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曲 第3章(1)

澤國皇宮

帶著一身的疲憊,展少遠還沒踏進紫薇殿,就听到殿里傳來慕霖雲焦躁不安的聲音。

「怎麼還沒回來?怎麼還沒回來?」

「君上,展將軍說過七日內一定會回來。現在才第六天。」

「什麼才第六天?你知不知道,今夜子時那個什麼奪魄殺手就會來殺展將軍?若不是朕收到玄墨的求救信,都還蒙在鼓里。靠你們這些笨蛋,朕就只能為展將軍收尸了?」

展少遠听到這里,已是微微蹙眉。

他已再三告誡玄墨,不準他對任何一個人提及奪魄令一事,為什麼玄墨會向君上求救?

「笨蛋,笨蛋,全都給朕滾出去。不然全都拖出去砍了。」

紫薇殿內,那名少年君主終于還是沉不住氣,大發脾氣。

展少遠正欲出聲,殿里的侍衛已經紛紛抱頭鼠竄而出。

展少遠雙眉蹙得更深,神色凝重地踏進紫薇殿,還未開口,一個琉璃杯已當面砸了過來,「朕不是讓你們全都滾出去嗎——啊——少遠——」

慕霖雲原本憤怒的神色瞬間轉喜,急忙跑到展少遠面前,上下打量著,「少遠,你回來啦,你沒事吧?我真是擔心死了。怎麼不告訴我奪魄要殺你的事呢?也好讓我多派人些保護你啊。這麼重要的事,你竟然瞞著我。」

展少遠將接住的琉璃杯放到一旁,臉上凝重的神色並未散去。

「君上貴為一國之君,怎可如此心浮氣躁?」

慕霖雲忽然推開了展少遠,神色委屈地轉身,「我為你擔心受怕了六日,但你一回來就責怪我。君上君上,我才不要再當這個倒霉的君主。」

展少遠覺得額際隱隱作痛。

君上畢竟還年少,這樣沉重的擔子對他來說,確實負擔不起。但澤國皇室只他這麼一個子嗣,他曾在先王面前立下重誓,一生輔佐少君,絕無二心。

展少遠深吸了一口氣,平定下心情,對付慕霖雲要有極大的耐心。

面前,也已經漸漸平靜下來的慕霖雲終于回轉過身,看著展少遠,「展大哥,我本來就不適合當一國之君,為什麼你就不能——」

展少遠神色一沉,聲音冷厲︰「君上難道忘記了曾答應過先王什麼?」

慕霖雲微微垂下眼簾,就像一名做錯事的孩子,「我沒忘。」

展少遠冷冷地道︰「既然沒忘,君上就應該承擔起這份責任。無論這條路如何難走,臣都會陪君上一起走下去。」

「展大——」

慕霖雲抬頭,才剛開口就被展少遠冷然打斷。

「臣說過,君臣之禮不可廢。君上貴為一國之君,又怎可稱呼臣子為兄長?」

「我——」看到展少遠冷厲的神色,慕霖雲咬了咬牙,不得不臨時改口,「多謝展將軍提醒,朕以後絕不會再犯。」

「君無戲言,臣希望君上說到做到。」展少遠這才回歸正題,「關于幕後黑手引起四國戰端一事,臣已查清。是影國君主風聖越。」

「影國君主?」慕霖雲詫異地揚眉。

「澤國之內怕也有風聖越安插的奸細,臣已派人密切監視,一有消息,自會秉明君上。臣只望,君上能修身養性,切忌心浮氣躁。如今紛煙即起,軍心更是不能動搖。」

「朕知道了。」慕霖雲表面順從,心里卻在暗暗咬牙。

真是硬邦邦的木頭,就不會變通下嗎?他這個展將軍在澤國的威望,可是遠遠勝過自己這個君上啊?

什麼禮賢下士,體恤百姓,什麼仁君,其實都是展少遠一手為自己制造出來的假象。其實,在位在一年多的時間里,他好像還真沒做過什麼,都是展少遠在做牛做馬,任勞任怨,真不知父王給他喝了什麼迷魂湯啊,讓他這樣心甘情願。

「容臣先告退。」

見展少遠要辭行,慕霖雲擔憂地問道︰「少遠,那個奪魄——」

展少遠淡淡地道︰「請君上放心,奪魄一事臣並未放在心上。」他話音方落,殿外似乎隱隱響起了一道清脆的銀鈴聲。

「什麼聲音?」慕霖雲好奇地探頭望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臣告退。」展少遠連看也未看殿外一眼,神色淡漠地離去。

慕霖雲目送展少遠的身影消失在殿外,不死心地走了出去,想看個究竟,結果,還是失望而歸。

不知道剛才那是什麼鈴聲,蠻好听的嘛!

推開房門,展少遠就聞到了滿室的淡雅清香,他微蹙了蹙眉,沉默地走了進去。

如自己預料中的一樣,她果然躺在自己床上。

淡淡看了眼床上狀似熟睡的紅衣少女,他仿若未見般地走到衣架上,解上的披風。

床上那貌美絕倫的少女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終于睜開美眸,撐坐了起來,一臉慵懶媚態。舉手投足間,不經意流露出來的風情萬種是那般的自然且無可挑剔。

「木頭,我頭一次見你說那麼多話。」上官旖旎半靠著床沿,直勾勾盯著展少遠的背影,「但你怎麼就對我那麼吝嗇呢,分一些話給我也好啊,免得老是我自己在自言自語。」

展少遠背著身,並未應答。

上官旖旎柳眉微微一挑,唇角含笑,但眼楮里卻有精芒閃現,「木頭,听說你並不把奪魄放在眼里啊!」

展少遠終于回轉過身,「在紫薇殿,你是故意放出鈴聲讓我听見?」他問的雖是問句,讓語氣卻是肯定而冷沉。

上官旖旎從床上站了起來,又順手勾上了展少遠的脖頸,神色曖昧。

自己似乎有些勾上癮了啊!

揚眉笑了笑,她笑得風情萬種,「因為你說你根本就沒有把我放在心上啊!我只好稍稍出聲抗議了下。」縴縴玉指滑上了展少遠溫熱的胸膛,「你可知道,我有多傷心?」

展少遠冰藍的眼眸微微閃動了一下,卻依舊沉默。

上官旖旎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看來,你對我還真是無情呢!一句話也不肯多說,但對那個少年君主——」

展少遠神色一變,眼中竟略略現出了殺意。

「你若是敢動君上一分——」

他話音未落,雙唇忽然被點住,上官旖旎狀似哀怨地看著他,「木頭,你對那個少年君主真是好得令人嫉妒啊!」黑玉似的眸子緊緊盯著那張波瀾不驚的臉龐,眼底卻閃爍著狡黠而捉弄的笑意,「難不成你有斷袖之癖?」

展少遠冷漠一笑,「與你無關。」

「真是令人傷心的答案!」上官旖旎看了那雙湛藍而冰冷的眸子一眼,忽然曖昧地附在他的耳際,低低地道,「我听說,你的這雙眼楮,原本不是這個顏色,就連這銀發——」

展少遠眸光陡然一沉,正欲開口,忽然「砰」的一聲,房門被莽撞地強推了開來。

「少爺——少爺——不好了——」

玄墨一臉惶急地闖了進來。

「蓉姑娘她——」看到眼前那讓人臉紅的情景,玄墨頓時消音,睜大了一雙眼楮直瞪著幾乎是緊貼在一起的兩人,少爺什麼時候跟這妖女走得這麼近了?

展少遠听到那個名字,神色又是一變,推開了上官旖旎。

「蓉姑娘怎麼了?」

「她又病發了——」玄墨話還未說完,只覺眼前一花,等回過神,面前還有哪有展少遠的身影?

「少爺就是緊張蓉姑娘啊——」他感嘆還未完畢,忽然耳邊又是一陣輕風掠過,紅影一閃,就連原本待在屋內的上官旖旎也不見了蹤影。

「糟了,那個妖女不會也去冰心草廬了吧?」

玄墨臉色一變,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天色已經開始暗沉了下來,上官旖旎追著展少遠直到三里之外,竟然跟丟了。

望著前方黑茫茫的一片,上官旖旎不由懊惱地跺腳。

沒想到,這塊木頭的輕功竟不在自己之下?她實在好奇,那個什麼蓉姑娘病發,竟讓他急成這樣啊!想起剛才展少遠那風雲變色的神情,她的心中忽然漸漸涌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一點點的酸澀,外加一點點的不開心。

這個該死的木頭,對誰都掛心,似乎就是不把她放在心上啊!

雖然她是來取他性命的,但沒把她放在心上,就是不對。

總算為自己找了個心頭莫名酸澀的理由,她抬頭遠眺,正想再找尋展少遠的蹤跡,忽然斜旁里一道勁風破空而來。

微微一驚,側身避過,卻依舊慢了一步,身上三處大穴瞬間被封。

緊盯著面前那熟悉的身影,上官旖旎眉宇間妖嬈盡散,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殺意。

「沒想到堂堂展大將軍竟做出如此卑鄙之事。」

是她大意了,一心想著尋找展少遠的蹤跡,卻未防範展少遠其實就在自己身邊。他的武功本就與自己不相上下,如今再刻意隱藏,出手偷襲,根本就是猝不及防。

展少遠微垂眼眸,神色卻依然淡漠,「上官姑娘,今夜子時,我自會恭候大駕。到時你我再一決生死。但現在,你不能跟著我。」

上官旖旎臉上神色似緩和了一些,但眸光卻帶著一絲冷嘲︰「展將軍幽會佳人,我又怎敢打擾你的雅興。」

話剛出口,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為什麼怎麼听都覺得自己像個吃醋的妻子啊?

心頭不自覺地一冷,她索性收了口,不再說話。

展少遠淡淡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去,留下上官旖旎一人僵立在黑暗里暗自咬牙。

懊死的木頭,就這樣把她丟在這里啊?也不怕她被野狼吃了。

想著想著,她又忽然泄了氣。

事情似乎有些偏出軌道了,她為什麼這麼在意展少遠去找那位蓉姑娘?

難道自己戲假情真,真的喜歡上那塊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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