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曲 第7章(1)

「威武不能屈。威武不能屈……」黑暗里,玄墨一直在啐啐念著為自己壯膽。

現在自己穴道被點,眼楮被蒙,只剩下一張嘴可以說話。也不知道這個壞心腸的妖女將自己帶到了什麼地方,只覺得身體周圍陰寒一片,感覺上像一個冰窖。

好冷,就連血液也幾乎要凍結了。

而眼前的黑暗,更是讓人心生恐懼。這妖女可真會折磨人啊!

「妖女,快放了我。」

他大聲呼喊著,卻沒有回應。

「妖女——你听見沒有——妖女——」

他又喊了一聲,耳畔忽然響起了陣陣柔美的琴音,婉轉纏綿,曲折多情,就似會揪痛人的心一般。

這是誰彈的琴音?

難道會是那個妖女嗎?

琴音忽然越漸高亢,玄墨竟也不自覺地隨著那琴音忽悲忽喜,心情大起大落。

糟了,這琴聲有問題!

等他驚覺,已是不及。

恍惚間,眼楮上的布條已被拿了開來,當光明重現的那一刻,他看見了一張妖媚絕倫的美麗臉龐。

神志漸漸恍惚起來……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展蓉,到底在哪里?」

面前那張妖嬈的笑臉,讓人心神蕩漾。

「蓉姑娘在城南沁園。」

「沁園嗎?」上官旖旎眸光一閃。「展蓉和展少遠究竟是什麼關系?」

玄墨恍恍惚惚地回答︰「其實少爺和蓉姑娘她——」

他話音未落,卻又被上官旖旎冷冷打斷︰「你不用說了。」

玄墨頓時安靜下來。

上官旖旎深吸了口氣,平復下澎湃的心情。

不是說好了嗎?以後不再管展少遠的事,為什麼自己竟又忍不住問了?就算他跟展蓉是兄妹也罷,是知已也罷,哪怕就算是情人,也與她無關。

他究終是對自己無情的,那麼,她便要學會放下。

伸手輕捂上肩頭,傷口到現在還在隱隱作痛的。

展少遠,你下手還真是不留情啊!

「玄墨,你就乖乖待在這里睡一覺吧!」她低聲對玄墨說著,聲音里帶著淡淡的蠱惑。

玄墨听了她的話,雙目已不自覺地輕輕合上,倒在了冰冷的玉石床上沉沉睡去。

上官旖旎眼見他昏睡過去,才伸手輕把了把他的脈搏。

看來,毒已經清得差不多了。只要在這玉石床上睡一晚,明天這個笨蛋玄墨又會活蹦亂跳了。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玄墨會中了她追魂銀針的毒?

天微微亮的時候,上官旖旎終于趕到了沁園。躍上牆頭,她看見園里一片昏暗,但其中有一間房間卻微微亮著燈火。

展蓉這麼早就起身了?

壓下心頭的疑問,上官旖旎輕然一躍,已躍進了園內。

門是虛掩著的,並沒有完全關上。門縫里泄露出了一絲正在微微跳躍的燈火。敏銳地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但上官旖旎還是輕輕推開了房門。

「吱呀」一聲,房門推開的同時,滿室的光亮也傾瀉而出。然而,令上官旖旎錯愕的是,床邊坐著的,並不是一臉病容的展蓉,而是展少遠。

黑衣,銀發,藍眸。

展少遠正冷然而靜默地坐在床沿,面無表情。

只是,幾日不見,他似乎憔悴了好多。

上官旖旎怔了怔,唇角一挑,勾起了一抹邪魅的輕笑,「沒想到展將軍竟是這樣守著你的好妹子寸步不離啊!」

心底微微起了一絲酸澀之意。這塊木頭若是對自己,有對展蓉那般一半好,她可能就真是心滿意足了。

展少遠淡淡地道︰「玄墨徹夜未歸。我猜想也只有你了。」他抬起頭,看著上官旖旎,「玄墨呢?」

「死了。」上官旖旎強壓下胸口翻涌的情緒,俏目含霜,手掌微翻之際,三枚追魂銀針已牢牢扣于指間,「擋我者死。」

展少遠冰藍色的眼眸似乎微微劃過了一絲復雜之色,「小蓉不可以死。」

上官旖旎聞言只覺心頭劇痛,仿若什麼利箭穿胸而過。她唇角一揚,冷笑,「那麼,你就去死吧!」

手中一揚,追魂銀針已出。

展少遠起身直覺想要避過,但這一避,他已知道自己錯了——追魂銀針的目標根本就不是他。

上官旖旎那三枚追魂銀針直射里屋,屋內頓時響起一聲驚呼。

「小蓉——」展少遠臉色微微一變,已沖了過去。

然而,依舊慢了上官旖旎一步。

上官旖旎一手將展蓉的手雙制住,另一手則緊鎖住她的咽喉。她冷冷看著展少遠,「展將軍,你的輕功變差了。」

「大哥——」展蓉面色慘白如雪,眼中更是寫滿了驚惶。即使她背對著上官旖旎,也強烈地感覺到了那冷冽的殺氣。

上官旖旎看了展少遠一眼,竟虛晃了一招,拖著展蓉飛奔出了屋外。

展少遠連忙飛身跟上。

天雖然已經完全亮了,但眼前卻還是一片模糊,紛飛的細雪已經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

上官旖旎拖著展蓉一直往南邊而行,展少遠也一直緊追不放。

兩人一追一趕,直到一處懸崖邊才停下了步伐。

——已經無路可走了。

上官旖旎看了眼身後的懸崖,心卻一分分地涼下去。

他為了展蓉,果真可以把自己逼至絕境。

崖上,寒風如刀,直割得人肌膚隱隱作痛。

看著滿面寒霜的上官旖旎,展少遠眼中神色數變,「你要如何才肯放過小蓉?」

上官旖旎輕笑了起來,笑意卻有些悲涼。那一襲紅衣在風雪中激揚飄蕩,絕決而淒厲。

「她傷了我的手臂,我只要把她整條右手砍下來就行了。」

「不要——」展蓉聞言面上更是駭然變色,不由開始大力掙扎。

上官旖旎竟也放任她掙扎,只是緊扣著她的雙手不放。

當初為了報那一劍之仇,她想盡了辦法,才打探出展蓉的下落。如今,獵物真在自己手里了,她卻忽然間心灰意冷,根本連傷害展蓉的都沒有。

也許,是她自己在騙自己。

她之所以緊追著展蓉不放,歸根究底,只是為了不想與展少遠從此形同陌路。

但展少遠呢,在他的心中,又何嘗有過自己?

心中一陣陣地抽痛,失神間,竟被展蓉向後推了一步,腳後頓時一陣松動,似有什麼碎石落下了萬丈深淵,卻久久听不見回音。

展少遠冷喝了一聲︰「小蓉,別動。」

上官旖旎唇角揚起一抹冰冷至極的笑,「是啊,你可千萬別亂動,否則摔下這深淵,誰也救不了你。」

展蓉嚇得不敢再動彈,只是眼巴巴地看著展少遠,目中露出驚惶求救之色。

「奪魄,你若要手臂,我可以給你。」

上官旖旎冷然打斷了展少遠的話︰「我說過,誰傷了我,我就只找誰。即使,你砍下了整條手臂,也只是多砍一條而已。」「你——」展少遠話音未落,忽然身子一晃,竟伸手緊緊揪住胸口,面色煞白。

「木頭——」上官旖旎一驚,不由分神,手下也放松了力道。展蓉見機不可失,竟掙月兌而出,然後,狠狠地將上官旖旎一推。

上官旖旎頓時一腳踏空,下墜之際,竟伸手一拉展蓉,兩人同時跌下懸崖。

展蓉如此害她,就算是死,當然也要拖著她一起墊背。

「啊——大哥——」

展蓉一聲尖叫,手忙腳亂之際,已抓住了崖邊垂落的松枝。

而上官旖旎則眼明手快地緊緊攀住一聲突起的巨石。

展少遠早已如閃電般飛身而起,卻是撲向展蓉跌落的方向,一把就牢牢扣住她的手腕,再用力一帶,已將展蓉安全托上懸崖。

上官旖旎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心底一陣空蕩悲涼,似乎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危急時刻,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展蓉。

丙然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啊!上官旖旎,你究竟要傷到何時才肯死心?!

一陣心灰意冷,全身的力氣也突然間消失殆盡,手上一滑,她也攀不住那塊巨石。她索性放棄掙扎,閉目等死。

突然,一只略顯冰涼的手,緊緊地抓住了她。

她睜開了眼,緩緩抬頭看向崖邊那張透著焦急的臉龐,揚唇輕笑了笑。

「木頭,我不喜歡做別人的第二選擇。既然,你選擇救了她,就不要救我。」最後留戀地看了眼那雙湛藍的眼眸,她猛地一揚手,就想揮開展少遠,是那般的決絕!

然而,那只冰冷如雪的手卻始終緊緊握著,不曾放松過一分。

「若真要死,我陪你一起死。」

上官旖旎震驚地望向那張始終波瀾不驚的臉龐,那雙藍眸中所流露出來的感情,竟是如此的情真意切。

那一瞬間,仿如隔世。

「木頭——」她一陣哽咽,心中求生的希望也隨之燃起。

眼角的余光瞥見左足上方不遠的地方,有另一塊突出的石塊。

「木頭,你可別松手了,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抬足往上一蹬,又借著展少遠手上的力道,身子輕然一躍,跟著展少遠一起躍回了懸崖。

方一落地,她就緊緊勾住了展少遠的脖頸,笑得妖嬈而愉悅。

「木頭,剛才說過的話,可不準你反悔。」

展少遠凝神望著她許久,忽然眉峰微微一蹙,唇角竟滲出了一縷血絲。

「木頭。」上官旖旎大驚失色,忙放開他的脖頸,攙扶住他。

展少遠輕搖了搖頭,似想表示自己無恙,然而緊接著竟噴出了一口鮮血,雙目一閉,便向後跌去。

上官旖旎神色一變,連忙抱他入懷,搭上他的脈搏。

他的氣息為何如此紊亂?

「大哥——」身後響起了展蓉的焦聲呼喚。

上官旖旎一把拍開了展蓉的手,神色冷厲,「現在他是我的人,誰也不準踫。」

被她的煞氣嚇到,展蓉不由一呆。

上官旖旎冷哼了聲,攙扶起展少遠,便轉身投入了風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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