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次的爭執之後,尹白晚歸的次數急遽增加,偶爾提早回來——也比以前晚上許多,就直接進到房間去沒有出來。
而關夜舞則是夜夜等到尹白回家的聲音響起,才又躺在床上睜著眼望著天花板到天明。
冷戰的滋味真不是人嘗的。
最倒楣的就是這個空間的第三者尹浩了,為了避免掃到台風尾,他索性也當個早出晚歸的隱形人,什麼事都自行解決就是了。
不過,即使尹白再怎麼因為驕傲的自尊心受損而ㄍ一ㄥ著不開口,該做的事情卻沒有一件是少的。
舉凡準備吃的、洗衣服、整理家務,他全在不知不覺中替關夜舞處理妥當,讓她雖然依然傷心,也忍不住因為他的體貼而更加愛他。
愛越多,在心口上劃出的傷口也就越深,讓她每天晚上都無法成眠,連食欲都差得可以,一天有吃個完整的一餐就要偷笑,原本就縴細的身材此刻更加的瘦弱了起來,仿彿風一吹就會將她吹得無影無蹤似的。
「哇,我說小舞,你最近是在減肥嗎?看看你的褲子,簡直都快掉下來了。」莊太太經過尹白家門口,恰好踫到關夜舞垂頭喪氣的走出門外,忍不住驚呼出聲。
「莊太太。」她勉強擠出一抹笑,白皙的臉頰是無血色的蒼白。
「小舞,不要嫌我嘮叨,你已經夠瘦了,實在不需要跟時下年輕人一樣趕減肥的流行,這樣會對健康有害。」莊太太干脆握住她的手腕量了量,不苟同的皺緊了眉。
「我知道,我沒有在減肥。」她苦笑。
「怎麼可能?如果你沒有在減肥,怎麼會瘦成這副德性?簡直就像個紙片人了。」莊太太不相信的揮揮手。
「我最近比較沒食欲。」她努力讓自己的神色愉悅。
「沒食欲?」側頭想了想,莊太太鬼鬼祟祟的問她,「是不是被你家主人給凶了?我看他最近臉繃得更緊更冷酷了,濃眉整天糾結在一塊,好像隨時都要爆發似的,讓人看到他都想趕緊繞路,免得不小心惹到他呢。」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他還是帥到讓人受不了。」
「他很好,可能是因為實驗室的事情在煩心,所以才會看起來特別冷酷吧。」關夜舞替他找了個借口。
「哎呀,也難怪啦,听說現在很多大財團都捧著錢想要跟尹博士合作,我猜他應該是在煩心該跟哪個集團合作吧。」莊太太倒也沒多想,順著她的話做了演繹。
「是嗎?」關夜舞好奇的問。對于他工作上的事情,她並沒有太多的了解,只知道他做實驗做得很辛苦。
「你不知道嗎?一定是太少看新聞跟報紙了,尹白可是風雲人物咧,我看他過不久就會成為一個超級大富翁,然後娶一個美女,搬到大別墅去住了。」莊太太一副她太孤陋寡聞的模樣。
「喔。」關夜舞僵硬的扯唇。娶一個美女……那是一定的吧……到時候他就會忘記,曾經為了一個不能嫁給他的女人而生氣了。
「對了對了,說到這個,我前幾天看到有幾個人偷偷模模的在尹博士家門口探頭探腦,等我想上前去問的時候,他們又不發一語的離開,讓人感覺怪怪的。」莊太太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熱心告知。
她微微蹙眉,「該不會是小偷在觀察地形吧?」
「不像耶……」他們每個人都西裝筆挺的,質料感覺還挺高級的。不過莊太太並沒有說太多,只是揮揮手道︰「算了,可能是我眼花了吧,說不定人家只是在找路。對了,你要去哪?」
「我……」對啊,她要去哪里?突然,她覺得一片茫然。
「要是你不忙的話,社區有個運動會,你就參加我們的練習吧。」莊太太熱心邀約。
必夜舞猶豫了下,「可是我的運動神經很差。」應該說爸媽保護她過度,就算她心髒的主要問題是因為咖啡因,但他們還是禁止她參與任何跟運動有關的事項,自然沒啥運動神經可言。
「沒關系啦,我們這些家庭主婦誰的運動神經會好的?」她干脆上前拉住她走著,「整天悶在家里會悶壞的,就算是女佣,也該有休息的時候吧,反正在他們回家之前,趕到家把事情做好就是了。」
必夜舞不置可否的任由莊太太拉著她走。
是啊,現在的她在尹家根本就像是個礙手礙腳的障礙物,什麼事都沒做,反而還害尹白夜夜遲歸。
或許,去運動運動可以轉換轉換心情吧。
又或許,也該是思考去留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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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她還好吧?」劉太太緊張的站在人群外圍往里頭張望著。
「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突然昏倒?」莊太太也著急的問。
「不知道啊,她才跑沒多久就突然癱了。」吳太太一臉驚惶。
「救護車怎麼還沒來?」
「動作真是慢,我看我們先幫她做CPR才對。」
「快啊,她的臉蒼白得像死人了。」
「呸呸呸,你不要烏鴉嘴!」
「對啊,少觸霉頭了。」
幾個家庭主婦七嘴八舌的聒噪著,卻沒人有任何的行動。
「讓開。」突然,一個低吼聲壓過了嘰嘰喳喳的聲音,隨即是一個高壯的人影撥開圍觀的群眾,焦急的大跨步上前。
「尹、尹博士?」
「ㄟ,有人通知他嗎?」
「不知道耶。」
幾個女人見到來者,又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
「小舞!」看到躺在長椅上的縴弱身影,尹白頓時覺得自己快要窒息,胸口仿佛有人狠狠的掐住似的。
他殺人的目光掃向圍在周遭的家庭主婦,要求她們給他答案。
「我……」莊太太咽了口口水,在他利刃似的視線上顫巍巍的稟告,「我們也不清楚,她跑沒幾步就突然昏倒……」
「該死!」低咒了聲,尹白沖上前一把抱起關夜舞就往外沖,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家庭主婦八卦大隊,驚愕的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然後又在瞬間爆出聲響,交頭接耳的討論起他們之間的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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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閉的眼睫扇了扇,蒼白的小臉布滿了困惑,一時之間,關夜舞還有點搞不清楚身在何處。
皺了皺眉,她試圖想要起身,卻發現手腕上插著點滴針頭。
眨了眨眼楮,看著手腕想了想,記憶才一點一滴的回到渾沌的腦中。
是啊,她記得自己喝了幾杯咖啡,然後跑啊跑的,心髒突然一陣緊縮,接著就
她的突然失去意識一定嚇壞大家了吧?咖啡因加上運動的「後勁」還真不是普通的強烈。
自嘲的苦笑,正準備半坐起身子時,卻被一只大掌按了住。
「你還不能下床。」低沉的聲音喑啞得幾乎讓她無法跟往常那道醇厚而有磁性的聲線聯想在一起。
必夜舞驚愕的望向他——她魂牽夢縈的人,可那張英俊又充滿智慧的酷帥臉龐此刻卻布滿了胡碴,原本深邃黝黑的雙眼則被血絲霸佔,整個人說有多憔悴就有多憔悴。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她實在很想用手揉揉眼楮,看看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影。
可是眼前的人雖然狼狽,卻依然是那個高大英俊的尹白沒錯。
「我前天下午回家拿忘記帶的文件,經過公園時,剛好看到你昏倒。」想到那一幕,他到現在還無法自遏的感到窒息。
「前天?」她困惑的輕蹙起眉,時空有點錯亂。
「你已經睡了兩天了。」他喑啞的聲音,似乎因為壓抑著情緒而隱隱顫動著。
「是嗎?老毛病,沒事。」她故作輕松的道。
「你這個笨蛋!」他突然怒吼,讓關夜舞瑟縮了下,「你不想要命了是嗎?為什麼又喝咖啡?」明明就知道不能喝的不是嗎?
忍住幾乎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她冷冷的撇開臉,「我就是想喝,況且,我是死是活你會在意嗎?」真是越想越心酸。
「不要哭!」該死,每次只要她一哭,他的心就好像被鞭子抽過似的劇痛。
「我想哭!」她賭氣的任憑淚水滑下臉頰。
Shit!尹白懊惱的抓抓頭發,背過身大口深呼吸了下,可盤據在胸口的情緒卻依然沸騰。
倏地轉過身,他低吼,「我在意,我該死的在意極了!否則我就不會因為你拒絕嫁我,而這麼該死的受傷!」要他承認自己的挫敗,讓他困窘的漲紅了臉。
他是尹白,不管在事業或是在感情的路上,他永遠都是讓人追趕的那個強者,可卻偏偏在遇到他第一次的真愛時,狠狠踢到了一個鐵板,真的讓他很受挫,所以才會選擇這麼激烈的「抗議方式」吧。
但是說歸說,做歸做,即使嘴上說要冷淡他們彼此間的感情,但實際上他還是無法放下,一有空檔就搶著幫她做完所有事情,偷偷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懊死,他從來沒有這麼「俗仔」過!
「你還是不願意嫁給我是嗎?」他忍不住再問。
必夜舞斗大的淚水持續滾落,他的痛苦全都呈現在那張憔悴的英俊臉龐,讓她心疼不已,難過的哽咽,「我不是不願意啊……」
「那到底該死的是為了什麼?!」他想不通,嫁給他有這麼可怕嗎?
垂下眼睫,她的淚水宛如水龍頭似的狂瀉。
她也很想永遠留在他身邊,留在她摯愛的男人懷中,可是……她不能啊。
看她哭得抽搐的顫動肩頭,尹白的怒氣全都化為陣陣心疼,輕嘆口氣道︰「算了,我認輸了。」
必夜舞望向他,在瞥見他疲憊卻恢復溫柔的眼神時,哇的一聲撲向他的懷中。
「對不起——對不起——」她哽咽的道歉。
溫柔的將她擁在懷里,他的雙臂緊緊將她圈在自己堅實的胸膛之中,像是永遠都不會再放開似的在她耳邊低喃,「傻瓜,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
抬起美目,她漾著淚光的眸子望向他,低柔的央求,「我們以後都不要再吵架了好嗎?」
緊緊的擁著她,尹白俯身深深的吻住她,用行動告訴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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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不知道原來自己冷酷的外表下,竟然會有這樣濃烈的情感。
每一天,他都可以發現自己原本以為已經到極限的愛情又多了些,好像永遠沒有上限似的源源不絕涌出。
「尹白?尹白?」袁慧瑛的聲音催促著他回神。
「什麼事?」他睇了她一眼,淡淡的問。
「你最近時常發呆,而且都很早就回家。」她詢問的望向他。
「所以呢?」他挑眉,對這樣的質問不以為然,「你在調查我的作息?」
「不、不是的,我只是擔心你。」袁慧瑛在犀利的視線下瑟縮了下,「以前你從來不會這樣的,尤其是前陣子,簡直就嚇壞大家了。」
那陣子他不但脾氣暴躁,事事看不順眼,而且還整日若有所思,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接近他,就怕被台風尾掃到。
「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背過身,他明顯的想結束話題。
「尹白,有件事我一定要提醒你。」她不放棄的繼續開口。
即使那高大的背影明白寫上了「拒絕」兩個字,但是她並不死心。
「是關于你家那個女佣。」才提到關夜舞,尹白的反應馬上就不一樣。
他轉過身,輕蹙著眉頭睇著她,不等她開口就先說︰「她不是女佣,她是我的家人。」
「家人?」袁慧瑛怔了怔,隨即干笑了幾聲,「呃,我知道你們家的人都很善良,不過、不過若你們太放任她的話,她是會誤會的,就拿上次來說,我就知道她會趁機偷懶,所以才突擊檢查,結果她竟然舒服的躺在沙發上看書,根本就像是女主人一樣,夸張到了極點。」
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心上人,她以為是自己「告狀」奏效,沾沾自喜的繼續道︰「不過你放心,我已經狠狠的教訓過她,而且也監督她一一完成工作,以後她應該不敢了。」
「你教訓她什麼?」難怪,難怪那天之後她對他的態度會突然變得這麼奇怪,原來是有「閑雜人等」在管閑事。
「我當然跟她說叫她不要作白日夢,也不要自作多情,妄想麻雀變鳳凰,否則就跟以前那些對你有非分之想的女佣一樣,立刻卷鋪蓋走人。」想必那個丫頭應該有听進去才是。
「是誰要你這麼做的?」他的聲音冰冷得幾乎結凍。
袁慧瑛怔了怔,一時間還沒有體會到其中的危機,「我想你太忙沒時間講,而尹浩又臉皮太薄,一看到美女就心軟,所以我就義不容辭的當這個壞人了。」他不是應該要感謝她才對嗎?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以後我想這種‘壞人’你不需要再當了,我不希望我的女朋友再因此受影響而心情不好。」尹白淡漠有禮的回答。
「女、女朋友?!」
「沒錯,很快的她就會是我的妻子,在我家只需要被疼愛呵護,除此之外,她什麼都不需要做。」勾起唇角,他低頭看了看腕表,「我該回去了,你今天的報告還沒交給我,我允許你明天交,不過下不為例。」
不等她從震驚恢復,他已經月兌下實驗手套與白袍,轉身走了開。
尹、尹白在笑?!
比起那個女佣居然莫名其妙的成為了尹白的女朋友,袁慧瑛已經有點分不清楚到底是哪一點更讓她驚愕,還有逐漸揚起的……憤怒,不行,她一定要揭穿那個女人的真面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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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和好後的感情總是特別甜膩,關夜舞幾乎每天都在門口引頸盼望著情人返家的身影,而尹白每次一回到家中,總是會先給她一個深深的熱吻,甚至無視弟弟的存在,一雙手好像被黏膠黏住了似的,無時無刻不是放在女友的腰上或者踫踫她嬌女敕的臉蛋,每每惹得臉皮薄的關夜舞羞紅了臉。
「厚,我可不可以搬出去住啊?」尹浩無奈的大叫。
「不可以。」兩個人異口同聲,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甜蜜笑容。
「嘖嘖嘖,真不知道前陣子是誰整天擺臭臉,又不知道是誰整日紅腫著雙眼,然後互裝不認識,怎麼變化這麼快,真讓人無所適從耶。」他故意調侃。
「少廢話,回房去吧。」尹白憐愛的看著被虧得雙頰燒紅的小女人,白了弟弟一眼。
「又要趕我回房,哥,好歹這里也是我家,我也有權利在客廳看看電視吧?」
這個哥哥!當初還擺出一副完全不動心的冷淡模樣,沒想到現在黏小舞黏得像麥芽糖似的,真的叫他這個做弟弟的完全跌破眼鏡,簡直要懷疑是不是有外星人披著哥哥的人皮入侵他家了!
「是啊,你不要這樣啦。」關夜舞羞嗔道。
「好吧,既然你開口了,我就讓他繼續待著,不過……」尹白黑色的眸子閃過一抹賊賊的光芒,讓她的心怦然一悸。
「不過什麼?」自從他們相戀之後,她發現他有更多面,那是只屬于他們之間的秘密。
尹白將唇瓣湊向她耳畔,用充滿磁性的醇厚聲音回答,「我們去房間吧。」
只見關夜舞的臉蛋轟的一下迅速染上一片酡紅,甚至還往下蔓延到了鎖骨,「去、去房間干嘛?」
「當然是……」他故意邪惡的勾起唇畔,「跟我去就知道了。」
她可以感覺自己的心髒卜通卜通的快速跳動著,有種陌生的熱流正在她體內迅速蔓延竄動。
「不敢?」
「誰、誰說的,去就去!」不好意思再望向他,關夜舞低著頭轉身走在前面,尹白低沉的笑聲則自後面傳了上來,讓她的心,跳得更加狂亂急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