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隨傳隨到 第1章(1)

聖心大教堂正飄揚著溫馨和樂的福音,為一對才子佳人的婚禮歡慶。

新人在所有人的祝福和牧師見證下交換信諾與戒指,熱鬧的酒會派對隨即在草坪展開,來參加的許多親友也順道敘敘舊。

新人交換戒指、送出捧花的重頭戲早就過了,柴蕾這才匆匆趕到,她穿著一身剪裁大方的黑色蕾絲小洋裝快步趕著,突然在草坪的石板步道上停下,左腳往後勾起來,回頭把滑落的黑色玻璃絲襪給拉起,又在石板上蹬了蹬,才撥了撥額前散落的劉海繼續往前走。

但是,走了幾步,又換右腳的玻璃絲襪漸漸往下滑。

柴蕾不耐煩的嘖了一聲。「趕時間選的東西,果然不能相信。」她懊惱道。

因為工作太忙,直到前一天她才想起今天是高中死黨小珍的婚禮,而她高中時就這麼一個好朋友,可不能太隨便。沒時間上街挑選禮服,她只得趕緊上網訂購,下單以後,隨即打電話給那家廠商,請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將東西宅配到她公司。

加錢、加倍運費、調貨損失都算在她頭上沒關系,她更運用自己趕時間常用的老招數—讓廠商叫一輛計程車把現貨載過來,當然,車資她付。

雖然很突然,但廠商還是及時在深夜十一點、柴蕾離開公司前把貨送到,她試穿時覺得整體還算時尚貼身,只是裙擺太短,她尚沒有露出自己一大截長腿的自信,只得在今早趕來婚禮的路上,中途臨時買一雙玻璃絲襪。

哪知道,在車里套上時覺得還可以,下車一路走來卻愈穿愈松,一條不算長的路搞得她得一邊走一邊拉,走得好煩。

就在快走到草坪上時,她再次往後勾腳,只是這次卻不經意踢到走在後面的人—

「啊!」她嚇了一跳,連忙回頭。

對方是個看起來二十二、三歲左右的漂亮男孩,他肌膚淨白秀女敕,那雙眼楮又大又晶亮,神情像只無辜而惹人憐愛的白色幼犬。

事實上這個俊俏無邪的男孩,也被突然往後踢的女人嚇了一跳,不過……

兩人同時一凜,彼此都覺得對方的臉好眼熟,卻不確定自己認不認識對方,忙著在腦海里搜索有關的記憶。

「啊!」柴蕾再次驚呼一聲,但這並不是因為她想起這個俊俏得像會發光的漂亮男孩是誰,而是因為看見他西裝褲上的高跟鞋印。他穿著一身嶄新的白襯衫加淺灰色西裝褲,模樣英挺而富有貴族氣息,可惜她踏過草坪泥地的鞋印印在他褲管上,顯得特別髒、特別清楚。

段懷銳順著她的目光往下瞄,也發現到這一點,當他正尋思要怎麼解決這件事時,她卻微微蹲下,試圖幫他拍去那鞋印。

而因為這個角度的俯視,以及她湊近他並微屈身體的姿勢,他突然想起來了—

「是你!」他眼前一亮,那張清亮的女圭女圭臉立刻泛起開懷的笑容。

听見他的話,柴蕾狐疑的抬臉一瞧,那燦爛無邪的笑容加上一身斯文俊逸的氣息,也讓她想起他了。

世上還有誰能像他這樣,明明是個男人卻長得漂亮清靈、美如明玉,教人想捧在手里呵疼?

而且他好像不會老,現在和兩年前看起來竟然都一樣稚女敕可欺、青春無限,但是……柴蕾覺得自己呼吸快要停了,她本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的!

就在兩年前,生命中向來只有工作、工作和工作的她,有一天突然發神經跟他有了亂七八糟的邂逅,那可是人格純淨、性格保守的她,一生之中難以忘懷的污點呀……

兩年前,柴蕾二十六歲。

大學甫一畢業,她就憑著自己卓越的平面及3D設計作品,順利進入「金點精品珠寶集團」擔任助理,並在短短兩年的時間內就躍升為獨立的珠寶設計師。

由于她別出心裁又俐落的設計能力,還有永遠工作第一、不休年假、不談戀愛、沒請過一天病假的拚命性格,讓設計部門的呂經理決定將其中一支Ring團隊交給她領導統籌,並把原來負責統籌的May姊往總公司升調。

對這項決定,May姊卻相當不滿,認為自己是因為柴蕾而被調職,到了總公司美其名為「副總監」,但她在「金點」這麼久,哪會不知道那只是個虛位,做過副總監的人都不到半年就自動求去了。

她早就對柴蕾一進公司便不顧一切賣命、想超越她這個老人的野心很不滿,這下干脆也不接受調職,直接向公司請辭,並把Ring團隊里由自己一手培養的資深人才都給帶走,留下一個青黃不接、羽翼未豐的爛攤子給柴蕾。

不僅如此,May姊還把已婚呂經理對柴蕾早有意思的事傳出去,縱然她也看得出來柴蕾除了工作以外的事都不感興趣也沒感覺,但她還是故意要渲染成柴蕾因此得到了好處。

不久,整個設計部門都傳開了,說柴蕾之所以短短兩年就能取代May姊帶領整個Ring團隊,是因為跟呂經理有染的關系,May姊是被趕走的。

「好可怕,怎麼會有那種人?」

「就是說嘛,金點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之前又毫無工作經驗,怎麼可能才兩年就取代May姊?May姊在金點做了十年,可是我們公司的台柱呢。」

部門不同單位與組織的同事們,都開始掩著嘴八卦,不屑的盯著柴蕾看,有誰知道柴蕾這兩年並沒有大家想像的順利,甚至一再被前輩們扯後腿。

她總是被前輩退稿,但比稿時的作品明明掛May姊的名字,卻是沿用她的設計概念;而當May姊的設計不受市場青睞,May姊就會向高層推說自己總要給底下的人機會,而那個人就是她柴蕾……

這日中午時分,獨自一人到公司外散心的柴蕾,終于忍不住多日來的委屈,傳簡訊給同居好友柯陽明—

當初我帶著滿腔熱忱與才能,進入競爭激烈的設計部,無論再艱難的任務,為了工作我都能甘之如飴,因為我覺得人生的意義就是在于實踐自己有多少可能,可是到現在,人性終究讓我失望了。

知道公司有許多人受八卦的挑撥而討厭她,她心情並不好受。

而好友回傳來的簡訊內容,有如當頭棒喝—

其實,工作不只是工作,光是投注熱情與才能是不行的,還得要顧及人際關系和別人的想法,不能功高震主,不能表現得比前輩還要積極……

也許吧,她只懂得向前沖,沒考慮過他人,做事也不夠圓融,這會從高高的雲端摔了下來,她覺得好累。

于是,她向呂經理請了十天的年假。

「只是年假嗎?會回來吧?」呂經理知道她向來不需假期,因此特別關心。

「會吧。」

「只是‘會吧’?」

一向重然諾、不懂如何婉轉的柴蕾,不知道除了「會」和「不會」之間,還有什麼答案可用,但此刻的她無法立即向呂經理掛保證,更沒有把握自己放完假一定能把事情想清楚。

「其實,May姊他們就要走了,等這半個月交接期結束,整個事情也算落幕,一切都會像沒發生過一樣。」

「就是因為知道這十天May姊他們還在,我才放心請假的呀。」

對,就連情緒不穩想要散散心,克盡職守的她也會考慮到目前May姊還要履行交接,團隊至少是有人帶的,她才敢放心請年假。

「你……要去度假嗎?」呂經理問。

「不知道。」

「如果要去峇里島或是泰國、香港,我可以陪你去喔,我跟富寶旅行社的崔總很熟,如果我跟你一起去的話,可以打八折。」呂經理不著痕跡的暗示。

柴蕾不解的看著他,問道︰「經理已婚,還跟我單獨去度假,這樣行嗎?」

呂經理驚愕,沒想到她反應這麼直接。他窘紅了臉,有點惱羞成怒,要不是了解她一向不諳人情,他一定會認為她是在故意挖苦他,因為事實上這兩年來,她對他的暗中示好全然不解。

「呃,我是說,經理帶著一家三口跟你一起去,或許能算團體價。」

「不用了啦,經理。」柴蕾果然沒發現他的別有居心,只是牽強的苦笑一下,「我目前什麼打算也沒有。」

「你不是一個萬事都要計畫的人嗎?」

柴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發現,自己其實是個除了工作和學業外,就什麼事也無法計畫、無法處理的人。

待走出公司大樓,她突然覺得自己很空虛,一事無成、一無所有,做人還非常的失敗,唉!

今晚在「CrazyNight」PUB,氣氛被炒熱到最高點,喝得酩酊大醉的柴蕾被PUB老板拉到吧台上,高高的站著。

「我們謝謝這位‘犁田’小姐,今天晚上十一點以後進場的所有人,你們的消費全由犁田小姐買單!」站上吧台的PUB老板老酷像為勝利的拳擊手慶祝一樣,高高舉起柴蕾的手。

「嘩!耶!」全場客人歡聲雷動的鼓噪著,「犁田!犁田!犁田!」

柴蕾的名字從以前就常被朋友倒過來念,用台語取了個「犁田」的綽號,所以老酷將她推至吧台前的時候,她就用這個綽號當作自己的化名。

醉醺醺的她雙手高舉,哈哈大笑的接受所有人的歡呼。

這十天,她沒出國也沒替自己安排什麼行程,而是找了一堆平常生活無趣的自己絕不會做的事來做,例如夜夜泡在PUB買醉跳舞,像個揮霍無度的囂張小姐那樣灑錢;例如在五月天演唱會場地外臨時跟黃牛買票,硬要擠進一堆人里跟著搖頭吶喊……

這些,都是她這個被稱為「方塊」的工作狂柴蕾從來不會做的事。

一來沒時間,二來她原本就沒其他的嗜好興趣,唯一有熱情的事就是工作,所以也習慣了由工作來主宰的規律生活。

而她現在就要做另一個不同于那個自己的女人,她知道喝醉後的她是個跟平常完全不一樣的瘋子,可以好好的放縱。

「有人要把我帶回家嗎?」果然,她豁出去的揚聲叫道。

「哇!帶回家!帶回家!」現場的氣氛被她帶到最高點。

已經喝了三大杯深水炸彈、兩瓶伏特加和Martini的柴蕾笑嘻嘻接受歡呼,帶著醉意的腳步有點不穩,這一晃,三吋高的鞋跟在桌緣踩空了,整個人往一旁栽去。

「哇!」眾人為她緊張尖叫,幸好因為人潮擁擠,她剛好摔在一個站在吧台邊的男人身上。

看到有個人摔落在眼前,段懷銳當然下意識的連忙伸長手去接,當時有個女人正無理取鬧的質問他,揚手就要甩他耳光,哪知就在這瞬間,摔下來的人剛好被他接在手里,那記耳光就不偏不倚甩在她臉上—!

「啊!」柴蕾吃痛的呼了聲,渾然不解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摔下吧台,痛的應該是摔到腦震蕩的頭才是啊,怎麼會是臉呢?

段懷銳也為這番巧合傻了眼,他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兩個女人,不禁失笑。

女人見自己打錯了人,一時也不知所措。

「咦?你打我?」柴蕾撫著熱辣辣的臉,意識到自己被打後,趁著醉意慍怒問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要打你。」

「你為什麼打我?」柴蕾揚高了眉,語氣充滿不悅。

「我說了,我不是要打你。」

「你敢打我?我要你好看!」一喝醉就變了個人的柴蕾根本听不進去,她從段懷銳懷里跳下來,伸手就抓了那女人的頭發一扯,「你打我?你再打我呀!」

「啊!你做什麼?」女人沒防備柴蕾竟然直接扯她頭發,怒喊了聲。

接著兩個女人扯成一團打鬧,旁邊的人沒辦法勸也拉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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