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冬,陰雨綿綿下了一整個早上,過了午後,雨終于停了,陽光透過雲層灑出,陰霾天氣瞬間被晴空取代。
見到暖呼呼的冬陽,何瑞頤趕緊將移到屋內的衣服,重新掛回曬衣竿,接著又匆匆下樓,腳步一定,她突然想起,從早餐後似乎就沒看到成介徹了。
才想起他,何瑞頤忍不住臉紅了。
來此當管家,轉眼將近兩個周了,這兩個月來,她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快適應管家生活。
有大部分的原因是,成介徹還挺好伺候的,為他準備三餐總是帶給她莫大的成就感,因為不管她煮什麼,他都一掃而空,不留半點剩菜。
成朗桓的轉變更令她的成就感飆到最高點。
幾個月前的成朗桓看起來雖健康,但還是偏疲,沒想到她才接管他的飲食幾個月,他的身高與體重便因為營養美味的伙食,長到這個年紀該有的程度,連心情也比她初來時開即許多。
看著他的轉變,她心里總是不由得感嘆,再怎麼早熟畢竟只是個孩子,還是需要母親的呵護與照顧啊。
而唯一讓她無法適應的是,她與成介徹的相處……
只要在成朗桓去上學、家里只到兩人時,氣氛便會陷入一股說不出的暖昧中。
就像那晚他替她抹藥膏、揉壓痛處的感覺一樣,空氣像被抽光似的,呈現著令她無法呼吸的稀薄,癥狀之嚴重,總讓她以為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
但她知道,問題出在成介徹身上。
雖然兩人刻意維持著距離,但她還是可以感覺,他們像是兩塊正負極的磁鐵,就算想逃避,卻無法控制的愈靠愈近……
這情況讓她感到納悶,究竟是因為兩顆同樣孤單的心互相牽引,或純悴是男人、女人之間的吸引?
這是她頭一次對男人產生這樣的感覺,她不知道是因為喜歡小正太,所以連帶看「愛屋及烏」,還是……她真的被他給迷住了?
只要思及成介徹,她便覺得思緒混亂,腦袋無法正常運作,到最後,她放棄思索,決定繼續順其自然。
打定了主意,她這才能與成介徹「相安無事」地相處,盡責當他的管家,做好該做的事。
心里雖是這麼想,她卻忍不住繞到他的房前,找了個借口敲了敲門才說︰「成先生,需不需要幫你送懷咖啡進去?」
何瑞頤在門口等了大約一分鐘沒有回應,于是敲了第二次,又等了一會兒得不到回應,她好奇地想,他睡著了嗎?
這也不可能,成介徹這男人像過動兒,十分鐘沒動腿會癢得像長蟲似的,睡覺絕不是他的選擇。
一般骨折的愈合期是兩到三個月,但依受傷的狀況,時間可能縮短或拉得更長,有的甚至需要半年以上的休養。
如今雖然還不滿三個周,但顯然這個請假在家的男人,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點。
她曾經看過男人不安分的在床上舉著啞鈴,訓練強化他那已經完美到不行的胸肌以及結實的手臂。
如果他不是一只腳打上石膏,她覺得他會做上所有健身運動,不過如果他能動那麼多,應該也不會心不甘情不願的請假在家了。
想著,她心里隱隱浮現不妙的念頭。
他的房間外有一條通往後院的走道,小小後院有個後門,走出去約十五分鐘,可以到達社區公園。
社區公園規模不大,但綠木扶硫、有池塘和簡單的運動游樂器材。平時有不少老人會在大樹下下棋、聊天。
這男人不會是溜出去了吧?
上一次,他偷偷溜了出去,救了個在公園池塘溺水的小孩,果斷的做了CPR急救後,拴回一條小命。
刑警大人奮不顧「腿」的英勇行動,除了讓他的傷勢加重外,更再度成為這附近的風雲人物。
為此他沉寂了一陣子,在她以為他會好好弄傷的時候,刑警大人又不見了?
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成介徹真的不在房里,她感覺一股怒氣由胸口緩緩竄起。
自從上一次的救人事件後,成介徹安分地沒再讓自己的腿受到N度傷害,她以為自此天下太平,沒想到,她還是低估了男人過動的程度。
只要一想到他可能再次受傷,她的一顆心不由得吊得老高,何瑞頤惱怒地放下手中的托盤,由後院走了出去,循著往社區公園的路線沿路找人。
餅午的社區街頭不見半個人影,何瑞頤卻不放過半點細節,張大眼四處張望。
在那同時,腦中卻突然冒出可笑的想法。
其實要找成介徹不難,只要高呼一聲「救命呀!」,正氣過旺的成介徹一接收到,應該就會像穿梭城市打擊罪犯的蜘蛛人一樣,唯地出現在她面前吧?
不過那只是腦中想像,她才不會直到學電影情節,呼喚英雄出現,這麼找下去,她要找多久才能找到他?
走過有著大樹遮陰的社區公園,她望向空無一人的運動游戲區,後悔剛剛走得太倉促,忘了帶手機,也沒注意成介徹是不是將手機帶了出去,現在只能四處走走看看,踫踫運氣。
在她逛了社區公園一圈後,熱得渾身發汗,心里有些煩躁,她把這歸因于這又是雨又是大太陽的關氣,把人的心情搞得陰陽怪氣。
走了會兒,看見前方一果大樹隨風搖曳發出沙沙聲響,陽光從樹葉間篩落,映了滿地細碎光影,看起來美極也涼極,何瑞頤不自覺朝那片陰涼走去。
納了會兒涼,她準備放棄走回成家時,眼底驀地映入一幕奇怪的景象——
遠遠的,有個手拄著拐杖的強壯男人背著老婆婆朝她緩緩走來,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楮,以為自己看錯了。
手拄著拐杖就表示腳有問題,既然腳有問題又怎麼背人?!
何瑞頤還來不及理清,便因為男人愈靠愈近,清楚看見他的長相,不禁月兌口而出︰「成介徹!你到底在做什麼?」
乍見他時,她無法否認,這個充滿正氣的男人帶給她多大的震撼、感動,以及更多、更多的喜歡。
試問,往現今的社會,還有誰願意無私地付出滿腔熱血,路見不平便拔刀相助呢?
只是感動歸感動,她還是為他荒謬的行為感到生氣,這個男人根本一點都不愛惜自己!
成介徹看到她,先是一楞,接著心里暗叫了聲苦。
自從何瑞頤成為他的管家後,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自由的拄著拐杖,想上哪兒就上哪兒。
因為何瑞頤百分百遵循康學謙那混蛋醫生的話,把他看管得死死的,哪兒都不準他去,就算只是到社區公園呼吸芬多精也不行。
原因就在家里到社區公園那一段大約十五分鐘的路程!
天知道,他就算拄著拐杖,也只需要花不到十分鐘就可以到公園,她偏偏固執的要他坐往家中庭園透氣,就只是希望他好好的、靜靜的休養,等待腳傷佷愈?
因為行動被限制,這一陣子他真的悶壞了,所以才會趁她煮飯時偷偷溜了出去。
到社區公園晃了一大圈,遇到一陣雨,他在便利商店坐了一下,等到雨停,又看見在樹下下棋的老人重新回到原地繼續廝殺,他觀了會兒棋,便遇到此時背在身上的阿婆,接著,走不到兩步,他就看到她一臉驚訝的出現,對著他丟出愚蠢的疑問。
「婆婆摔了一跤,我準備送她回家啊!」
下棋的老人將他視為英雄,就算他的腳打著石膏也仿佛沒看見,很自然的幫他把老婆婆扶上背,讓他這個斷腿英雄背老人回家。
何瑞頤快被他氣死了,她不是沒眼楮,當然看到他的舉動顯然是要背老婆婆回家。
但他有沒有考慮到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斷了一條腿耶!斷了一條腿的人居然還可以背人回家,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狀況?
「我當然知道你要背婆婆回家!」她擠出忍著怒氣的聲音。「我是問你,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嗎?」
她當然相信他有絕對的體力可以背老婆婆回家,但難保中間不會出什麼意外,讓他的斷腿受到N度傷害啊!
她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如果他安分一點或許過不了多久,回醫院照過光片,確定骨頭愈合了,應該就可以拆石膏了。
但依他如此過動的情況看來,她實在不敢樂觀困。
阿婆也知道背著她的少年家腿不方便,于是拍了拍他寬厚的肩道︰「少年家,沒關系,剛剛只是腳拐了一下,我自己慢慢走回去就可以了。」
成介徹不敢置信地咸︰「怎麼可以?」
「你的腿當然不可以!」駁了他一句的同時,她瞥見他的額角冒出汗珠,忍不住掏出手帕替他擦汗碎碎念。
「你真的是一點都不懂得愛惜自己的過動兒耶!」
隨看她留在身邊的時間越長,成介徹已經很習慣她時不時的明念,卻又情不自禁關切的舉動。
這會兒听到自己的義舉被形容成過動兒,他有些不滿,很直覺的作出想張嘴咬她手的動作。
「我知道自己當然可以!」
阿婆屬于矮瘦體型,背著她,他幾乎沒什麼感覺,加上有拐杖可以支撐,他並不以為自己會因此受到二次傷害。
看著他作出齜牙咧嘴想咬她的動作,她忘了阿婆的存在,沒好氣的拿手帕在他剛俊的臉上胡亂抹了幾下,才恨恨的提醒。
「你最好不要一個不慎,反而讓婆婆摔傷,到時就成了‘好心做壞事’的最佳典範。」
成介徹好脾氣地任她把他的臉當桌子擦,等她拿開手帕才說︰「好啦!不然你回去開車,我們一起送婆婆回家?」
他一心想幫人,一時間也沒想那麼多,經她這一提醒,他才發現她的顧慮沒有錯。
見他黝黑的臉龐隱隱透著被她粗魯擦過的紅痕,又受教的打消背阿婆回去的直念頭,她愧疚地問︰「沒有弄痛你吧?」
「有,回家後你得補償我。」拗她做個甜點來祭祭五髒廟也不錯。
何瑞頤也沒多想,巴結地道︰「好啦!我會好好補償你。」
討了甜頭,成介徹滿意地點了點頭,忙著和她說話,渾然忘了阿婆伏在他的背上,嘴角含笑地看著兩人看似親密的互動,逕自猜想他們的關系。
看看何瑞頤匆匆離開的背影,成介徹沒好氣地咕嚷了句。「這女人,真的是名副其實的管家婆。」
伏在他寬肩上的阿婆听到他的嘟嚷,笑著安慰他。
「少年家,听某嘴,大富貴啊!」
成介徹一愣,隨即尷尬地笑了笑。
「她……不是我老婆啦!」
「哦,所以不是老婆,就是女朋友喔?」看著他們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她再笨也猜得出兩人的關系。
「也、也不是女朋友啦!」
阿婆不可思議地驚呼。「厚,那就卡緊讓她變女朋友啊!身邊有水當當的小姐,可不要錯過啊!」
雖然她不認識兩人,但見兩人不但外型登對,又都是熱心善良的人,所以忍不住以過來人的心態提醒他。
「我知道……」
這幾個月來,成介徹可以強烈感覺到,兩人之間有看無法漠視的吸引力,他相信何瑞頤也有相同的感覺。
最重要的一點是,兒子喜歡她,看著朗桓因為她而日漸開朗,他對她有說不出的感激。
其實成介徹心里很清楚,他遲早會展開行動的,只是仍猶豫看,該怎麼開始才不會嚇到她?
這是個需要好好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