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朕吃到了 第7章(2)

文知書思定,擺出更加柔弱可憐的姿態,痴痴地望了鬼戎一眼,將側臉貼在他的腿上,輕泣著說︰「怪臣妾當時有眼無珠,識不得真龍,可臣妾原本是想救妹妹一命!」

救命?簡直是笑話!

她當他又蠢又嗎?喝了酒見了個美貌的女人,就糊涂到不辨是非了?

表戎心中怒火已起,十足厭煩,恨不得將之一腳踢開,但念著她是弟弟的女人,又是藝娘的姐姐,到底捺下性子,听她還有什麼詭辯。

他順氣後,冷冷問道︰「你要救文貴妃的命?這麼說來,朕和文貴妃倒要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了?」

文知書正陶醉地想像皇上被她的陳情感動,又被她的美貌俘虜,馬上就會寵幸她,然後她會飛上枝頭變鳳凰,又像以前一樣獨寵後宮,連現在耀武揚威的文知藝都要被她壓在底下。

她只顧著作美夢,哪里感覺得出鬼戎的怒火?如果是機靈的人,現在早認清楚了形勢,抱著皇上的大腿苦苦哀求,興許還能全身而退,可她偏偏蠢得無可救藥,急著在皇上面前表功。

「皇上,文貴妃是臣妾的妹妹,姐姐自當是要保護妹妹的。當時皇上沒有稟明身分,臣妾驚慌,想著昭儀的分位到底要比才人高,文昭儀寵冠後宮的名聲也早已傳揚了出去,如果讓妹妹頂替了臣妾的身分,或許她逃月兌的機會比臣妾大……」

文知書不敢說下去了,因為她越說越覺得氣氛不對,周邊的空氣像是結冰了一樣,那股壓力正是來自高高在上的鬼戎。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只有她一個人在自說自話,皇上根本不發一語,這下幾乎不敢抬頭,只覺得他銳利的視線剌得自己頭皮發麻,連手腳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表戎極討厭那種敢做不敢當的人,她當時怕死,讓藝娘頂替她,藝娘卻一聲不吭,不為自己辯解,兩個人一比,高下立見。而這無恥的女人竟然顛倒黑白,把自己當個昏君一樣欺騙,鬼戎覺得此女野心太大,在黑達身邊也不安全,再不能留,心中頓起殺機!

凝滯的冰冷讓文知書再也忍不住地打破沉默,她抖著嗓子說︰「皇、皇上……」

表戎挑起她的下巴,刀砍斧鑿的俊臉冷酷無情,他挑唇冷嗤一聲,滿眼的輕蔑,文知書終于知道,這個男人從頭至尾都沒被自己迷惑住,心下一涼,腿一軟,癱倒在地。

可他卻用力捏著她的下巴,沒有像逗文知藝那樣溫柔,雖然握著她的下巴不讓她逃開,卻是舍不得傷她的。但這個女人可不是藝娘,他毫無憐惜之情,甚至覺得這女人是個禍水,可能會害了他心愛的女人和弟弟。

文知書覺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被扭斷了,卻逃不開他恐怖可怕的瞪視。

「你就是用這番說詞迷惑黑達相信你,是嗎?」

她想搖頭,想說不,可是既做不到,也說不出口,她的小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一個自不量力的女人,當日你跟文貴妃一起,就算你說你是文昭儀,朕也不會要你!你現在好大的膽子,區區一個王爺的側妃,你有幾條命,竟敢擅闖朕的地方,厚顏無恥地勾引朕,你藏的是什麼心?!」

文知書眼前一陣黑,皇上這明明就是動怒了,要她的小命啊!

怎麼辦,怎麼辦?她不想死啊,她不要死啊!

在文知書即將丟命的關鍵時刻,門外卻響起女子的聲音,是朱貴妃。

朱赫見皇上去了良久,便稟告皇後,說要去看看皇上,擔心他身體不適,也替皇後轉達一下關切之情。

娜仁欣然點頭,朱赫把文知藝也硬拉來了。

在皇後面前,還有這麼多人盯著,自然不想讓外人坐實了兩個貴妃之間不合的傳聞,文知藝便點頭跟了過來。

兩人走到偏殿,就看到同福和幾個服侍的小太監端著醒酒湯,卻低著頭,一副很緊張的模樣,文知藝便知道里邊出了事,不由得心頭一緊,有點擔心起來,再轉頭看朱赫,卻見她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似乎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

同福一見兩個貴妃連袂而至,里頭又鬧成那樣,心知必定是不好收拾的場面。奴才最怕遇到事情,尤其是皇帝近前伺候的奴才,皇上高興了是大賞,皇上不高興了,第一個找氣撒的也是他們。

「你們怎麼不把醒酒湯端給皇上?這藥都快涼了。」朱赫問道。

幾人立刻行禮,同福回道︰「奴才見過朱貴妃、文貴妃,里面、里面……」

文知藝是真的不想進去,她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正欲找個理由走開,朱赫卻強勢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文妹妹,都走到這里了,也不知道這幫奴才在怕什麼,皇上平時那麼寵你,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文知藝不好找借口推月兌,只能道︰「姐姐說的哪里話,只是皇上歇息,我們不好打擾,我也是擔心得很。」

「那我們就進去看看。」朱赫也不給她反駁的時間,揚高了嗓音朝里面喊,「皇上,臣妾與文貴妃來看你了,皇後擔心皇上龍體不適,特囑咐我們兩個過來伺候,皇上,臣妾們進來了。」

說完也不待里面回答,硬拖著文知藝走了進去。

文知藝身材嬌小孅弱,哪里是朱赫的對手,腳步有些踉蹌,差點被自己給絆倒。

進了門後,她方站定,整理好衣物,待氣息平定,才感覺出氣氛詭異。就連她身邊的朱赫都愣在原地,動都不動。

文知藝一抬頭,視線正對上看過來的鬼戎,被他眼里的陰狠冷駑驚住了,再仔細一看,他手里抓著一個女人的脖子,那女人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整個人呈現詭異的姿態,人的脖子再長也有個限度,這種樣子被人掐著,她毫不懷疑,下一刻,那女人的脖子也許就要斷了。

她正要看清那女子的長相,卻听朱赫連聲驚叫。「皇上,你這是怎麼了?這是哪來的女子?你們、你們……」

朱赫似乎就是來攪局的,也不怕皇上震怒,一步走到那垂死女子面前,看了一眼,驚道︰「這不是大王爺的側妃,文貴妃的姐姐嗎?」

她往文知藝看過來。「你姐姐怎麼會在這里?她可是你的客人啊!」那口氣似乎是文知書出現在這里,文知藝應該是知情的樣子。

文知藝身子猛地一抖,眼神來回在鬼戎和文知書之間梭巡,兩個人衣服都很散亂,姐姐披著頭發,皇上頭上的帝冕也拿了下來,龍袍大敞,脖子上的領扣也解開,姐姐更不用說,外衣丟在地上,只穿著中衣,楚楚可憐地跪在那里。

她心頭立時如萬針穿剌,鼻子一酸,剌得眼楮疼痛,眼淚就要流下來,但仍死命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能保持面上平靜。

她木著臉說︰「朱貴妃問我,我也想問問皇上和姐姐呢。」

文知書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文知藝突然出現,那就是活生生的救命稻草,她哪里會放過?

趁著皇上松手,她沒命地往文知藝的身邊爬,哭叫著。「妹妹救我,妹妹救我,皇上要殺我,我不要死啊!」

文知藝看向鬼戎,語氣冷靜地問︰「皇上,能告訴臣妾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苞一個女人解釋?這可不是他的風格。而且文知藝不信任的眼神,讓鬼戎心里也起了怒火。

那小臉對他從來就沒這麼冰冷過,好像她直接給他定罪後,佔著自己有理就要質問他、蔑視他。他可是皇上,九五至尊,今天莫說他沒寵幸她姐姐,就算他真寵幸了,她也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的態度。

朱赫見識過鬼戎以前對待女人的不在意,文知藝自跟了鬼戎就被捧在手掌心。沒見過他的惡劣,自然會仗著他的疼寵問出不該問的話,而她要的就是這個。

好戲看到現在她也夠了,再看下去,說不準會延禍到自己身上,也會惹得皇上懷疑,于是朱赫蹲身行禮。「皇上,看來你跟文貴妃姐妹有要事相談,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表戎心里正煩躁,又怨她帶著文知藝過來,不禁沖口而出︰「滾!」

朱赫臉色煞白,心里不服氣,卻不敢辯解什麼,快步退了出去。只站在門口咬牙切齒地往里瞪。

最好那兩姐妹這次觸犯龍顏,一個死一個被廢,方能解她心頭之火!

此時的鬼戎,覺得自己堂堂的皇帝,竟被個女人逼得尷尬無比,心中不可不火。

他不答話,文知藝卻不像平時般順從,像是看不到他鐵青的臉色,逼問道︰「皇上與姐姐發生什麼事?為何要置姐姐于死地?」

姐姐的美貌她自嘆不如,這種情形之下,兩人沒發生什麼簡直毫無可能,他是皇上,雖然她自跟他以後椒房專寵,可也不會真的傻得以為他日後就只有她一個女人。

可笑自己平時想到這里還覺得沒有什麼,只要皇上不忘了她,等她有了孩子後,她把注意力放到孩子身上便是,可今天直接面對,那種背叛感和嫉妒幾乎讓她滅頂。

而且那個女人還是自己的親姐姐,那個根本不把她當妹妹看的姐姐!

她以為他了解她的處境,知道她的可憐,可現在這個樣子,她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測,他在酒醉之時寵幸了姐姐,等酒醒之後又後悔,要殺了她?

她平時很理智,現在卻根本沒有辦法冷靜下來。既不想面對,也不願面對。

「皇上不說,就是臣妾不該知道對吧?那臣妾也同朱貴妃一般,滾就是了!」文知藝第一次跟別人賭氣,而且還是很不明智的跟手握她生殺大權的皇帝賭氣,她知道自己不對,可就是控制不了受傷的感覺。

文知書見她要走,哪里會肯,她還得靠這丫頭救命呢。「貴妃娘娘,求你救我,我沒做什麼,皇上卻要殺我!我若死了,我娘怎麼辦?她若傷心起來,我真不知道她會如何,若做下什麼糊涂事,家里的人要怎麼活下去?」

文知藝腳步一僵,這才想到姨娘。如果文知書出了事,大太太一定不會放過姨娘的!

見她要走,鬼戎也來拉她,雖然生氣她質問自己,可也不願讓她這樣氣沖沖地離去。

可他剛踫到文知藝,她就反射性地甩開他的手。「別踫我!」

表戎的臉色瞬間變黑,自出生以來,他何曾受過這種對待?他不怒反笑,不顧她的掙扎,強硬將她進懷中,捏住她下巴,強迫她看向他。

「你竟敢這樣對朕說話?朕是誰?天下之君!你一個後宮嬪妃竟敢不屑于朕,你有幾個腦袋敢看不起朕?」

文知藝被迫抬起眼楮看他,滿臉失望、生氣、憤怒。「皇上是不是也要殺了臣妾?」

她一直強忍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終于滑落下來。

「臣妾真的厭了,這宮里的一切都壓得臣妾喘不過氣來,臣妾不敢行差踏錯一步,就怕下,刻惹到了高位的人,性命不保。臣妾也是人,還是一個弱女子,經歷國變,從前朝的才人變成皇上的貴妃,人人都道臣妾幸運,可臣妾寧願不穿錦衣,不戴華飾,只求安穩平靜的生活。

「可皇上,臣妾身在深宮,沒有一天不害怕,怕皇上如今天這般翻臉不認人,怕臣妾被躲在暗處的嫉妒暗箭奪了性命,如果一個貴妃之位帶來的就只剩下害怕、算計,臣妾要它何用?!」

她竟然敢說不要這個貴妃之位!

表戎大怒,手已經揚起來,文知藝雖然生氣,可也知道怕,他那麼高大強壯,蒲扇般的大手高高舉起,似乎就能遮蓋住她整個天空,如果自己承受了他這一巴掌,牙落跌倒都是輕的,說不準小命就這麼沒了。

但轉念又想,沒了也好,省得看到這些讓人傷心的事。

文知藝咬著牙,閉上眼楮,認命承受他的怒火。

她只覺得一陣風從臉側刮過,然後「砰」一聲,耳側傳來肉拳擊打牆壁的聲音。

她連忙睜開眼,往旁邊一看,他的拳頭深深陷進牆壁里,四方爬開來的長長裂紋,顯示他用了全力來發泄內心的憤怒。

看著拳頭上鮮血四溢,文知藝心里又疼又難過,卻倔強得抿緊唇,一句話都不說。

表戎靠近她,像平時貼近她耳畔,可這次說的卻不是甜言蜜語,而是惡毒到傷她心窩的話。

「朕有眼無珠,沒想到貪新鮮寵愛一個大夏女,竟讓你的膽子大到如今地步,朕告訴你,這個貴妃你願當就當,不願當也得當,你還得給朕誕下皇子,讓青金和大夏的血脈緊緊地結合在一起,讓朕能好好地統治這個天下,這才是你的本分!」

文知藝的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她再也看不清他的臉,往日的親昵、他的疼寵就像個天大的笑話。

她身子一軟,差點跌坐下去,他拉住了她,大手一點力氣都不收斂,捏得她生疼。

這才是真正的他吧——冷酷無情的帝王,他的心中只有皇權,女人只是他達到目的的手段,再如何寵愛也只是當小玩意兒一樣,好的時候如何寵都不為過,一旦涉及到他的帝王尊嚴,他的殘忍就原形畢露。

她拂開他的手,深深拜倒,命令自己不要哭,冷靜下來。

「皇上說的是,臣妾剛才是嫉妒了,一時失態,還望皇上原誧.臣妾以後,定謹遵皇上的旨意,為皇上的大業傾盡全副心力。求皇上原諒,臣妾這就離開。」

她冰冷知禮,一下子就與他隔了千山萬水,明明是听他的話,也合規矩,可鬼戎心里就是暴躁難受,想讓她也試試自己現下的感受,于是拉住了她,開始口不擇言。

「你別走,朕還有話要說。」

文知藝停下腳步,卻垂著眼楮,怎麼樣也不肯看他,那姿態讓他更氣,忍不住口氣就更惡劣。

「不要裝得很高尚的樣子,朕倒要問問你,你姐姐明明是你的客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這里是朕的地方,她一個外婦如何能進來?」

難道皇上忘記姐姐曾是這宮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寵妃嗎?皇上的寢宮只要懂得避開巡點的守衛,再覷個空偷跑進來也不是不可能。

文知藝心知姐姐真的有可能這樣做,但說給皇上听,只怕她性命不保,自己為了姨娘,不能不護著她。

就在文知藝發愣的時候,文知書看準時機,知道此時不自救,再也沒人能救她,便膝行至文知藝面前,一手扯著她的裙裾,拚命磕頭。

「皇上說的是,那引臣妾到這里換衣的宮女是妹妹指來的,臣妾記得她當時說,是貴妃娘娘特命她來伺候臣妾,防著臣妾在宮中有什麼不周全,皇上,這一切都是有心人陷害臣妾的,跟臣妾一點關系都沒有啊!」

表戎不听還好,一听怒火更盛,一腳毫不留情地踹到了文知書的心窩上,他這一腳甭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就是身強體健的大男人都受不住,文知書當下就暈了過去。

文知藝一驚,雖然心中對文知書沒什麼感情,到底怕她死了,忙屈身蹲到她面前,在她鼻前一試——還好還有氣。

文知藝松了口氣,站起來,扯唇冷笑。「皇上何必呢?傷了她,文大人和大王爺都不會干休,于皇上的江山有何益處?」

表戎一把抓住她的手,沉聲逼問︰「在你的眼里,朕對你那麼好就只是為了江山?」

她想推開他的手,他卻抓得更緊,讓她覺得手腕都要被他捏斷了,咬著唇,也不喊痛,只淒冷道︰「皇上不是自己推翻前面說的話嗎?皇上剛剛才跟臣妾說,臣妾只是你統治天下、聯姻大夏的一枚棋子,臣妾得遵守本分。皇上的旨意,臣妾不敢不遵。」

「你!」鬼戎氣極了,反倒笑出聲來。「文知藝!你很好!朕真是養了一只銀不熟的白眼兒狼!朕何曾對別的女人如此上心過?你既不領這個情,朕倒要看看,你在這宮中失了盛寵,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有底氣!」

說罷,用開了她的手,也不管她跌倒在地,轉身拂袖離去。

文知藝坐在地上,愣愣的,傻傻的,只听見他在門口大罵同福。

「你這個狗奴才是怎麼當差的?朕的地方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來人,把他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還有去前面跟皇後說,文貴妃身體抱恙,就不回去了,明天起讓她在寢宮中好好休養,不必出來。今晚擺駕宴寧宮!」

宴寧宮是朱赫的寢宮,他今晚接受過群臣和家眷的跪拜後,要去宴寧宮歇息。此時的文知藝內心已如死灰般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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