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懿左看見餐桌上的菜肴非常意外。
六菜一湯,有魚有肉有青菜,她的廚藝比他以為的還好數倍。
「呃,我是不是一次把菜煮光了你不高興?」見他一臉怔愣的表情,她以為一次煮得太多讓他感覺太過奢侈,惹他不悅。
只是看到一整個冰箱的豐富食材,她就忍不住手癢,大顯身手。
「我只是沒想到你的廚藝還不錯。」他老實回答,雖尚未試吃味道,但色香俱全,看起來挺可口的。
「每次村里有人嫁娶宴席,我都跟著村里最有名的廚子四處幫忙,所以多少學了些廚藝。」只是她多半望著滿桌菜肴垂涎三尺,卻無法入席親自享用美食。「這兒的調味料好多種,我都先試過味道才不會搞混。」
雖然瓶瓶罐罐上有文字標示,但她一個字也看不懂。
「不過用電鍋炒飯好容易,瓦斯爐也挺神奇便利的。」她便打開電鍋為他盛白飯,便開心說著。
雖然對現代科技電器很生疏,但在他解說用法後,她自行模索不久已能上手,且不用大費周章劈柴生火,下廚對她而言更加愉快輕松。
「相公,你嘗嘗這糖醋魚好不好吃?」把碗筷擺放他面前,連可兒還主動為他夾了一大塊魚肉,並剔掉了魚刺放進他碗里。
她如此體貼的舉動在他心湖掀起一陣漣漪,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動筷夾起鋪在白飯上的魚肉品嘗起來。
「嗯,很好吃。」他輕點頭贊許。
「真的嗎?那多吃點。」得到他的稱贊,連可兒高興得忙再為他夾魚肉,幾乎把半條魚都堆到了他的碗里。
她的盛情讓陸懿左一時怔然。眼前這看似夫妻甜蜜相處的場景,卻是一起的他所不敢奢想的。
他自認有些大男子主義,認為娶妻是娶來疼的,但對妻子的要求不多,只希望她能尊重他,兩人和睦相處,共組一個家庭。他原本以為方靈是適合他的終身伴侶,豈料,婚後她的表現和他期盼的不但差異頗大,即使他有心經營這段婚姻,但她一再的故意挑釁,逼得他不得不放棄,可為了雙方的企業,只能讓兩人持續冷戰。
沒想到他曾幻想的場景,竟在和這個陌生女人的身上發生了。
她不僅親自下廚為他烹煮料理,為他盛飯、布菜,更細心地剔去魚刺,滿心期待著他對她手藝的評分,事事在意他的感受。
她溫柔的笑靨令他產生一種錯覺,真希望他娶進門的是這般溫雅賢淑的妻子。
連可兒看著他吃食,不禁咽了口口水。
雖然她很想動手吃自己的手藝,但想起先前兩餐太過狼吞虎咽,覺得這次該等相公用完膳她才動筷,于是強忍住口月復之欲。
「你不吃嗎?」見他直盯著他看,讓陸懿左感到奇怪,不明白她為何不動碗。
「呃,沒關系,等相公先吃飽我再吃。」她想表現出為人妻的賢德,卻又忍不住輕吞了口口水。
這細微的小動作,陸懿左仍感受到,不禁莞爾一笑。
他伸出手夾了一塊糖醋魚放進她碗里,再為她夾了一塊東坡肉。
「我說過想吃就吃不用客氣,在這里夫妻平權,你不用卑微地服侍我。」她單純直覺的行為反應,總讓他感覺好可愛。
因為她的柔和含蓄,讓他不自覺的相對對她表現出體貼與愛憐。
「謝謝相公。」沒料到相公會為她布菜,連可兒受寵若驚,心里更是涌起一股暖意。
她笑著動筷吃食,口里嘗到美味的料理,心里更充滿幸福的滋味。
這一餐對陸懿左而言也許只是尋常菜色,但他卻嘗到一種陌生卻難得的無形溫情。
憑他的經濟能力,絕對可以雇請專屬廚師,並不要求非要一個能洗手做羹湯的妻子。然而即使事業有成的他,仍像多數男人一樣,想要一個賢淑溫順的妻子。
妻子可以在他工作疲累之余,對他釋放笑容,輕聲細語,可以讓他感受到回家的輕松釋然,而不是面對一次又一次的爭鬧不休,徒增他的壓力。
他在心里明確地將她與方靈做起比較,連可兒純淨的眼眸讓他有初見方靈時的好感,而真正開始相處後,僅管時間短暫,但她的表現令他愈加欣賞。
他不禁想像著如果她是他的妻子,也許他能擁有曾想望的家庭美景。
陸懿左因一頓飯產生諸多想法,而連可兒卻只是單純地在意著桌上的每一道菜。
這一餐可是她吃過最豐盛的料理,她不禁神情無比滿足地大快朵頤。
陸懿左一邊思索著一邊從容進食,因她豐富的表情,她親手所烹調的食物似乎更加美味,他竟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用餐,因為用心細細品嘗。
用完餐,連可兒收拾碗盤清洗,然後再度去書房找陸懿左教她寫字,不久,他接到電話忙碌了起來。
看他似乎很忙,于是她不再打擾,下樓開始準備晚餐。
晚餐她煮得更豐盛,吃得更盡興,光是餐餐飽足,就讓她覺得待在這世界實在太幸福、太美好了。
半夜一點,忙完工作的陸懿左走出書房,經過連可兒的臥房時,他不禁朝門口多看了兩眼,心想早早就寢的她應該睡得很沉。
想起她今天一連串的有趣行為,不覺嘴角泛起笑意。
沐浴後的他躺上床準備入睡,卻又不自覺想著連可兒的種種言行,甚至將她和方靈重疊在一起思考著。
盡避跟妻子感情不睦,但他卻在她過世後,經常回想起兩人半年婚姻的相處情景,他忍不住心生愧疚與懊悔。
妻子縱有許多不是,但無視于她的吵鬧,只把心思放在事業而將她棄置家里的他,也得為此負上責任。
如果他肯耐著性子,理性地和她講通,或許兩人不會在最不愉快的情景下,從此陰陽兩隔,造成無法挽回的遺憾。
也許是彌補心態,他對跟妻子長得一模一樣的連可兒自然而然的產生關心、在意,甚至無限包容她的怪異言行。
突然听到門外走道上傳來一些聲響,他以為連可兒又半夜找不到浴室上廁所,于是下床開門探個究竟。
「你在做什麼?」一開門,卻看見她蹲在地上擦擦抹抹,腳邊還放了一個水桶。
「相公,吵醒你了嗎?」連可兒抬頭看他,有點不好意思。
「為什麼不睡覺?」三更半夜蹲在地上擦地板,難道……她在夢游?
「因為睡不著……」她在床上翻來翻去好久,卻毫無睡意,最後決定爬起來找事情做。
「睡不著?」難不成她有睡眠障礙?
「我從來不曾輾轉難眠,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她其實也很困擾,昨晚明明一躺上這里的柔軟大床很快就睡著,今夜卻沒有睡意。
「是不是喝咖啡的關系?」想起早上泡了兩杯拿鐵給她,沒喝過咖啡的她,也許會因此睡不著。
「不礙事,相公先去就寢,我下樓抹抹地、擦擦桌椅。」怕吵了他睡眠,又不希望他擔心,她站起身,提著水桶便要下樓。
「就算睡不著也不用擦地板打發時間。」他舍不得她太幸苦。
「整理家務本來就是我要做的事呀!」她並不介意在半夜打掃。
「你不需要做打掃的工作,這里有管家會打掃。」即使現在管家暫時休假,清潔公司的人仍會定期來掃除房子內外。
縱使她想打發時間,他也不希望她做多余的勞碌。
「那……我要做啥?」不讓她打掃……總不能半夜去庭院挖土吧!
而毫無睡意的她也不想再在床上翻滾,只會覺得更累人。
「你要不要看電視?」陸懿左不禁提議。
「看電視?」她有些困惑,雖然他告訴過她電視這個電器,但還沒有真正接觸過。
于是,陸懿左陪她到樓下客廳看電視。
他按下開關,因為不知她會對什麼節目感興趣,不時切換著頻道。
「哇~好神奇!」看見液晶電視熒屏上出現的人物事,她瞪大眼,嘖嘖稱奇。
若不是陸懿左先前已為她介紹過電視這種玩意兒,她肯定會以為里面的人是被吸進去的。
雖然她仍無法理解里面的活靈活現的影像並非真實人物躲在里頭,但她相信相公絕不會欺騙她。
「啊!這是蹴踘嗎?現在的人也玩這個?」眼前的畫面令她眼楮為之一亮,整個人貼到大熒幕前。「看起來有點不一樣,而且這些人長得好怪呀!鼻子好尖呀!」她邊看邊伸手指著熒幕。
「這是足球賽,全世界都很熱門的運動。中國的蹴踘也算是最早足球運動的起源。」發覺她似乎對這比賽節目感興趣,陸懿左于是不再更換頻道,跟著她一起坐在沙發看起世足賽。
「啊,撿到球了!要進了……啊——沒進……」雖看懂規則,但連可兒卻跟著比賽緊張起來,情緒很是激動。
陸懿左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在半夜陪著她看足球賽,他其實可以回房睡覺,但因為對象是她,他一點都不介意陪著失眠的她一起熬夜看球賽。
尤其她看得激動不已,又叫又跳,讓他覺得看她比看足球賽還有趣。
上半場比賽結束,中間休息的廣告時間,她才緩和了激動亢奮的情緒,坐靠在沙發上。
當下半場開始,陸懿左卻沒听到坐在旁邊的她的叫聲,轉頭一看,這才發覺她竟然睡著了。
她因為第一次失眠而苦惱,卻在看了半場球賽,情緒亢奮激動過後,輕易的睡著了。
她那有如小孩子的單純習性,讓他感覺很可愛,對她的好感一點一滴很快的在心里堆積了起來。
必掉電視,他看著靠在沙發熟睡的她,那恬靜的睡顏,令他內心有種安詳感受,忍不住伸手模模她的粉頰。
「可兒……」他輕喚她,想著是否該抱她回房。
見她似乎睡得很沉,毫無反應,于是他試著輕輕地將她從沙發上抱起。
她的身體很輕盈、很柔軟,他輕松的邁步將她抱上樓,卻故意走得緩慢,希望能多抱她一會。
走進她的臥房,將她輕放在柔軟的床鋪上,她仍沒有醒來的跡象。
他微笑的為她蓋妥棉被,轉身正準備離開,卻听到床上床上傳來一聲輕喃。
「相公……」連可兒在夢中輕喚著,小巧的櫻唇揚起淡淡的笑靨,仿佛作了好夢般。
她單純幸福的笑容令他看了心中一陣悸動,伸手愛憐地輕撫她的粉頰。
「嗯……」感覺臉頰被舒服的磨蹭著,她勾起唇瓣,輕吟一聲。
她的呢喃令他胸口一熱,情不自禁傾身覆上她的女敕唇。
只是才一觸踫她柔軟的唇瓣,他卻驚嚇得慌忙離開她的誘惑。
他怔愣地看著依然熟睡的她,他們兩人相處的時間非常短暫,他甚至還不清楚她的真實身份,竟輕易的對她產生了欲念?
她與方靈外貌一模一樣,卻沒有方靈給人難以親近的距離感,也沒有方靈帶刺的強烈性格,反而她身上有著柔和的氣息,隨時漾著自然輕松的笑容,讓他不自覺想親近她,踫觸她。
他到底該制止對她迅速而生的情感,抑或是順其自然地任它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