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起，我歸子赫就是你的人。」他的眼里閃出了鄭重的光亮，讓他這些奇怪的話听起來卻顯得那麼有說服力。

「等一下，你為什麼忽然……為什麼要這樣說……」她的腦筋不夠清醒，因為雨水讓她渾身發冷，因為他眼里突然仿佛好像變得深情的光芒讓她不夠適應。

只是下了一場雨，怎麼好像她的世界又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對了，我們回屋里去說。你冷了是不是？」他望著她過于蒼白的臉色，將雨傘整個地罩在她的身上，「吃的買好了嗎？沒有買好你先回去，告訴我你要吃什麼，我去買。」

「我買好了啊。」她帶著研判的目光研究著他的臉，好像他突然間變成了什麼值得研究的生物似的，「回去發現你不在，我以為你回去了，可是卻在窗口看到你在樓下像個瘋子一樣狂奔著。手里夾著雨傘又不用，整個人都在淋雨……」她深吸一口氣，說話似乎變得有些困難，她說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好奇怪，歸子赫，你干什麼有雨傘也不用？」目光移動到了已經掉在地上的他買的白色雨傘上。

「因為我以為你沒有帶傘，如果我撐著傘找你，那是不公平的。」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地上的雨傘上，「可是你出去時，真的沒有帶傘。」他的眼里也閃著疑惑，她今天晚上回家後換上的白色棉衣和棉裙並沒有淋濕的痕跡，反而是被他身上的雨水給沾濕了一些。

「我在管理員處借了傘，我干嗎沒事要出去淋雨……」他的話讓她感到驚訝，「那麼你是出來找我的？你在雨里狂奔並且叫著我的名字是在找我嗎？你擔心我出事。」她再次深吸一口氣，混沌的思緒漸漸理出了頭緒，「原來如此。你是怕我說完那些話以後，會出什麼事。」嘴角邊上掛起了笑容，她只是搖著頭，「我沒有那麼脆弱，就算那一刻的確有崩潰的感受，但我也已經好了。都過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會在瞬間就完全崩潰了呢？」自嘲的光閃過她的眼，她徑自笑著。

「你明明有事。」看到了她眼里苦澀的自嘲，子赫心里又糾結起來，「你怎麼可能會沒事？你在我身邊喜歡了我那麼久，而我卻像個傻子一樣既沒察覺，還一再地忽視你。」他自責地低下頭去，「如果不是你今天說了，也許我還要繼續犯傻下去。」他正了正臉色，「不過好在你今天說了，還不算太遲，是不是？」

曉旭凝視著他深沉又迥然的眼，她微微地搖頭，「你淋雨來找我的事的確讓我很感動啦。不過我可沒有那麼脆弱，我是任曉旭啊，你不是老說我很強悍嗎？所以——」她別開視線，心里有種荒謬的感覺，「我不需要你因為愧疚而對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也不需要你因為同情或者什麼其他的負罪感之類的東西而想要接受我。這讓我感覺很差勁，一點也不好……」是的，她不要施舍來的愛情，她也不想接受所謂責任感和愧疚感而彌補她什麼。任曉旭後退一步，雨點打在了她的背脊上，那股冰冷可以讓人清醒。

「任曉旭你在說什麼？」他跟上一步，繼續把雨傘罩在她的頭上，一臉茫然，她的話怎麼好像和他的話完全對不上的感覺？

「我想你需要冷靜一下，才能明白你現在到底在說什麼。我不喜歡你一時沖動說出未來會後悔，甚至讓我們更難堪的話。剛才你已經說了很多，所以歸子赫，你回家去吧，回家去好好想想，我告訴你我的心意，並不是為了從你這里得到些什麼，我……」

遍子赫听明白了她的話，看著眼前的她，他輕柔地嘆了口氣，「難怪總听人說，聰明的女人遇到了愛情問題也會變成傻子。」

「你怎麼可以說我是傻子？」她明明覺得自己很理智在分析，他居然說她是傻子！

「我在向你表白，你怎麼也要表現出感動什麼的。或者即使不接受的話，也不要覺得我說的話不是出自真心，而是什麼一時沖動之類的……我歸子赫是那種不負責任，信口開河的人嗎？」他的眼里有些無奈，也有些了然，「如果你真的覺得我現在的話是出自于內疚，那是不是我在過去真的讓人失望了許多次？而讓你不再信任我了？」

她撇了撇嘴角，他眼里那種精爍的光芒正在一點一滴地消除她心里的煩躁不安。

「可是、可是你忽然這麼說，我一時無法接受，也找不到接受的理由，因為過去……」

「先听我把話說完。」霸道的聲音響起，歸子赫畢竟還是歸子赫，眼里凜冽閃過，他的語氣更加的霸氣，「你先听我把話說完，你再判定我說的是不是真心話。」

她皺了皺眉頭，這男人怎麼凶起來了！但她還是勉強點了點頭。

「剛才听到你說那些話，的確讓我深受震撼和感動，因為太震撼，我才會一時間呆在原地，但那並不表示我現在的話就是因為歉疚和同情。我現在對你說的話並不只是基于你的那些話，在更早以前，我就早已察覺你對我的重要性。所以我會把工作搬去你的工作室里進行，所以我有什麼事都第一個通知你，所以我找不到你就會焦急，所以我知道卓凡追求你時，心情變得很煩躁……曉旭，即使沒有你剛才對我說的那番話，你也已經是我最重要的人了，而我早已離不開你。」

遍子赫帶著嚴謹又熱烈的神情，一句話一句話清晰地說了出來，他的目光緊盯著她的眼楮，一眨不眨。

「我還想告訴你的是，我的心在很早以前就開始因為你而受到煎熬了，我之所以在听到你說你喜歡我後那麼驚訝，甚至驚呆了。還因為在那之前我一直在懷疑和擔心你說喜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歸子赫的眼眸變得明亮而執著，那麼固執又專心，讓望著他的人無法移開視線。

任曉旭窒息了，她的眼楮星星降落了，她覺得自己在做夢……她不願意相信他的話，歸子赫在對她甜言蜜語！這些話一定不是真的，不然就太神奇了，怎麼會成真呢？她最美好的夢想。人世間沒有這樣的事，因為美夢成真的故事太稀少了，應該只是出現在小說里的情節。

「你如果還想懷疑我的感情，你想要什麼測試呢？要我現在跑去馬路中間大喊十聲嗎？還是要我找到一百人對他們說出你是歸子赫最重要的人？你想怎麼測試都可以，但是不能懷疑我，因為我是認真的！」他緊盯著她的眼，目光深邃里帶著自信的笑容，笑容里又閃爍著一片情意。

她吸吸呼吸，又吸吸呼吸。這不是夢，因為他的眼如此明亮，因為他的聲音如此真切。可是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前一刻，她還有種幻滅的痛苦感覺，她隱藏了那麼多年的愛戀一旦爆發，這麼多年來的痛也跟著一起爆發。

然而後一秒，他——歸子赫，不是別人——居然就在她的面前表白了？等一下，她的眼里轉動著疑惑，再等一下，任曉旭眯起雙眸，她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他只是說她是他最重要的人，只是說以後他就是她的人了，他並沒有說出那句話，對不對？所以他的意思可能是其他的意思，也許是她自己誤解了。

張開嘴，她還是在顫抖，但卻已經用力地讓自己鎮定了，「不是我不想相信你，而是你的話含糊其詞，誰知道你是不是在玩文字游戲？最重要的人也可以是親人啊，好友啊之類的。」她狠瞪了他一眼，心髒的感覺倒是踏實了起來。

遍子赫笑了，「一向那麼聰明過人的任曉旭，也有無法把握歸子赫話里意思的時候？」

「一向自信過人的歸子赫，也有擔心任曉旭喜歡的人是誰的時候？」她站前一步，終于伸出手去戳了他的肩膀一下，「你的話如果說得清楚明白，誰會听不懂？不準你再質疑我的智慧。」她還是感覺到一些心跳加速的……好吧，不是一點點，她現在的心跳的確好快，絕對快過磁懸浮列車，她眯起眼，「你要和我把話說清楚啊。」裝出一副無比嚴肅的樣子，卻讓他眼里的笑容更加的猖狂起來。

遍子赫吊起的一顆心，終于可以放下了。他知道自己可以說服她，也可以順利地化解她心里的懷疑和緊張。

「走吧，我們先上樓去，這里好冷。」他在雨里跑了很久，現在刺骨的寒冷終于在放松的時刻侵襲而來。

任曉旭本想催促他趕緊說完，可是卻看到了他額頭上滴下的雨水，看著他一身是水的樣子，她心里的不舍與心疼終于抬起頭。

「還說我是傻瓜，你是傻瓜的同伴呆瓜。居然以為我會學那些三流言情小說的女主角，跑到樓下來淋雨。我可是任曉旭喲，我會做這麼傻又毫無意義的事嗎？」她指責了他一句，然後任憑他拉起她的手，兩人一起轉身上樓。

「的確好像是有點傻。」歸子赫想起剛才自己的行為，也已經滿臉黑線了。

「是啦，你剛才的行為真的很好笑，在雨里狂叫著我的名字，把我都嚇到了……」她一邊口氣輕松地說著這些開玩笑的話，一邊平復著自己激動的心情。

雖然他還是沒有把話很準確地說清楚，不過以他的表現來看，應該八九不離十了吧，而且她也不要一再追問，免得再受到他的捉弄，這男人的惡劣程度也不是可以小覷的。

「能夠讓你覺得好笑也不錯，起碼你能笑給我看，你的笑容就是我生存的原動力……」

「惡心！」她踩了他一腳，雖然最後那句話是她某年寫的愛情連續劇里的一句台詞，他竟然還能記得，這也讓她頗為動心。不過，經他念出來，總覺得有走味的嫌疑。

「這可是你寫的……」咧開嘴，他也笑得得意洋洋。

任曉旭橫了他一眼，心里的痛卻倏地雨過天晴了，本來那種深刻的悲傷感也在奇特地褪卻。她難道已經完全相信了他的話，也完全理解了他話里的意思嗎？

她還沒有听到他親口說出，她是不能這樣讓自己放松下來的。

對啊，不能那麼輕易地相信，多年來習慣了失望，這突然而來的好事，才不會那麼順利。

「……真是奇怪，你剛才怎麼會找不到我？我就在前面的永和豆漿買了飯團還有豆漿。」

「什麼？永和豆漿？」歸子赫怔忡了一下，表情顯得很呆滯，他哪里都去了，就忘了去那個地方找她，他怎麼會忘記她有多麼喜歡吃那里面的肉松飯團呢？

戀愛中的人，智商真的會降低的嗎？也許是的，應該是所有人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不是只有他歸子赫才會吧。