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她抖開一卷長長的白紙,上面寫著一行行娟秀的篆字。
般什麼?
覃七弦听到她說「容貌和才智」幾個字已快昏了,又見眼前刺眼的白卷隨風招展,更是險些斷氣。
太夸張了吧,從何時起追男生時興萬言書了?
「感謝這場精彩的比賽,我特別為學長寫了一首詩!Z大的文科全國拔尖,但是,我沒有班門弄斧的意思,純粹是有感而發!」女孩子的眼中明明閃爍著自得的光芒,「此詩仿回文體,從左到右,從右到左,一樣讀得通喔!」
呼——
一陣風過,樹上的雨水被掃了下來,滴落在三個人的頭頂。
「呵。」覃七弦低低吃笑,牽動了膝蓋的傷,微微一皺眉。畢聿是個海歸派,根本沒正式學過中文,看懂一些常用漢字、順利地交流算是不錯了,何況古體詩詞?那些梅花篆在某些人眼中恐怕和蝌蚪文沒區別吧!這會兒,看那個小子怎麼傲慢下去?
「給我。」死女人幸災樂禍的樣子畢聿看在眼里記在心里,默不作聲,伸出手。
「學長,你接受了?」女孩子興奮地雙手奉上長詩。哈哈,果然追極品男就要靠特殊的才情和勇氣,試問,有幾個人能在短短一會兒的功夫寫出回文詩?看來,冷酷如畢聿,也不能不動心了。
不料,畢聿接過來,「哧哧」一下橫著撕開,長卷撕為兩半。
「啊!」叫聲從兩個人的口中發出。
其中一個不用說是那寫「情詩」的女生,另一個,是坐在地上的覃七弦。暴殄天物!她第一個想到的詞就是這個成語!人家小女生一片痴心,煞費苦心寫了洋洋灑灑一大篇,他不要就不要,為什麼看都不看就撕為兩半,實在過分啦!
「知道我為什麼撕?」畢聿向前邁了一步。
「不……不知道。」女孩子咽了口口水,血壓驟升。
「我答應過一個人,不給其他女生半點幻想的余地。」畢聿繞過她,快步走到覃七弦跟前,接著,二話不說單手抱起了她。
「呀——」覃七弦一下子從地面升到一百多公分的位置,嚇得一閉眼,雙手不由自主攀上他的胸膛,緊緊抓住領角,「你干什麼?」
「學……學長……」女孩子也嚇得不清,語無倫次,「你……你不是開玩笑吧,這個女人是你答應的人?可是……她……她那麼……老……」
老?
女人最忌諱有人說她年紀大,昨天有個小男孩叫她阿姨,今天又有一個比她小不到五歲的女學生說她老?她……她哪里老了?臉上的皮膚?還是手上的皮膚?覃七弦緊張兮兮地抽回自己的手,一一審視,還搓了搓小臉,嘴角拉下,快要吊三斤豬肉了。
一連串細小的動作都沒有逃過畢聿的注視,他貌似無奈地嘆息︰「嗯,撕了長詩,對你來說也好,長痛不如短痛。」
「學長。」女孩子眨巴眨巴眼楮,眼淚懸在眼眶中差點落下,「其實不必……不必這樣勉強的……逼你答應這種條件的人才是罪大惡極!是你受了委屈,我知道,你也不忍心,可惜被她抓住了什麼把柄,才受脅迫,都是妖女使壞!」
殺氣!
覃七弦頓時覺得後背寒氣涼颼颼,像被兩道強烈的紫外線穿透,別扭不已。她好好的招誰惹誰了?一抬頭,和畢聿狡狹的眼神踫個正著,她不禁恨恨道︰「你是故意的!」
畢聿低下頭,貼在她的耳邊一呵氣,「沒錯,看笑話要付錢。」
「你賣笑啊!」覃七弦不客氣地從善如流。
行,有種!這女人似乎沒搞清楚她的小命掌握在誰手上!畢聿一眯黑眸,抱著她腰肢的手猛地松開,立即,覃七弦如自由落體般墜落。
「啊——啊——」畢聿的身高是一百八十多公分,剛才她被抱在他的腰間,若是直挺挺摔下去,尾椎骨不斷才怪!覃七弦急中生智,像個八爪魚亂抓一通,好歹在最後關頭環住了畢聿的一只胳膊,不,不對,那只是他月兌臼過的胳膊!一遲疑,掛空的覃七弦再次下落,眼看要「砸」向地面——唉!她暗暗叫苦,怎麼這麼倒霉?今天的土地公公太愛她,大概不舍得分離,才三番五次設法挽留她吧!
千鈞一發。
總算畢聿善心大發,一把拎住她的後腰帶,重新夾回懷中,「怎麼樣?」
她冷汗涔涔,偏過頭咒罵他,「沒人性!」
「還要刺激?」畢聿冷冷地說,眼中卻有了一絲笑意,很淺,淺得幾乎無從察覺。這女人死活不認賬,心腸還算不錯,幾次犯險都沒趁人之危,犧牲自己的利益來成全他的捉弄,嗯,比起那些個只顧自己利益的人,例如名利燻心的母親,例如好勝心重的施晶晶,盡避覃七弦麻煩點,卻並不討人厭煩,仔細看看一些小事,倒有趣了。
「你、你想怎樣?」她戒備地望著他。
「合作。」畢聿揚起下巴一點對面,「解決那女生,就算一了百了。」
「我拒絕呢?」他的女人緣不錯啊,干嗎拒絕人家小女生的一片心意?難不成將來打算做和尚?
「拒絕無效。」他的眉眼彎得有一絲陰險。
「混蛋!」她揚手一巴掌扇去。
「再打我就摔死你!」他打算再次松手。
「嗚——我——答應!」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頭?天殺的畢聿,他又不是沒殺傷力,用得著利用她已破爛不堪的名聲來趕女生嗎?
「誰讓你不是學生。」看出她的疑問,畢聿索性一次解釋清楚。
學校的女生們相互攀比心重,別說他不承認沒有女友,就算承認了,她們也不死心,肯定千方百計找機會排擠打壓「眼中釘、肉中刺」,社會不同了,這個染缸,孕育著形形色色的人,學生要顧及校規的條條框框,最不能最不願牽扯的是社會,因為,在諸多方面他們沒那個資本去斗——較之初高中,自由多些的大學生也不例外!道理很簡單,只要覃七弦是社會打滾的一分子,便有了先天優勢,讓其他女生望而卻步。
這個華風大學的女生會寫會說,大概傳謠言也快,盡避傳吧!以後,不管Z大還是其他大學的花痴,他都不用再一個個麻煩地驅趕!
一勞永逸!
「算盤打得不賴嘛。」她一下明白了,憤恨地咬牙切齒。
「嗯哼。」在他眼里,聖人君子沒什麼可圈可點可羨慕的,偶爾景仰一下沒問題,若是看多了郁悶的現狀,再衡量,還是圓滑點過日子實際。
「好,你別後悔!」覃七弦故意提醒他做好心理準備。
你以為我會給你報復的機會?畢聿懶得理她,朝華風大學的女生說︰「我沒你說得委屈。」
「咦?」女孩子驚詫。
「你听到了,這不是我覃七弦威脅他,而是他心甘情願喔!」覃七弦似真似假地雙臂一環畢聿的脖子,紅唇在他耳邊緩慢嚅囁。
心懷叵測的兩個人彼此對視,諷刺的火花一觸即發,然而,殊不知這一幕在別人眼中具有多麼濃郁的悲劇色彩——傲慢學長一時不慎落入老女人的陷阱,不得不委曲求全,而作為男子漢大丈夫,既然答應她的條件,便會嚴格遵守,嗯,準是這樣沒錯!
唉,世上怎生恁多讓人抱憾的悲歡事!
「我的事。」畢聿適時吐露一句堅毅的話,「請不要干涉。」
Z大女生說,學長他對女生老是冷冰冰的沒好臉色,原來,是為不連累別人,看來,學長很體貼啊,而老女人將他折磨得好慘!覃七弦?老天,各大學的學生哪個不知,Z大附近有個臭名昭彰的女房東叫覃七弦,她和社會上的三教九流糾纏不清,而且幕後有黑道老大罩,否則,年紀輕輕哪兒來的一棟公寓樓?
年輕有為的畢學長被她看中,有苦吃了。
黑……黑道?
女孩子一陣恍惚,吸吸鼻子,兩眼努力擠出晶瑩的淚光,握拳于胸說︰「勾踐臥薪嘗膽十年,終于復國,不管面對苦難多久,我……我都支持你!學長你保重!我,我會在遠方為你默默祝福!」噙著一抹即將泛濫的淚,揮揮手,拎著兩半的長卷,消失在蕭瑟秋風中。
「靠,溜得真快!」覃七弦不無感嘆。
「臭名遠揚!」畢聿夾住她身子的手臂陡然一收。
「痛——」覃七弦吃痛地眉眼擠成一團。同時,他在耳邊頸間廝磨所呵的氣息又帶來一股奇異的熱流,不禁渾身戰栗,「你你你,別亂來!」
「我亂來?」畢聿不動聲色地重復她的話,琥珀色的眸子漸深,「是你抱著我不放,老女人。」
啊?
覃七弦訕訕地一抽手,干巴巴說︰「那不過是配合你。」
「配合我?」畢聿的嘴角輕輕上揚,一只手一抬她的下巴,「那就試試看吧!」出其不意地吻上覃七弦微張的櫻唇。
「嗚——」
天殺的,她眨巴眨巴眼,意識到自己這次算是吃大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