出餐廳的經營,他是混不下去了才會來找你,以為還可以利用你。」他神情嚴厲的道︰「想不到你還真的見他了。」
迎上他彷佛能殺人般的目光,她怯怯的低下頭。
「我告訴你,你以後不準再見他,听見沒?」紀航平警告道。
「知道了……」又走了幾步路,田偲月突然想起一件事,疑惑的看著他。「老公,你怎麼知道他未婚妻知道他有紅顏知己,然後解除婚約又退出餐廳經營的事啊?」
這件事情,新聞媒體有報導嗎?可是她怎麼不記得她有看過相關消息。
紀航平眼底閃過一抹狡詐。「我當然知道,因為是我透過別人放話給嚴美幸的。」
田偲月震驚地張大嘴。「什麼?!」
知道蔡一嘉竟趁他失明的時候妄想染指田偲月,他就怒火難消,因此他一回台灣就透過關系及管道,找到了幾個曾經吃過蔡一嘉虧的女人,並錄下她們對蔡一嘉的指控,然後托人交給嚴美幸。
嚴美幸調查後發現未婚夫男女關系復雜,騙了不少女人的錢,接近她只因為貪圖她的家產,並非真心,一氣之下,她自香榭抽資,還跟他解除婚約。
蔡一嘉沒了金主又名譽受損,香榭苦撐幾個月,最終還是撐不下去了。
他會來找善良的田偲月幫忙,紀航平一點都不意外。
「出來混,遲早要還的。」他冷冷一笑。
看著他俊偉又冷酷的側臉,她咕噥道︰「你好可怕喔。」
「知道就好。」紀航平目光一凝,表情嚴厲的瞪著她。「無毒不丈夫,沒听過嗎?你要是不乖、不听話,看我怎麼修理你。」
田偎月縮縮脖子,討好的道︰「我很乖呀。」
「乖?我不是跟你說不能隨便給男人機會靠近你嗎?」他說。
「可是他是認識的人……啊!」
他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將她撈進懷里。「還頂嘴?」
「唉唷——」她嬌嗔道,胸口一陣甜蜜。
每個女人的心里都住著一個小女孩,當遇上「疼她、寵她的男人,心里的小女孩就不需要獨立、不需要長大,更不需堅強。
紀航平讓她心里的小女孩不曾長大,而她相信,有他的守護跟寵溺,她心里的小女孩一輩子都不需要長大。
「老公……」她抬起眼,笑得像無辜的小狽。「我愛你。」
紀航平倏地紅了臉,隨即羞惱地道︰「少來,別以為這樣我就不氣了……」
「呵呵呵……」田偲月伸出手環抱著他的腰,小跑步的依偎在他身邊。
「你呀,就是沒戒心,太容易相信人了,這樣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在家?你說啊!不行,我要告訴警衛,以後只要有奇怪的人找你,就先通知我……」
紀航平一路叨念著,回到他們幸福又溫馨的愛巢。
田偲月听著他說教,臉上卻始終漾著幸福的笑意,她想,幸福就是這樣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